月香楼也是陆紫的,陈王让人将掌柜和店小二喊来,换了衣衫,陈婆婆带盛涵和金桂先过来,她分头问询。
盛涵说得不清不楚,这事只听了些头尾,又说母王很是气愤,沈侧后出手恁重,两个得力家卫受了致残大伤。
事儿倒是金桂撩起的头:
小世女喜欢月香楼的鲜鱼汤,府里就他和绿柳常去月香楼拿酒拿菜,绿柳来癸水,朱贵君着他去拿。
在柜台后坐等时见沈侧后和一女的进来直往厢房走,他蒙着侍子面纱,沈侧后认不出他,想着大人不在竟出府私见女人?出门也不蒙面纱,他多瞥了几眼。
小二送酒后过来问他认识那男的?你们相府的?那男的在厢房里……
“压着那女的行好事?”陈王淡定替他说了。
“小二是这般说。”金桂垂低头。
“然后?”
“我在那气急、心疼了半晌,那、那可是大人最、最宠的侧后,怎生可以这样,”金桂绞着手眼圈发红。
“接着说。”陈王递了条绢帕与他。
“我拿了鱼汤煲,刚想走,见楼上下来一特别高大,像陆大人林侍子那般的男子,带着一小胖子,敲开沈侧后那间厢房,小胖子一见沈侧后便扑上去大喊先生。
回府、绿柳在门房候我多时,我问了绿柳一嘴咱们沈侧后当过教书先生么?绿柳笑话我,那是大林国堂堂太子师。
说笑间,沈侧后快马带着那女的和小胖子后脚进府直奔东厢院,恰好盛亲王带家卫要出府,我一时没细想、喊住盛亲王说那小胖子可能是太子,不能进相府!后面、他们打了起来,他们打着,盛亲王问我如何知道,我便说了在月香楼撞见……”
说得有板有眼,很是仔细。
陈王让他们下去,着朱逸和绿柳来求证拿鱼汤的事,与金桂所说无二。
月香楼的掌柜和小厮到了,也佐证了金桂说的:拿鱼汤、有一高大异邦男子在二楼住了两天,掌柜的回她,盛亲王最近并无过月香楼,盛亲王更喜紫莲阁,那里有个小生……
小二确实多嘴跟金桂说看到【行好事】,“往后再不敢多嘴说客官的事……小二抖得厉害,“家有老奶奶八十,全家靠他这份工生计……”
问到这,陈王有些累……
让他们回去,想起甚,来府里找朱贵君。
陆紫的掌柜和小二绝不会、不敢瞒骗她。金桂比阿菊、阿竹还早入府,不太可能在被封为才人即将随迁蕃王府过上更好日子时叛她?他和盛涵也不亲近,那天还当众说【年侍带他们】做的灯彩,暗讽盛涵闭院不管事、如今出头冒功。
她原先怀疑有人高鬼?大林国舅爷石富?盛亲王?但太多互不相勾人等巧合:朱逸着金桂拿鱼汤、金桂在酒楼巧见、小厮多嘴、小胖子喊先生……
若不是金桂亲见,换成盛涵或盛颜,她笃定只盛家在高事。多人合谋?朱逸、金桂、小厮、盛亲王?或其中某两、三个合谋?为甚?
她缓缓走进小黑屋。
小黑屋实是个大院子,训罚训戒侍子的所在,各式器具齐全,小侍轮值抹拭清洁,一应器具常长年干净锃亮,候妻主大人随时启用。
地牢在院子地下,朝庭规定不得私设刑牢,官贵人家自有对策,射在训罚室下面,不算有违律例。
小太子胖墩墩,小孩尚不知愁,充满童稚——陈映带了一大把糖果,胖太子说一句她赏一颗。
“先生最疼孤了,孤笨,但有先生在,孤再笨也不怕,先生说会帮孤、当皇帝;”
“先生可厉害了,文武双全,可先生和孤一般孤独,先生应承孤,与孤回大林;”
“先生会帮孤夺回边关十城,助孤登基,再没人欺负孤了;”
“那是孤的宫女,对孤可好了,她带孤来找先生——对,她欢喜先生,先生也欢喜她——她啊?她从孤3岁就带着孤啦——孤今年9岁——孤也是3岁拜状元先生为师,后来先生出征,回来又是先生;”
小胖子吃完一大把糖果,眨吧眼睛看着陈王空空掌心,“再给我两颗;”
“在酒楼,先生与你说甚?”她从袖兜里掏出最后两颗桂花糖。
“说、说”,他吸了吸鼻子,看着甜甜桂花糖,可他心里苦,堂堂太子,让人不远千里折腾来这女尊国,“他说过两天陪孤回大林,考孤剑法、书法、兵法……”
“乖!”陈王捏了捏他小胖颊,移步至另一小牢间。
那女子窝在墙角,死灰色脸上带着探究、讥嗤,仰看高高在上女蕃王。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为情烦恼?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讥嗤由头。
用过晚,盛亲王带着三个黑衣家卫走进地牢,甬道响起沉闷脚步回音。
赶在盛亲王走近前,陈王拽扯女人衣领,压低声量问:“沈副将身上有几处伤疤?说对,我放你活路!”
女人吃笑,“沈斯昂啊、身上玉白、无一处伤疤。”
定定幽视这吃吃颤笑的女人,确实有多年宫女牛皮样儿,她故意用【沈副将】撩乱对方,但……
她更累了,心头堵的厉害;
与其说她找来各人审问,不如说她使劲证明这是个Y谋,沈淳清白,但她似败了……
“拉下去;”她起身,朝府卫比划了个切脖手势;——这女人必须死。
看到陈王进府,女人自知活不了,纵然她们只有三分相似,原以为这趟活儿只是演出戏,没想……
拖住她袍摆:“你也活不了多久、活着也不畅快、寒……”女人意有所指,话没说完被拉了出去。
甚意思?寒甚?寒症?
她与披着昏黄油灯光而至的盛亲王,一道走向地牢深处,盛家三个家卫低头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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