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断实施的一系列政策不足以力挽狂澜,但是还是能见到一些成效,他每天都会在公司的大屏幕上通报法务部门掌握的最新动态,明确列出公司拥有的道德优势,在道理上,他们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他们属于民族企业,外企试图通过他们打开中国市场,有钱大家赚,这无可厚非,但是想要通过打击他们,来获得医药和食品市场里完整的产业链,通过蚕食鲸吞双管齐下来获得中国市场的绝对话语权,这就是其心可诛,言亦初他们一步都不能退。
但是谣言一旦打开了一个口子,就像是倾斜而下的洪水猛兽,再多的补救,都阻止不了泄洪的趋势,每天都有人在离职,留下的来的人工作的效率也大大降低,每天茶水间的聊天内容从女性之间的娱乐八卦和男性的游戏球赛同意转变成了对公司前途的担忧。没有人愿意在每天都风雨飘摇被天天唱衰“要倒了要倒了,言总要倒霉了,要被英国公司全面收购还要赔钱”的环境下工作,再坚定的人也经不起这样天天念经。
在这场保住人心安稳的战役里,言亦初面前只剩下最后一步可走,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发表作为领导者的演讲。
在此之前,言父给言亦初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无情地问:“怎么样,要不要放弃,只要你答应回来帮我,我就帮你保住你的商标,但你必须离开你的公司。”
言亦初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没有雾霾,天很蓝,蓝得好像一潭温柔的湖水,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什么都没说把电话摁断。
然后他把手机摔到地上,但是地板上铺着地毯,手机摔在上面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更别提四分五裂的画面。言亦初不爽地盯着手机两秒,恶狠狠的眼神像是要把手机盯出一个窟窿,无声责怪手机为什么没有变尸体,他坐在地上,点燃一支烟。
第四十章
谷粒提心吊胆了一阵子,跑出来以后奇怪的是言亦初也一直没有声音,她只能吞了一肚子闷气,哑巴吃黄连,刻意不去想他,也安安稳稳过了一段时间。
的古装剧终于在两个月后开拍了,季节也从春天慢慢走入初夏,谷粒当初收到的剧本只是初稿,后来导演不满意架空的剧情,剧本六易其稿,终于改成了导演想要的清宫剧。
古装剧要比谷粒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百倍,他们这一次的拍摄地点在横店影视城,因为季节还不算太热,正是拍摄古装的黄金季节,等到再热一点时间左一层又一层的戏服能把人的痱子都闷出来。
所以剧组租起拍摄场景也特别困难,几个剧组扎堆,每天需要严格按照时间表一个组一个组轮流拍摄。电视剧里面看到的精致的布景其实都是每个剧组自己做的内部装饰,所以即使是同一个建筑,拍出来的画面和质量也是千差万别,都是资金惹的祸。
谷粒现在也是展露头脚的女演员,一部网剧让大家认识,综艺让她结下更多的路人缘,直到现在,她在综艺里面表现都让她和宋琰的p米分直呼,为什么不在一起,跟她现实中的言粒夫妇的支持者恨不得大打出手。
“粒粒,这次你对于多了一个助理,有什么感想?”刘称心对着她的古装扮相拍了两张照片。
“怪不得都喜欢财大气粗的,你们两个一个洗衣,一个叠被,本宫内心酸爽。”谷粒把刘称心逗得捧腹大笑。
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谷粒要和言亦初分手,刘称心自己拍了谷粒的妆面还不够,还发给了宋誉,谷粒定期去医院复查,借着机会,称心和宋誉的关系一日千里。宋誉刚从病房里面出来,胳膊下面还夹着病历,白大褂的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称心笑嘻嘻的跟他汇报进度,“一切就绪,就等开工。”除了现场谷粒的照片,还有一张她自己的大头自拍。
言亦初一场官司从二月份准备到现在都没开庭,当然,动员大会他也没能如期进行,他把发言的机会给了他的办公室秘书和各部门要员,全程他都在下面旁听。他不是没尝试过在公共场合下说话,他一个人在租来的酒店宴会大厅彩排过很多次,黑暗里,他怎么说都很流畅,但是打开灯的一瞬间,他如鲠在喉,内心如何鼓动自己也说不下去。
言亦初办公室里透明的烟灰缸里烟蒂尸体横陈,他看到宋誉给他发来的谷粒的照片,嘴里正含着刚点燃的香烟,他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然后他又想到谷粒不喜欢他抽烟,他把香烟夹在手指间,果断在浅浅铺了层水的烟灰缸里掐灭。
谷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身小宫女的衣服,发髻牢牢固定在她的头上,说实话,带头套的滋味真的不好,扯的头皮疼。宫女的发髻还算简单,小两把头,两边分别用花钿点缀,往后有更大更重的等着她。
她特意把玩道具细看,不同于便宜的塑料样子货,这次的剧组是真的靠谱,道具都是特意定制的,是实打实的金属,戴在脑袋上坠坠的颇有分量。
为了这部剧,她提前一个半月就开始背台词,因为里面有很多不是日常常用语,所以谷粒用了很长时间来适应,她提前问过大学里面古代礼仪研究小组的教授,如何才能更快的代入古代人物角色,得到的答案就是多熟悉语言、礼仪、文化,没有别的捷径。
除此之外,她一个月里面一天八小时都在为了新戏上课,形体、舞蹈、礼仪,她想要在行业里面崭露头角的心,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谷粒已经知道了亲身父亲,也知道,无论她在屏幕前说多少话,露多少脸,也不可能有一个人像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来认领她这个大龄儿童,但她这时候才更明白,她就是喜欢镜头,喜欢表演,喜欢为了某一个目标拼命努力的感觉,不为谁,就为了自己。
所以,当她这么一个认真的少女拿出如此认真的态度,要拍戏,却有人耍大牌迟到的时候,谷粒心中的一把火就被点燃了。
“我们等了多久了?”谷粒问刘称心。
刘称心皱眉,“快四十分钟了。”
“真是不得了,什么角,能让全剧组的人这么干耗着。”谷粒冷笑。
旁边演和她一同进宫好姐妹的女演员拉拉她的袖子,“姐,你别这么说,这次的制作是大ip,网上有好多原著米分,咱能进组就谢天谢地,不过你肯定跟我不一样,我不能跟你比。但剧组里卧虎藏龙,导演口碑这么好,是收视保证,肯定有很多人挤破头要进来,你这样说容易得罪人。”
说完这个提醒谷粒的小可爱就出去和人打招呼了,留下休息室里面一脸愣怔的谷粒,谷粒反映过之后咧嘴大笑,一直拉着刘称心的袖子说道:“她叫我姐,我也成别人姐了诶。”
刘称心掩面,自家演员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过刚刚这个小可爱是在提醒我吗?她这么做人这么实诚。”谷粒挠腮,她早前就跟导演沟通过了,为什么选她,导演让她不要多想,只管演好手上的角色,这个陈导的风格也是一向如此,喜欢用新人,喜欢捧人,不迷性大牌。这也是导演作品的魅力所在,每一次他选的人都超乎观众的预料,大牌主演的价格水涨船高,请了大牌,势必大部分的经费就要用在片酬上,因为谁也不是做慈善的,而新人演员就显得价美物廉还听话。
“来了来了。”小可爱推门进来给谷粒使眼色,对照着故宫建的影视城每一个细节都和故宫无异,红色的木门推开,精致的雕花几乎要迷住谷粒的眼。
姗姗来迟的大牌男四号终于来了,谷粒站在门口,看见对方脚步稳健地走过来,带着墨镜,后面跟着一个助理打伞,然后他看见谷粒,脚步停下,摘掉墨镜,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谷粒四肢僵硬,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个名字,“肖扬。”
“是了,是我。”肖扬笑得春风得意。
但导演的脸色可就不是这么微风和煦,但是不知道站在肖扬身边的经纪人和导演说了什么,导演居然没有发飙,而是让a组准备,开工。
趁着天气还没有完全热起来,他们要先把反季节的冬季戏份拍完,这一场戏演的是谷粒剧中饰演的女主角身处地位,一直在浣衣局里做粗使洗衣宫女,领事临时有事,让她送一套刚刚熏香熨烫好的衣服给宫中贵人,她多年极少踏出浣衣局的范围,没想到路上就碰见了青梅竹马,进宫领差的侍卫表哥。
男性的服装算好的,没那么厚,但谷粒的服装虽说是为了表现地位的低下,色彩和花纹都不丰富,也没装大毛领,但是它也是厚厚的棉衣啊!
见到侍卫,两人为了避免认识,谷粒见面先要行蹲礼,按照剧本里写的,此时表哥并没有着急让她起来,而是盯着她看了很久,才说:“起吧。”然而这时候有另外一个人走过来,急声喝道:“你是不是冲撞了大人。”女主这时候应当重重跪下。
此处表哥应该表现出不舍和愤恨,表哥是被抛弃的一方。但就是这么一场简单的相遇,肖扬硬生生是ng了好几遍。谷粒每一次都是毫不犹豫地重重把膝盖磕在青石板地上,眉头都没皱一下,“咚”得一声闷响,刘称心听了都心疼。而且跪下的时候为了保护衣裳,她还必须把衣裳举起与头顶平齐,日头渐渐变毒辣,谷粒背后已经出了一层汗。
表哥的愤恨和真实生活中肖扬的嘲弄混为一体,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概括,那么肖扬此刻表现出的情绪,应该叫做耀武扬威。
谷粒一直在心里跟自己说,跪就跪,就当是前男友的牌位,给他多少烧柱香。
导演皱眉,这个肖扬也太不知好歹,什么时候他的演员轮到肖扬来折腾了?他刚想训斥,结果副导演在导演的耳边说了两句,指了指旁边。
导演看过去,是一个混身名牌的女人,带着墨镜怡然自得地靠在红色的柱子上站着,望着肖扬的方向。
导演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又看了一眼场上还在表演的肖扬,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下。
此刻肖扬正对着跪在地上的谷粒说:“下次别让我见到你,不然不止如此。”说这句台词的时候,仿佛说出了肖扬此刻的心声。
他在谷粒站起来时候,在她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这只是刚开始。”
谷粒看着他走向一边站着的冷艳女郎,在她身边笑得谄媚。这时候她听见化妆间那个提醒过她剧组卧虎藏龙的小可爱哼了一声,“不就仗着自己有个富婆养,臭不要脸,还炫到剧组来了,怕别人不知道。”
谷粒疑惑地说:“他发展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小可爱说:“狗屁好好的,你不知道吗,上次你们公司殷可人倒台的事情对他的形象影响有多大,虽然说他把责任都推到殷可人身上,但圈子就这么点大,谁还想沾他。”
谷粒一头雾水,“殷可人倒台的事情?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在干什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