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我让你亲耳听到他们的声音,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阿曼多话音落,似乎是将手机交给了什么人。
短暂的脚步声后,听筒里传来门扇吱呀被推开的声音,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过后,费里听见那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
“谁?谁在那儿?你们想对我们做什么?别碰胡安!”
“乔琪——”胡安细弱的呼唤中带着哭腔。
“给我老实点!如果你不想安安静静地呆着,不如过来陪陪老子……哈哈哈哈,我忘了,老板说现在还不能碰你。也许我可以等到事成之后……”
听着传进耳里粗俗下|流的言辞,费里眼前泛起一层血雾,手指用力,恨不得捏碎手机。
费里扬声喝道:“我警告你,无论你是谁,别碰她一根手指头,如果让我发现……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会把你肮脏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断,切碎,拿去喂狗……你听到了吗?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把手机拿给阿曼多,我要跟他通话!”
手机回到了阿曼多手中,他笑声很轻,带着某种不明的恶意:“怎么样,你亲自确认过了,我说的可没有半句谎话……那么,我亲爱的表哥,你考虑得怎么样?”
疾喘了数下,费里声若寒冰,一字一句:“好,我把庄园卖给你,你不许伤害他们,如果他们少了一根头发……我发誓,我会跟你拼命,阿曼多,我一定毁了你!”
“那我们回头再联系,找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一手签约,一手交人。这几天,我会替你好好照看好你的便宜儿子,还有漂亮的老婆……”
达到目的,阿曼多心满意足地切断电话。
罗萨斯先生气得浑身发抖,他听到费里的承诺,疯狂地扑向他去抢那部手机。
“不——你不能答应他!那是我看上的土地,应该属于我,只要吞并了蒙特罗庄园那些肥沃的草场,我就能成为这附近最大的庄园主!那些土地原本就该属于罗萨斯家——你这个留着肮脏血液的私生子,你凭什么占有最好的东西,凭什么?你跟你那个下|贱的母亲应该一起下地狱!她居然瞧不起我,拒绝我的求婚,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哈哈哈,抛弃这片肥沃的土地离开庄园……我恨她,我要毁了她的家,把蒙特罗这个姓氏踩在脚底下,狠狠碾碎!”
咆哮的罗萨斯先生眼底充血,眼看已经濒临崩溃,彻底失去了理智。
费里避开罗萨斯先生朝自己袭来的疯狂攻击,他把手机扔到拉塞尔怀里,抓住罗萨斯先生两条胳膊用力一拧,提膝撞上对方腰侧。
大张着嘴,痛苦喘息,罗萨斯先生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不住抽搐,渐渐失了力气瘫倒。
松了口气,费里顺手抽出对方皮带,把罗萨斯先生五花大绑。做完这一切,他扭头轻蔑地看向眼拉塞尔。
那个肥胖的老东西被吓坏了,双腿抖如糠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想碰罗萨斯先生,手伸到一半又触电般收回。
拿起桌面上的合约,费里漠然将之撕成碎片,扬手一抛。
他拿起自己带来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罗萨斯先生,你怎么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怎么办,那个臭小子就这样走了……我们说好的那些土地和马匹,就这么眼睁睁看它们飞走了?”
拉塞尔没了主意,惊慌失措,他跪在地上,伸长手臂徒劳地抓向漫天飞舞的合约碎片。
“绝对……绝对不能放过……蒙特罗庄园,嘶……嘶……那些都应该是我的……是我的,不能便宜了别人……”
眼珠在眼皮下不住滚动,身体剧烈颤抖,罗萨斯先生意识不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哝,额头青筋跳动。
不远处传来了渐行渐近的警笛声。
※※※
乔珊荃不知道自己被抓到了什么地方。
她只能凭借空气里潮湿发霉的难闻气味判断,这里大概是一个通风条件很糟糕的地方。
眼睛被蒙住,手脚被捆绑,她努力蜷缩身体,将胡安护在自己身后。
动了动身子,乔杉感觉到,在他们身体下面铺着一层干草,就是用来养马的那种。
该死,居然被暗算了。
乔珊荃聚精会神听着外面的脚步和交谈声远去,她打起精神,抵着墙角努力坐起身,压低嗓音轻声呼唤:“胡安,胡安你在吗?”
小家伙倒是没有被蒙住眼睛,他被带来这里之后就摘下了头罩,只是手上和脚上还被胶带贴着,他挣扎了很久,弄得手腕又红又肿,好不容易挣开了一些。
听见呼唤,胡安蠕动着匍匐前进,钻进乔珊荃怀里。
“乔琪,我害怕……那些坏人,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嘘,别哭啊宝贝儿,不会的。他们留着我们一定要做什么……我猜他们应该是要用我们来威胁你爹地。”
乔珊荃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从她醒来后没在这里发现黛米,她就明白这是一个圈套。
真是大意了,难怪黛米会有那种反常的表现。
乔珊荃后悔不已,她先入为主地把黛米看成不具有威胁的失败者,这才会着了道。
黛米到底是谁的帮凶?
是谁导演了这一场绑架?
杰伦特?不,不可能,乔珊荃迅速否定了心中所想的第一个人。
她很清楚,杰伦特在纽约,深陷官司和集团内部纷争,他□□乏术,不可能大老远跑到阿根廷来报复她。如果他真的要做,也应该是抓住胡安和大胡子来威胁自己才对。
那么只可能是当地的什么人……黛米离开这里好几年,如果她先前吐露的真相没有掺杂谎言的话,那她应该连亲生父亲都断绝了来往。
不舒服地蹙起眉,乔珊荃忍着后脑一阵阵隐痛和昏眩感,努力运转大脑思考这整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就在黛米吐露自己曾被侵犯并怀孕,与费里协议结婚生下胡安这一系列真相之后……等等,侵犯黛米?
倏然一惊,乔珊荃意识到自己遗漏的重要线索是什么了!
那个藏身在这个地区,数年前在蒙特罗庄园侵犯过黛米,六年后再度于她和费里新婚之夜侵犯了艾娃·佩里的男人!
他是胡安生理上的父亲,他拥有和胡安一样的棕色头发和眼睛!
乔珊荃被真相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这不可能,怎么会呢?可是……答案实在是太明显了,她是有多愚蠢才会一直选择性忽视?
所有人都先入为主,认定胡安是费里的儿子,因为他们头发和眼珠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当乔珊荃从黛米口中得知真相,排除了费里这个可能性之后,再联系艾娃当时被发现时的那根棕色男人毛发,答案已经水落石出——
侵犯黛米并使她怀孕,又再度袭击了可怜的艾娃,险些嫁祸于费里的那个混蛋,就是居住在蒙特罗庄园附近,另一座大庄园的主人。
罗萨斯先生!
☆、第68章 .
脊背紧紧贴着胡安的小小软软的身子,乔珊荃情不自禁打个寒战。
她恶心得快要吐了,想起短暂几次与罗萨斯先生的交谈与接触,她不由得头皮发麻。
该死,那个恶心的老家伙,原来他才是最邪恶的罪魁祸首!
亏他表现得道貌岸然、彬彬有礼的样子,就算是与蒙特罗庄园曾发生过不大不小的摩擦,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女儿。
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受人敬重、体面的庄园主,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乔珊荃恨得牙痒痒,转念又担心起来。
自己和胡安被绑架,莫非就是这个禽|兽设下的圈套?
不,既然这起突如其来的变故有黛米牵扯到里头,乔珊荃回忆起当初在纽约,黛米在自己工作室里失态的激烈反应,那种根植在灵魂深处的伤痛与恐惧,不会让黛米选择与伤害过自己的人沆瀣一气。
应该不是罗萨斯那个混蛋策划了这起绑架。
稍微松了口气,乔珊荃放松了身体,如果真跟罗萨斯先生有关,她真不知道那个可怕的男人会对自己和胡安做什么。
为什么黛米会想要对付自己?
乔珊荃稍微逆向推理了片刻,很快苦笑起来。
恐怕是自己和费里的强硬态度所惹出来的麻烦——原本黛米还抱有一线希望,认为自己和费里能念旧情,看在她可怜的份上,饶恕她所犯下的错误。
当黛米千里迢迢从纽约跟到阿根廷,当她在乔珊荃和费里这里一无所获——希望破灭的溺水者,心态变得阴暗扭曲,亲自参与到报复行动当中。黛米内心的嫉妒愤恨,逐渐滋生放大,最后盖过了她灵魂中的良知。
乔珊荃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是为黛米感到悲哀,还是应该要为可怜的胡安而难过。
不过时间不容许她继续浪费下去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自救,从这里逃出去。
无论幕后主使是谁,乔珊荃绝不会坐以待毙,让自己成为费里的软肋,坐视他被人威胁。
胡安两条小腿挨着乔珊荃手臂,绷直了身体扭来扭去。
乔珊荃回过神,担心他会伤害到自己,连忙安抚他:“胡安,你在做什么?嘿,宝贝儿放松下来,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到我身边来好吗?”
胡安闷闷地应了声,身体动得更厉害。
竖起耳朵,乔珊荃发现小家伙似乎在隐忍着不发出痛楚的喘息,她大急,眼睛被蒙着看不见,手脚也被捆住,各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兜转。
“胡安,嘿,亲爱的你听我说,不管你在做什么或者打算做什么,你都可以相信我,对不对?来,让乔琪帮你好吗?”
胡安涨红了小脸,转过身凑到乔珊荃身边,挨着她耳朵小声说:“乔琪,我、我觉得我能把手上的胶带弄开,它们勒得我手好痛。”
“真的?你能弄开?胡安,你真是太棒了!快把你的手腕转到我面前来,你告诉我方位,我用牙齿帮你把它们咬开,我们合作,好吗?”
很快,两个人别别扭扭地趴在干草堆上,努力挪动着靠近对方,乔珊荃发挥了自己“牙尖齿利”的特点,忙出一头汗,总算是咬破了胡安手上的胶带。
用牙齿帮他挣脱束缚后,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胡安从小就跟着费里摆弄手工活,自己种花、学骑马等等,又跟着乔珊荃学了画画、剪纸,动手能力很强。
双手重获自由的胡安很快就撕开了自己腿上的胶带,他兴奋地滚到乔珊荃身边,搂住她亲了一下,飞快把乔珊荃脸上的眼罩给解下来。
“damn!我总算看到光明了!谢谢你,胡安。”
乔珊荃满头毛躁地努力坐起身,转过去让胡安帮自己解绳索,活动了血液不畅的手腕后,她埋头解开脚上束缚,抱起胡安,打量这间不见天日的狭窄房间。
搂着乔珊荃脖子,胡安趴在她肩头小声问:“我们能逃走吗,乔琪?”
“当然可以了,相信我。”乔珊荃蹭蹭他嫩脸蛋,打个响指,“看到那边的通风口了吗?我来想办法,弄点东西把它撬开……”
※※※
当餐厅经理满头大汗地冲进办公室找到阿曼多,告诉他有人找上门的时候,阿曼多有一点惊诧,他很快平静了神色,放下手里杠铃,转身抓过毛巾擦汗,摆头吩咐经理把人带进来。
“果然是你,亲爱的表哥。你来得可真快。”透过镜子,阿曼多对来人点点头,掀起健身背心慢条斯理地擦汗,没有半分不自在的表现。
费里不打算跟他绕弯子。
“啪!”掏出准备好的交易合同往桌面上一扔,费里隐忍着怒火:“我命令你现在、立刻把我的妻子和儿子交出来。这是你要的合约,我没时间陪你浪费。说好的一手交人,一手签约,我现在已经来了,你答应的事呢?”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摇头啧了几声,阿曼多自恋地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练出来的肌肉,“表哥你会对那个女人这么上心,根本等不及,直接找上门来。难道你就不想问问你前妻过得怎么样?”
“少啰嗦,我只想确认我妻子他们的安全,他们人在哪里?!”费里一脚踹飞了阿曼多的办公椅,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像是完全没听到动静,阿曼多视线依然停留在镜中倒影:“你太心急了,表哥。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买下那座庄园吗?”
愤怒地喘息着,费里含恨瞪着他:“不,我对你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
“你的态度真伤人,表哥。要知道我和你一样,身上都只有一半蒙特罗家的血液,可是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太不公平?我们明明血脉都不够纯正,外祖父却偏心地把庄园和土地都留给你,我母亲以前是不受宠爱的二女儿,长大后依然是不受宠嫁出去的女儿,她只能从你们挑选剩下的东西里捡……这是一种羞辱,你明白吗?”
阿曼多转过身来,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