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吧,班·罗伯特,否则我会在这里揍你!”乔珊荃强抑怒火,憎恨又鄙夷地看着班·罗伯特,“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已经结婚了,嫁人了。你现在打算做什么?企图引诱我出轨,背叛自己的丈夫?哈,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你可以离婚的。我会把我的律师介绍给你,保证不会惹出任何麻烦。”班·罗伯特还没意识到问题有多么严重。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继续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必须尽快,趁着你已婚的消息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早点摆脱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乔琪,我愿意尽一切力量为你隐瞒,包括你和那个模特之间特别的关系,我也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这样才能隐瞒所有人,他们看到的设计师乔琪依然完美无瑕,没有任何污点。这样,我们家才会接纳你……”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班·罗伯特被打懵了,捂住脸,张大嘴巴,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瞪着这个衣冠楚楚,俊美儒雅的男人,乔珊荃气得浑身发抖。
“我警告你,班·罗伯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我的羞辱!你把我当成了什么?炫耀的工具?我不是你的所有物,麻烦你搞清楚这一点!我们早就分手了,我有独立的人格,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活应该怎么过,不需要你来替我操心,干涉我的人生!”
“难道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实话说吧,罗伯特家族和你们家的银行,我还不放在眼里。”她舔舔犬齿,露出一个残忍的冷笑,抬手指向对面阁楼,“看到楼下停的那辆加长林肯了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喝咖啡?”
班·罗伯特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想说话,但是一开口就被乔珊荃瞪了回来。
“我想你大概忘了那天与投资人见面,那位出身意大利最有权势家族的先生曾经说了什么。”乔珊荃眯眼笑得嚣张又骄傲,“我嫁的这位丈夫,他有一个来自显赫的博罗梅奥家族的父亲。眼下,他们父子也许正在上演一处感人的相认戏码。我把交谈空间留给他们,提前避开。”
闻言,班·罗伯特脸色煞白。
没错……他想起来了。
当时他已经被乔珊荃结婚的事实震惊得无法回过神来,却也依稀记得他们与那位先生似乎发生了某些冲突。
乔珊荃他们离开之后,班被秘书小姐礼貌而不容拒绝地留下来喝下午茶。那位霍克先生朝他询问了一些问题,话题大多关于设计师乔琪,以及不着痕迹地打听她与那位模特的种种交集。
班·罗伯特对出现在乔珊荃身边形影不离的男人嫉恨不已,他看不起这些吃青春饭,贩卖皮相的男人——漂亮性感的女人当模特,是为了服务男性。而身为一个男人,却去抢女人的工作,实在是太荒唐可笑了。
所以当初乔珊荃的男闺蜜肖恩主动对他示好,班·罗伯特一面在心里偷偷鄙夷,一面大方地接受了送上门的艳福。
在班·罗伯特的眼里,模特圈里十男九gay,剩下那个也是个处心积虑上位求包养的软饭男。他不假思索将乔珊荃的丈夫当做那样的人。
而事实上呢?
他拼命抹黑蔑视的那个男性模特——极有可能是博罗梅奥家族的一员。
顺着乔珊荃闪动着异彩的目光望向对街小楼,班·罗伯特面如死灰,颓然盖住眼睛,倒在椅子里无力动弹。
与博罗梅奥家族相比,他引以为豪的家族和身世,就像是大象与蚂蚁的差距。
冷汗涔涔的班·罗伯特眼睁睁看着乔珊荃戴上墨镜,踩着细高跟,哒哒哒地走过自己身边,带起一阵风,风里飘荡着她标志性的甜蜜香气。
看着她走向灿烂的阳光,走过街口,走进那间红砖楼。
他的记忆与数月前风雪交加的夜晚重叠。
那一夜她也是如此骄傲而坚定地离开,头也不回,走出他的世界。
班·罗伯特犹如大梦初醒,他知道,她洒脱果决,说离开就是真的离开,不留任何余地。
而工作室里,正上演的“认亲”戏码其实并不如乔珊荃猜想的那样的顺利。
乔珊荃站在楼道里,咬着手指头,徘徊往复,手举起来又放下。
她忍不住用头轻轻撞了下铁门。
她这是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变得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了起来?
都怪那个大胡子!
如果她离开时没有回头,没有正好看见他棕色眸子里闪过的不知所措和恐慌,那她也不会为他心烦意乱。
啧了一声,乔珊荃离开铁门,站在楼道转角,靠着墙,掏出女士香烟点燃。
烟雾缭绕,火光在她指间闪烁。
如果有人正好路过,就会看到这个骄傲而倔强的东方女郎,脸上破碎失落的神情。
仰起头,乔珊荃无声呢喃。
“得到的,得不到的。何必贪求?嗨,我怎么感春悲秋了起来?”她弯腰撑着膝盖,直愣愣的盯着水泥地上的一条蜿蜒缝隙。
她想起来,自己小时候,通往家门口的过道里也有这样一条缝。
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脾气还大,骄纵得近乎蛮横,属于大院里特别不讨人喜欢的那种小女孩。不过谁让她长得好看呢?
继承了父母身上所有优良血统,小时候的乔珊荃就明白,长得好也是一种优势。
漂亮就行。
所有人都不知不觉让着她,宠着她,惯着她。
但是大院里其他人不明白,小乔珊荃长得漂亮,父母恩爱,工作体面,举止气度不凡,是大院里饱受羡慕的家庭,为什么她还是脾气那么坏。
只有乔珊荃自己知道,她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家,生活没什么差别。
反正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
当她为了手工缝制一条给洋娃娃的裙子,一天一夜滴水未沾,又淋雨出去追提了行李箱大步离去的父亲而淋雨,最后一头栽倒在家门口的地板上的时候,她用指头抠着地面那道缝,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只是无意识地伸长手臂去试一试,看那条缝会不会被她抠破,露出藏在下面的妖魔鬼怪。
“……怎么突然又想起来了。”抬手去揉酸涩的眼睛,抖落一截烟灰落在衣服上,乔珊荃心疼地嗳了一声。
这件新款连身裤不能穿了,真可惜。
她把这个意外迁怒到不该碰翻的潘多拉盒子上面。关于那些蒙上一层水墨般灰色雨幕的回忆,乔珊荃早就决定统统打包扔到名为“遗忘”的垃圾桶里。
她应该要高兴才对,为费里由衷高兴。
就算父母亲人再怎么混蛋,他们身上也流着同样的血液。
血缘关系就是如此简单粗暴,无从选择。
能和父亲相认,对那个沉默又固执,有一种天生的大家长理念,渴望亲人和睦的男人来说,他的心情大概惶恐与期待各占一半,乔珊群直觉认定。
他沉默着任由她暂时离开工作室,但是眼里写满了挽留,他的灵魂是那样不安,犹豫而软弱,试图请她留下来,陪他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乔珊荃想了想,觉得自己真的挺冷血的,她明知道他无声地释放出需要她的讯息,她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跟家人之间的关系……要我陪你帮你,我该怎么做呢?大胡子?”
☆、第61章 .
咣当一声,铁门被推开,乔珊荃没动,懒洋洋地倚着墙角,抬眼看去。
霍克先生看见她并不感到惊讶,微微一笑。
“美丽的女孩,你为什么不进屋去?”
捻熄烟头,乔珊荃越过对方肩头,看见门洞里费里面无表情的脸,她担忧地蹙起眉。
“这就要走了?嗯,那就慢走,不送。”拖长音调,乔珊荃敷衍地地摆了摆手,等霍克的背影远去,她抬眸注视着费里走到自己面前。
费里低下头看她,欲言又止。
抬起胳膊,乔珊荃勾住他脖子,朝他耳根吹气:“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深吸一口她甜蜜的香气,费里闭上眼,慢慢感受她的气息钻入肺泡,充满他每一个细胞,将那些压抑的灰□□绪涤荡一空。
他扬起唇角笑了笑,低下头亲吻她鬓角。
“走,进屋,我昨晚准备好的冰淇淋可以吃了。”
眨眨眼,乔珊荃把到嘴边的问话咽下去,她配合地欢呼一声,嘟起红唇亲亲他嘴巴,蹦跳着钻进厨房,一边抽气一边来回换手,捧着冒着寒气的大碗冲上阁楼,把胡安揪下来,一同分享美好的食物和心情。
费里喜欢这种欢乐的氛围,他喜爱为自己重视的家人下厨,更喜爱他们为此展露的笑颜。
胡安含着被乔珊荃硬塞的一团冰淇淋,被冻得直发抖,脸皱成一团,又舍不得吐出来,小模样儿别提有多逗人了。
乔珊荃看得哈哈大笑。
委屈地拼命哈气,胡安努力吞下冰淇淋,一面朝她怀里钻,一面小声问:“那个叔叔走了吗?”
“宝贝儿,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胡安老实摇头:“没有,爹地让我在楼上睡午觉,不让我下去。我很乖,睡觉不吵他。”说完,他偏头想了想,“爹地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撇撇嘴,乔珊荃正要说点什么,费里捏着手机跟了上来。
“乔琪,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乔珊荃舔了舔勺子,挑眉看他:“什么事?”
盯着她可爱的米分色舌尖,费里眸光转暗,身体无法抑制地紧绷并燃烧起来。
他声音变得低沉而更富磁性:“我打算独自回一趟庄园。”
“出什么事了吗?”
“上次匆忙离开,是为了找出庄园里的可疑人士,派去跟踪那名工人的牛仔说把人给跟丢了,我们也还没有掌握他与阿曼多勾结的确凿证据。刚才安东尼奥先生给我打电话,说骑马巡视牧场的牛仔们,在靠近咱们土地边界的地方,发现了那名工人的尸体。”
乔珊荃闻言脸色剧变:“这怎么可能呢?他居然死了?”
坐下来,费里按了按眉心,一边思索一边说:“没错,他已经死了。而且因为死在我们庄园的土地上,警方要对此展开调查。我估计不久之后这个消息就会传开,那个工人的亲人也需要出面安抚……有太多事赶在同一个时间发生,我必须回去一趟,亲自处理。”
“这可实在是太糟糕了。”举着勺子,乔珊荃没了享受美食的愉悦心情。
死亡,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上,她下意识寻找身旁可以抓住的东西,费里默契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
“是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回去庄园,尽快把这些琐事都安排妥当,顺便整理好庄园的相关账目,三个月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拉塞尔他们应该会找上门来,跟我谈剩下那些产业的转让手续。乔琪,很抱歉,我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你带着胡安留下来,留在纽约。我会尽快赶回来,好吗?”
指尖抬起她下巴,费里着迷地注视她眼睛,用指背缓缓滑过她微凉光滑的肌肤。
“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跟你一起回去?”乔珊荃有些不满。
“我不想把你们牵扯到那些麻烦当中,明白吗?更何况,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抬眉示意他继续说,乔珊荃舀了一勺冰淇淋塞进胡安嘴里,捏捏他腮帮子。
说到这个,费里眉梢带上了一点喜色:“乔琪,你不是在愁应该接受哪家媒体的专访吗?还有,你现在想进一步扩宽品牌的知名度,除了找一位愿意掏钱的投资商之外,还有一种方式,那就是跟人合作。”
“你的意思是……”
“正好,我一位朋友正投资筹拍一部电影,他将带着自己的团队到纽约来取景,我向他推荐了你,因为我想……也许你可以试着给他们做服饰顾问?”
乔珊荃的心脏先是一停,继而激烈地快速跳动。
费里说的一番话,为她点亮了一盏灯,推开了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