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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秋点了点头:“日子就定在七月二十三。”
  裴献卿嗤笑一声:“他倒是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让擎秋下去继续盯着,裴献卿起身看了看时辰,对在里间看话本子的傅恩锦招了招手。
  “绾绾,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了。”
  傅恩锦听见,便放下话本子跟他一起出了书房,在回屋的路上,她想起刚刚擎秋说的话,忍不住问裴献卿:“夫君,这五皇子名声都已经这么坏了,还抬妾啊?不是七月还要纳侧妃么?”
  五皇子如今在京都里的形象早就不复之前翩翩佳公子,成了风流无度的反面教材,傅恩锦倒是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敢往府里抬妾。
  裴献卿揽着小姑娘的腰,垂眸道:“他的名声已然如此了,这时候抬染春入府反而不会引起大家多余的想法,只会认为他是贪图美色而已。”
  傅恩锦想想觉得有道理:“那五皇子是想借此掩人耳目了?玉先生的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但幽冥香染春估计还没仿制成功吧?”
  “嗯,”裴献卿点头,“染春进了五皇子府,有了这层关系的掩护,应当会研制的更顺利一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天边刮起了一阵风,夏日里空气燥热,连风也带了些让人不适的温度。
  云层不知何时挡住了太阳,天空便有些阴翳下来。
  傅恩锦抬头看了看,喃喃道:“要变天了呢。”
  裴献卿揽着她拐了个弯,抬眼,双眸掠过云海,又垂下。
  京都这天,也确实是要变了。
  第82章 请君入瓮便可
  七月十八, 五皇子府纳了吏部尚书欧阳烁的嫡次女欧阳琳为侧妃,一切礼仪规格按侧妃品级筹办,迎新娘入府, 五皇子妃因身体抱恙未能出席。
  七月二十三, 五皇子府紧跟着抬进一房妾氏,据说是一青楼女子, 深得五皇子宠爱。
  一时间京都关于五皇子风流荒淫的传闻更加甚嚣尘上,五位御史联名弹劾数日,皇上终于下旨将五皇子禁于皇子府,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
  朝中五皇子一派开始隐没, 大家夹着尾巴做人,而太子南巡归京,于国立下大功,昌平帝龙颜大悦,重赏。
  若是有心人留意, 便能发现, 五皇子府前庭门可罗雀, 后院无人注意的偏门却时不时要进些人。
  密室里, 吏部尚书欧阳烁皱着眉看着对面的五皇子。
  “我已将你的人尽可能的安插进朝中,但皇上对官吏调度管的严, 动作太大会引起他的注意。你说的东风到底什么时候来?”
  本来欧阳烁以为朝中五皇子可与太子分庭抗礼, 昌平帝瞧着也喜欢他, 最后鹿死谁手还两说,加之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笃,暂时并未考虑纳侧妃,他自然便把宝压在了五皇子身上。
  谁能想到他突然爆出这等丑闻, 令昌平帝对他失望至极。
  恰好那时圣旨已下,他这边想脱身都脱不得,只能跟五皇子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五皇子这些日子被禁足于皇子府,面上神色有些阴沉,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不用急,待我这边事成,东风马上便来。”
  这已是他破釜沉舟之举,如今昌平帝的身子依然康健,他迟迟等不到那个契机,心里已经预感,下毒的事情恐怕已经败露。
  但昌平帝并不像知情的样子,这让五皇子一时半会拿不准他是真不知情还是装的。
  但无论如何,他手上的事都要加紧时间布置了。
  欧阳烁不知道五皇子到底想做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忧心忡忡的回了府。
  待送走欧阳烁,五皇子看向一边的张寒:“阿莲娜那边怎么样了?”
  张寒回道:“阿一传来消息,南境那边基本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您的指示了。”
  “好,”五皇子阴笑了一下,起身,“宫里我们的眼线全部撤出来,顶替陈婕妤给父皇下毒的那个暗卫弃了,泰宁寺后树林里的那个也做掉,干脆利落一点,不要留下痕迹。”(此句相关人物可见36章)
  “是。”张寒应了一声。
  五皇子出了密室,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本来准备去前院的脚步顿了顿,调转了个方向。
  “随我去夏绮阁看看仿药的进度。”
  *
  五皇子被禁足在府里,裴献卿却似乎更加忙碌了起来。
  傅恩锦能明显感觉到他近期在书房待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元修和玉檀秋甚至楚桓都频繁进入书房议事,一说就是许久。
  这种时候傅恩锦知道自己是不方便去打扰的,虽然裴献卿不避着她,但是有些事她自己也有分寸。
  自家夫君在忙碌,傅恩锦本来是想着好好待在府里不要给他添乱的,但过些日子堂姐傅恩妍就要出嫁了,是以这日傅恩锦回了趟娘家。
  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回娘家了,因着她成亲时日尚短,还是新妇,她娘早前便叮嘱过,这段时间要少回娘家,不然会给夫家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有回娘家的时候傅恩锦觉得还好,一回了傅府她反倒不舍起来。
  先是去见了祖父祖母,而后又跟爹娘说了些话,还有大伯大伯母,小叔叔和婶婶,她都一一去见了,而后才去了傅恩妍的院子里与她说话。
  自从嫁人后,虽然偶尔傅恩妍会去将军府与傅恩锦念叨两句,但见面也确实少了,这一说便从下午说到了傍晚。
  无非是些姑娘家心里的琐事,傅恩妍要出嫁了,傅恩锦这次算是个过来人了,跟她说了不少。
  待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傅恩锦便恋恋不舍的去跟父母拜别了。
  季氏看着已为人妇的女儿,拉着她的手还不想放开:“绾绾不在府里用了饭再走么?”
  傅恩锦想起裴献卿与她说的话,今日他要入宫面见皇上,怕无法及时出宫来接她。
  裴献卿再三叮嘱她,若是要回府一定要趁着时辰早些回,若是晚了,可在傅府留宿一晚,他晚些时候从宫里出来便直接去傅府,两人第二日一早再回。
  傅恩锦心里也想多在娘家待一会,于是便应了下来:“娘,那我今夜住在府上吧。夫君今日要入宫面圣,说若是时辰晚了便让我别回去了,他怕路上不安全,晚些时候他从宫里出来便直接来府上。”
  季氏能从傅恩锦的三言两语间感受到裴献卿对她的爱护,心下觉得甚是欣慰。
  作为母亲,没有什么比女儿过得好更让她开心的了。
  于是傅恩锦派了傅府的小厮去宫门口等着,待裴献卿出来了便将自己留宿傅府的消息告诉他。
  谁知那小厮一直到将近亥时,才看见裴献卿匆匆从宫里出来。
  看到傅府的小厮,裴献卿便明白了,当下跟着他回了傅府。
  傅恩锦没想到裴献卿今日进宫面圣竟然会待这么长时间,在屋子里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
  想着这个时候了裴献卿才从宫里出来也不知道用了晚饭没有,正准备让小厨房给准备点什么吃食,便见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走进了院子。
  今日留宿傅恩锦还是睡在自己出阁前的院子里,裴献卿熟门熟路。
  小姑娘一见到他便迎了上来,拉住他的手:“夫君今日好晚呀,在宫中用过膳了么?”
  裴献卿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搂着她往屋里走:“已经用过了,绾绾不用担心。”
  他今日入宫面圣,已经将手上所有关于五皇子的罪证全数呈上,包括之前指示暗卫顶替陈婕妤的身份下毒和在大月族与大公主阿莲娜勾结,私自豢养私兵的事。
  昌平帝震怒,差点当下便下了赐死的旨意,但却被裴献卿劝了下来。
  裴献卿道:“皇上,如今五皇子在明,我们在暗,是最好的博弈关系,若是现在将五皇子赐死,大月族那支私兵被阿莲娜所利用,我们将很难预测接下来的事,望皇上三思。”
  昌平帝冷静下来,觉得他说的有理。
  “那爱卿以为如何?”
  裴献卿垂眸,徐徐道:“臣以为,如今只需备好万全之策,请君入瓮便可。”
  昌平帝看向他,眼神锐利:“爱卿已经有了准备?”
  裴献卿将此前调查到染春和让玉檀秋研究解药的事与昌平帝说了,最后直言道:“皇上,五皇子此人权力至上,若是被逼急了很可能会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而那支私军只能在京都,在您的面前被解决,以绝后患。”
  昌平帝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沉默的看着裴献卿,他这位爱卿太过厉害,厉害到足以让一位帝王心生忌惮。
  但他也是从小看着裴献卿长大的,心知他的品性,于一个王朝而言,他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百年之后,他的皇位总要交给后人,若他能辅佐新帝,他心里很放心。
  昌平帝不是一个对皇位有执念的人,王朝的长盛不衰于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是以他一直给裴献卿放权,给他足够的信任,而他也从没让他失望过。
  昌平帝心里觉得欣慰,突然笑了一下,感叹道:“阿卿如今已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你父亲九泉之下当为你骄傲。”
  裴献卿抿了抿唇,只沉声道:“臣只愿不辱宣威大将军府的门风,不愧对列祖列宗。”
  而后,裴献卿在宫中与昌平帝秘密商议了许久,如果五皇子真走了那一步棋,兵行险着,他必须保证皇上的绝对安全。
  这中间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够出现纰漏。
  *
  入夜后,傅恩锦窝在裴献卿的怀里,迟迟无法入睡。
  这些时日,她总觉得京都要发生些什么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的小手抓着裴献卿的衣襟,轻声道:“夫君,你答应我,若是日后遇到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尽力保护好自己,好么?”
  她知道裴献卿心里有家国大义,可她心里只有他。
  她希望在成全他那些家国大义时,也能让他知道身后还有一个她在担心和挂念。
  裴献卿惊讶于小姑娘的敏感,又想到京都可能会迎来的变故和自己与她身上紧密的联系,垂眸遮住眼里的思虑。
  他将傅恩锦抱的更紧了一些,沉声道:“好,我答应绾绾,会尽力保护好自己。”
  傅恩锦听到他的保证,这才心安了一些,没多久便安静的睡了。
  裴献卿搂着她,目光看向窗外,夜色很沉,他的眼里像是有暗涌的潮水,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日一早,两人在傅府用过早饭后便坐上马车回了大将军府。
  路上,傅恩锦撩开帘子朝外头看。
  街上各商铺小摊已经热闹了起来,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傅恩锦本是无聊才想看看外头打发时间,没想到在街边看见了一个身影。
  是染春。
  她拉了拉裴献卿的袖子让他也过来窗边,指着染春的背影,傅恩锦道:“夫君你看。”
  裴献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外头看过去,就见染春在一处胭脂铺子前挑着什么,又与掌柜的说了几句话,而后什么也没买,两手空空的走了。
  她的面色有些憔悴,远不如当日傅恩锦在青楼瞧见她时好看了。
  裴献卿见她出了胭脂铺子还在街上逛了一会,虽然面色憔悴,但神情好似轻松了一些,他心里微微一凝。
  待染春走出了他们的视线,傅恩锦眨了眨眼睛,而后吩咐马车边上的金梨道:“梨子,你过去打听打听,看刚刚那姑娘跟掌柜的说了什么。”
  裴献卿想起小姑娘跟染春好像有些私怨,便也没管她要做的事,他心里有些更要紧的事需要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