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程老爷子放下杯子,走了两步,沉思道,“不管是什么人,家境也太差了。他今天说父母都不在了,是个孤女是不是?”
“是。”管家答。
程老爷子摇头,“还是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娶妻的重要性。怎么娶个这样的。”
管家沉默。
程老爷子嘟囔道,“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这方面他也没有母亲教导。他五岁开始在外上学。就算婚姻上听了我的话,无非也和我一样……”
管家说,“我没见过能骗程琦的人,他能看上这女孩,一定还是因为对方有过人之处。”
“这我自然知道。”程老爷子说,“所以我今天都忍了这口气。可就是因为知道不忍也没办法,心里更加不舒服。”
管家笑道,“您以前怕他找个洋人,现在好了,对方好歹是中国人。”
程老爷子想了想,“也只能这么想。还有什么好处,你再想想说给我听……”他神情苦恼,是平时从来没有过的样子。
好像打击太大,已经无法思考。
管家说,“当然好处多了。您想要孙子,孙女,现在都能有了,还是嫡亲的。”
却没想程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说,“要是个不喜欢的样子。生的孙子能好到什么去,你是不知道基因这东西。你看看程琦他妈妈家里的那个小亮,长得尖嘴猴腮,和她妈妈一样,办事畏畏缩缩,什么小家碧玉,没见过世面。”
管家连忙安慰说,“女孩一般都像父亲。以后有了女孩,一准像程琦。”
程老爷子更难过了,叹气道,“程琦那么优秀,不是我夸自己的儿子,偏心。而是你说说,这样的人,你见过没有?这样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娶个那样的女孩。”
管家不想评价没见过的“少奶奶”,捡着话说,“就程琦那无师自通鉴赏古玩的水平,都足够惊人。”
程老爷子说,“还有他成立的那什么基金,我知道老方他儿子,他们也都想搞。但比程琦迟了这么多年。”
管家说,“所以他能折腾,也折腾的起。有些事情,就由着他的好。”
程老爷子摇头,“不行!”他走到桌前拿起电话,“不能程琦说什么,我都信他。结婚是大事,咱们家经不住任何一点不干不净,有损家庭名誉的事情。我得让人好好查查。——还有程琦那病,都不知道是不是他妈家有遗传,当初捂的严没有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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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得了精神分裂。所以把我忘了?”顾西放在手中杂志。
程琦站在浴室门口,白色浴巾擦着头发,“这样省事。”
顾西已经上了床,此时靠在一堆枕头中间,神色古怪。
程琦说,“明天去,万一有什么事,你全推给我就行。一问三不知,知道吗?”
顾西眨眼睛想了想,拿起杂志来,“这样也好。”
程琦有点奇怪她的柔顺,走过来,拿毛巾撩了下顾西的脸,“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过?”顾西打掉他的毛手毛脚,翻了一页杂志说,“你回来就好。这些都是小事,以前觉得了不起的事情,经历过生死,生离死别,什么富贵繁华,家族恩怨,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程琦扔掉毛巾,翻身上了床,一把搂住顾西的腰,“老婆说的真好。”
顾西手里还拿着杂志,她说,“吹头发去,别把枕头弄湿了。”
程琦搂着她,“抱一下。”
“枕头湿了。”顾西说。
程琦怏怏翻身下床,冲到浴室拿着吹风机,站在门口一边吹一边和顾西说,“你看的旅行杂志,是不是在挑想去度蜜月的地方?”
顾西从杂志上面扫了他一眼,弯嘴角笑道,“是呀,您有空随行吗?”
程琦关了吹风机,钻进被子里,拉着杂志,凑到那画面上,急切地问,“想去哪儿?天涯海角我都要陪着。”
顾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已经干了,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先去找那位大师。本来我明天就想去的,你临时说要回家。咱们俩的事情没有问清楚,我总是不心安。”
“那这些呢?”程琦指着杂志上的庙宇。
顾西的视线转到那杂志上,上面庙顶鎏金,奢华异常,她说,“曾经你和我吵架的时候。”她的手揉揉程琦的头发,后悔的语气,“不是现在的你,那个你!他挖苦我说,大学里的宗教课就有四十多种,既然我无法放下,参不透生死。不如多研究研究神学,说不定能有帮助。”
程琦问,“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信奉的“真神”,觉得这神可以拯救自己。这世上有很多人经历过神迹。咱们俩也是一种。”
“说到神迹。”顾西忽然想起来那次,她钻进被子里,和程琦脸对脸说,“我都忘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和于自善他们那次,我也算经历过神迹是不是?”
程琦一听,沉下脸,翻了个身。
顾西得了个背,抬手推他,“你干嘛?”
程琦用被子蒙着头。
顾西更茫然,推他,“这是干什么?”
程琦闷声闷气地说,“……吃醋。”
顾西愣了一下,靠在他背后,搂着他的腰笑起来,“是不是想起来那录像,对了,你说让我不行嫁给于自善的,其实自善那人是不错……”
她的语气很欢乐。
谁知程琦闻言转身过来,也喜气地看着她,“你说的没错,他那人是不错……”
顾西的笑容淡去,“你的表情,怎么好像带着阴谋。怪怪的样子。”
程琦笑的更加喜气,转头调低了床头灯,把顾西的杂志扔地毯上说,“浪费咱们睡觉时间,以后不许在床上说别的男人知道吗?”
顾西没机会说话,就被攥着手手脚脚,强迫“睡”了。
第二天早晨,俩人收拾了房子,做了顿午餐,慢腾腾吃了饭,才启程去程家。
程琦是害怕万一老爷子“不正常”,耽误顾西吃午饭。
顾西眼明心亮,觉得这是程琦变相在告诉她,今天也许会有点困难。她很苦恼地想,为什么有些人和父母会有敌对的情况?她真的觉得这不是个事。
又或者说,现在真的没有事情可以影响她,所以她竟然完全无法形成紧张感。
哪怕要去见程琦的父亲。
她心里有点歉疚,好像不尊重老人,在车上,她问程琦,“咱们俩现在的危机感,就已经低到,怕人家不给咱们吃饭了吗?”
程琦说,“今天米瑶和她爸被飞机送回来,应该下午到。”
顾西大眼睛看去他,只是那么凝视着,慢慢说,“……所,所以呢?你特意挑这个时候回来?”
她的声音呐呐的,又说的慢,显得有一点点笨拙。
程琦就被迷惑了一样,顾不得正在开车,凑到她脸蛋上亲了一下,疼爱地说,“别乱想,是给老爷子出的难题,我把人拦着弄回来。看他怎么办。”
顾西低头,打开自己的手袋,拿出一个黑色小羊皮的记事本,翻开来,露出里面的结婚证书。
她展开来,慢慢看了看,又合起来,夹进去,开始看记事本,没在继续刚刚的话题。
程琦搞不清她是不是在生气,看她只是对着记事本一言不发,就陪着好说,“……我让人查了她在美国上的那间语言学校,本来就是手续不全的私人语言学校。现在回来了,”
顾西看向他,“你有完没完。这事情不是说不用我管吗?”
程琦磕巴着说,“那,你不说话,我以为你生气了。”
顾西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她的记事本。
程琦有点茫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气,还是真的不当一回事。
车已经到了程家门口。
他伸手过去,搭在顾西手上,她没有反抗。程琦想,那应该是更生气了吧,如果是一般生气,会打掉自己的手,那是等自己去哄……像这样的,柔顺地一言不发,那是气在心里,给自己攒着呢,会不会?
会不会,多气一会,对自己的喜欢就少一点,等气到晚上,今天就不喜欢自己了。
顾西想把记事本装进去,抽手。却发现程琦拉的死紧。
“走神了,想什么呢?”顾西问。
程琦神游天外般地说,“在想,你会不会生气了,今天就不喜欢我了。”
顾西拍掉他的手,生气道,“你幼稚不幼稚。”
程琦一秒钟来神,高兴地说,“这种就对了,现在是有点生气,等我哄哄就好了。”
顾西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这些讲情话的手段也太老土了,哎,算了她还是不要说了,免得伤了某些人的自尊心。
她笑着,自己拉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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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程老爷子在书房转来转去。
管家推门进来,“您怎么还不下去?”
程老爷子说,“当然请我我才下去,你来干什么?你应该先在下面看着。”
管家连忙转身下楼去。
顺着大楼梯下去,他看到程琦正和一位姑娘手牵手进来,外面阳光正好,在他们身后,程琦正侧头对那女孩说话,眉目含情灿灿生辉。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程琦,红尘蔼蔼,那种脸上的喜气,那么遥远熟悉,正是人生苦苦追求爱情的真谛,幸福,令人心动到希望时光永恒的幸福。
程琦抬眸,对上他,笑意还在,他说,“我爸呢?”
管家被那笑整治的晕乎乎,他从没有想过程琦会有这样的笑,他也被感染了般说,“你爸爸在楼上,新媳妇进门,他要换件衣服。”
说完转身,“我催催去。”
程琦失笑。
靠近顾西说,“这是喜欢你,示好呢。”
顾西说,“大概是见你太高兴,不忍心扫你兴。”
程琦领着她在客厅里坐。叫了人来倒茶。
茶还没到,楼梯上就有了动静。
管家扶着程老爷子,几乎是催促的动作。
程老爷子有点不悦,沉声说,“你催什么,他们是晚辈,让他们等等又能怎么样。”
管家不敢说,他刚被刺激的都说了老爷子在见新媳妇换衣服。
他们慢了,新娘子以为老公公为见自己,一件件在试衣服可咋办……
菩萨保佑这一定要永远成为秘密。
程老爷子端着架子走下楼,
看到沙发上的两个人都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