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就坐在床前的矮榻上守着,隔一会儿就得看看自家小姐睡得是不是很安稳,眼中的关心几乎要溢出来。
红梅看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嘱咐道:“你可不要昏了头,小姐和太太的意思你还不知道,真要……你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其实在红梅看来,人家的小侍真不是那么好当的,永宁候府虽然不许正房太过于苛刻小侍,但也就是不苛刻罢了,地位天差地别,连累着生出来的儿女也矮人一头。
红玉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却是偏过头不肯看红梅,只是咬着牙说道:“我,我哪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红梅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没有就最好,小姐都帮我们把嫁妆都准备好了,以后好歹能嫁出去当一个正头娘子,你看看当年春兰哥哥现在的日子,就知道这才是我们该选的路。小姐是个长情的,但心思比谁都正。”
红玉哪里能不知道,只是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罢了,他也见过那位秦家少爷,长得那么一副样子,连他都是远远不如,哪里配得上小姐,但这些话他只能咽回肚子,不敢在小姐面前显露分毫,只因为他也知道,小姐对那位秦少爷是看重的。
红梅见他还是如此,也就没有再说,都是一起长大的,是有一些情分,但若是他听不进去,自己也只能言尽于此。
因为怕红玉想不通,做了小姐不容的事情,红梅这一夜连打瞌睡都不敢,生怕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人爬到了小姐床上。
孔尚瑾可不知道两个小厮间的谈话,其实红玉的心思,她却是也有几分察觉,不过到底是许多年的情分,在红玉没有做出什么事情的时候,她也不愿意冷待了他。再有一个就是,等秦玉双进门,红梅红玉到了出嫁的年纪,那时候嫁出门也算是全了主仆的情谊。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孔尚瑾倒是没觉得头痛欲裂,上辈子那种酒醉之后,几乎全身虚脱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可见那碗解酒汤还是十分有效的。
孔尚瑾揉了揉额头,却见红梅红玉都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便知道没有睡好,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放着让下面的人来吧,瞧你们走路都要晃了,先下去歇一会儿吧。”孔尚瑾身边伺候的人不少,除了这两个大小厮,下面还有二等三等以及打杂的,一院子的人加起来的有好几十个,不过寻常时候,能近身的事情,都是红梅红玉一手包办的。
红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红玉,见他就要说话,连忙开口说道:“多谢小姐体恤,那我们就先下去歇息啦。”说完也不看红玉的眼神,直接拽着他走了。
绿荷紫菱两个惯常给红梅红玉打下手,这会儿便说道:“两位哥哥想必是昨晚上都没睡呢。”
洗簌完毕,孔尚瑾的精神头倒是来了,想到皇帝大手一挥给了自己三日的假期,这会儿便问道:“昨日那些贺礼都处理好了吗?”
紫菱下意识的一愣,倒是绿荷笑着说道:“早就整理好了,老太太亲自盯着人回了礼,那些东西如今都在后头放着呢,红梅红玉两位哥哥说昨日晚了,便没有入库,本打算今早上弄的。”
绿荷声音清脆,说起话来跟红玉有几分相似,不过比红玉看着更加爽利了一些,孔尚瑾一听便放了心,又觉得劳累了自家老爹,冯氏都有多少年没操心这些事情了,昨日倒是重出江湖了。
“礼单送过来了吗?”孔尚瑾又问道,绿荷便笑着说道,“一齐送过来的,红梅哥哥放到里头了,小姐要看的话奴才去拿来。”
孔尚瑾想着闲着没事,便让他去拿了过来,却见绿荷回来的时候,手里头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绿荷笑着说道:“小姐,奴才到了后头才想到,这匣子是太太专程让人送过来的,说是秦家少爷送的礼呢。”
孔尚瑾一听倒是来了兴致,将那小匣子接过,打开来一看倒是乐呵起来,里头却是一把精致的折扇。
她倒是想起,前段时间还跟秦玉双说过,如今京城的小姐们盛行拿着一把折扇装样子,就是她那位二姐,如今也时时刻刻拿着折扇,生怕别人不说她风雅似的。
孔尚瑾深深觉得拿着折扇太过于装逼,不过办公的地方有些憋闷,若是能有一把扇子的话,偶尔倒是真的能派上用场。
这把折扇是白玉做的底,不知从何时起,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孔大人最喜欢白玉做的东西,旁边的礼单上头,居然大部分送的礼物里头,都夹杂着白玉制品。
其实孔尚瑾哪里真的喜欢白玉,只是比起黄金白银,觉得白玉更加温润低调罢了。
白玉的骨架,白色的纸面上却是用小篆写着几行经文,孔尚瑾一看,却是平安经,另一扇面上却画着一簇红梅,与当初她送给秦玉双的有几分相似,可见这扇面上的图文出自何人之手。
秦玉双的字比起一般的男儿来硬朗许多,带着些许的大气,但并不仅限于秀气。孔尚瑾还是第一次收到有秦玉双亲笔的东西,一时之间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会儿,觉得哪儿哪儿都合心意。
绿荷和紫菱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孔尚瑾索性挑了挑眉头,笑着说道:“没大没小。”
紫菱忍不住说道:“奴才哪里敢,小姐,这扇子真是好看。”
孔尚瑾将扇子一收,这才把礼单拿过来看起来,上头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华而不实的,最上头的却是赵旭赏赐下来的东西,那家伙对自己倒是真的大方的很,孔尚瑾忍不住一笑,继续这么下去,自己分府的时候,倒是不愁银钱花了。
昨日到侯府的客人其实算不上太多,毕竟冠礼宴请的宾客,一般都是亲朋好友。但派人送了礼过来的却是不少,许多人心知进不了永宁候府的大门,礼物却早早的送过来,这样一来该尽的礼数也就到了。
当然,别看收礼收得痛快,回礼也是个大头,这些事情都是冯氏处理的,孔尚瑾不过是略略知道一些,心中忍不住感慨,这时候的夫郎那才是真的贤内助,家里家外的事情一把抓,许多家庭,连家里头的生意,其实都是后宅夫人一手打理的。
一路看下来,看到一个熟悉名字的时候,孔尚瑾倒是忍不住咦了一声:“这个赵志龙搞什么鬼。”
赵志龙送礼过来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家伙居然送了个人过来,孔尚瑾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家伙不会是走什么邪门歪道,想要给自己送美人吧,真要是那样的话,回去可得好好教训一顿。
“父亲把这个人收下了?”孔尚瑾忍不住问道,冯氏的态度摆在那儿,没道理一个下官送来的人也收下吧。
绿荷想了一下,倒是笑了起来:“奴才差点忘了,老太太说了,那位大人送礼过来的时候吩咐,这个人必定是小姐会喜欢的。”
孔尚瑾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绿荷又说道:“听传话来的人说,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娘子,长得糙的很,一看便知道是个庄稼人。”
听了这话,孔尚瑾更是奇怪,感情赵志龙给自己送了个女人,还是个老女人?
赵志龙的性格,孔尚瑾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从来不做那种无的放矢的事情,想了一下便说道:“你去让人把她传进来看看。”
绿荷听了这话连忙答应出去了,孔尚瑾又把礼单看完了,这才放到了一边,吕家果然也派人送了礼,倒是不重,几本常见的古书,可见那位吕家老太太也是个有成算的。
没一会儿,绿荷带着一位身穿着简单褐衣的女人走了进来,那女人走进来就要行大礼,孔尚瑾连忙拦住,笑着说道:“无需多礼。”
孔尚瑾细细打量眼前的人,虽然这会儿整理的干净,但略显苍老的模样,粗大的手脚,无比不显示,这个人是干惯了农活儿的,之前绿荷说是三十岁,恐怕实际年龄并没有这般大。
女人显得有些拘束,脊背倒是挺得笔直,进来之后便直直的看着孔尚瑾,眼中带着几分狂热和期盼,弄得孔尚瑾心里头乖乖的,若是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绝色大美人呢。
她略一停顿,才笑着问道:“赵大人让你过来,可说了什么话。”
那女子脸颊涨得通红,一开口便显露出问题来,原来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口吃:“赵……赵家……娘…娘…娘…娘子说,您…您…喜欢……我……这样的。”
这话一出,孔尚瑾差点一口茶喷出去,旁边的绿荷出声喝道:“你混说什么呢,咱们小姐怎么可能喜欢你。”
那女子都不敢抬头看绿荷,更是紧张起来,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孔尚瑾好笑的摇了摇头,赵志龙那是疯了,才会觉得自己喜欢女人,好吧,即使是喜欢女人,也不该是这样的,好歹得是红馆里头那种风姿翩翩的女郎吧,不过她转念一想,便问道:“你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本事?”
口吃的问题就是,越是紧张越是说不清楚话,那女子在她面前原本就紧张无比,方才被绿荷驳了一句,更是满头大汗,这会儿张开嘴更是不成声了。
孔尚瑾微微一笑,柔声安抚道:“别紧张,我又不是会吃人的妖怪,你慢慢说就是。”
女子见她似乎没有丝毫嫌弃自己的意思,才总算是慢慢平静下来,涨红着脸,说话果然顺利了一些:“小人……柳二娘,原…是小……柳村人,自小…喜欢…喜欢…做些小玩意…赵娘子…说大人会喜欢,便……便送了小人过来。”
孔尚瑾听了这话,心思倒是微微一动,以赵志龙的心思,总不可能随随便便给自己送一个小手艺人过来,既然柳二娘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本事才是。
想到赵志龙的礼单里头,似乎陪着柳二娘过来的,还有一些东西,想着左右今日反正无事,便起身说道:“走,我们去看看你做的东西。”
孔尚瑾带着人往外头走,一些贵重的东西早就收到库中,但礼物里头总有一些不好处理的,便都临时放到外头的院子里。
走到院中,最显眼的地方便摆着一个奇奇怪怪的木头架子,柳二娘这会儿倒是镇定了一些,开口说道:“大人……这就是……就是小人做的东西。”
后头跟着一起来的紫菱绿荷两人也看了个热闹,绿荷是个活泼的,转了一圈儿便唧唧咋咋的说道:“这是什么奇怪东西,看着好生稀奇,莫不是让人踩着玩儿的。不过看着也太简陋了一些,好歹弄一个石头做的。”
孔尚瑾看见眼前的东西倒是眼睛一亮,听了绿荷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永宁候府里头许多小厮丫头都是家生子,虽然说不上比少爷小姐还要娇惯,但大部分确实是连地都不知道怎么种,这样的东西,放到他们眼中,自然成了玩具。
柳二娘开口就要解释,却见孔尚瑾上前一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那东西,才笑着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东西是水车吧。”
柳二娘微微一愣,摸了摸脑袋说道:“确实是用来运水的,不过……水车这名字真好,大人果然是读书人。”
孔尚瑾这才意识到,大概柳二娘还没给这东西起名字呢,不过这样的东西确实是利国利民,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
等后来一问,孔尚瑾才知道,原来小柳村虽然在京城,但村里有一条河流经过,并不缺水,这水车用起来麻烦,不少人家还笑话柳二娘这是脱了裤子放屁呢。
孔尚瑾入驻户部之后,没少琢磨这样利于农事的东西,只可惜的是,她生活的年代都机械化了,哪里知道原始的水车之类的器具琢磨捣鼓出来,跑了好几趟工部都是无功而返,谁知道如今赵志龙却给了她一个大惊喜,想到这里,孔尚瑾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第92章 农事即大事
看见那水车之后,孔尚瑾一下子对柳二娘重视起来,虽然看起来是个糙娘们,内里这就是个技术型人才啊。孔尚瑾只觉得整颗心都兴奋起来,拉着柳二娘就开始问她还有没有其他的研究。
农用的器具,并不是研究出来就成了,想要普及还得靠下面的官员,幸好的是,这两年的功夫,孔尚瑾已经将户部收服的七七八八,吏部又掌握在赵旭的手中,政令下达,虽然不能说畅通无阻,但阳奉阴违的人也不多。主要还是有邮局的存在,上面有什么事情,老百姓先就知道了,官员再要糊弄也不容易。
这边孔尚瑾一看柳二娘,那简直是要把她当做人生知己看待了,柳二娘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居然真的能得到大人的喜欢。
当初赵志龙找到柳二娘,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她了解孔尚瑾的性子,即使柳二娘的那些东西没啥大用,这位大人至少不会生气的。
柳二娘被人嘲笑了几十年,还能一直坚持不懈的做自己的研究,可见是个想法执拗的人。不过她的心底也有一些想法,像水车这样的,在他们小柳村没啥大用,但放到缺水的地方呢,说不准就能派上用场,可她这么个农民,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谁会听她说话,连她已经去世的老爹老娘都不耐烦听呢。
赵志龙来找她的时候,柳二娘也想着,这位大人或许不会看重,不过被赵志龙忽悠来忽悠去的,带着想要最后试试看的心情,到底是过来了。她虽然喜欢这些,但人生在世,总还是得活下去,穷苦的生活她倒是不怕,但一直娶不上夫郎,将来孤家寡人的,想想也觉得可怜。
对于可用之才,孔尚瑾向来是大方的,反正在皇帝面前的一句话,压根不用她做什么,倒是能得到一个大好的人情。柳二娘这样的性子,又没有任何的功名,还有口吃这样在古代人眼中残缺的毛病,自然是不适合当官的,赵旭大手一挥,赏赐了纹银百两,还给了一个芝麻绿豆的工部虚职。
孔尚瑾深深觉得,这笔买卖赵旭赚的大了,不说别的,就是柳二娘手里头已经有了雏形的水车,到时候推广出去,能给国家带来多大的便利。不过是一个虚职,百两纹银,简直廉价到了极点。
不过在柳二娘看来,那简直是皇帝的恩赐,差点没给皇帝立下牌位日日参拜了。这年头想要当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就是勋贵人家,没点本事的话,虚职都不是好拿的,要知道明朝对吏治十分严格,卖官鬻爵的事情,至今是没有发生过,你想要谋得职位,至少也得有个名头。
勋贵人家都是如此,更别说是寻常百姓人家了,除非是读书特别厉害,一路考了出来,或者是去从军,从底部靠着军功一路爬上去,否则的话,里长恐怕就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大名头了。
对柳二娘来说,纹银百两虽然也多,但那个吏部的九品芝麻官才是最值得的。他们家祖宗十八代都是贫农,如今出了个当官的,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别的不说,就是以前经常欺负她的姐姐姐夫,这会儿都找上门来,上赶着讨好了。
一时之间,柳二娘也有些晕晕陶陶的,差点没真的娶了姐夫家的表弟,幸好孔尚瑾派过来的人一直跟在身边呢,见事情不对连忙出面给挡了,柳二娘那姐夫是个刁蛮的,但对着京中来的“贵人“,到底是不敢撒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好事儿落到了别家。
柳二娘看中谁,最后娶了谁,孔尚瑾也不去管,等她把家事处理的差不多,便直接被带到了户部,之前的水车还得改进改进,更多的东西等着她去研究,这样技术型的人才,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只有柳二娘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闭门造车能弄出什么东西来,孔尚瑾又开始往工部跑,这次却是挖人了,看见什么有些本事的就直接给带走,当然,她带走的,大部分也都是底层的工匠。
明朝时期,工匠的身份并不高,士农工商的阶级分层摆在那儿呢,比起富裕的商人,工匠有时候更加可怜一些,不是成名的工匠,只能图一个养家糊口的钱罢了。
孔尚瑾出手大方,自然那些人都愿意跟着走,再说了,户部和工部,那都是朝廷的衙门,在哪里干活不是干。
孔尚瑾乐呵了,工部尚书可气得够呛,直接冲到赵旭面前告状了,指着孔尚瑾大骂特骂,有这么做事儿的人吗,户部干的好好的,还带跨部门的,这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工部也划拉的去,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做事儿的人。
赵旭越听越是皱起了眉头,孔尚瑾这事儿确实是做的不地道,但也没有那么罪不可赦,一来她挖走的人,在工部原本也不是那么受到重视,再有一个就是,挖走的人,其实也都是为朝廷办事儿,甚至比起在工部的时候更能发挥作用。
看着眼前的牛鼻子工部尚书,赵旭咳嗽了一声,总算是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皇帝笑着说道:“何爱卿先消消气,这孔四做事儿确实是不地道,回头朕替你好好骂骂她,让她给你磕头道歉。”
工部尚书何敬生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顿,气倒是消了大半,一听皇帝这话,心中也是明白,明面上是压着孔尚瑾跟自己道歉,实际的惩罚一点儿都没有,拉偏架也不是这样来的,这位老尚书心中窝火,顿时又要发作。
旁边的孔尚瑾连忙倒退一步行了大礼,大丈夫能伸能屈,这位何尚书都能当她奶奶了,下跪也没啥大不了的。
这一下却是让何尚书吓了一跳,却是冷哼一声说道:“孔大人这是做什么,可要折煞本官了。”
孔尚瑾却笑着的如絮春风:“下官行事有失分寸,在此跟大人赔罪了,还请大人不要放到心上。”
她这般一做,何敬生倒是不好再发怒,不然就显得自己气量狭小,根本容不得人似的,只好冷哼了一声。
孔尚瑾笑着继续说道:“下官年幼,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大人骂几声也是应该的,不过大人有些话却是冤枉了下官。”
何尚书眼睛一瞪冷哼着说道:“你还要狡辩不成。”
孔尚瑾连忙摇头,开口说道:“自然不是,只是何大人对下官有所误解。”
从别的部门拉壮丁,原本就是颇为忌讳的事情,孔尚瑾行事谨慎,怎么会落下这么大的把柄:“下官带走的那几人,却是跟杨侍郎打过招呼,户部如今正在研制一个水车,若是做得好的话,对农人大有用处,下官与侍郎大人言明了事情始终,因为户部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先借几个人用用,杨大人当时也是答应了。”
这里的杨大人是户部右侍郎杨博伦,杨博伦年近四十,在六部高阶官位之中,算是比较年轻的一个,毕竟五品以上的官员,一般都是熬了许多年才上来的,普遍年纪都不算小。
杨博伦出生也不低,杨家在京城也是显赫,这位能坐上工部右侍郎的位置,可见是有些能力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杨博伦对孔尚瑾却偏偏千般看不上,私底下没少说她的不是,只是明面上没有闹开罢了。
工部下属的工匠,便是这位杨大人主管的,孔尚瑾若是真的跟她打过招呼,又是为了公事儿,何尚书方才的话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何敬生显然也是知道,杨博伦对孔尚瑾的不满,听了这话脸色便是微微一变,孔尚瑾没理由说假话,回去一对就知道真假,这事儿总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人知道。那就是杨博伦故意瞒下了孔尚瑾借人的事情,今日自己会气冲冲的进宫,也是因为杨博伦在她的面前,说了些事实而非的话。
何敬生脾气火爆,是个炮仗性子,但能当工部尚书的自然不会是蠢人,一下子便想明白过来,杨博伦也不是说谎,只是瞒下了一些事情,让自己进宫在皇帝面前说孔尚瑾的不是,若是孔尚瑾是个清傲的性子,当场两人就得闹翻了,哪里还会翻出之前的细枝末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