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两大砍刀相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张木头手臂一麻,脸色顿时被憋得通紫,反观身前步步逼近的敌人,反而满脸横肉的笑的狰狞,轻蔑的似看蝼蚁似的盯着那负隅顽抗的张木头,愈发笑的猖狂:“纳命来吧,乡巴佬!”
猛地感到手里砍刀上压迫的力道一松,与此同时一抹刺目的光亮从他头顶上方直刺而来,张木头惊悸中瞥见已经悬在头顶的雪亮砍刀,顿时心下一凉,一瞬间似乎全身血液僵住,整个人失了反应只是呆立原地,瞳孔急剧收缩的看着那快速奔下的夺命刀刃——
张木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无缘无故突然僵直倒地的死敌,有几分的茫然几分的难以置信,没等他想明白刚才那一瞬发生了什么,猛地身后一股力道将他推了个踉跄,一道粗吼声响彻身后:“张木头你发什么楞!”
刀剑相交的铿锵声在身侧响个不停,张木头又出了身冷汗,刚好险差点又得命丧此处了。
刚救了张木头一命此刻正和敌人你来我往的李二见张木头还愣着,顿时火了:“你娘的还不快来搭把手!”
张木头还在纠结着那个无缘无故到底的死敌:“可是……”他纠结着那死敌是不是在装死,纠结着要不要上去看上一眼。
“可是什么可是!”李二吃力的躲开那夺命一刀,火道:“少他娘磨蹭,快来搭把手!”
张木头猛一回魂,忙提着砍刀帮忙,两人夹击一个,李二顿时感到轻松不少,一会不到就解决了个劲敌,倒是让这二人总结出了些许经验,于是二人索性就不分开,两两联手进击,连砍几个颇有些一往直前的意味。
刘秀才在此战中的表现,虽不是最猛的,却绝对称得上最狠的。虽然力气不足,可他却胜在一个巧劲,砍刀在手,专伺机挑的敌方的关节处砍,等敌方一个哀嚎踉跄露出马脚,他顿时犹如窥伺已久的狼,一刀砍向敌人的脖颈,一个文人做起这杀人之事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能顺利得手,若是敌方实在棘手的话,他也会另出奇招,就像此刻他在敌我交战之时不合时宜的掏布兜一般,不等敌方分析出他怪异动作何意,他忽的抬手就是一扬,一把沙子对着敌方的眼睛就直奔而去。
结局可想而知,那死的不能再死的丘八恐怕到死都在悔恨着,怎么就毁在了这个小白脸手里了?
杀了眼前人,刘秀才抿抿嘴上溅上的血,猩红着眼冲下个目标磨刀霍霍而去。
“千总大人被敌人杀死了!!”一声惊恐的高喊刹那间搅乱了整个战场。
“什么?千总大人死了?!”敌我双方听得这声吼,纷纷有刹那间的怔忡,一时间双方心底同同升起不可思议之感,不同的是秦大虎他们是不可思议中夹杂着急剧兴奋,而对方不可思议中夹杂的却是无尽恐惧。
且无论这消息的真假,毋庸置疑的是这消息给敌方带来的绝对是人心惶惶,刹那间在战场上和对方你死我活斗争的心思淡了很多,此时此刻他们更想知道的是消息的真假。不由自主的,他们的目光往千总大人之前所在的方位看去,待见着千总大人的护卫都丢盔弃甲似发疯了似的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做着狼奔豕突之状时,各个心里咯噔一下,连千总大人的护卫都逃了,千总大人的情况可见一斑。
不怪那些护卫惊慌失措,任谁见着千总大人和副尉大人顷刻间丧命暗器之下,在他们连对手影子都见不着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个护卫接着被那诡异的暗器接二连三的点名,周围血淋漓的例子不断上演,这种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的恐慌感换谁谁也没法淡定下去。
秦大虎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个狼奔豕突的护卫们,没等他们呆愣几秒,瞬时怒了,擦,趁着他们走神的功夫,面前这帮狗杂碎们竟然悄悄遛了?!
这群丘八们惊慌失措的四窜逃走,连千总大人的护卫都跑了,他们还打个屁啊!
秦大虎他们愤怒的扬着砍刀奋起直追,砍伤了他们好几个弟兄,却还想着溜,门都没有!
第57章
如今五百府兵加之先前三百府兵攻击八百多府兵,短短三两日间竟被他他们这些早些日子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给杀的片甲不留,这事说起来的确是匪夷所思,别说旁人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就是亲手创造这一创举的秦大虎他们,也是有好几天的像是在做梦的感觉,那八百多武装到牙齿的精兵强将,就这么被他们这群目不识丁只知道咋样种地的泥腿子给——宰了?!
东山村的老少爷们望着在麦场上堆成山的盔甲兵器这些个战利品,无以复加的激动之外竟也有些乍然胜利后的无所适从,哆嗦着嘴唇面面相觑着,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约而同的他们的目光都齐齐看向秦大虎,似乎是想从他那里听得什么。
秦大虎也应着寒风深吸了几口气,握紧了拳头,盯着卖场上那些尚染着血的铠甲兵器,面色有几分狰狞:”还等什么,这一仗咱胜了!往日这群丘八们穿着这身拿着这刀枪欺辱咱们老百姓,今个咱就扒了他们这身的皮,砍了这些狗东西的脑袋瓜,胆敢欺辱咱的,咱就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昔日的屈辱与今日的荣耀全都化作了此刻口中的大吼,东山村的老百姓们流着泪咬着牙,这么多年他们老百姓过的猪狗不如,在这一刻他们终于不再忍耐。
”那还等什么,这些全都是咱的战利品,喜欢啥就拿啥,拿多拿少今个不限!”
秦大虎的话一落,东山村的老少爷们瞬间犹如惊醒了一般,下一刻犹如出闸的猛兽般嗷嗷的扑向了那成堆的铠甲兵器,就连那平日里看起来文诌诌的刘秀才都不例外,一个兔起鹘落冲着那堆鸳鸯战袄就狂奔而去,而那光头疤更是两只眼珠子都发红,捧着一套盔甲摸了又摸亲了又亲,天知道,这可是他做梦都想套在身上的战甲啊!对,还有那带红缨穗子的□□,都别跟老子抢,那都是老子的!
这边又哭又笑的群魔乱舞,秦大虎却扭头狂奔至了苏锦的家中,闯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正在准备饭菜的苏锦抱了个满怀,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却是轻声说了句:”娘子,咱胜了。娘子,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百十来号泥腿子打赢了正规府兵八百多人,这消息犹如长了翅膀,迅速在桃花县传播开来。桃花县共六个镇子,除却三个镇子因着大义王的谋反而被牵连被府兵灭掉的,如今加上秦大虎所在的镇子,统共剩下的也不过三个小镇。三个小镇十来个村惊闻这消息,无不震惊的不敢相信,纷纷由各村里正去乡里找乡长,再由各自的乡长带着,抄山路偷偷赶到了东山村,特来看个究竟。
这一看却是不得了,东山村的那群泥腿子们确实是整出大事了!
对此,这些人反应不一,有的回去之后惊恐不安,唯恐府兵将来大举报复而殃及自身,而有的人回去之后却是一颗心躁动不安似乎有什么在萌芽,想着这几年官府欺压的人不给活路在想想那横陈东山村的府兵尸体,冥思苦想几夜之后终于暗下决心,翌日就带着全家老小就直奔东山村而去。
秦大虎他们万万没想到经此一役东山村的人口竟足足多了三倍有余,而自愿加入他们护卫队的汉子们总数加起来也超过了五百多人!浩浩荡荡的虽然看起来良莠不齐,可秦大虎他们却信心十足,有了这初具规模的队伍,他们有理由相信,在接下来的府兵对抗战中,他们会披荆斩棘,杀出一条活路来!
消息一路传到了冀州府衙的时候,冀州知府竟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八百府兵那可是将近八分之一的兵力就这么被那群泥腿子给弄没了,这消息要是传到京中,别说他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保,就是他这颗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得准!
更令这位冀州知府惊恐不安的是,就在前些日子那七千府兵回来之际,却收到朝廷凋零,抽调五千去边境抗击那大军压境的匈奴兵,这时候却刚刚赶的巧,如今府衙仅剩两千府兵,而那些泥腿子既然能杀的过将近一千多府兵,那他们手里少说也有两三千号人吧?万一他将唯一的两千府兵抽调过去,能不能和那么多的泥腿子对抗暂且不说,届时府衙兵力空虚,万一其他县的泥腿子趁机揭竿而起直攻府衙,那他岂不是要死无全尸?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知府大人的冷汗如瀑,若是以往出了这事他尚能去找总兵大人商量,可如今总兵大人去抗击匈奴了,留守是个参将,说起这个参将,知府大人就头疼,除了吃喝玩乐调戏女人,他暂时找不出他其他的长处。
最后还是他的师爷给他出了个主意,既然暂且不好动这些泥腿子,倒不如招降,暂且安抚住,待到总兵大人率领众府兵回府,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依你看,该如何安抚才能让那些叛贼乱党们暂且息了造反作乱的心思?”知府大人愁眉苦脸,要知道这几次平叛他的金库已经被总兵搜刮了六七了,若是再让他拿出更多的银两,那可真的是要他的老命了。
师爷显然也想到了这茬,摸了摸颌下胡须,幽密一笑:”有一法子倒是可以让大人不必出一个铜板。”
知府顿时来了精神:”你说说看。”
”桃花县的县令不是殉职了么,如今桃花县的县令之位正空着呢。”
”那师爷的意思是……”
师爷笑着颔首:”正是大人心里想的那样。”
知府眯了眯眼,沉吟片刻:”此法倒是可行,只不过……”
师爷凑到知府耳旁小声道:”小人知道大人所虑为何,一切皆是权宜之策,待到总兵大人回府,便将那些个胆大包天的杀的一个不留,这般一来任谁也没法说三道四。”
知府这才缓了脸色,沉吟片刻最终一咬牙,回头写了委任状,让师爷派人连日送到了东山村。
正在村里没日没夜操练队伍以备府兵大军压境的秦大虎他们,这日突如其来的接到委任状,一下子全都懵在了当处。
”啥?叫俺做县太爷?俺?你丫的确定你没来错地?”秦大虎的眼睛瞪的比铜铃大,前头日子他还领着乡亲们造反杀了几百官府兵来着,这会却过来说要他来当官?屁吧!
李二索性扛了红缨□□就要将来人戳个透心凉:”大虎哥,千万可别听他瞎咀咀,这是故意挖个坑,就等咱放松了警惕好将咱一网打尽呢!”
刘秀才眼疾手快制止了他:”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无论咱应不应这事,咱得将道义,再说他也不过是个报信的。”
那险些被戳个透心凉的来人擦着冷汗连连躬身道:”小人就是个报信的,就是个报信的……”
秦大虎:”算啦,放过这报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