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点仅仅吃了两块,就算是现在很饿,也没什么胃口。烈火烧却被他喝了多半坛,想要将自己灌醉,却越喝越精神。
这便是人生的不如意吧,想要逃避一下,都没有这个机会。
正在他考虑要不要将剩下的半坛烈火烧也都给灌到肚子里的时候,荣福从外边走了进来。
“老陈……”看着陈守信的样子,荣福轻唤了一句。
陈守信对着她摆了摆手,“我心里边憋闷,就跟陛下唠唠嗑。吃不下,睡不着,想要将自己灌醉,都没机会。”
“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眼睛都肿了。陛下这是去享福了,要不然还得跟着心烦,反正咱们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荣福坐到了他的身边,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老陈要不然你先睡一会儿去吧,昨夜忙活了那么久,现在肯定很累。”
“哪里会睡得着哦。”陈守信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刚我想了一会儿,在想还有什么事情是办得让陛下不是很满意的。想来想去,也就是咱们俩生娃的问题。”
“等孝期过了,咱们要努力,将来带着孩子一起去给陛下上香。其实我很想让小囡囡也来看看陛下来,又怕小囡囡害怕。”
“老陈……”荣福楼上陈守信的脖子。
“哎,咱们没有孩子,是最对不住陛下的事情。回头我跟丫头们商量一下,你放心吧,她们都是明事理的人。”陈守信愁眉苦脸的说道。
“以前啊,我都是稀里糊涂的过日子,根本不知道为啥而活。后来呢,在定北城小命都差点丢了,我才大概明白一点,得为啥活着。”
“遇到了你们,不管是谁,都是上天赏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都很珍惜。所以现在我越发的明白了,该为谁而活。”
“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我心里是一点谱儿都没有。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北方三府的存在能够将这些人给吓到,然后乖乖的投降。”
“后来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其实啊,哪里是特么我的功劳,是亚光他一心求死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守信已经泣不成声。
“他说的那些话,好像都是真的,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情,却是在表演,骗了青冥教主、骗了南衙禁军、骗了我,也骗了所有人。”
“这辈子,我最亏欠的,其实就是亚光。因为我的存在,才让陛下有了启用他的想法,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没有我,凭借着他的聪明劲儿,怎么会这么做,表现的如此急功近利。一个真正急功近利的人,陛下又如何会将他给放在南衙禁军统领的位置上。”
“亚光都是在有意配合我,一心求死,用他的命给我一个更光鲜的未来。可是我真的不需要,也不在乎。他怎么这么傻?为啥就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啊。”
“老陈,你说的是真的?”荣福很是吃惊的问道。
陈守信点了点头,“昨天夜里想明白的,所以我很后悔,亚光还是我的好兄弟啊。”
“可是他为什么会如此做呢?”荣福皱眉问道。
“造反啊,就算是情有可原,毕竟也是造反。而且他不死,恐怕其余南衙的人也很难收服。”陈守信摇了摇头。
“他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好多人的生,也换来了李同州的命。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先按照他的意思演下去,等事情平定之后,再还他清白。”
“那他也说青冥教主是谁了?”荣福接着问道。
陈守信又摇了摇头,“我那是在演戏呢,他根本都没来得及说。”
“不过我的心中也有了大概的判断,哎,都是操蛋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做,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些事情,他没法去跟别人说。也许在事情过后,才能够讲出来,现在就只能跟荣福来说。
昨天夜里,心中对李亚光充满了恨,可是后来仔细一想,李亚光的所作所为,跟以往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仔细回想一下,昨天的李亚光,好像就是在配合着自己在演戏。如果说李亚光不知道软甲还无所谓,都知道有这个东西,还知道会有一场血战,为何不穿?
以李亚光的谨慎与表现出来的狠辣,又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那么多的时间来说那些话。
而他半路上问的那一句,与其说是在揭自己的老底,倒不如说是给自己搭了一个梯子,帮现在的所有人来解惑。
当时所有的正常,在事后想来都是不正常。所以他心中很憋闷,因为李亚光算是死在他手里的。
一直以来,自己都觉得李亚光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多年的兄弟情谊。其实李亚光也是迫不得已啊,他如此表现,才会让青冥教主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说的是,可能李亚光会如此做也有永平帝的授意。可是现在永平帝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也都给带走了。
李亚光将来在史书上的位置,就是一名判将,他的人生也会非常不光彩。
自己自诩很聪明,却只会马后炮,明明早就知道李亚光的存在是永平帝特别安排,用来磨砺自己的,自己却从来都没有往深处去想。
他就觉得自己活得很假,活得也很虚伪。不去参加内阁会议,是不想看到李同州空出来的位置,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李同州。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以为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其实那仅仅是你以为的。真正的真相,恐怕就是你无法去接受的。
永平帝的死,对李亚光的误解与错杀,让他本就不是很大的心脏都有些不堪重负。
他今天也是真的憋不住了,所以就跟荣福全都给倒了出来。要不然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憋死,或者憋疯。
“老陈……”
“哎……”
荣福刚说了俩字儿,边上有响起了一声叹息。
陈守信的状态本来就是迷迷糊糊的,可是在听到这声叹息之后,他就觉得头发根一炸一炸的,脖颈上也在往外冒着寒气。
大殿里只有三个人,他、荣福和躺在床上已经死去的永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