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乌云,铺天盖地而来。这是陈守信从军马场归来的第十三日,比韩冲预计的天数稍稍多了一点点。
这也算是这个时代武将们的必修课,可没有气象卫星云图,让你来个天气预报。很多的时候,都需要自己的经验来判断。
雪花飘了起来,转瞬间天地间就是白茫茫的一片,让定北城街道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
“哎,柚子、榴莲,跟我出去吧。”站在院子中看了会儿雪,陈守信轻声说道。
他的马车就是通行证,哪怕现在的城门已经封闭,看到他的马车出来,该开也得开。只不过守城的兵卒们有些好奇的是,不知道小侯爷大车后边跟着的两车货物是要做什么的,估计还是过去小山坳那边吧。
后边的这两车货物,当然就是给韩冲他们准备的补给。那些罐头也都是他跟水生还有柚子和榴莲四人亲手装的,亲手封的口。
油炒面,做成的是长条的小口袋,可以绑在身上或是缠在腰间。就算是遇到突发状况,身上带着这个,你也饿不死。
坐在马车中的陈守信脸紧绷着,没有一丝笑模样。哪怕能做的准备都做好了,韩冲他们这一行,靠天活命的成分还是很多。
“少爷,让铁牛也跟着去行不行?”赶车的铁牛忍不住了。
“你给我消停呆着。就你这个体格,还没看着马群呢,马就被你累垮了。”陈守信没好气的说道。
“那……那将来打胡人的时候,一定让我去啊。”铁牛退而求其次。
“罗哩叭嗦的,好好赶车。”陈守信沉声说道。
车厢中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那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又行驶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少爷,韩将军他们等在前方。”铁牛轻声说道。
陈守信缓步走下马车,被外边的风雪吹了一下,稍稍眯起了眼睛。
韩冲和铁牛站在最前边,身后就是那五十名挑选出来的战斧营的弟兄,分立在战马的身旁。穿的是皮甲,外边罩了两层粗麻布。虽然不是特别的白,可是在风雪中,也能起到一些掩护的效果。
这就是那日里陈守信脑海里闪过的灵光,给这支队伍又增添了一些不易被发现的保障。
“你们都准备好送死去了?”陈守信看了他们一会儿后问道。
“有这些弟兄们,还有少爷给准备的物件,想死都难。”韩冲咧着嘴轻声说道。
陈守信白了他们一眼,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一条条的油炒面的袋子、牛肉干,一箱箱的小罐头被搬了下来。
“水,你们到时候自己解决,这些干粮,大概能够支撑你们二十天左右。”陈守信说道。
“要是能生火,就在罐头底下烤一烤,将里边的炖牛肉烤化,你们也能够吃口热乎的。尽量都吃热的,要不然在野外你们抗不住。”
“少爷,怎么没给我们带一些烈火烧?”韩冲看了一下后好奇的问道。
“还带烈火烧呢,喝了我保管你们会冻死在雪地中。”陈守信白了他一眼。
“别以为喝了烈火烧身体就会暖和,要是在冰天雪地之中。等烈火烧的劲道退下去之后,你们更不抗冻。感紧将这些都分好了吧,赶紧走,我特么的看你们就来气。”
韩冲笑了笑,没说什么,将地上这些东西或是往身上缠,或是往马身上装。大家的动作都很麻利,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的轻松。
“少爷,我们这就出发了。”等将东西都给绑好后韩冲来到了陈守信的跟前儿说道。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一定让水生给我们好好的张罗一桌好吃的。烈火烧,也要让我们管够的喝,成不?”
“管够吃、管够喝。别太冒险往深里去,都得回来啊。”陈守信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的眼窝子有些潮。
“弟兄们,听到少爷的话了吧?上马,出发。”韩冲回头说了一句后,直接跳上了自己的战马当先向前边缓缓走去。
大黑和其余的五十名战斧营弟兄们对着陈守信行了个军礼,然后也跃上战马,轻抖缰绳,跟随在韩冲的身后。
夜色正浓,又有漫天的风雪,再加上他们和马山上的粗麻布,没有多远,这些人的身影就消失在陈守信他们的视线中。
“哎,咱们也回吧。”继续看了一会儿后,陈守信才神情落寞的走上马车。
食为天的内宅中,陈长青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守信派去的人已经出发了?”陈长青对着陈伯问道。
“约莫着这个时辰该走了。老爷,要不要派内卫府的人过去策应一下?”陈伯一脸担忧的问道。
“派了也没用啊,这样的天气,就算是他们也身缠麻布,恐怕早晚也会被韩冲他们给发现。”陈长青摇了摇头。
“如果这次韩冲能够活着回来,就如了他的愿,脱了内卫府的籍。也让内卫府的人小心一些,别被臭小子的人给寻到马脚。”
“也不知道这个臭小子脑子里怎么这么多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个油炒面味道不是很好,油味太大。不过这个叫做罐头的物事,看着倒是挺不错。要不是有一定的局限性,当可在军中推广。”
“老爷,要不怎么说少爷聪明着呢。”陈伯陪笑说道。
“咱们弄来的这两样,没有引起臭小子的怀疑吧?”陈长青又接着问道。
“没有,我就假装无意中撞见了,然后要尝尝鲜。”陈伯摇了摇头。
“那个小山坳,内卫府的人还进不去?随流民过来的那些也不成?”陈长青皱眉问道。
“不成,根本都别指望。现在都被关在边防营中,就算是出去的时候也会有别的兵卒跟随,更是没有确切的地点,现在咱们连他们在里边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陈伯继续摇头。
“其实您要是跟少爷直接问,少爷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隐瞒吧?好像他们是在练兵,柚子现在也警醒了,套话套不出来了。”
“不能问他,问了他,他就会有所保留。你要是不管他,他就会给你鼓捣出新奇的玩意来。”陈长青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陈伯有些无奈,这对父子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