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喜武,却也并非不识文墨,那些诗词里边儿表达的东西,他还是听得懂的。
且这人聪明在哪儿,她不仅表达了她的倾慕之心,还说了即便他眼里没有她,她也不会去争不会去抢,还说什么帝王之爱何其难得,她并不奢求他会对她另眼相待,只要能瞧见他,她便心满意足了。
但这人还是太小看他了,以为这样他就看不出来她是故意说这番话给他听的?笑话。
“哪个妖精都休想逃过朕的火眼金睛!”赵泓自鸣得意的对苏姝说起这事儿。
苏姝笑着叹气,“万一真是巧合呢?”
赵泓嗬了一声,“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巧合?”
苏姝思忖片刻,歪了歪头道,“妾身想,她们之中定是有人对皇上你真心的,若她们知道皇上你却这样看她们,不知道得多伤心呐。”
“真心?”赵泓冷笑一声,“朕不信。”
苏姝一阵摇头,趴到他胸口冲他眨了眨眼,“那皇上也不信妾身是真喜欢皇上喽?”
赵泓一瞬瞪大了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朕如此一表人才英俊倜傥还文武双全治国有方,你能不喜欢?!”
“你若不喜欢朕,那……那才是奇了怪了!”他指着她,一时气得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你肯定早就对朕存心思了!”
苏姝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呀!”
她重重一点头,“皇上生得如此俊俏,还如此完美,那其他嫔妃自然也会对皇上倾心。”
赵泓怔了怔,没想到她这竟是来这一出,有些不高兴的瘪了瘪嘴,将头扭到一边闷闷道,“管她们倾不倾心,朕……”
说到一半,他又缓缓将头转了过来,眼神颇为别扭的瞟了她一眼,“朕的心,不是在你这儿呢吗?”
苏姝一愣,心底有种名为欢喜的情绪缓缓漫上心头,在她姣好面容上化为烂漫一笑,璨比星河。
她也知道后宫的这些女子很可怜,但她绝对!绝对不会把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出去!
“后日就是大朝会了,你就好好呆在朕这乾安宫。”
听赵泓如是说,苏姝一瞬回神,“皇上,为何?”
“人多眼杂,不安全。”
介于各国老爱在大朝会上搞事情,大晁的朝会就是在政合殿外摆摆摊,展示一下各国的特产与器物等等,届时整个大晁的文武百官都可携家眷入宫观朝会,这情况要混些刺客进来着实也比较容易。
“再说了,”赵泓皱着眉一板一眼的同她道,“一个大朝会有什么看的,你凤栖宫里头的稀罕玩意儿还能少了?”
“那皇上你呢?”
苏姝有些担忧,“上次的刺杀,那些刺客恐怕就是冲着皇上你来的,这一来,皇上岂不危险?”
赵泓短促的笑了一声,神色颇为莫测高深的对她道,“若朕说,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呢?”
“冲着妾身来?”苏姝有些愕然。
“你想想,他们刺杀朕有何用?”赵泓将将手抱起来,歪着头等着她回答。
苏姝也看着他,他既让她想,她便想吧。
“弑帝无非夺权,”苏姝只思忖片刻便开了口,有条不紊的分析道,“可如今大晁盛况空前,朝局安稳,并非作乱造反的好时机,即便是刺杀成功,还有太后坐镇,大晁是乱不了的,但刺杀皇上的,也可能是他国的暗卫,一旦刺杀成功即可制造内乱趁机攻打我大晁,但如此一来,又打草惊蛇,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样一想……”
苏姝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唉了一声,“怕还真是冲着妾身来的。”
赵泓噗嗤笑了一声,伸手过来捏起她下巴,“苏苏。”
他偏头再一笑,“你也不笨嘛。”
“妾身本就聪慧,只是……”入宫以来,她的脑子好像就没怎么派上过用场。
似是知晓她心中所想,赵泓又笑了一声,大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做朕的女人,要那么聪明做什么?有朕在,自会护你一世无忧。”
他语带戏谑,声色却极为温柔,令苏姝心底又是一怔,这厮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会说情话了?
半个月前不还只是个用炫耀功绩来展示自己魅力的直肠子?
苏姝正思索着赵泓是不是找了个情场高手指教,头顶上又传来他的声音,“从今日起,你就搬来乾安宫,后宫那是非地,便不要去了。”
“可皇上,”苏姝微锁眉头,“这不和规矩。”
“朕就是规矩!”赵泓铿声道,表情倔如顽石,坚不可摧。
苏姝微微叹气,“太后也是规矩。”
“母后?”一提到太后赵泓就蔫气了,但语气依旧倔犟,只道,“朕会去同她说的。”
……
第二日午时,寿康宫。
“母后,朕想让苏姝搬去乾安宫,还请母后准许。”
闻言,太后轻笑了一声,“你们小两口想住哪儿,那是你们的事,还轮不到要哀家这老婆子来过问吧。”
太后放下手里捧着的茶杯,抬眸定定看向赵泓,“同哀家直说吧,你想做什么,你总不可能将她藏在乾安宫一辈子。”
赵泓脸上立马绽出一个笑来,谄媚的拍太后马屁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母后的眼睛。”
太后微吊眉梢,“你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便是你动个手指头,哀家都知道你心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赵泓依旧嬉笑着一张脸,只是笑得颇有些心怀鬼胎的味道,“那母后说说,儿臣这次在打什么主意?”
“无非四字,”太后微勾唇角,神色淡然的缓缓开口,“罢黜六宫。”
赵泓猛然一怔,脸上笑便僵住了。
太后看他这模样,嘁了一声,再次端起茶杯来,提盏拂了拂茶沫,神色始终平静如水。
“哀家说得可对?”
她这话虽是在问他,语气却笃定而确信。
“母后,您……”赵泓语气有些怔然。
“你母后我是清河氏出来的女子。”太后兀的来了这么一句。
赵泓不知她为何会说起这个,只见她微微抬颚看向房梁,像是回忆了什么美好的过去,唇畔微微上扬着,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我们清河氏族的男人啊,个个品性端方雅正,重要的是,一生只娶一人,不纳妾,不续弦,这是祖训。”
说到这里,她收起下颌转过头来看向他,唇畔分明还带着笑,语声里却不知为为何听着像掺了两分沉痛,“你的外祖父,也就是哀家的父亲,父亲与母亲一辈子恩爱无比,那时候哀家便立誓一定要找一个如父亲那般的君子作为夫君,可惜啊……”
她兀自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是在笑还是叹息,“哀家生在清河氏,却入了皇家。”
清河氏崇尚情专,认为只有用情专一之人方能一如始终,保持本性,生在这样的家族所闻所见皆是美好的眷侣之情,然而皇家却是多情常有,无情更多。
但凡她是什么别的家族的女子,要入皇家多少能看开一些,可她生在清河。
“泓儿。”她轻轻唤了他一声,语气又恢复如常。
“你身上流着一半我们清河氏的血,你会如此,母后甚感欣慰,我们清河氏的血脉终究还是未被这皇室污血糟蹋了去。”
太后拉过他的手,轻轻拍抚他手背,面带微笑,落在他手背的目光慈爱无比,“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母后教你治国理政,不是强求你做个明君,只是因为你是皇帝,只是如此而已。”
赵泓微微一愣,缓缓抬起眸来便对上了太后那一双浑浊中透着精锐的一双眸子。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赵泓不知为何喉头突然发干,眸光亦有些颤动不止,如同知晓了一个极为骇人听闻的事实,过了良久他才能开口说出话来,“母后……身体可还安康?”
太后轻轻一笑,“再赖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他再次一怔,肯定了心中之想,可依旧震骇不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定定看向太后的双眼,“儿臣明白了。”
说完,他缓缓跪了下去,以最隆重的礼仪向他行了一个跪拜之礼,那是臣子向帝王才会行的跪礼。
“母后定能万寿无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太后和赵狗子这段儿大家有没有看懂,我可能说的有点儿隐晦。
第48章 娘娘动了您的枕头
大朝会如期而至,政合殿前门庭若市, 十分热闹, 但却一点儿也不杂乱,数千人的队伍秩序井然的排着长队挨个参观各国摆点。
尽管如此,未免混进来刺客, 赵泓身边还是围满了护卫, 全方位无死角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除了各国使团头领谁也别想近赵泓的身, 便是想用暗器也是绝对到不了赵泓跟前的,即便是可以靠近赵泓的各国使团头领,一旦有一丝异动也会被立马擒下,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赵泓从脖子以下都穿着软甲,头上还带着将两侧及后脑也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冕冠,除非有人从一丈之内袭击他的正面,他是怎么都不可能伤着一根毫毛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 谁敢绕到他面前,他身旁那两个拿到立马就能砍下那人脑袋, 可以说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不会有一丝风险,就是这样下来,赵泓就难受了。
他都快热死了!!!
被套上这一身行装的那一刻,他是绝望的, 这严实得,连个出气儿的孔都没有!
说实话,他整这么严实不是怕死,作为一个热血男儿他从小就一直渴望着能上阵杀敌,战场可比这什么大朝会危险多了,他是真不怕死,但他怕苏姝守寡。
想到苏姝,他只得按下心中的不耐,严实点儿便严实点儿吧。
在一众护卫的全方位环绕下,赵泓顶着头上十多斤的冕冠,驮着全身二十多斤的软甲,艰难的迈着步子与各国使臣行走在宫道之上。
澧朝祁王作为此次使臣里身份最尊贵之人,自然是走得离赵泓最近的人,赵泓与他说的话自然也是最多,赵泓充分发挥了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一路与祁王相谈甚洽,丝毫看不出他早已经在心底将祁王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这个死货还想打他媳妇的注意,做梦!做梦都不行!
两人一路凭借着高超的演技谈笑风生的来到澧朝的点位前。
澧朝皇族原本只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生得高大威猛,力大无穷,尤善骑射,虽然在开疆拓土建立澧朝之后多被中原人士同化,但他们的血脉里始终保留着草原民族的那股狂放,即便他们抛弃了从前的文字,礼节与生活方式,在武器的选择上过了这近百年的时间还是依旧瞧不上那些细剑轻弩,澧朝军队用的武器还是他们在草原上用的弯刀大弓。
因为赵泓的正前方不得有人,所以本来应该在这里介绍的使官被隔离了出去,这向诸位介绍的活自然就落在了祁王身上。
祁王在外倒不像传闻里的那么狂傲,至少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表现出对赵泓的一丝不敬,向赵泓及其他使臣介绍兵器时也无半分不耐,言语还颇为幽默,不时惹得众人一阵朗笑。
祁王大致介绍了十多种兵器,最后走到一张长弓面前,“这种弓叫拓跋弓,拓跋在我们澧朝是勇士的意思,普通弓箭最重也不逾三十公斤,但这把弓,足有六十公斤!”
然而他却轻而易举的将这张拓跋弓拿了起来,背对着众人再次开口,“只有澧朝英武的勇士才能拉开拓跋弓。”
说完,他拿起一只长箭搭在弓上,缓缓拉动箭弦,就在众人屏气凝神的看他拉弓之时,他却猛然转身,长箭直指赵泓!
众人大吃一惊。
一众护卫当即拔剑出手,一瞬间的功夫,祁王脖子上就架了数把短剑。
众人愕然看向赵泓,却见他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支离他额心只有一寸距离的箭矢,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
“陛下好胆量。”被数把短剑架着脖子的祁王轻笑一声。
但凡哪个人手抖一下,他祁王便能命丧于此,他却还笑得轻狂。
看着对面一脸放纵不羁的祁王,赵泓也轻笑了一声,“你们做什么呢?祁王是客。”
“可有拿刀招待来客的。”
他直勾勾的盯着祁王,这话,却是对一众护卫讲的。
众护卫犹豫的放下架在祁王脖子上的剑,唯有抓着箭柄那人还死死的盯着祁王,还是祁王先松了拿箭的手,做了个摊手的姿势,那人才缓缓又退到了赵泓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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