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的向一边的街道走去,一脚踩在泛着白光的水坑里,她的靴子湿漉漉一片,裤脚上沾了几滴泥巴,她终于哭了起来,茫然不知所措走到了一个巷子,前面打斗的凌乱身影,蓦然闯入眼帘。
她的手碰着湿冷黏滑的墙壁,一瞬不瞬盯着巷子里打架的两人,两个都是身姿挺拔的俊帅男人,在她愣神的时候,一个男子的拳头啪的打向另一个男子,结束了战斗,站着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甩了甩头,整了整大衣,向一边的汽车走去,车灯亮了,是一辆黑色的宾利。
车子划过男子的身旁,一束马蹄莲狠狠地甩在倒下的男子身旁。车子很快不见了身影。以寻想叫救护车就离开,她转身,颤抖着拨着号码,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周围黑黢黢的。顺着路,她跌跌撞撞走到男子的身边,那男子正睁着一双狭长的漆黑眼睛死死盯着她,这个女人眼眶透红,脸上犹有泪滴?她……男人身体颤抖了一下,摸了摸眼睛,面前一片血雾,他的额头往下滴着血,触目惊心。
以寻浑身一震,颤抖着问:“你,你不要紧吧!”
男人深邃的眸子觑她一眼,抓住她的手臂,抓的她紧紧地,她有点吃痛,皱了皱眉,却没推开,男人闪着寒冷的眸子,露着桀骜的光,恶声恶气的:“死不了,扶我一把!”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他叫陆其森,陆其森出院后。以寻上班的时候,便经常莫名的收到花,有时候是从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有时候是保加利亚玫瑰。她的同事都知道有一个神秘有钱的公子哥追求她。公司免不了窃窃私语闲言碎语,或者说一些捕风捉影的难听话。有些不明所以的同事更是嚼烂舌根,跟风挤兑她。
她淡淡一笑,一个方临声已经让她头痛不已,却又来一个更惹不起的陆其森,陆氏集团掌舵人,这种人实在跟她这种阶层的人毫无牵扯关联。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从不肯攀附。虽然她心比天高然而命比纸薄,混迹职场这些年,兜兜转转,依旧两袖清风别无长物。因为她的性子太执拗,不肯将自己也染上那抹一丝黑边,哪怕一点,都觉得污秽不堪。
其森约到她吃饭是在一周后,她终究拗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出了写字楼,其森的骚包黄色兰博基尼晃瞎人的停在她面前。眼睛眯了眯,深吸一口气,以寻力图绽放友好的微笑。却似乎有点精疲力竭,那一个笑比哭还难看。
其森已经打开车子,露出一张俊脸,“难得,计小姐今天赏脸。”
以寻不想惹来更多麻烦,便就势坐了进去,她离他很远,他掏出香烟,拿着打火机咔嚓一声,橘色的火苗闪烁,衬托他更为俊美的容颜。他的脸凑了上去,利落的吸上一口。烟雾缭绕中,他说:“计小姐,喜欢吃什么餐。”
“清淡点吧!”以寻扭头淡淡的说,注意到他的手腕有一枚铜钱大的旧伤疤。他似乎并不忌讳她看到,感受到她的目光,其森淡漠的看了一眼,眼眸中似乎有嘲弄。“过去留下的,褪不掉了。”
以寻别开脸,并不多问。那一天吃的是法国菜,其森只是问了一些她的情况,她话不多,沉默端庄,有点心不在焉,以及胆战心惊。面前的男人,她觉得,距离跟她很遥远,应付起来都有点让她力不从心。她吃了一口虾仁,轻轻咀嚼咽了下去,润了润唇,突然抬头,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有点讽刺的问:“你是在追求我吗?”
其森笑了笑,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笑,不,也许不是,模糊的记忆像是云雾一般。他笑的很好看,像是幽昙绽放:“怎么,不可以吗?”
以寻笑了,但笑的很,很无奈压抑,紧紧地握着汤匙,反复的搅着汤:“我没有方面的打算。”
其森了然的点头,为她重新盛了一碗汤,云淡风轻却掷地有声:“没关系,我可以等。”
以寻突然恍惚了一下,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她皱皱眉,啪地放下汤匙。声音有点尖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看上我?也许是好玩,也许是什么,鬼知道,但我告诉你,我跟你不可能。”
其森拧眉看了看她,一把拉过她,勒的她胳膊生痛,他的鼻子近乎贴着她的鼻子,呼吸扑在她脸上,热乎乎的。看到她眼里的恐慌与愤怒,他放开她,淡淡的说:“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在爱情上,就只有男人女人而已。”
他很聪明,知道她在疑虑什么。然而,也只有这样从不担心温饱的人,才有霸气说的出这话。
他把自己切好的牛排,推送给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你太瘦了!”
以寻敛下双目,收起情绪,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瘦削的身材,不客气直往嘴里塞食物,不吃白不吃,这个混蛋,倒是要看看他究竟玩的什么花样。
一路无话,以寻却因为其森,失眠了。烦躁不堪。后来又跟其森见过几次,直到有一天,其森包了一个西餐厅,向她求婚,那石破天惊的一刻。她才知道,这个游戏不对,不能这样玩下去了。她难以自控,倏的站了起来,几乎是失声喊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其森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缓缓道:“因为你很适合!而我家里人逼我不停相亲。”
以寻苦涩的笑了一下,想起上次家里同样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她甩了甩头,甩去那抹苦涩,拿起桌子上的一杯红酒,一饮而尽:“没想到你们也有这样的苦衷。”她喝的有点急,咳嗽了几下,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有点难受。她喝了点清水,顺了顺胸口,满脸通红一言不发的瞪着他。
“我也是人。我知道你身家清白,性格温顺纯良,而我不喜欢麻烦。”其森递给她纸巾,淡淡的指出,毫无情绪,像是说着一件毫无关联的事情。
“你调查我?”以寻的手指掐着手心,愤愤然说。
“是,我要娶的女人自然会做一点调查。没关系,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其森缓缓说道,脸上是一种从容的微笑。那一刻,她突然恨透了他运筹帷幄的沉着与自信。
她捋了捋鬓角的发,突然捞起旁边的一束红玫瑰向他砸了过去,恨恨地说:“考虑你个鬼!”
就这么婚了(捉虫)
她摸了摸头,又痛了,按了按头颅。膝盖撞到了沙发扶手,有点痛,她额头突突的跳。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西餐厅。其森追了上来,扶住她:“我送你回去!”
她没说话,他的手臂上搭着大衣,外面吹着的一丝冷意,让她恢复了几分清醒与精神。他的大衣还带着温热,已经搭在她的身上,他穿着浅灰色薄线毛衣,去前方取车。等车灯晃在眼前,她才回到了现实,抿抿唇,一言不发的座上副驾驶。
这种事情怎么会砸在自己身上,如果有这种事情,该仰天长笑还是呜咽悲戚?怎么会?她恍若梦中。难道他上次伤怀了脑袋?
陆其森,全城女人梦寐以求想嫁的男人!不仅让人想贪图他的钱,也想得到他的心。即使将来离了,她也可以分的一辈子都花不掉的财产。然而,她是个不会贪心的女人,她忠于自己的内心。
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正专注的开车,眉目清俊无匹,矜贵典雅,举手投足有良好的教养,就因为是这样的人,才跟她天差地远。
“如果有个高富帅向你求婚,你怎么办?”以寻只好打电话向好友楚瑶求救。
“那还不赶紧接了,你今年不小了25了吧!”楚瑶显得兴致勃勃。25在南方大都市还炙手可热,在以寻的老家已经该打折处理了。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差距太远了吗?”以寻抿了抿唇,烦躁的扶了下额头,翻个身趴在大床上。
“什么差距啊,不就是一个高富帅嘛!就算是百万富翁怎么了,你自己也是白瘦美啊!还有你家又不差了!你爸好歹也是个……”楚瑶突然转了话头:“我告诉你,有机会就抓着,不对,难道你说的就是上次那个你救了他,后来疯狂追求你的男人?”
以寻深深叹口气:“是他。如果不是百万富翁呢?”
“没关系,千万富翁,你也给他拿下,天上掉了一个金钵,先接着,虽然有点烫!”
“比烫手山芋还烫,沉甸甸的砸死人了,他 ,他是个亿万富翁!”
“什么?”楚瑶的声音徒然大了起来:“乖乖地,这比中特等彩票还难!管他呢!先接着啊,就是个丑八怪,你也别介意,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是不是哪方面有病啊?”
以寻皱了皱眉毛,小声说:“你也觉得啊!应该没病吧,有毛病也是脑子出毛病了。他不丑,是很帅!”
“卧槽,他是谁啊?”
“陆其森。”
“什么?陆其森啊,卧槽,你是怎么钓到他的,一定要咬住,死也要咬住这条大鱼啊!”
“楚瑶,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以寻没理会她的揶揄,疑惑的问。
“你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这个爱情顾问帮不了你,总之,要是我,就立马从了,就算最后没有好结局,姐也不枉青春走一回了!我呸呸呸,你们一定有好结局的。”
真的这样吗?挂断电话,她闷闷地想。只是她没想到两周后,她会打电话给其森:“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电话那头没有犹豫,嗓音清润动听:“算数!”顿了顿,他说:“我们见面再谈,下班后我去接你。”
“不,还是你说个地址,我自己过去。”
“我好奇,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既然你愿意选择我,为什么我不可以选择你?!陆其森。”以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口,吓了她一跳,忙不迭说:“我先挂了。”
其森在结婚前,他们做了财产公证,但最后一刻,其森却把协议书都扔进了垃圾桶。她问他为什么,他笑了笑,嘴角是一种恣意的洒脱:“没必要!”
直到拿到结婚证的那天,她还十分恍惚,她竟然是个已婚女人了?她是陆其森的妻子了,第一次从张嫂嘴里说出陆太太这个称呼,她竟错愕了好几秒,因为在她的脑袋里,她会成方太太的,然而眨眼之间却成了陆太太。世事无常,你永远无法知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人生也从不会按照你的规划不偏不倚的行走下去。
因为很匆忙,他们没有办酒席,只是通知双方的亲人吃了顿饭。
吃完饭后,以寻的爸爸计向明,一把拉过以寻,在酒店的一条狭窄的门廊下,厉声说:“你胡闹什么?结婚能是儿戏吗?你是不是图人家的钱了?”
后来陆家给计家的聘礼让人砸舌,除了传统的五金外,现金三十六万,一辆一百万的宝马,陆母临走时送了她一对羊脂白玉镯子。虽然这在陆家简直是小菜一碟,然而不知晓的人还以为是卖女儿。计向明刚从桃园回来,听到这些话,一路沉着脸走了回去,他一生勤勤恳恳老实巴交,脚踏实地,最不耻儿女们歪门邪道剑走偏锋。
以寻看了看爸爸沧桑的面孔,笑了笑说:“爸,我心里有数,我跟陆……我跟其森,我们之间有感情!”
计向明叹息一口气,“我是怕你,到这样的人家要受欺负啊!爸爸最希望你找个登对的,一生过的安安稳稳,咱小门小户的,配不上这等人家啊!”
以寻愣了一下,而后笑笑,安慰他:“我心中有数。再说,你也这么说了,要亏亏的是他!”
“你这女儿啊!也罢,你嫁过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知道吗?咱也是人,不能就觉得低人一等了,你过得好,我算也是跟你妈有个交待了!”说道这,计向明眼眶有点红,如鲠在喉。“好了,吃完饭,我就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你那老家永远是你的家!”
以寻沉重的点了点头。“爸,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其森跟以寻一起送计向明回去的,其森开的车,把他们送回去后,以寻座在副驾驶上,问其森:“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其森笑了笑,“一些叮嘱他女婿的话。”闲闲吸着一支烟,一只手敲着方向盘,淡淡说:“等会,要下坡,你当心点。”
扯证的那一天,她的东西全部打包到了雪园,虽然那个时候,冷静下来的她,还是觉得自己十分冲动,但是没有后悔。
事实证明,其森不仅没病,还十分健康,那是她的第一次,很痛,她咬着牙承受他的撞击,指甲死死的嵌近了他的后背,把他的后背都抓出了血珠,盛开很妖娆的一朵花。
平时他们也相敬如宾的,他并不为难她,然而时间长了,她才知道他的淡漠与冰凉。带着客气的疏离,就连床上也都是循规蹈矩,没有太多温度。像是例行公事。是为什么?她想应该不不爱吧,也许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落,她知道,她想改变,既然已经成为他的妻子。
他走了,这一走,不知道多久,灰蓝的天空多了一道暖阳,柔柔的批洒在身上,想起昨晚的兵荒马乱,以寻的十指紧扣,抵在下巴。
以寻回到家的时候,别墅门前的雪已经扫的很干净,她的手握了握门把。刚想推开门,里面的话语便不合时宜的传了出来。
“当初要知道其森会娶她,我就该加把劲,主动点!谁知道她是使什么卑鄙手段。”是小芸的声音。
“算了,你没那福气。不是我多嘴啊,你嫁到这样的人家未必好,你看那个陆太太,名义上我们尊称她为太太,可是我知道陆家并不待见她,其森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思啊,一看就不在这个这个新太太身上。这不又走了。”
“我听说是因为……”
“嘘,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总之呢,在新太太面前还要做做样子的。小芸啊,你要是觉得留在这里不舒服,你就重新找份工作吧!”
“姑姑,请不赶我走,能见到其森就好了!”
其森,其森的叫,倒是挺亲密的。虽然知道她们平时表面上是阳奉阴违,那个小芸更是看她不顺眼,只是碍着她陆太太的身份,也不敢怎么的,老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再怎么说她是陆太太,陆其森法律上的妻子,雪园的女主人。
只是,只是她们也看出来,其森并不待见她?难道正如他所言,他只是不想麻烦而已,只是碰巧遇到她,适合而已。其实想想,这也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啊!自己曾经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以寻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拉开门,张妈窝在沙发上磕着瓜子,津津有味的看着连续剧,一边跟小芸八卦。见到她,惊慌的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叫一声:“陆太太!”
以寻寒着脸,扫视了她们一圈,吓的她们更是噤若寒蝉。以寻睥睨了小芸一眼。姿色清秀并不出众,但是也留不的她了。她走到沙发前,坐下。张妈忙不迭给她倒了杯茶水。
以寻抿了一口茶,却吐了出来,冷着眸子说:“张妈,茶凉了,重新砌一壶热一点的过来吧!”
张妈瞄了一眼以寻,觉得今天的以寻不同寻常。重新去厨房烧茶水。以寻的眸子盯着小芸一会。回房间,取了一笔现金放在文件袋里。声音清脆却透着股凛然:“小芸,雪园不需要那么多人,这是你的薪水,收拾好就搬出去吧!”
好不容易打发走小芸,以寻觉得头又疼了,上楼吃了点药丸,楼下的张妈期期艾艾的看了她一眼,恭肃问她:“太太,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不了,我到外面吃!”以寻瞥了她一眼,挎着包,走了出去。
手机响了,是其森的电话,以寻心头有莫名的喜悦。她按捺住心头的颤动,尽量用平缓的强调说:“其森?”
“飞机马上飞了。”
“嗯。其森,你什么时候回来?”也许受了气氛影响,一向不多问的以寻突然问他。
电话那头有点沉默,过后才听到其森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十五号回来!”
一时静默。以寻不知道说什么。眼睛有点潮湿,咬着嘴唇,仰起头看了看澄蓝的天空,把眼泪给倒了回去。
“小芸被你打发走了?”电话那头,终于又有了声音,低沉磁性,以寻却觉得十分刺耳。她笑着说,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还带着一点挑衅:“是啊!你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个吗?”
“无缘无故,你把小芸突然辞了做什么?”似乎有压抑的愤怒。
“是吗?你该好奇的事情很多,陆其森先生,提前祝你节日愉快!”以寻突然有点懊恼,不想跟他再说下去,电话那头有些沉默。以寻猝不及防的挂断了电话。
十五号回来?他忘了她的生日不要紧。可是,他竟然不喜她,跟他一起过年吗?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过年?他都不回来?他打电话来,就是问小芸的事情?她这个妻子呢?
想起昨晚的荒唐,以寻羞耻感顿生,生气的踢了面前的榕树一脚。脚趾有点痛。
电话又响了两次,以寻气归气,还是拿起接听了,其森说:“我马上就飞了,你保重!”
以寻愕愣了一秒。听到电话那头候机大厅的声音响起,她咬了咬嘴唇,故作轻松的说:“保重!”
活似生离死别!只是,她在计划着如何破冰跟其森的关系时,已经有一堆麻烦等着她了。
纷乱的前奏(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