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洲寒魏太子嘛。
一向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有情绪都能藏在心里,谁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若是想藏个什么表情,谁也甭想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威风了二十多年,在外头生杀予夺面不改色的活阎王被一个女子哄着吃他爱吃的奶糕,怎么听怎么滑稽。
樱桃不以为意,清清淡淡的嗯了一声,拉长了尾音,像是在问为什么不回应。
魏洲寒抬眸对上樱桃的眼神,冷淡的神色立刻化了三分,点了点头。
秦骁突然抖了抖袖子。
魏菱星捏着他的衣角看了看,甜软道:“怎么啦?”
“没什么。”秦骁淡淡说着:“我抖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魏菱星噗嗤一声,赶紧捂住了嘴。
这一幕被秦骁纳入眼中,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来。
整什么虐恋情深呢,还是自己夫人可爱。
他眸色不觉一暗,伸手轻轻捏了捏魏菱星的脸,凑在她耳边说:“夫人。”
“嗯?”
他热气拂在她耳边,酥酥痒痒的,“回房吃点心?”
乍一听魏菱星还有些疑惑,她刚想侧脸去看他的表情,不慎脸上蹭到了他的薄唇,柔软的触感一下子激发了她的大脑,脸顿时染上一丝可疑的红晕。
她悄悄看了看樱桃和太子哥哥,清了清嗓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着:“那我们回去歇会儿,给他俩也腾个清净出来。”
说罢她们起身要走,樱桃忽而喊住她问道:“公主,猫咪您取了什么名字?”
魏菱星笑着说:“你的猫咪,自然要等你起名啊!”
他们并肩离了正厅,秦骁一边走着一边说:“这两日安顿好他们,我就更忙了。”
“二皇子那边还需要配合,前两天传消息说傅家那边已经有眉目了,若是能取得证据彻查清楚,傅家这根眼中钉就能拔掉。”
魏菱星暗暗心惊,小声问:“什么样的罪证能让他世袭爵位的功劳都保不住,还能举家……”
话说到最后她渐渐熄了声,定定的看着秦骁。
秦骁似笑非笑的嗤了一声,想起傅九翎,笑意凌厉:“那要是谋反呢。”
魏菱星瞬间汗毛倒竖。
她握紧了秦骁的手,皱眉问道:“怎么会……”
“之前也没有这样的迹象啊。”
秦骁淡声:“若非他来了帝都,我们也不会轻易想得到这层。傅九翎此人行事嚣张,狂悖无礼,做事激进。”
“若非如此,在这样的关头,我也不可能投入极大的人力物力去搜查他的把柄。”
他俯首看着魏菱星的那双盈盈似水的眼睛,轻笑了一声:“我说过,他动了你,他就得付出代价。”
“果然,被我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们并肩往卧房的方向去,秦骁平静道:“在傅家的封地向西五十里地,有一处极为隐蔽的练兵之地。具体人数规模还没准信,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都是傅家的亲兵。”
魏菱星有些担忧的问着:“这些都是你手下的人去查的吗?”
秦骁顿了顿,“不是。”
“是魏远致。”
她呼吸一促,“二皇兄?”
秦骁沉默了一下,缓缓解释道:“是的,我手下的人大多被人熟知,容易被堤防,反而魏远致这半年起势,手腕雷霆,谁也不知道他的手到底伸了多长。”
魏菱星点点头,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太子哥哥回来,二皇兄和他,怎么办?”
“不清楚。”秦骁不假思索:“没人知道魏远致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和我只有书信往来,为了避嫌,我们见面从不交流。”
“但是……”
顿了顿后,秦骁又道:“如今这个样子,他若是想争皇位,倒也不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魏菱星脸色一白。
她想了想后,又问:“太子哥哥是你的师兄治好的吧,能治慕婉吗?”
“或许,若是慕婉能醒,二皇兄是不会让自己这么辛苦的。”
魏菱星说着说着眼泪簌簌的落,“他不喜欢权利更不喜欢地位,从一开始二皇兄就被逼着前行……”
从正厅到卧房的路两侧种满了绿植,假山侧的流水潺潺添了些风致。二人脚下踩着细碎斑驳的阳光,站在树下定住了脚步。
周遭无人,炎热的环境下只有知了聒噪的嘶鸣。
秦骁微叹了口气,弯腰看着魏菱星的眼睛,语气认真而又温和:“我都明白。”
“可是夫人,你要知道的是,人都会变的。”
他缓缓地说:“若我是他,在你躺着动弹不得,连能不能清醒都是未知数的那一刻,我怕是能提剑杀了傅九翎全家给你陪葬。”
魏菱星眼眶泛着红,她咬着下唇,眉宇之间满是哀色。
其实她都明白。
只是觉得很难过,非常难过。
曾经的二皇兄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秦骁吻着她的额头说:“我已经答应他请师兄去为慕婉诊治,可没人能知道结果如何,我师兄云游四海惯了,下次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慕婉一日不行,我们就一日不知道今时今日的魏远致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是吗?”
魏菱星靠在他怀里含泪点头,秦骁知她难过,将她拦腰抱起来,温声:“是不是累了?我抱你回去睡会儿。”
这话一说,她如梦方醒,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湿漉漉的眸泪眼婆娑,嗫嚅道:“不,不吃点心了?”
秦骁怜香惜玉的心顿时烟消云散,清明的眸变得幽深,声音也哑了几分:“吃。”
他大踏步走进卧房将门关上,不出多时,屋内便传出了她细碎带着哭腔的声音。
时间飞逝。
傍晚,傅府。
傅九翎慵懒的靠在书房的红檀木椅上,垂眸盯着桌子上的密信,隐约能看见“行宫”“失踪”这样的字眼,食指一边有规律的敲着扶手。
明明是闲散的姿势,周身的气息却使人如坠冰窟。
椅子旁边不远处低头跪着四个黑衣人。
屋子里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半晌,傅九翎冷冷掀眸看着为首的一人,唇边勾起残忍的笑意,“人没了?”
第51章 花魁 ……声音莫名的熟悉?
一旁跪着的黑衣人皆噤声, 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句话都不敢说。
傅九翎冷斥一声:“废物!”
他声音又低又沉,伸手抚上突突直疼的太阳穴, 阴森森的说着:“去查,七日内查不出, 我要你们的人头。”
下方四个人齐声应是, 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门, 消失在了院子之中。
傅府管家躬身在门口敲了三下门, 恭敬说道:“世子,世子妃她……”
傅九翎面色不好,神色冰冷不耐, 看起来像是十分不适,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立马将腰弯的更低,生怕眼前人一个不悦取了他项上人头。
毕竟, 他已经是傅府的第三个管家了……
他小心谨慎的措了辞, 掂量着说:“世子妃已经看过大夫了,她身子还是皮外伤, 但是精神状况很不好,还有……”
傅九翎眉头紧拧, 一双桃花眼满是暴戾和冰冷,丝毫不见一丝怜惜和担忧。
“说。”
管家继续说道:“世子妃有身孕了。”
傅九翎倒不很意外,也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只是烦躁的挥了挥手, 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又敷衍的说着:“让她养好身子,不许她出门。”
他抬脚欲离,管家又说道:“世子, 后院的缪红姑娘怕是不好了……”
傅九翎就像随手碾死一只蚂蚁一般,不耐的说了句:“丢去乱葬岗等死。”
管家说完所有话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裳都紧张的濡湿了一大片。
他加快步子去将事情吩咐下去,想起那位缪红姑娘,倒是觉得有些可惜。
这位姑娘进府也不过半年时间,竟是又疯又病,眼见是活不成了。
与她同来的伏霜姑娘虽然也满身是伤,但是显然心理承受能力更强,偶然碰见也能勉强扯出个笑。
也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
下午日渐西斜,外头一阵阵的刮起了风。
帝都绿植很多,不是正午的时候,倒也没有那么热。
秦骁已经出去忙事情了,魏洲寒在房间里看之前批阅过的折子。
魏菱星又无所事事起来,央着樱桃陪她出去逛逛。
这半年来不说出去逛逛,因着魏菱星心情不好,连门都很少出。
算起来已是许久没有和朋友这样自由自在的出去过了。
二人换了衣裳,又让云晗在后头跟着,上街遛弯去了。
魏菱星随口问:“给猫起了什么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