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匠瞥了我一眼说道:“我兄弟不能白死了,别以为他们出几个钱帮我安葬了就没事儿了……”
就知道是因为这个,大姐提起来的时候我就怀疑了。亏大姐还没放在心上,老爷子死了还让他帮忙,这就是君子跟小人的写照。
我说道:“退一万步说,你兄弟的死是他们害的,这就是你害人家全家的理由?连死了的人你都不放过?何况你兄弟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跟他们家什么关系?凭什么赖人家?”
李木匠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无所畏惧,就好像还有什么内情是他没说出来的一样,霎时间我就有些发虚了。
袁老师也看出端倪来了,问道:“李木匠,有什么你就直说,反正你那点小把戏我已经看穿了,他们家的人残的残死的死,你心里的怨气也该消消了。”
李木匠从兜里掏出了一卷叶子烟点燃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我兄弟头七那天给我托梦,说他是被人害死的,不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你们说我咋能咽下这口气?你们可能觉得托梦一说很荒唐,只是一个梦而已,但是我不信,我觉得就是我兄弟在让我给他报仇。”
关于托梦这事儿我信得也比较多,都是行内人。
盘问了一番之后我们就折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我问袁老师:“依你看李木匠是不是骗人的?”
袁老师说道:“不管他是不是骗人的,他害死了人,这是事实。因果报应,迟早会来的。”
老鬼突然插话道:“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的,人往往会被表面的假象所欺骗。”
袁老师看了眼老鬼没说话,我一头雾水,不管我脑子再怎么进步也跟不上他们的思维……
回去之后袁老师就忙着帮老三家的男人办丧事,惨死的人不宜在家里放太久,也不宜办白事,说好第二天早上下葬。晚上吃饭的时候,等所有人都落坐了,袁老师迟迟没动筷子。
大姐有些疑惑:“小袁,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袁老师淡淡的说道:“我只是在想你爸什么时候还会再找上你们……”
大姐脸色脸色有些苍白:“他……会找到这里来么?”
袁老师点了点头:“会,今晚要特别小心。我们去找过李木匠了,的确是他当年在坟里做了手脚,他已经承认了。”
大姐放下手里的筷子挽了挽耳边的头发说道:“他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就算知道是他又能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爸的事,以后不跟李木匠往来就行了……”
袁老师看着大姐问道:“你就没想过追究责任么?”
大姐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什么用?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袁老师眼神冷了起来:“不,你是觉得亏欠吧?”
大姐抬眼看着袁老师,连带着眼皮都颤了颤。大姐的男人眉头拧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拐弯儿抹角的,有啥话你直说。”
袁老师面不改色的说道:“当年李木匠的兄弟是怎么死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也怨不得别人要害你们。想害死你们全家他是狠了点,但是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姐的男人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呢你?!你的意思是我们故意把他兄弟害死的?!说什么屁话呢?!是不是李木匠栽赃我们呢?大不了对峙啊,谁怕谁?!”
大姐红了眼眶,拽了拽她男人的衣服:“别说了……小袁说的是真的,这么多年了……我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了,一直觉得不安宁,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李木匠的兄弟是我推下山崖摔死的,当年咱妈重病在床,没钱治,那会儿一起上山采药,李木匠的兄弟跟我一起找到了一颗太岁,我起初跟他商量把太岁给我,他却想独吞。那可是咱妈救命的东西啊……我一个女人也抢不过他,向来吃得亏的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起了想杀他的念头……”
“爬山的时候我推了他一把,他没有直接掉下山崖,抓着一株藤求我救他,说他会把太岁给我。我知道他是骗我的,等救了他就会翻脸,所以我选择离开,没走多远就听见了他的惨叫声……”
“我知道都是报应,卖了太岁有了钱,咱妈却没等到那时候就咽气了,不义之财果然不能拿来救命……因为愧疚,我拿了一部分钱出来替李木匠安葬他兄弟,他们俩兄弟也是可怜人,从小相依为命的长大,怪我鬼迷心窍……后来咱们渐渐发家,我也就把这件事儿搁在了心里头,我处处做好事,与人为善,但是这抹不掉我身上的黑啊……”
“我知道错了,一直都知道,我现在只想咱爸安宁,要我现在死我都愿意……”
说到最后大姐已然是泪眼婆娑,我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说话柔柔弱弱亲切可人的她会是杀人凶手。可我感觉她又跟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不一样,起码她的杀人动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病入膏肓的母亲,再加上李木匠兄弟的贪心惹恼了她,才造就了最后的悲剧。
她一直想着弥补,出钱安葬了李木匠的兄弟,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待人平和亲切,只是这滔天罪恶,不是这些就能弥补的。
大姐的男人也是两眼抹泪:“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没钱咱们可以想办法,干啥要做这丧尽天良的事儿……也怪那孙子可恶,贪,把自己命给贪没了……”
我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起身出去了。老鬼跟了出来:“怎么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他们并不坏,只是做错了事罢了,如果你还是阎王,你会怎么判?”
老鬼思索了片刻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类人到了地府,自是要下地狱。李木匠的兄弟犯了贪罪,下辈子投胎肯定也是穷困潦倒到死。善恶终有报,一切自有定律,无论我还是不是阎王,结果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