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音目光凌寒:“没人想害你们,是你们自作孽,不可活。”
黑蛟眼眸发红,忽然腾空而起,亮出化龙的前爪,便要朝这边攻来。
尧音眯眸,挥袖给整个村子设了道结界,随后飞身而上。
蛟龙在空中仰天长啸,刹那间风雨忽至,尧音笛身化锁,径直缠上黑蛟,不一会儿,便已动弹不得。
“吼……”黑蛟愈发狂躁:“放开我!”
尧音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抬起一只手,那手携卷着神明威压,端叫人心惊肉跳。
辛漾看着这一幕,瞳孔骤缩,尖声大喊:“不要!”
然而那纤白手掌没有任何犹豫,毫不停顿地向蛟龙压去,“砰”地一声,蛟身爆破,荧光四散,飘飘洒洒落在辛漾仰起的小脸上。
梦中的一幕幕复又在她眼前闪过--七色花问情,诛心台之变,冰牢之苦,通天柱盗草,小凤凰之死,笞神台决裂……她记起来了,她全都记起来了!
原来梦里的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而那伤她至深的白衣男子恰是她一心一意爱着的师父!
今日毕霄陨灭与那日小凤凰之死一般无二,所有护着她的都落得魂飞魄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辛漾伤痛欲绝,她此生唯爱师父,可师父却处处伤她,她为救师父无奈盗取神草,而师父不问缘由便将她送上了笞神台,三十神鞭,剔除仙骨,打入凡间,皆是师父亲口所言,亲手所为,被最爱的人伤害啊……心头仿佛在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为什么她是女娲后人,却只能世世轮回,不得解封血脉;为什么她命中带煞,便要承受这样多的艰难与苦痛;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所有人都要针对她唾弃她;为什么她只想好好爱师父,却反被世人谴责,被师父抛弃!
无数的怨煞之气携卷而出,滔天的怨煞统统化为不可阻挡的魔气,促使辛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
原本可爱的小圆脸似被上了一层浓妆,身上布衣亦化成红魔羽衣,远远看去,妖媚而夺目。
尧音看着这一变化,原来前世,她便是这样化身成魔的,只是,即便耗尽怨煞之气,也不过是魔族而已,比之真正的魔后还差得远,待日后,她以魂魄作为筹码,与七魔勾结,才得以顺利登上魔族之后的宝座。
尧音伸展五指,破音笛即刻回到掌心,是时候送辛漾再入轮回了。
可正在此时,一道微光自云端闪现,尧音侧眸仰首,但见那人白衣胜雪,翛忽间飘落而至。
她眉梢微翘,终于来了啊……
第78章
尧音眼见那袭白衣落下,客客气气向他行过一礼:“尊上。”
洛华墨眸凝着她似笑非笑的眉眼,额心隐动,想要说些什么,终究一言未发,转身对向一身血红羽衣的辛漾。
同样是红色,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辛漾圆润的下颚抬起,原本呆萌的脸蛋因魔化后的浓妆而显得有些违和,她望着曾经爱之入骨的师父,心痛夹杂着冰冷:“洛华,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洛华看着曾经乖巧可爱的徒弟,只动了动薄唇:“本尊于你,仁至义尽。”
辛漾没想到师父竟会如此冷漠,更是心痛不已:“仁至义尽?我分明什么都没做,可你却处处伤害我,连身边护着我的人都要一一铲除,小凤凰是这样,毕霄还是这样,洛华,你有没有心!”
“其他暂且不说,你的凤凰和蛟龙死有余辜,没什么可惜的。”尧音抚着破音笛,目光慵然。
“你闭嘴!”辛漾杏眼圆瞪:“小凤凰和毕霄的下场都拜你所赐,我不会放过你的!”
尧音眯眼,指着地上死伤的村民:“你好好看清楚,黑蛟究竟害了多少条人命,对了,那些小孩儿也死于他手,至于火凤,它私闯禁地,烧死好几位仙人……”
“那你也不能杀他们!”辛漾眸中带泪,厉声打断,毕霄和小凤凰是对她最好的人,村民虽然以前疼她,后来不也嚷嚷着要对她处以火刑么,只有毕霄和小凤凰,始终不离不弃,到头来却惨遭毒手,她知道杀人不对,也曾可怜过哪些村民,但他们是最护着她的人啊,为什么要将爱着她护着她的人都赶尽杀绝,为什么全世界都要针对她!
尧音瞅着她的模样呵笑一声:“本座还就杀了,你奈我何。”
辛漾死死盯着她,魔气如潮水般直奔尧音而去。
尧音身形未动,抬手一挥,前方便出现一道水雾般的薄膜,牢牢将魔气包裹,猛地一下反弹回去。
辛漾力不能敌,捂胸往后,尧音上前几步:“你当真是辜负了自己的身份。”
辛漾自然明白她口中的身份是什么,这亦是她心中过不去的坎,她也是拥有着高贵血脉的神族,若是她能回归神位,她和师父原本也般配极了的……
洛华缓缓走向辛漾:“六道轮回,原为你族宿命,是我自视甚高,以为可以逆天改命,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辛漾看着师父如画般的容颜,一双杏眸如泣如诉:“冰牢之苦,三十神鞭,剔除仙骨,我所有的伤痛都是你给予的,师……父!”
听到这里,连尧音都忍不住替洛华感到悲哀了,洛华对这个小徒弟有多好,天界众仙有目共睹,即便小徒弟犯下□□之过,他也一力为其承下四十九道神鞭;即便小徒弟擅闯禁地,险些酿成大祸,他也不忍按例处置,只将其剔除仙骨,送往凡间。
如果说洛华对她是刻骨凉薄,那么他对小徒弟堪称情深义重。
可那么多对小徒弟的好,如今反倒成了给予的伤痛和记恨的源泉,大概在辛漾看来,她从未做错了什么,或者说,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却无法接受惩罚,尤其是源自她最爱的师父的惩罚。
所有的包容统统皆成原罪,所有的谴责统统罪大恶极。
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惨遭抛弃,惨遭背叛,所以才会认为所有人都要迫害她,以致最后怨煞化魔,尤自以为多么地被逼无奈,理所应当。
洛华啊,你何其可悲。
天光映射下,洛华面色寡淡无澜:“重入轮回吧,这已是对你最大限度的仁慈。”
辛漾满眼不可置信,为什么师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师父一点点的心痛都没有吗,他把她逼到这一步,怎么还能对她如此残忍!
“重入轮回也没什么不好的,”尧音轻勾唇角:“待到来世,二位仍可再续师徒前缘。”
“不会了,”寒凉的音色不经意响起,他抬眸定定看向她:“我此生,再不会收徒了。”
尧音慵懒地挑挑眉:“那多可惜。”
“你们够了!”辛漾再也忍受不了,师父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向另外一个女人承诺再不收徒?
洛华回转过身,缓缓抬手,一时剑光大盛,魔气纷纷四散逃开。
辛漾愣愣后退几步,师父这是……要拿轩辕剑对付她么?
“小漾,快跑!”洛华还未动,原本藏在角落里的小白一把抓住辛漾飞速向外奔逃。
洛华望着他们逃逸的方向,微微蹙眉,白光一闪,朝那边追赶而去。
尧音见状,交代嘱咐了绿桑等人几句,亦飞身跟了上去,看不出那只兔精还有这等本事,她隐约记得辛漾身边并无此人。
但两世走向完全不同,保不齐兔精就是一个漏洞。
尧音一路追踪至一片无人荒野,陡然间天色忽暗,四周阴沉沉的,偶有凄嚎回声,令人毛骨悚然。
尧音停下脚步,看情形,她大概是入了魔域。
魔域是魔族领地,独立于凡世仙界之外,无论是仙,或是神,入其内术法削减是必然的。
从前七魔尚在时,可自如控制魔域入口,常常诱仙神误闯,进而将其杀灭,自魔魂被封印后,此项魔君独技再被使用,然而现下,却是实实在在出现了,否则,凡界之中怎会有魔域入口?
看来,已有魔魂逃出生天,且蓄谋已久。
与此同时,月宫中星宿盘发出一阵又一阵强波,墨月目光骤紧:“终于出现了!”
他之前便觉得星宿盘指向有异常,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匿在暗处,刻意躲避星宿的指示,如今可算舍得现身了,不对,应该是被逼迫着现身……
墨月运转起念术向星宿盘施法,盘上有画面一闪而过,虽然极快,但也足够他们看清楚了,画中之人显然是尧音,她似乎身处……魔域?
青离眉头皱起:“星宿盘没坏吧。”
她不过去凡间解救个村民,怎么还把自己折腾到魔域里去了?
星宿盘头一次受到质疑,墨月略微不悦:“星宿盘乃上古遗物。”
“这么说,她当真在魔域?”
“极有可能,”墨月点点头,看向他:“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如今已恢复神力,即便在魔域,一般的魔物也奈何不了她,何况尊上应当也在其中。”
青离侧首:“尊上也在?”
墨月扬扬眉,负手回到棋盘旁,只道:“她是追着尊上过去的。”
青离沉默良久,而后叹声开口:“我去趟下界,你替我照顾好青灵。”
墨月饮了口甘露:“怎么,想去找她?”
“嗯。”
“那便去吧,记得莫要过于主动,她说过的,太容易得到往往不懂得珍惜。”
“骗你儿子的罢了,”青离淡淡瞥过他一眼:“帮我锁定魔域入口。”
第79章
魔域中魔物甚多,尧音边找寻出路边应对,手间尚有余力。
此地助魔气而抑仙术,即便是神族,也多有约束,但这些普通的魔物,尚不足以构成威胁。
看着眼前一团团飘荡的魔物,尧音很快想到那只兔精。要知道,如果不是魔君,根本无法从洛华手下逃逸,更别提随意变换魔域入口。
而魔界多年来,除却被封印住的那七魂,再没能诞生一位魔君,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魔魂逃逸,且已休养恢复过一段时间,否则,不可能有开启魔域入口的力量。
尧音目光微凛,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变故连墨月也未能察觉?
七大神址中息止界,神女座,缥缈峰的魔魂不可能逃脱,至少目前为止仍被封印死死压着,莫祁山和青丘那边也暂时没有动静,难道是……无妄墟和蓬莱岛的魔魂没铲除干净?
她心下一沉,手中玉笛忽现,周身光芒与荒野阴暗格格不入,翛忽间飞身而起,笛音清扬悠远,所及之处,魔物纷纷如烟烬般消散。
尧音飞向远处有微光闪烁的地方,可当真正靠近后,却在刹那间另换了另一片天地。
所见之处一片炎红,遍地火山巨石,热气沸涌,底下是滚滚岩浆。
尧音悬在半空中,饶是神体加持,额上也冒出了点点细汗。
如果她没猜错,这应当便是传说中的魔域火海,号称能焚噬一切的魔界地狱。
尧音稳住身形,为自己设了道结界,这才感觉好上许多。
她往前飞了一些,发现此处完全望不到尽头,绵延千里,皆是一片火海沸腾。
她必须尽快走出这片火域,否则待灵力耗尽,就大为不妙了。
况且,照目前情形来看,魔魂和辛漾很可能就在魔域之心,想要找出他们,这些便是必经的道路。
说不定,他们此时正在某个角落窥探着,故意将她引进魔域,可不仅仅只想逃跑这么简单,分明是欲除之而后快。
尧音冒着毒热前行,随着时间的推移,由灵气而化的结界越来越透明,她擦了擦汗滴,蹙眉又加固了一些,复又抬头,却见前方惊现无数火团,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向这边涌来。
尧音眯了眯眼,火光倒映在她瞳眸中分外清明,体内无妄珠开始迅速运转,一道水雾屏障渐渐升起,火团越来越近,接踵而至,可但凡接触到水屏,便一下熄灭不见了。
原以为抵挡一阵便能过去,然而那火团似是取之不尽,源源不绝,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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