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一想,多半是和皇帝有关,她又遣人去问:若无要事,不必来见哀家。
若溪送花还没有回来,若云颔首,俯身退出去传话。
裴瑶脸色被夕阳晒得发红,泛着光泽,她紧紧抿了唇角,我有要事。
若云不敢拒绝,俯身引着皇后进入长乐殿。
裴敏被留在了外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瑶抛下她,留着她一人盯着夏日里夕阳暴晒。
进入长乐殿后,太后缓步迎了出来,皇后怎么来了?
太后一袭黑衣,肩上绣着青色的竹,高雅而内敛,长发如瀑布般散在肩头上,丝丝缕缕地掩盖住青竹的光色。
裴瑶悄悄说了一句:陛下让我给您送礼。
闻言,太后蓦地冷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不高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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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送礼在宫里日日会发生的事情,上至皇帝下至低贱的宫娥内侍,都深谙其中的道理。
裴瑶在尼姑庵里长大,有的人求菩萨保佑,就会给菩萨镀上金身,可这些几乎没有效果,天地间那么多人菩萨也保佑不过来。
送礼给人就不一样了,有一次她犯了错,师父给住持送了些好东西,很快,住持就放过她。
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皇帝给太后送礼是为了什么事。
没想到太后听到送礼两个字就冷了脸色,她更加不敢提礼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还是裴府的二姑娘。
陛下送礼,您不高兴吗?
太后站在门槛内,裴瑶站在门槛外,两人不过隔着一臂的距离,太后冰冷的气息让裴瑶不敢迈动脚步。
裴瑶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太后头顶上的泡泡,依旧是粉红色。这一刻,她多了一个想法,如果她能看到太后的心事多好。
陛下的礼,送进来吧。太后转身走了。
裴瑶进退两难,踌躇了会儿,冲着外面吩咐:进来吧。
皇后也进来。
裴瑶抬眼去看太后,她坐在坐榻上,眉目低沉。
太后知晓是什么礼?裴瑶声音很低,跨过门槛的双腿也在发颤,忽而明白过来了,皇帝在坑她。
太后蹙眉,扬首去看门边的小皇后,哀家好女色吗?
裴瑶咬唇,太后头顶粉色的泡泡在这个时候尤为刺眼,太后好女色?
不可能!
裴瑶心底挣扎了会,打定主意,道:太后不好女色。她现在就想将裴敏赶回去,纵使会惹恼了皇帝。
哀家看看皇帝这回的礼怎么样。太后淡淡出声。
话音刚落,裴敏走了出来,杨柳似的身子好像随时就会倒下去,一张小脸毫无血色。
张了一张普通的脸,却有着病弱的性子。太后冷嘲一句,再看小皇后精致的五官,裴家是怎么想的?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裴敏跪下行礼,一张脸几乎是惨白了,撑着行礼的双手还在发抖,她害怕极了。
宫里连续死了三个皇帝,太后的嫌疑最大,她害怕自己也被太后杀了。
抬起头来。太后凝视着下面的姑娘,听闻你是裴家的养女?
回太后,是的。裴敏全身都跟着发抖。
太后当作看不见她的紧张,余光扫过兀自扣手指的皇后。皇后低着头,一个劲地扣着自己的手指头,太后多看了一眼,皇后的手很白,指尖上并无丹寇。
倒有几分清新脱尘,再看裴敏,她笑了,占着人家的身份活了十七年,得了人家家人的喜爱,心里感觉如何
太后裴敏哭出了声音,臣女一出生就被裴太傅抱回裴家、当年的事、臣女并不知晓的。
确实与你无关,皇帝既然将你送给哀家,哀家也该收着。太后气定神闲地走下来,走到裴敏面前,单手挑起她的下颚:你如此普通,为何皇帝觉得你很美。
裴瑶听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裴敏很美,有那种弱不禁风的美,让人见了就想去保护。
太后为何觉得裴敏不美,难不成太后的审美与众不同?
裴敏早就哭了,哭得梨花带雨,泪水滴在了太后的手指上,下一刻,太后皱眉收回了手,帕子。
她嫌脏。
殿内没有第四人,裴瑶在自己袖袋里掏了掏,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太后看她一眼,擦了擦手指上的泪痕,慢悠悠道:二姑娘容貌一般,哀家怎么都看不上。
说完,又看了皇后一眼:不及皇后十分之一。
裴敏哭声渐止了,眼底闪过嫉妒。
太后一眼就看见了,皇后最近太闲了,留在长乐殿给哀家念经吧,想来,皇后会很喜欢的。
至于二姑娘太后声音染了几分冷意,思考了会儿,问皇帝要不要留下,哀家不要。
裴瑶听明白了,太后是嫌弃裴敏相貌普通,并非不是不喜欢女人,她懵了,什么样的绝色才会让太后动心。
二姑娘,走吧。太后催促一声地上跪着不动的少女。
裴敏颤悠悠地行礼,起身的速度很快,再无方才病弱的样子。
皇后,去西殿念经。太后吩咐一声。
裴瑶硬着头皮谢恩,她被皇帝害惨了。
****
什么太后觉得裴敏不够美丽?皇帝惊得从御座上站起来,手足无措,脊背渐渐弯了下来。
太后喜欢端庄雅致的姑娘,他就挑了裴敏。裴家是簪缨大家,裴敏又是老太傅养大的,诗书礼节是最好的,容貌又是一等一,他见了都喜欢,忍痛割爱才送给太后。
太后的吩咐就是这个,皇后都被罚在长乐宫念经书。跟去的内侍禀道。
皇帝慌了,念经?太后什么时候礼佛了,是不是朕平日里太过放肆了,不行、你将裴敏送回去,朕也不要了。
内侍见皇帝慌得脸色发白,心中叹气,陛下哪里有皇帝的威仪,分明就像花楼里的嫖。客。
裴敏被送回去后,皇帝觉得还是不够,又吩咐道:朕三日内、不,两日内
不,就一日内,不见后妃,你让她们不许来叨扰朕。
内侍应声,皇帝又反悔了,一日太久,就今晚,不许任何后妃靠近朕的寝殿。
臣这就去传话。
皇帝在御座上瘫软下来,他习惯当皇帝的肆意,太后立他做傀儡皇帝,他不反对,也不会去和太后争。
但太后选定他,就不能在去想其他人。
宫娥这时来送参汤,他一眼就瞧见了,过来。
****
长乐殿比椒房殿还要繁华,处处都彰显太后独一无二的地位,偏偏西殿里
裴瑶站在门口,觑了一眼里面,檀香气味浓郁,四处空落落地,只有一块帘子,她走进去,掀开帘子,里面还是空落落地。
对着一块帘子念经?
书都没有,怎么念?
既来之,则安之。她脱了外袍丢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一股冷意钻入肌里,冻得她打了寒颤。
分明是夏日,却感觉到了冬日的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帘被人吹得动了动,太后慢步走进来,皇后念得怎么样了?
念?裴瑶环顾四周,揉了揉眼睛,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皇后伺候菩萨这么多年,应该将经书藏于心里了。皇后刚还俗不久,就沉迷人间色。欲,菩萨知道了会生气的。太后走进来,目光落在被皇后坐在屁。股下面的凤袍。
凤袍上绣了女子都想拥有的凤凰,珍贵无比,宫里宫外多少人都想拥有,皇后却一屁。股坐在上面。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我没有动**,我、我清心寡欲呢。裴瑶辩解。
太后忽而想起皇后说讲解侍寝枯燥无味,将嬷嬷赶走了的事情,好吧,小皇后还小,不懂欢好的乐趣。
皇后太后欲言又止,皇后十七岁了,不小了,宫里的后妃有的只有十五岁就伺候皇帝了,及笄后就是大姑娘了。
太后?裴瑶不知太后想说什么,睁着一双眼睛去看她。
罢了,皇后好好念太后再度停了下来,再念经书就真的成了清心寡欲,她又改口,哀家让人给你找几本书,看看吧。
裴瑶一头雾水,看什么书。
别坐地上,地上凉,会坏了身子。太后抿起唇角,这个皇后真不省心。
裴瑶站了起来,一脚踩在凤凰的眼睛上,太后凝神,拿开你的脚。
哦,好。裴瑶慌里慌张,几乎从凤袍上跳了下去。
太后脸色微红,皇后看书前先将衣裳洗了,洗干净。
****
若溪亲自打了一盆井水,又让人去提了一桶热水,冷水热水都给皇后备好了。
院子里的人都被提前支开了,就剩下她二人。若溪见小皇后一双手就像嫩豆腐一样,不觉心软:不如奴婢帮您洗。
不用,我自己来。裴瑶阔气地摆摆手,将热水倒进木盆里,又掺杂些冷水,等温度调好后就将凤袍放进去。
凤袍其实不脏,就染了些地上的灰烬,刚刚裴瑶拍打了几下,早就干净了。
放入水里后,也不用皂荚去洗,随意搓了搓,然后拧干。
若溪扶额,凤袍是用上等的料子来绣制的,不能这么粗暴地拧干,她不敢提醒,只能笑着冲皇后手里接过来。
娘娘辛苦了。
裴瑶继续阔气地摆摆手,朝着长乐殿的正殿走去。
等她进去,太后早就在一侧候着了。
皇后没有穿外袍,里面穿了一件荼白的内衣,纹理细腻不说,襟口处的花纹是樱草色,无端给皇后添了两分稚气。
太后抬头就见到襟口处的花纹,浅柔雅致,花纹处便是锁骨。
皇后辛苦了。
太后挪开眼睛,裴瑶走了过去,见到太后身旁的小几上放着几本书,她试探道:要给您读吗?
你要读?太后慢悠悠地转眼,将视线落在书页上,唇角终是弯了弯,皇后若想读,哀家也可以听一听。
小皇后能读得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高温,停更一天,后面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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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这是什么书?裴瑶将书页翻开,《玄女经》三字映入眼帘,她明白了,太后来喊她读经书的,太后喜欢听经书吗?
经书?太后微有惊讶,睨了一眼皇后手中的书,不觉扶额,此经非你所想的那般。
太后的目光越过了经书,望向皇后身上单薄的内衣,皇后怎地不穿衣衫?
洗了。裴瑶漫不经心,接连翻了几页,要读吗?我瞧着不好读。
太后终是笑了,如何不好读?
我们读的经书,无非佛、无非菩提,我看了这么多竟瞧不见那些词语,这是哪里的经书,我怎么一次没见过。裴瑶嘀嘀咕咕,她读的经书多,可这本竟从未听闻过。
半晌后,她径直读了起来:黄帝曰:所说九法,这九法是什么?
九法、别读这本。太后先受不住了,夺了皇后手中的书,换一本。
裴瑶觉得奇怪,但没说什么,又换了一本来读:夫性命者,人之本;嗜欲者,人之利舌入其口,层刺其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脸色一红:字面意思。
这些还不如经书好读,不如我给您背一背经书吧,经书悦耳,调和心情,这些、实在是枯燥。裴瑶的目光定在那八个字上,忽而灵光乍现,太后,这是不是教人亲嘴的。
得,终于开窍了。
皇后站得笔直,太后需抬首去看她,殿门口的光照了进来,刺进眼睛,太后眯了眯眼睛,皇后顿悟了?
顿悟什么,亲嘴而已,我又不是不会,看这些做甚。裴瑶觉得太后真得很闲,难不成还想教她亲嘴不成。
皇后先穿了衣衫再说话。太后挪开视线,吩咐人去取皇后的衣衫来。
椒房殿离得远,来回不方便 ,若云拿了一件红色的对襟莲花小衫,下搭着凤凰云纹的织锦裙,太后和皇后年岁相近,衣衫并太大的差别。
裴瑶看着宫娥手里艳丽的衣襟,又望着太后身后玄黑的衣裙,太后日日穿黑色,竟还会有红色的衣衫。
真是有趣。
太后不理会她的目光,坐在北窗下,夕阳在她身后温柔洒落,将身上的金丝镀上一层更为耀眼的光彩。
她站在夕阳里,肤色雪白,裴瑶一时看定了神,太后的美与众不同。后妃的美貌在于外,而太后的美则是由内而外散发。
内敛矜持与张扬妩媚,裴瑶眯眼笑了,她喜欢前者。
提着裙摆走过去,她径直在太后对面落坐,抬眸瞧见太后漆黑的眸色里漾着深渊,她略微一顿,想起一事。
方才说起亲吻的事情,太后头顶的泡泡依旧没有变色,也就是她还是没有欲望。
太后,你有喜欢的人吗?裴瑶好奇,或许是喜欢的人不在了,心如死灰,也会变得清心寡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