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冥冥:“……”???
什么意思?跑到她家楼下来,就是为了跑步运动健身的?
谭冥冥还以为杭祁要和自己说点什么,但结果他就直接一脸冷淡地消失在了单元楼拐角,留下她在风中有些凌乱。
她气不打一处来,现在两人陷入僵持当中,要想和解,肯定得有人先服软,可自己明明没有错,杭祁先主动一点会死吗?
谭冥冥刚才的那点儿兴奋和忐忑全变成了气鼓鼓。
她气鼓鼓地想到自己已经在杭祁面前说了要去生日会,现在被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去,只是为了气他,肯定很丢脸。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万万不能在他面前丢脸,今天即便是找个奶茶店随便度过一天,也得让他以为自己去了。
谭冥冥继续气鼓鼓地吹了下刘海,迈开脚步就要走。
而杭祁以正常跑步速度从谭冥冥面前经过之后,绕到单元楼后方,眉头便蹙了起来,神色有些不定——
他在楼下从清晨等到现在,原本一直没见谭冥冥下来,以为她睡过头了,不打算去了,那么反而倒好,他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没忍住打了电话过去之后,却见到谭冥冥下楼来了,还直接看也没看他往小区门口走,这是打算去?
杭祁想到先前容俊平给她送奶茶的那几天,心中危机感便油然而生,他紧紧抿着唇,脸色被寒风刮得有些难看。
他拧着眉,猛然加快速度飞奔起来,飞快跑过这一段,然后出现在谭冥冥能看得见的视野范围内后,又竭力神情自若地恢复了正常跑步速度。
于是,谭冥冥还没迈出两步,便又看到杭祁面无表情地从自己面前再一次经过。
她:“……”
来自己家楼下运动还是变速跑运动。年级第一的心思真不懂。
……
谭冥冥风中凌乱地出了小区门,杭祁才皱着眉头停下来,想跟上去,但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而谭冥冥装出真的去了生日会的样子,但其实上了的士之后便愁眉苦脸,无处可去,想了想,她让司机把自己送到学校去。
刚好她也打算去学校一趟,她作业落在学校了。
学校里没人什么人,教室门是锁着的,但这会儿快到期末,老师们都在办公室出试卷,于是谭冥冥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拿钥匙,说明情况以后,数学老师直接把钥匙给她了,还严肃地叮嘱她。
“谭冥冥啊,你之前数学考了班上第二,可以看出来你很有潜力,之后万万不可以上课开小差传纸条,不然老师真的要批评你了。幸好杭祁是班上第一,被你影响了成绩也没下降。”
说的是前几天上课害杭祁罚站的事情。
谭冥冥脸上火辣辣的,又有点受宠若惊,因为透明惯了,别说被表扬,就连被批评都很少有过。像这样被特地叮嘱,还真是几乎从未体会过的。
谭冥冥连忙应了,拿着钥匙出去。
而或许是数学老师刚好提到杭祁,办公室里另外一个老师插了句嘴,道:“前几天见有外校的人来找杭祁,怎么回事?”
毕竟是班上的第一名,即便平时因为性格冰冷的缘故,和老师打交道不多,但一旦到了期末考试统考高考这种时候,老师们便都关心起他来了,毕竟是能给各位科任老师带来年底奖金的人。
谭冥冥听到“杭祁”二字,顿时在办公室门口磨磨蹭蹭,赖着想多听两句。
英语老师道:“还是女孩子来找他,三班班主任,你知道吗,让他别分心。”
对——就是!谭冥冥心里义愤填膺!他什么时候认识那女孩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可不得分心吗?
班主任笑了一下,道:“放心好了,是他堂姐,之前我见过,应该是家里有点什么事吧,老师们就别担心了,这学生我清楚,稳坐年级第一不止一次两次,不可能因为分下心成绩就掉下来的。”
而还磨蹭在办公室门口的谭冥冥惊呆了!
堂姐?!
她这才想起来,也是,杭祁和家里关系不好,而当时看他和那女生之间的气氛,仿佛也是异常的僵硬与不和。自己也没问,他也不知道自己看见了,所以才没对自己多说——所以,自己这几天都在胡思乱想吃味什么?!
简直太丢人了!
“谭冥冥,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班主任看向她。
谭冥冥脸上发烫,连忙鞠了个躬出去了,差点撞上门,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已经鼓起了腮帮子,笑得有点傻。
……
谭冥冥取走了作业,将钥匙还到办公室,笼罩在心头多日的乌云好像一下子散开了,她兴高采烈地叫了个车,打算回家。不过,刚要上车,她意识到这才三点多,时间还没到,万一杭祁还在楼下没走,发现自己这么快就回去了,那他肯定会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去生日会。
谭冥冥打算继续在街上游荡一下。
正好接到谭爸爸的短信,叮嘱她周末没事可以去找邬念玩一下。
谭爸爸是这么想的,他和谭妈妈现在面对邬念那小孩有点尴尬,但是这件事情全程和谭冥冥无关,或许可以让谭冥冥多关心关心小念那孩子,比如说炖了什么汤让谭冥冥送去,毕竟年纪差不多的姐弟之间好交流。
谭冥冥也正好没处可去,便在精品店买了点水果,打算送过去。
这么半大的男孩子肯定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上次就见他冰箱空空。
她有邬念家里的钥匙,上回去帮忙打扫卫生的时候,邬念给了她一把,让她随时都可以过去。
谭冥冥也不知道邬念在不在家,上楼之后,敲了两下门,没人应,似乎是不在家,她也没多想,便掏出钥匙开门,打算将水果放进冰箱就离开。
但没想到进去之后,听见浴室有水声。
在洗澡吗?
谭冥冥叫了声,不过水声太大,邬念似乎没听到,电视机还开着,给有些冰冷的房子里增添了几丝生气。她走到冰箱那里,打开冰箱门,将水果一一放进去摆好。
然后站起来看了眼四周,比起杭祁家里,小念家里似乎有些乱。
而茶几上——
谭冥冥视线忽然顿了顿,她略微愣了下,走过去,拿起茶几上那个熟悉的自己的本子,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秒,怎么自己的笔记本莫名出现在这里了?她发誓,她虽然丢三落四,可从来就没有将这个本子带出来过,怎么……?
浴室里水声还在哗啦啦,邬念似乎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唤了声:“姐姐,你来了吗?”
而谭冥冥咬着下唇将笔记本翻开,她已经很久没有写过那个关于接近杭祁的计划了,刚开始和杭祁不熟悉,所以才需要一件一件地记下来,可现在,她待在杭祁身边已经不止是为了那个。
可是,笔记本上面自然无法体现出她的心情变化,笔记本上写着的每一件事,看起来都像是蓄谋已久的利用罢了。
谭冥冥攥着笔记本,突然想到这些天杭祁有些晦暗不明的神情,她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假如说,小念把这个本子给杭祁看了呢?
第67章
似乎是意识到外面有人, 浴室的哗啦啦淋雨声戛然而止, 邬念穿着干净的白t恤,用宽大的毛巾擦着头发, 走了出来,他看见是谭冥冥,脸上露出笑容, 唤了声“姐。”
但随即, 他视线落到谭冥冥手中拿着的本子上, 浑身顿时一僵。
“你怎么突然来了?”他问。
谭冥冥抬头看向他,可是,他仿佛压根没注意谭冥冥有些古怪的神情似的, 走过来, 将毛巾递给谭冥冥, 笑着请求道:“可以帮我擦下头发吗?”
谭冥冥没有接毛巾, 心中头一回涌出一些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邬念,少年漂亮的五官还是一如既往, 脸上那点无辜天真的神色似乎也没有变,可是为什么, 她心中某种不大好的感觉这么强烈?刚才那一瞬间,突然有种他脸上蒙了一层雾的感觉。
似乎终于意识到谭冥冥的脸色不大好, 邬念才轻轻地问:“怎么了姐姐?”
谭冥冥直接问了:“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邬念愣了愣,看向她手中的本子, 脸上流露出几分无辜,随意地在沙发盘腿坐下来,道:“这个是姐姐你的吗?我还没注意,大概是搬家的时候不小心收进箱子里搬来这里了吧,前段时间我们不是经常一起写作业吗?”
说完,他嘟囔道:“姐姐,坐啊,我擦完头发给你烧水喝。”
他抬起头来,神色自若。
谭冥冥几乎有一瞬间就相信他了,神情也松动了几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还是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是某种直觉一样,让她心脏窜到嗓子眼,而且,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她一方面觉得说不定真的只是小孩收拾东西时不小心随手带出来了,本来就只是个笔记本嘛,谁能注意那么多呢,反而自己好像有点过于紧张了。再退一万步说,是小孩的恶作剧,好奇姐姐的日记里面写了什么,拿走了,她虽然生气,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可是,这一刻,联想起所有的事情,谭冥冥偏偏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自己送豆浆、拎书包时,杭祁神色明显变化了,倘若不是误会了什么,又怎么会这几天在自己做笔记本上提过的事情时,他的脸色都会有几分受伤?
笔记本在邬念这里,那就只有小念给他看过。可是,小念为什么这么做?说是无意的,未免也太故意为小念撇清关系了。说是故意的,小念为什么故意这么做?
谭冥冥虽然有点神经大条,但也不是没察觉到,邬念对自己这个姐姐过分依赖,可她之前一直觉得挺正常的,就像是她自己,一直以来都处于透明边缘状态,一旦有了一个像朋友似的亲人,肯定也会非常渴望对方的感情的。
可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去赶走对方身边的其他人。
除了这次之外,谭爸爸先前也无意中对谭冥冥感慨,邬念黏她,他要送邬念第一天开学,邬念还主动提出要让姐姐送。谭冥冥才知道,那时因为小念而没能做到答应杭祁的事情,是因为小念主动提出的。
可他每次见到杭祁,分明都是笑盈盈的,并没有任何针对和排斥的意思啊。反而是杭祁将不爽都写在脸上。
可如果他对杭祁印象还不错的话,现在为什么又这么做……
谭冥冥越想越混乱。
这样的感情,倒不太像是亲情了,而是——又或许只是亲情,可未免也太偏执了些。
谭冥冥眼皮子直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邬念看着她的脸色,嘴角仍然挂着笑容,可是当她问出问题之后,邬念嘴角的笑容便消失了。
“你是不是把这个给杭祁看了。”
谭冥冥开口,语气虽然不太确定,但分明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客厅光线不怎么好,邬念神情莫测,盯着她:“姐姐,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谭冥冥有些急了,她觉得生气,但脑子里又很混乱,以至于笔记本被看的恼羞成怒和生气反而被盖了过去,“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对于我来说,就是相不相信的问题。”邬念漆黑柔软的发搭在额头上,湿哒哒地淌着水,他眸子里掩着几分阴郁,他攥紧了指尖,面无表情地道:“我还没回答之前,你就已经认定是我干的了。你要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话,你要是更在意我一点的话,你应该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姐姐没有。
一开始就没有站在他这一边,也没有更在意他。
他被那对指责他偷东西的养父母赶出家门的时候,他除了愤怒和想要报复之外,竟然还更加羡慕那家人的孩子。那对父母明知道那家孩子犯了错,却还是选择包庇。或许在别人眼中看来,这对父母这样做,只是掩耳盗铃,只会害了他们的孩子。
可这么多年过去,那家的孩子好像也并没有如外面讲大道理的人所说,“被害了”、“走上歧途”,反而是自己这个蒙受不白之冤,受到委屈的人,却得不到一点好的运气。与其这样,他反而更想要得到那双捂住自己耳朵的手。
他扭曲地渴望,能够得到真正在乎自己的人。自己没犯错,对方相信自己,自己犯了错,对方仍然相信自己,或者说,偏袒自己。
他一直不曾得到,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自己比对其他的任何旁人更好。
姐姐对自己很好,但也不会将自己排在前几位。
他好像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这个事实,他在挣扎,可现在发现是徒劳无力,反而,好像要失去姐姐对自己的信任了。
邬念心里害怕、惶恐、挣扎浮沉,可越是这样,脸上却越是不知道作何表情。
平时的脆弱都是伪装出来博取同情的,真正脆弱害怕的时候,仿佛狼来了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没人信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谭冥冥:“你为什么——”
邬念笑了,这个笑有点破罐子破摔,他声音有点哑:“因为,谁让姐姐你那么在乎他。我感到很嫉妒,和你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好不容易能一起上学放学,他还会来接你送你,公交车上也不能坐在一起,就算你施舍一样来我这里看望我,他也要等在楼下,真是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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