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死去的人,只是战争中死去的无数人里,其中一二。
而随着全面抗战的爆发,当时的中央政府为了把日军由北向南的入侵方向,引导改变为由东向西,以利于长期作战,在沪上发起了反击的战役。
中日双方共有约100万军队投入战斗,战役本身持续了三个月,日军投入8个师团和2个旅团20万余人,中国军队投入最精锐的中央教导总队及八十七师、八十八师及148个师和62个旅,共计80余万人。
此战史称淞沪战役,它是中日双方在抗日战争中的第一场大型会战,也是整个中日战争中进行的规模最大、战斗最惨烈的一场战役。
中方在坚持了三个月,死亡了30万人之后,撤离沪上。
而日军因遭到国民党的顽强抵抗而损失惨重,这场战役对于中国而言,标志两国之间不宣而战、全面战争的真正开始,卢沟桥事变后的地区性冲突升级为全面战争,并彻底粉碎了日本“三个月灭亡中国”计划。
沪上各界人士积极抗战,身为青帮大佬的杜先生虽然没有明面上站出来,但背地里却使出了许多的劲儿,旗下负责江湖事务的大将周红于陷落当日,为了掩护军方重要人员惨死,而在后面的沦陷期间,陆陆续续有得力的手下投身抗日洪流,最终死去。
江阴帮二把头杨波在一场为了地下斗争人员输送军火的案件中被人告发,备受折磨,最终死于日军大牢。
他死去的头一天,一个叫做杨老四的前老鼠会成员在劫狱时被发现,遭遇枪击身亡。
而在杨波死去的两个月后,有一个叫做红玫瑰的女人,在床上刺杀了日军特高课一名穷凶极恶、恶名昭著的特务头子,随后被剥光衣服,吊死于一处石窟门的门口。
而她死的时候,肚中还怀有婴儿……
这个原名叫做刘小芽的女子,至死,都没有再见到过她唯一的兄长。
而刘小芽被吊死示众的当晚,就有十多人死在了帮她收尸的路上,那个曾经人尽可夫的女子,却有不知道多少人愿意付出生命,只为了让她入土为安。
激战从天黑一直到了深夜,最终刘小芽的尸体还是不翼而飞了。
为她收尸,并且将她埋葬于黄浦江边的,是一个姓尚的老儒,此老儒耕读传家,家族于乡中有三座贞节牌坊,平生最为厌恶的,便是妖娆婀娜、出卖身体的窑姐。
但那一夜,他死了一个儿子,两个孙子,就只是为了去给一个歌场舞女收尸。
而在红玫瑰刺杀那名日本特高科头目身死的四年之后,在滇缅边境的一处热带丛林中,一个叫做刘知义的上尉倒在了温热而满是腐烂泥土的异国他乡——这个男人最早的时候,只渴求发达,升官发财,所以无论是训练,还是打仗,都显得特别勇猛,甚至豁出性命去,最终入选,跟随着孙立人将军,成为了中国远征军的一份子。
而他最终也成为了躺倒在异国他乡的七万分之一。
在刘知义上尉倒下的三天之后,日本驻缅特纵队的二十多个高手,将一个顶厉害的弓箭手围堵在了一处凹地,随后乱枪打死。
当那人化作一滩烂泥之后,一名日本高手找到了那家伙身上没有箭支的弓。
弓身上面,刻着两个字。
箭王。
而这位箭王,仅仅只是三百万川军之中的其中一员。
抗战爆发的八年里,西川人民一边节衣缩食、勒紧裤带地支援政府抗战,一边含泪把近300万子弟,送往前线。
北川县农民王者成,赠给儿子王建堂一面“死”字旗,白布旗正中写了个大大的“死”字,旗上写道:“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分。本欲服役,奈过年龄。幸吾有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这仅仅只是一个小例子。
尽管训练不够,装备简陋,但川军却占了全国抗战军队人数的四分之一。
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最为激烈的战斗前线。
有一个叫做姜大的半老头子,在1944年的豫中会战中,手拿大刀,连着砍倒了十余人,最终被迫击炮轰击,昏迷被俘,醒后突然暴起,拉着一名日军的手榴弹,引爆之后,与周围敌人同归于尽。
而在两年前的浙东兰溪,一个叫做陈龙的汉子与同伴们拼死而战,导致第15师团的酒井直次中将死亡。
不过他却在日军的疯狂报复下,没有活命。
而在四年前的武汉大会战中,与他们同出一处的王存古,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身上背着收集来的炸药,以极快的速度,越过机枪封锁线,冲进了敌人的装甲坦克中。
袍哥子人家,从不拉稀摆带。
同样出身西川,排教的胡人彪与他的副舵皮六,在一次长江拦截日本运输船的战斗中死去。
不过他们的牺牲,换来了一整艘船的武备物资全部沉落江中。
而同样是水上人家出身的周丰收不落人后,此人是响应厄德勒右使屈阳抗日主张最为积极者,后来曾经在洞庭湖上积极组建抗日游击队,不知道击杀了多少日本鹰犬,最终死于一场日本人蓄谋已久的伏击阵仗中……
湖南人不死光,中国不会亡。
同样死于这场伟大战争的厄德勒成员们,还有八里追风、景卿云、齐大娘、屈封、小曲等人,以及八位鸿庐庐主、两位魔星……
至于那位主张积极抗日、甚至叫嚣反攻日本总部的邪灵右使,因为是中了自己人暗算,不算在内。
而除了厄德勒之外,茅山宗、龙虎山、崂山、悬空寺、青城山等无数宗门,都有人站了出来。
当时厄德勒那个圆脸的邪灵右使为了说服教中人员时,曾经与人说道:“有个叫做甘十三的家伙,为了你们这帮人死去,现在你们又怂个卵儿?”
是的,冥冥之中,仿佛有那么一个人,在引导着那些人一般……
正如同当年所喊的口号一般,“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不管怎么说,许多江湖人,从来都不怂。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但事实上,“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无数读书人投笔从戎,战场泼洒着热血。
那是一场全民参与的守土之战,八年间日军死亡了四十四万人(又有一说是四十八万),中国军队达到了三四百万的伤亡,因为战争伤害而死去的平民不计其数,而更多的人则流离失所,神州大地,一片黯淡……
在这其中,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慷慨悲歌、悲欢离合之事,难以一一细说。
当然,邪恶永远都无法战胜正义。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裕仁天皇通过广播发表《终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
又过了三年多,在北平城的一个四合院里,一个灰尘仆仆的女干部走了进来,随后直奔东厢房的办公室去,敲门问道:“领导,你在么?”
里面传来一个粗豪爽朗的声音:“慧惜来了?进来,进来……”
女干部走进办公室,对着办公桌后面那个光头领导激动地说道:“领导,有那个人的消息了……”
光头领导愣了一下,问:“哪个人?”
女干部走上前两步,几乎是喊一般地说道:“就是你一直让我找的那位——我跟好几个西南联大回京的学生们聊了,他们都告诉我,从1938年左右,燕京大学、水木大学和南开大学迁往春城时,那个人就一直都在学校里做校工,帮着修建校舍,打制桌椅等工作……”
光头领导听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激动地问道:“当真?”
女干部使劲儿点头,说道:“嗯,我问了样貌之类的,基本上都吻合,而且他还有一个媳妇,是个很厉害的中医,当时好多西南联大的同学受不了滇南湿热的气候,纷纷生病,都是她治好的——学生们告诉我,那个女医生,姓顾!”
光头领导听了,使劲儿地一拍大腿,说道:“对,就是他!”
说完,他忍不住在办公室里转圈踱步起来,口中不停地叨叨着,又是紧张,又是激动,还有一丝的……犹豫。
女干部瞧见他这一副紧张模样,小声问道:“领导,领导?”
她喊了几声,瞧见那大光头儿就跟发了魔怔一样,忍不住大喝道:“王红旗!”
光头领导这才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问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跟着一起来北平?”
女干部摇头,说道:“留在了春城,现在应该还在国立春城师范学院吧?”
第九十四章 愿舍一人命,造我中华多繁荣
在一个春寒陡峭的清晨,春城街头上,来了一个戴着厚棉帽的中年男人。
男人仿佛很怕冷一般,不但穿着厚厚的深蓝色棉衣,还戴着厚棉帽,再围上一条烟灰色的围巾,整个人都仿佛包裹在棉布一般,轻易瞧不出太多的模样来,显得十分臃肿。
这人便是听到了小木匠消息,从刚解放的北平匆匆赶来的光头领导。
他以前叫做王白山。
现如今,是王红旗。
不管叫什么名字,即便是王土匪,也依旧还是那个当年有着飘飘长发、后来却秃了顶的男人。
之所以打扮得这般厚实,最主要的,是此刻的滇南,还不属于他们的辖区。
白色,还在这儿蔓延着,而且十分猖獗。
他的老对头,也一直都盯着他呢。
现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刻,王红旗不敢怠慢,但知晓此事又无人能够办理,谁也无法替代,于是这才乔装打扮,不远万里而来。
来到春城之后,王红旗便一路打听着,最后来到了这座颇有些传奇色彩的学校来。
现如今的它,叫做国立春城师范学院。
而不久之前,它却有着一个非常牛的名字,叫做西南联大。
西南联大前后共存在了8年零11个月,“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来民主堡垒之称号”,保存了抗战时期的重要科研力量,也培养出了一大批卓有成就的优秀人才。
他王红旗这些年来东征西讨,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地方,也一直在尝试着找寻这个传说中已经死去的男人,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藏在了这么一个地方,做起了校工来。
这事儿说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但仔细想想,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
毕竟他与那两位先生,关系不错。
而且做这些事儿,也是那甘十三心中最为向往的生活。
走到校门口,王红旗叫住了一个男生,问道:“同学,请问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叫做甘十三的人?”
那男学生打量了王红旗一样,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说完准备离开,结果又被王红旗给拦住了,问道:“那有没有一个叫做甘墨的呢?”
王红旗说着这话儿的时候,那男同学却是朝着左右使了眼色。
随即好几个男同学挽着袖子,围了过来。
王红旗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却瞧见一个面带菜色,却表情凶狠的高大男生恶狠狠地问道:“你是哪儿的特务?”
特务?
王红旗听到那男生的话语,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
随后他将围巾和帽子取下来,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这才说道:“我不是特务,就是来找一个校工的,他叫做甘墨,也有人叫他甘十三——我是他朋友,听三年前回北平的一些学生聊起过这个人,很是激动,就想过来找一找,看看他还在这儿不。他妻子姓顾,是个医生……”
他知晓与这些学生对话,不能马虎和隐藏,于是十分真诚地看着这些人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着。
王红旗不愧是当领导的,这么做果然有效,那个原本有些凶的男生摸了摸头,说道:“你是十三叔的朋友啊?你叫什么?”
王红旗面不改色地说道:“王白山。”
他知道对方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却还是认真地说了出来。
这般的真诚,很快就得到了学生们的信任,最先被问到的那个学生,主动带着王红旗前往十三叔所住的地方去。
他一路上,边走边说,给王红旗简单地脑补了一下那甘十三这两年的大概。
听着这些,王红旗不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