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祖清是楚溆提拔上来的,虽然算不得绝对的心腹,但在楚溆在的这五年里,他是必定要以楚溆马首是瞻的。
其实战斗结束后,楚溆就招了几个‘心腹’提点了他们。
楚溆扫视了几人一眼后,淡淡说了句:“这些海盗留不得!”
包括吴祖清在内,好几个心腹都有些不解。原本还高兴捉了活的,这下可是大功呢,怎么就不能留了?
楚溆却冷冷道:“咱们是南外海驻军,却不归地方兵部系统管辖,也不参与地方军政两路的事。如今活人在手,你们想想,是自己押解回京?还是交给地方官?”
他们是海防驻军,没有圣谕是不能返京的,自然不存在押解回京的可能,总不能把海盗养五年,等楚溆回京带回去罢?交给地方官?呵呵,海盗有得是钱,买条命小意思……
被楚溆冷水一浇,大家才清醒了些。不过,既然人活着,也不能说砍就砍了。大家商量后觉得,议还是要议的,不过结果要控制在自己手里。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下面的这些个低级将领和军官里,可不都是他和楚溆的人。楚溆是从宗室侍卫提调来的,而他是楚溆从海军中点出来的,两人曾经在东海抗倭的时候有过一些交集,楚溆看中他的能耐,愿意拉扯他一把,他自然要感激的。
而其它几十条船上的将领,有一部分是他带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楚溆从东安郡王和侍卫营里要来的,剩下的都是兵部调派的。这些人占了差不多三成,如何搞好关系可是他这个副手的重任。
楚溆跟他交过底,作为宗室人,五年后势必要论调别处,而且人家也不稀罕这么点兵马。他吴清祖这五年里只要干得不差,楚溆定然要给他一个不错的前程,而五年后如何,是跟着楚溆,还是自己出头镇住这南外海,就得看他自己了。
所以,于公于私,这些人他是一定要摸清底细的。
吴祖清自去处理海盗的事,楚溆则巡视了一番‘枭龙号’的损伤情况,对舰上的官兵给与了一些口头的鼓励和赞扬。这个什么时候都少不了。人是讲情份的,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同舟共济、同生共死的,做上官的也得适当与士兵拉近些。
忙忙碌碌中,已经是金乌西坠,繁星满天。
夜幕像一张无边的大被子,把一切都裹了起来,海风更像是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拂上心头,紧张和疲累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在海浪的轻摇下进入了梦乡。
第239章 惊喜? 第二百三十八章惊喜?
事实证明,只要圣人愿意,他可以很靠谱。
瞧着眼前已经颇具雏形的军港,楚溆也不得不承认,圣人尽管对银子上有些抠门,但对于战备却不含糊。
这座被楚溆称为南极港的港口,背后是南极山,两边有连绵的山脉环抱,真正是依山傍海的天然避风良港!
非但如此,南外海沿岸曲折环绕,南极港地势隐蔽,海水足够深,背后的陆地也足够宽广,确是用于战舰停泊、维修、补给、避风的好地方。有了这么好的天然条件,防波堤、水门什么的修造起来自然也容易得多了。
所以,楚溆的‘枭龙号’舰队停泊在此,就如同鸟蛋落在了巢里一般,放心的很啊!
而且,瞧瞧,人家把兵营和军官的家属宅院都造起来了,整整齐齐排列在军港背后的军营里。还有比这更靠普的吗?!
与楚溆这里各种靠普迥异的是,石初樱等人面对的却是各种惊喜!
适哥儿仰脸指着庄严厚重的参将署,叫道:“不是说滩涂?”有这么高的滩涂么?
当初是谁说的?说参将署是建在曾经的一片滩涂上来着?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南极山和脚下的山坡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传说?!
石初樱也目测了一下,眼前的南极山少说也有四五千尺高,两侧的山脉更是绵延几十里,嗯,看来这里还能打个猎,采采药,再也不用为天天吃海鲜发愁了。
石初樱带人进了院子边走边看,然而面对与规划图没多少相似之处的参将署大院,石初樱也算明白了,‘预售’什么的,还是不要有太多期待了!
一个是平地,一个是山坡,这地段与先前‘预售’说的不同也还罢了,可是说好的军营呢?说好的家属院呢?还有说好的三进宅子和地火龙什么的呢???
前来迎接的是先遣的管事之一柳青山,此人五十岁上下,一双眼睛偶尔闪动精光。此时他趋前一步,微躬了身子,回话道:“禀夫人,这里只住参将大人和两位校尉大人的家眷,还有就是参将大人带来的幕僚人等。”说完,他微微后退了半步。
石初樱不由瞟了他一眼,问道:“其他人呢?”
柳青山扯了扯嘴角,再次躬身上前回话道:“……据说,圣人为了给大伙儿个惊喜,改了主意,在军港那边另建了兵营和院子。”
“惊喜?!”石初樱慢慢咀嚼这这句话,还当真是惊喜啊!只不过好像惊的多,喜的少了些。
人是比行李先下船的。
因行李都还没到,石初樱便带着人把参将署的内宅先逛了一遍,熟悉一下环境。许是圣人改主意了,又或者是出于军事考虑,总之,这里只有横平竖直的一排排南北向的屋子,和一列列的厢房,没有倒座,也没有耳房……
还有就是,整个院子顺着山坡之势北高南低,不过坡度还不算夸张。如果下雨的话,倒是不用担心院子里存水了。
想到这里,石初樱回头望了望后山的围墙,嗯,与南极山的距离足够远,围墙也够高,想来山洪什么的,还不会轻易波及到。不过,她也得找时间踏查踏查才能放心……
“这里可有淡水井?”石初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在山脚,按说淡水应该不缺才是。这些日子在船上,不能痛快地洗个澡,大家可都憋坏了。
果然,柳管事颇有些得意地展了展嘴角,回道:“回夫人,前后各有一口淡水井,另外还从山上引了泉水过来。”
这就好,不少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连粘湿的海风吹在面上也觉得美妙了几分!
“娘,你看!”说话间,悠悠突然指着不远处轻叫起来。只见到一些长得黧黑、个子矮瘦的男女,缩手缩脚地站在院子里。见到她们这群衣饰鲜明的贵人,一时竟呆住了。
石初樱瞟了柳青山一眼。
柳青山知情识趣,忙说道:“此前将军说过,怕咱们的人连日坐船,刚下船还缓不过来,要雇些个本地杂役干活,好尽快安顿下来。”
石初樱点点头,这倒是真不错。在海上晃了这么久,刚一落地,脚下都跟踩了棉花似的,立刻干活确实不现实。楚溆的这个安排很是体贴了,石初樱也为他点赞!
不过面对空落落的院子,一群人也只能先歇歇脚,丫头婆子们先去打扫清理一下,别的也得等行李物品卸了才能做呢。
好在半个时辰后,开始不断有士兵从船上把行李搬运到参将署来。
兵营里最不缺壮丁,又是给参将大人效力,自是有大批的人争着抢着的抬了行李往这儿送,不一会儿就都堆满了院子。
石初樱带来的人手不少,除了正房,她给每个孩子都额外分了五到十个人手,即便是侍风、侍电和幕僚那边也派了人手过去忙帮,又让昭哥儿和适哥儿负责对照上船时候的清单,清点核对行李物品。
男人们都去了军港兵营,家里只能靠她们这些妇孺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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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那些个本地的杂役与这群京里来的人鸡同鸭讲,完全不能沟通的时候,事情就不大美妙了。
昭哥儿肃着小脸儿,背起手,招来柳青山,“这就是你们说的‘会官话的杂役’?”昭哥儿一直是比较沉得住气的孩子,只偶尔才调皮些,可面对这番情景也不由气愤了。
柳青山暗道,这位大少爷可真像将军大人啊,他连忙回话:“好叫大少爷知道,这地方懂官话的人本不多,咱们府上是先找了些的,不过,先前都被港口兵营那边给借去了……”
昭哥儿寒星似的眼睛往柳青山脸上一扫,即使是南外海这样湿热的天气里,柳青山也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他一个激灵,连忙解释道:“两位皇子那边的太监说,兵营那边准备的杂役不够体面,看了咱们这边的觉得不错,便借去皇子那边干活去了……”说着他慢慢地低下了头。
不管怎么说,他事前没跟主子商量,便自己拿了主意,是他的错。可他也是为主子好不是?那可是两个皇子!一个还是贵妃的儿子!这么好的机会能搭上,多少人都求不来呢!
于是,柳青山又抬起头来。他觉得自己做的情有可原。
“这些杂役都是什么人?”昭哥儿盯视着他。
柳青山又低下头来,白着脸道:“回少爷的话,这边会官话的人要么是跑过商的,要么是读过几年书的,都是做雇工的。”
这地界,能懂官话的人,简直比凤凰蛋还少呢。这么好的行情,谁会卖身啊。
“这样的人,你倒有胆往皇子跟前送?”昭哥儿简直气得不行了。
柳青山呆了呆,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额角滴下了冷汗来。
昭哥儿冷冷一笑,稚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还真是惊喜啊!我倒不知道,咱们家的雇工竟也能服侍皇子了?看来柳管事对皇家也是操碎了心呐。是不是本少爷还应该感谢你的功劳啊?”感谢两个字被重重说了出来,狠狠砸在柳管事的心上。
他真是昏了头了,怎么就忘了呢。万一这些人里有个什么对皇子不利的,主子和他都是跑不了的罪过……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哼,我只知道,咱们家自来只有将军府的家奴,养不来替皇家操心的家奴!”昭哥儿才不管他如何后悔,一挥手,东驰和云飞立刻上前扭住了柳管事胳膊,押了起来。
昭哥儿冷哼了一声,“去跟夫人要了身契,说柳管事一心向往替皇家当差,咱们也别耽误了他的前程,这就把人和身契一并送过去罢!”这样的人,留着也没用了,还是赶紧处置干净的好。
柳青山瘫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昭哥儿冷森森扫来一眼,他顿时乖乖闭上了嘴。他看得清楚,大少爷这副样子,跟将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的!他要是张嘴,只怕立马就得挨顿板子,到时候里子面子可都没了……
忙碌热闹的参将署的院子里鸦雀无声起来,也有些人偷眼瞧着,大少爷几句话就处置了一个外院的管事,夫人会不会同意。
这时紫苏快步走了出来,她轻飘飘地瞄了柳青山一眼,哼了一声,把身契塞给了东驰,冷着脸道:“亏得大少爷好耐性,还听他啰嗦这么些。再晚上半刻钟,这种媚上的奴婢,非得被夫人挂辕门外头去不可!”
东驰拿了参将署的腰牌,押着柳青山去了兵营里石初樱这工夫正坐在空荡荡院子里,看着下人来来往往的搬运行李物品,而管事和丫头婆子也你来我往的,请示什么东西往哪里安置。至于得罪皇子什么的,她们府上从来没想过高攀,自然也不怕得罪人。
东驰回来后朝石初樱禀报:“那边是内务府的成太监管事,得知是柳管事擅自做的主倒也没说什么,只收了身契说会跟两位皇子提及这事;另外先前借的杂役,小的说了,这些人咱们原是自己临时用的,并没有仔细查过身份,若是想用,最好重新查查,免得出了纰漏。咱们今天刚到,也是才听说这个事,这就赶紧来了。到底如何还请成太监自己拿主意。
若是想用,最好他们那重新签契约。成太监正有这个想法,当时就办了。只是要咱们手上的契约拿去销毁才算完。”
听了东驰的话,石初樱扬声喊来昭哥儿,让儿子去处置。
昭哥儿小眉头一蹙,道:“儿子这就带人去一趟,当面销毁的好。不然有事怕也说不清楚。”
东驰和昭哥儿来往兵营,楚溆很快就得了消息。令他没想到是,竟然是先遣的管事出了问题。
他不由心思转了几转,这些个管事,有像宁远和李三这样的,随便你放出去多远,他们都能忠心办事;自然也有那背着主子肆意妄为的。
柳青山这样的倒比较隐蔽,自以为是不说,还沾沾自喜。说起来什么都是为了主子好,实际上却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给主子惹来祸患。
楚溆招来南风,吩咐道:“你把所有先遣的管事都查一遍,有了消息,速速回禀!”
(双十一,大家是不是都去淘货了?还有人看文吗?这是第一部分,防盗的部分等晚些大家来看啊……)
万事开头难。
作为整个军港的主官,楚溆绝对是最忙的人,没有之一。
原本作为圣上钦点提调的参将,他只需负责南外海一带的海上巡逻和打击骚扰大楚的岛屿国,可如今两位皇子随船而来,麻烦自是不小。
这不,‘枭龙号’刚靠上码头的时候,大清早的岸上就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了。当战舰上的官兵都以为是来欢迎他们的呢。
还好,楚溆还算清醒,尤其是当他看到诸多的地方官员和将领的时候,这与其说是庆祝‘枭龙号’得胜,倒不如说是欢迎两位皇子光临!
大家不但热情地欢迎两位皇子的到来,还盛情邀请他们去各自的地方安顿,毕竟这海边不大安全,二来这里的环境风雨大、盐份重,属实不适宜久居。
两位皇子这一路上也确实吃了不少苦头,想一想以后连洗澡都不能痛痛快快地,加上不想吃海里的鱼虾,倒也有些动摇了。
对此,楚溆是不好说什么的,不过该做的准备却一样不能少,该收拾的屋子收拾出来,该加派的人手也点出来,只要不离开军港,两位皇子身边总是不下百人的护卫的。
一番推让后,还是十皇子拿了主意,他道:“父皇曾嘱咐说,咱们是来跟参将大人历练海防的,不是去游乐的,按说咱们自当与参将大人在一起。只是如今千头万绪,咱们在这里倒是有些妨碍。不如暂且先去郡王府上叨扰些时日,待这边都理妥贴了,咱们再回来不迟。”十二皇子自然是没有意见。
于是,楚溆总算悄悄松了一口气,这十皇子小小年纪倒并非不知事的。如此他也能全力以赴处理军港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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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整天后,楚溆才沐浴着海风、踏着星光回到参将署的内宅。
桌上都是樱樱亲手做的菜,香酥鸡、青蒿炒腊肉、凉拌酸辣藕片、酱味肉末烧茄子,外加一大碗鸡什锦汤面,十张鹿肉馅儿饼,楚溆吃的大汗淋漓,直呼畅快。这么些天来,一直跟士兵们同灶,他也是早就吃腻了。
石初樱见他垫了肚子,转身又取出一小壶松露酒,给楚溆斟上。
清冽甘美的酒香扑鼻而来,楚溆深深吸了几口香气。虽然他并不恋酒,可这么长时间不沾酒也是有馋虫的。眼下爱妻亲自许了一壶好酒,还没等喝,楚溆就已经晕陶陶的了。
“樱樱!”楚溆含笑,意图明显地深深看着樱樱,一口干掉了杯中酒,眼神儿又飘向酒杯。
石初樱虽然心疼他连日来的辛苦,但面对如此厚脸皮的暗示,还是有些脸热。好在一壶酒不多,斟了五杯也就见底了。
楚溆酒足饭饱,两人终于睡到安稳的床上的时候,难免说起白天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