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墨手指微松,青奴轻而易举便将剑抽走,收入剑鞘中。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淡淡看着眼前与他同一高度,面容俊美且气质傲然又不张扬的青奴,心里的确是划过一抹赞叹,不过他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的情敌有过多的赞美。
清冷的眸子微微敛了敛,淡淡道,“青奴,是她给你的名字吗。”
“是。”青奴如实告知。
裴子墨顿了顿,走到青奴眼前,两人间距仅三步之遥,裴子墨清眸淡淡注视着面容冷冷的青奴,道,“她知道你多少。”
青奴心下已有隐隐的不好的感觉,可却还是不能确定,依旧淡淡道,“该知道的都知道。”
好一个该知道的都知道。裴子墨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他一直都将离琴视作首位情敌,其实,更应该重视的,是青奴。或许青奴并没有想要争夺什么的心思,可就是这般潜移默化的无声守候,才会感动苏念。
不过他对苏念的欺骗,那也是无法弥补的。
裴子墨微微侧身,月光映在他如画的面庞上,如同为他的风华更添一抹淡雅泊美。“她不知道你姓夏。”
这一句被裴子墨说得极为云淡风轻的话一出口,青奴心里便激起了千丈波澜,他不知道裴子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他此刻第一反应竟是担心苏念知道了会是何后果。
大抵也不会怎样,毕竟他的身份对苏念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苏念未问过,他未提,也算不上欺骗。
那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默了默,青奴才道,“不知裴世子何意。”
------题外话------
月考结束,便是很差劲,求订阅求花花求钻钻,明日万更走起(≧▽≦)
☆、16.姐弟见面,月光树影
裴子墨狭长的眼睛微微斜视,入鬓的眉亦是轻轻皱起,“她不知道你姓夏,更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更容易回到原来的轨道。”
青奴闻言却是明白了裴子墨的意思,竟是要他离开苏念吗?“裴世子大可放心,不必将青奴赶走,青奴对小姐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他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
裴子墨微微垂眸,默了默,“我知道你对她并无非分之想,可是你的身份,不适合留在她身边。”
想到裴子墨所提及的自己的身份,青奴沉默了。裴子墨说的并没有错,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暗卫,那他留在苏念身边安安静静做一个暗卫又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偏偏他身份敏感,迟早会给苏念带来不便。“可是小姐身边的暗卫就属我武功最高,让我离开,我不放心。”
“我承认,想让你离开除了因为你的身份,也因为我知道你对苏念没有非分之想,心底终究是有那抹惦念的。”裴子墨也是男子,最能体会那种感情深到一种地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疯狂,他承认,他想要在大火燃起之前,掐灭一切火星。
青奴面上的表情顿了顿,淡淡冷眸看不清情绪,“世子不说,便无人知道我是何身份,更何况,在所有人眼中,我早已不在人世。”
裴子墨闻言眉头一皱,的确,很多人的潜意识中,青奴早已经是一抹亡魂,他徒然回归,不知道能不能掌控局势。“夏皇重病隐疾已久,每日靠汤药维持精神力,也不知撑的了多久。”
青奴面不改色眸不动地说道,“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西夏午后,举国无君,黎民百姓该于何地。”裴子墨眸色微冷,西夏公主一个女子都能心怀天下,青奴这身为男子,怎能如此淡漠。
青奴眉眼微变,可终是没有露出动摇的神色,只是略微抬眸,目光淡淡,“西夏如何,与我并没有多大关系。”
“碧桐公主一遭女儿身都能心怀西夏,你身份尊贵,血统嫡亲,如此漠然,西夏历代皇祖岂不是心寒。”
青奴默了默,忽而十分认真的看着裴子墨,目光浅淡却凝重,“相较于身份尊贵,怕是整个云辰无人比得过裴世子身份来得尊贵,血脉,按理来说,裴世子也是皇族嫡亲,可裴世子怕是不愿意心怀天下而忽略小姐吧。”
“我与你不同。”裴子墨顿了顿,继而捋了捋锦色袖袍,才又淡淡道,“我的天下只有苏念一人,她如果要这天下,我便取给她,若是取不来,那便为苏念造一个天下。身份尊贵又如何,给得了她尊贵,那便尊贵好了,血脉嫡亲又如何,能让她名正言顺地有个好身份好地位,那便血脉嫡亲好了。”
青奴被裴子墨这番话震撼了,谁人不知裴子墨身份尊贵,手握重权,文武全才,经商、谋政、练军,无一不通,可听他这话,做这些他毫不在意,关键是为了苏念。“裴世子能有今天,都是为了小姐吗。经商、练军、握权,当真都是为了小姐一人吗?”
青奴为人虽冷,可也是耿直,他心中疑惑便会提出,更何况关于苏念,他也不想云里雾里地不明白。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锦色的衣袍在月光下映着别样的光华,英眉黑眸都如画般不真切,微抿的薄唇一字一句将心中所想道出。“我经商,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年常病在床,有心无力插手政事军事,最轻易快捷的便是经商。插手朝堂,建军练兵,本非我所愿,可我若是不做这些,苏念七年后的回归京都,谁庇佑她?她想要这天下,青衣阁倾尽全力便能做到吗。即便她想覆了这天下,我起码也要能帮上她,如若那点能力都没有,何谈护她一生安好?”
青奴沉默,他不知道怎么反驳裴子墨,的确,苏念虽然强大,说到底还是个需要被人庇佑的女子,青衣阁再强盛,终是未必能抵四国军队合力。裴子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苏念想要的铺路。
他只想在她身旁默默守护,以报当年她对他的救命之恩。
他凭白有一身好武功,却终究抵不过亲人叛离。
“太子殿下。”裴子墨忽然轻轻对着青奴唤出这一声。
青奴闻言瞳孔猛地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子墨,这声称呼,他已七年未听人叫过,猛地被这么一叫,还是出自裴子墨之口,青奴的心,不禁狠狠震撼了。“裴世子,青奴当不起。”
“我不是叫谁都叫太子殿下。”裴子墨微微敛眉,淡淡道,“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储君。”
青奴愣了愣,不明白裴子墨所言何意。
裴子墨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可青奴七年前遭遇追杀,本是一国储君,却沦为他人奴,隐忍数载,不复仇,不争权,身为男子,他的确够淡泊名利。“你是不是该与你皇姐好好谈谈了。”
青奴狭长的眼睛眼角微斜,“我是青奴。”
裴子墨薄唇紧抿,微挑的眼淡淡看着青奴,只见青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何必,她是你皇姐。”
“当年的事,我忘不了。”青奴终是轻吐一口气,眉间渐露愁绪。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你可知道,当年她将你赶走之后便开始对我下手,在我和苏念都已惨遭毒手之时,没过几日,传出你还未气绝,她便再次对你下手。如果没有再对你下手,我想你大抵是不会遇到苏念,也可能是早已命丧黄泉。”
青奴淡淡蹙眉,微微低头,还未来得及深思,又听到裴子墨轻缓的声音传来,“夏碧桐在寝宫等你,去不去由你,她将青河图线索交于我,唯一拜托,便是寻觅你回来继承大统。”
青奴没有说话,再抬眸之时,哪还有裴子墨的影子。默了默,青奴抬头看了看那皎洁无暇的月光,飞身往西夏皇宫住宫区而去。
而这边,裴子墨回到西夏公主给他和苏念安排的宫殿住处,苏念已沐浴更衣完毕,正与青玉在房中弹琴说笑,偶尔参杂几句青玉故意搞怪的歌声。
裴子墨勾勾唇角,踏入宫殿之内,寻到房里,青玉眼尖地在裴子墨一踏入房内便看到了,巧笑两声,摇了摇苏念的胳膊,眼角微挑,坏笑着说道,“小姐,天色已晚,我便到偏殿休息了,诶,裴世子来了,青玉不打扰了哈!”
苏念无奈的蹙眉,这丫头,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这不,苏念还没开口允诺,青玉就蹦蹦跳跳出门,还贼笑嘻嘻得把门给苏念给掩上了。
苏念秀眉微展,无奈道,“你到底是给青玉吃了什么定心丸,她怎么就一副对你比对我还忠心耿耿的模样了。”
“怎么,你吃味了?”裴子墨挑眉。
苏念瞪了裴子墨一眼,裴子墨的思维总是与常人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着他这异于常人的思维,才会在经商方面天赋如此惊人。“裴子墨,你就不能少自恋点?”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噙满笑意,看着苏念,笑道,“你大可出去问,有几人道我裴子墨是自恋的。”
“……”
问个毛线……世人眼里,他就是高贵出尘,遗世独立的风华世子裴子墨,向来只会有“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的美言夸赞,更何况他向来生人勿近,熟人勿太近,任何人不得站在离他三步之内的地方,也不喜与人交谈,谁会知道他有多自恋。
“苏念,”似乎是感受到苏念的怨怠,裴子墨浅浅一笑,“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哪样?”只对她一个人自恋吗?意思是说她苏念还应该庆幸咯?
裴子墨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黑眸深处涌上一抹笑意,脚步微移,步步靠近苏念。苏念似乎感觉到危险气息的靠近,怨怠的杏目微抬,便看到裴子墨淡淡神色却诡谲地勾着唇角朝她靠近。
心里顿时浮上一抹不详的预感,苏念有些慌忙的往后退,清冷的眸子中写着疑惑却不肯表露,直至被裴子墨步步紧逼,逼至墙角无路可退,苏念才冷起脸,瞪着裴子墨,冷冷道,“裴子墨,你干什么。”
裴子墨薄唇微勾,狭长的眼睛微微上翘,注视着苏念那张倾城的容貌,道,“我能干什么。”
“你……”苏念愣了愣,脸上冷意更甚。
裴子墨却是不以为然,淡淡道,“你刚刚不是问我哪样吗?”
“……”苏念只觉得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裴子墨勾着唇角,淡笑着,双手本是分别撑在苏念脸颊两旁的墙壁上,却忽而一只大手抚在苏念腰间,吓得苏念身子一颤。“这样?”
苏念脸色一红,裴子墨却似乎觉得还是不够,轻轻摩擦着苏念柔细的腰肢,微微一用力,将苏念揽入怀中,“还是这样?”
苏念挣扎着,双手不自觉握成拳轻轻拍打着裴子墨的胸膛,可裴子墨却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搂得更紧,薄唇微微靠近苏念耳畔,轻哈一口气,蜻蜓点水一口,轻笑道,“还是,这样?嗯?”
“裴子墨!你个王八蛋!”当苏念数着心里第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之时,她终是忍不住爆了粗口,推开裴子墨,脸色通红地瞪着裴子墨,怒然道。
裴子墨俊美如斯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悔悟的表情,看着苏念樱唇一张一合地骂着她,大手一捞,将苏念揽紧怀中,另一只手顺腰直下,钳制住她动弹不得,对着那唇便是狠狠一吻。
片刻后,松开苏念,看着她还是呆若木鸡的模样,淡淡道,“这下安静了?”
“禽兽!”苏念反应过来,又是对着裴子墨大骂。
“还想再试试?”裴子墨眉头一皱,似乎很苦恼,要不要再来一次。
好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苏念抬手捂着嘴,摇头,呜呜顿顿的声音响起,“不要。”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转身走到原木桌前,伸手提起那竹制茶壶,沏了杯茶,放至嘴角,薄唇微抿,浅尝辄止。
苏念理了理微微乱了的发,又扯了扯白衣,才走到裴子墨身旁坐下,“你方才去哪里了?”
“你又要和我探讨问题?”裴子墨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眸里闪过狡黠,似乎是在说,你要不要再重温一下方才的事。
“……”
苏念不禁抬手扶额,额冒三根黑线,……“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哪里不正经?”裴子墨无辜地摊摊手,黑眸溜圆,萌萌哒的样子。
丫的!你哪里正经?!苏念心里不断翻腾,该死的死狐狸竟然还学会卖萌了?!偏生卖起萌来还挺好看……
苏念摇了摇头,让自己混沌的思绪清晰点,“裴子墨,不要惹我生气。”
一听苏念这话,裴子墨亦是正了正神色,收起方才那“卖萌”的可耻神情。“嗯。”
苏念叹了叹气,裴子墨不是高冷梦中人吗……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流言蜚语不可信。“你方才去了哪里,竟是去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裴子墨闻言微微蹙眉,脑海中又浮现与青奴对话的情景,薄唇微抿,轻咳两声,淡淡道,“找人……”
找人?西夏这么大,裴子墨熟悉的大抵也就是西夏公主和西夏皇帝了,看样子必然不是去找西夏公主和西夏皇帝二人的,那裴子墨去找谁?居然还劳烦他裴世子亲自去找,想必不简单。“你去找谁。”
“青奴。”
……
*
是夜。弯月高挂,风摇树影,微风吹过,凉意飕飕。
西夏是泱泱大国,虽不比东曜国力强盛,也不比南楚风景独好,也比不得东曜和南楚两国富饶,可西夏却是民风极好的国家。
就连皇宫,也是外华内朴,不失面子,充实里子的独特国风之西夏。
而今,西夏皇帝最宠爱的,也是西夏前史后话中都绝无仅有的能力最强的公主,身为女儿身却能在夏皇重病之际挑起西夏大梁的碧桐公主寝宫却是灯火通明。
西夏公主独自一人端坐于公主寝宫前院的亭子里,石桌上只有一樽碧玉酒壶,还有两只白玉酒杯,西夏公主为一人独饮,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抬眸看了看四周,犹觉她等的人大抵是不会来,风刮过,除了淡淡酒香,再无其他气息。
“终究还是不愿意来吗。”
西夏公主不禁应景沉吟,当裴子墨派墨寒来告知她,当年她疯狂追杀的太子弟弟还存活于世,而且就在身边,让她等等,说不定今晚便能相见,到时候太子弟弟是去是留就看她自己了。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的心情,欣喜若狂,又瑟缩害怕。
她欣喜,太子弟弟没死,她还是有机会弥补当年对他造成的伤害,西夏国土终于后继有人,但是他也害怕,害怕太子弟弟不肯来,来了也不肯原谅她,不愿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