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眯起眼睛,问他:谁胡说八道的?可敢叫来与我对峙?
这你别生气,我也是听杨家人说的,你不知道,他们家可比我们自家威风多了,成天把你挂在嘴边,在商场上唯我独尊,我们沈氏的几家铺子都被打压的开不下去了,不信你问问叔公他们。
众人点头,又是一顿数落杨家,言语中也不忘数落沈嘉胳膊肘往外拐。
沈嘉被气笑了,这事情不用调查他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沈氏族人也想做生意,结果做不过杨家,所以心生不忿罢了。
至于杨家有没有打着他的名号谋私利,只要不闹出大事,他也懒得管。
生意之事,嘉实在无能为力,盈亏自负。沈嘉不客气地说。
这个也就罢了,商贾之事本就低贱,我沈氏如今有大好前程,应该鼓励后辈刻苦读书才是,怎么能去做商贾之流呢?杨家钱财再多不也上不了台面?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族中长辈发了话,沈玉也不敢再坚持了,但他太明白,有沈嘉这个靠山,如果能在长安混,说不定摇身一变就能成为贵人了。
还有什么问题?沈嘉把目光投向三叔公,如今沈氏的族长,也是最硬气最拧的一位长辈。
有,张家的事你怎么解释?三叔公愤怒地问。
沈嘉不太想讲,指着何彦说:阿彦来说吧。
何彦上前一步,把这段往事说的极其生动,既没有把所有罪名都甩到张家身上,也没有替张家辩解半句,很少公允。
但这故事情节显然与沈氏族人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先入为主,他们都觉得何彦在说谎,毕竟谁干了坏事会承认呢?
沈嘉叹了口气,说:此事全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且张家的事不过是三姐与三姐夫之间的小事,不足一提。
那你可有做出伤天害理、贪污受贿、触犯大律的错事?三叔公逼问道。
沈嘉心想:这应该才是他们来的真正目的,就是不知道谁又在背后搞鬼,他正要辩解,就听门外传来一声质问:是谁胆敢污蔑朕的肱股之臣?
赵璋穿着一身常服气势凛然地走进来,扫了一圈厅堂内的人,发现了几张熟面孔,便收起了几分气势。
杜总管一个箭步上前,将坐在主位的三叔公扯了下来,放肆,皇上在此,尔等还不跪下磕头,还有你,这个位置如何轮得到你一个无知百姓来坐?
皇皇上?沈氏族人齐齐石化了,不知是他们幻听还是这人冒名顶替,皇上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吗?怎么会来沈府?
赵庭从后方露出脑袋,然后跑到沈嘉跟前抱着他的胳膊问:师父,这些是什么人啊?
沈嘉起身给二位行礼,启禀太子殿下,这些是微臣的族人,多有不敬还请恕罪。他抬头朝赵庭使了个眼色,后者放开他的胳膊,咳嗽一声,说:哦,原来是沈少傅的亲族,免礼吧,不过刚才在外头就听到有人呵斥沈少傅,不知是哪位?
赵璋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问那么多做什么?朕有事找沈爱卿,你们从哪来回哪去,有事找杜总管说。
杜总管笑眯眯地上前,做了个揖,那就请各位老爷少爷们跟咱家来吧,有事说事,没事聊聊感情也是好的。他说完,立即有一群禁卫军冲了进来,将一头雾水的沈氏族人直接拖走了。
赵璋冷哼一声:好了,清净了,你闲得慌?与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
沈嘉挑挑眉,总归是亲人嘛,先礼后兵。
你有时间在此先礼后兵,没时间回家做饭?赵璋是回家后发现沈嘉不在的,听说他回了沈府自然就追过来了。
嘿,你堂堂皇帝还会没饭吃?我就不能歇歇不想做了?
赵璋没理他,直接报了菜单,朕饿了,今晚想吃微辣的菜,你亲手做的。
沈嘉朝他挥舞着拳头,最后在赵璋期待的眼神下无奈地走去厨房,走时还拉上了赵庭,美名其曰:那我先调教调教太子殿下,等臣外放后皇上想吃什么就靠你做了。
赵庭更无奈,他堂堂太子为何要下厨?何况皇叔缺吃的吗?明明他想吃的是沈少傅亲手做的菜。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送别
沈嘉亲手做了三道菜,吃饭的时候他总算看到了完好无损的三叔公等人,只是不知杜总管是怎么教育的,一个比一个乖巧,头都没敢抬起来。
宴请完后,沈父将他们叫进了自己的书房,也不知道与他们说了些什么,从此之后他们就再没提什么分宗之类的事情了,也没有再伸手要好处,两边相处恢复了以往不咸不淡却又斩不断的模式。
沈嘉当天晚上便在沈府住了下来,赵璋叔侄则回宫,没多久,宫里就下来了一批赏赐,明里是给沈嘉的,但沈嘉知道,这些东西是给沈氏族人的见面礼。
沈嘉将这些东西送去客院的时候,沈氏众人无不感动的痛哭流涕,他们怎能想到,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得到皇上的赏赐?经过此事,他们是再也不敢对沈嘉提出任何意见了。
沈父对此也表示满意,这说明赵璋是真心将沈家当自己人了,他把沈嘉叫进书房,对他说:我与你母亲商量过了,过几日就与你三叔公他们一起回保宁。
沈嘉大为意外,父亲,为何做此决定?
你看,你马上就要南下赴任了,原本我们是想跟着一起去,可是想想你三姐和两个孩子,这么一大家子出行不便,可是留在长安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我们也许久没回去过了,家里的亲人朋友都想念的很。
沈嘉也不反对,但他担心他们的安全,如今他在朝中树敌不少,在长安有赵璋镇着,也没人敢来惹沈府的人,但回了保宁府,那就鞭长莫及了。
不过他总不能一直将他们困在这里,趁此机会回乡是最好的。
好,给我几天时间,我来安排。
那是自然,整理行装也得好几天呢,嬿婉也跟我们回去,我与你娘的意思呢,等回去后给她相看一门亲事,如果她满意,你就写份和离书回来,放她去过自己的日子。
沈嘉觉得柳嬿婉应该不会留在保宁,她的心更大,更向往自由,不过这也说不定,万一缘分到了呢?
好,不用等以后,我这就写下和离书,先不对外公布就是了。
之后几天,沈府忙碌起来,这一次举家回蜀地,大概几年内都不会回长安了,因此要带走的东西格外多。
沈芃找了机会与沈母说:娘,咱们都走了,大姐二姐他们怎么办?
沈母何尝不挂念另外两个女儿,但她总不能再把另外两家带回去,那杨家和贾家岂能同意?
你大姐夫生意越做越大,已经能在长安站稳脚跟,你大姐性子稳重,肯定能把日子过好的,你二姐夫今年又落榜了,想必是继续努力读书的,在长安总比回去强,你二姐那性子,别说是在长安,就是去了天涯海角也能过的舒舒服服的,她们就不用你担心了。
沈芃想想也是,感叹道:到头来,只有我是最不会过日子的。
想什么呢,等回去后,你也相看起来,你还年轻,找个合适的搭伙过日子没什么不好,两个孩子你不用担心,那是沈家的孩子,以后可是要继承家业的,苦不了他们。
沈芃摇头,不必了,我对男人死心了,这样逍遥过日子没什么不好,你瞧嬿婉妹妹,过的多舒心啊。
沈母以前绝对没想过女人还能这样过生日,在固有的观念里,女人都是要嫁人的,离了男人怎么活?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她也看开了,连儿子和男人在一起她都接受了,又怎么会在乎女儿单身呢?
何况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不愁她老了以后没人照顾。
你自己决定吧,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嘉嘉说了,会找个夫子带回去给宇哥儿启蒙,也记得给夫子准备一份行礼。
您放心吧,这些都办好了。沈芃高兴地应下来。
离开前,沈府办了一次小型宴会,请了亲戚朋友,算是一次告别宴。
大姐沈菁刚传出喜讯,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听说家人都要离开长安,抱着丈夫痛哭流涕,当初为了与家人在一起她怂恿丈夫跟着来这里,没想到如今她们留下了,家人却要走了。
沈菱淡定多了,打从沈嘉定下要外放开始她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虽然心中不舍,但她并未表现出来,还安慰沈菁,大姐,你还有我呢,我们姐妹不离不弃便是。
沈菁笑骂道:你别骗我,如今是妹夫还未高中,等他将来有了前程肯定也要外放做官的,到时候你还是巴巴地追着去了,就留下我一人。
康芸凑过来说:大姐姐,您可不能把我忘了啊,表姐妹也是姐妹啊,二表姐会离开我可不会,以后咱们常来常往就不孤单了。
康芸挺着个大肚子,已经是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她丈夫施野这辈子大概率都不会离京了,她定然也要定居在长安城的。
姐妹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将离别的愁绪打散了,不管如何,大家的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来长安后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以后就算靠自己也不该后悔才是。
沈家人离开之后,沈府彻底清静下来了,往来的路人这才发现沈府似乎空置下来了。
不应该吧,沈大人不是还在长安么?怎么从未见他的马车进出过?
说起来,从不久前就甚少见到沈大人的马车了,我在街口摆摊卖杂货,以往日日能见到沈大人的马车,他还光顾过我的生意,人特别好,最近连他人都见不到了。
这样的改变一开始是常来常往的路人与邻居发现的,消息自然瞒不住,沈嘉日日上朝上衙,却没住在沈府,这个消息算不上大消息,但有心人总会想侦查一番的。
沈嘉的行踪不算难查,毕竟他出入都有马车护卫,怡园之所以许久没被发现是因为地处偏僻,加上他都是从城北绕一圈回去。
等众人发现他的新家居然就在皇宫边上时,受到的震撼不是一点点。
怡园?那是什么地方?沈嘉为何会住在那里?
说起来那位置也是不错,离皇城近的很,难怪沈大人会改建城北,如此一来,他那座宅子可就成了绝世好地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户部出身的,沈大人甚是精明啊。
不对吧,听说沈大人入住有一段日子了,当时沈老太爷他们不是还未离京吗?他为何会搬出去住?这才是所有人不解的问题。
朝廷大臣,谁家没几座别院,偶尔去住住也是有的,但从祖宅搬到外头住的一家之主还真没见过,也难怪这事情传出去后众说纷纭了。
有与沈嘉关系不错的直接问到正主头上,沈嘉只好解释说:本官太懒了,为了每日能多睡一刻钟所以想住的离皇宫近一些,且那地方大而安静,地价也不贵,否则我可买不起。
这解释听着也挺正常,毕竟当官的哪个不想住在皇城边上?可不仅仅是省时间,更是身份的象征,只是以往没有人把主意打到内河的对岸去罢了。
有了沈嘉带头,短短几日内,不少人家都跑去怡园附近去买地,哪怕价格翻了几倍也毫不迟疑地买下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附近的荒地基本都被沈嘉买下了,转手一卖大赚一笔。
晚饭过后,沈嘉在看账本,清点了一下最近的收入,嘴角都要合不拢了。
赵璋靠在一旁看书,见他一脸财迷样,打趣道:朕的私库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你至于盯着这点钱财流口水吗?
沈嘉摸了一下嘴角,发现被骗了,也不生气,笑着说:这可是我正经投资赚的钱,不一样,不过认真说起来,这本钱还是你出的,理应分你一半。他还真把数字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算进了赵璋的私库中。
赵璋闻言拒绝道:不必,朕岂会要你赚来的银子?
沈嘉拿着账本给他过目,你确定不要?
赵璋随意瞥了一眼上头的数字,挑了挑眉,带着些许惊讶问:这么多?他以为不过是卖几块地而已,能赚多少钱来,他连自己当初给沈嘉多少资本也不记得了,没想到竟然有十几万两的收入。
还要吗?
赵璋咳嗽一声,把账本推开,不要!
沈嘉把账本收好,这笔钱他是准备带去两广的,那地方的财政一言难尽,在发展起来前必定是要有大笔资金投入,要想全靠朝廷拨款,那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正好这笔钱可以作为前期投入。
赵璋听完他的话,皱着眉头问:这是你自己的钱,为何拿去公用?地方该用的钱财你找户部要就是了,大不了朕给你特批,不会卡你的折子。
沈嘉靠过去欢快地说:连皇上的私库都是我的,我自己可不缺钱,再说了,国库私库不都是你的,这钱能从这里出可比从国库出简单便捷多了,且我花我自个的钱,可就没人敢不听我的话了,一举两得。
你可真大方!
不算不算,等那边经济发展起来了,我再加倍赚回来就是了,这也是一笔投资,不会亏的。
赵璋抱着他打趣道:那朕再加十万两,就当与你一起投资如何?朕后半辈子过什么样的日子就全靠夫人你了!
沈嘉反手给了他一拳,亏了我可不负责任。
那怎么行?亏了你就拿自己的俸禄养着朕。
沈嘉想了想,点头:也行,大不了咱俩一起啃馒头配咸菜。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结仇
作为帝王,再怎么落魄也不会沦落到吃不饱的地步,但没人嫌钱多,也许是被沈嘉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观念,赵璋如今也很看重钱财,知道被一文钱难倒是种什么感受。
沈嘉从那之后出入都大大方方的,还会主动给人介绍怡园附近的风景,其实这时候纯天然的风景都很美,打开门窗就是一副天然的风景画。
徐首辅近些日子烦的整夜睡不着觉,当听到属下汇报,皇上时常出宫进入怡园时,头疼的感觉越发强烈。
怎么回事?皇上这是想做什么?徐首辅捶足顿胸,实在不想诋毁一世英名的帝王竟然也做出如此荒唐的金屋藏娇之事。
好在沈嘉马上就要出京了,就当是容忍他们最后的狂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