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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是孟初自己选的。
  孟初生下宝宝那天只有陈殊观在身边。
  她早上九点多见红,直到次日凌晨才开到八指。
  陈殊观没想到平时他肏得稍重了些就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此时却坚强的很,她羊水破了,不能随意乱走,仰躺在床上。
  待产区里住了好几个孕妇,周围嘈杂的哭声、呻吟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只她安安静静的,阵痛来袭时不自觉弓起身,紧紧拽住男人抵来的胳膊,汗珠不住地从额角滚落,最多受不住了,喃喃地唤他:“陈殊观……我疼……我疼……”
  看着无所不能的男人早乱了心神,语无伦次地安慰她:“初初,我们不生了,不生了好不好。”
  恰被来察看的医生听见,斥责道:“胡闹!怎么能这么跟孕妇说话!你这老公怎么当的!”
  陈殊观被骂得一愣愣。
  医生又掀被探查了孟初的情况,“已经三指,很快了,你学学人隔壁床老公是怎么做。”
  正是阵痛间的平缓期,孟初听见医生的话“扑哧”笑出声来,男人就坐在床边,面色凝重拭去她鬓角边的汗,“乖乖……你别怕……”
  他明明自己怕得要死。
  了解再多的人体构造,骨骼机能也不管用。
  四月七日凌晨5点,孟初肚子的小家伙终于瓜熟蒂落。
  七斤二两,男孩。
  小家伙与孟初的生日只差了四天。
  他浑身皱巴巴的,完全看不出像谁,出生时有些低血糖,护士用葡萄糖拌在奶粉里给他喂了三十毫升,他“咕咕”全吞咽了下去。
  他爸爸在一旁看傻了,俯身跟疲倦不堪已睡着了的他妈妈说:“初初,我们这小东西很能吃。”
  孟初在住院部呆了两天,便直接转入医院里的月子中心,宝宝及产妇的日常生活都有专人照料。
  陈殊观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孩子,这孩子降世的意义,于他而言,是为了留住他妈妈。
  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父亲。
  因为他知道孟初会是个好母亲。
  他听见孟初呆在洗手间里,摸着肚子对还是个胚胎的小家伙说话:“宝宝,你是怀着爱与希望而诞生,有你的那一刻,你爸爸妈妈是真心相爱的。”
  陈殊观偷偷站在门外,忽觉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者,始终没有推门而入。
  孟初生日那天,陈殊观斟酌着问她:“初初,你想要什么东西?”
  孟初没答,她失血过多脸色看着很苍白,已经能下床走动,只是没什么力气,慢慢踱步至落地窗前。
  京市春至,冬季枯藤老树的荒芜已不见,楼下暖意融融,一片姹紫嫣红。
  “陈殊观,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孟初坐在软椅上反问他。
  小家伙刚吃完奶睡着,月嫂阿姨刚出去,套房里只剩下他们一家。
  陈殊观在她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牢牢裹住。
  她大概知道他的答案了,她迎着那片朝阳轻轻道:“陈殊观,我曾经很贪心,后来一个人呆了十年,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可你从没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眼眶湿漉漉。
  “别哭,伤眼睛。”欲滑落眼角的泪被男人抹去。
  求证
  二十四岁的孟初在这世上已活了六年,她委实搞不懂怎么就和这人纠缠到这地步。
  她那时惧他,恨他,从未想过会再次爱上他。
  上辈子对这人的痴恋早泯灭,不覆存在,可她的心仍在为他跳跃不止。
  她胆怯,所以下意识选择逃避。
  然而男人一眼看穿了她。
  陈殊观轻抵着她的额,眸底的暴虐尽数敛去,“孟初初,你重活了一世,我有那人的记忆,不会重蹈覆辙,如果害了你,我赔你条命好不好。”
  孟初被男人异常郑重的表情以及血腥的誓言给惊吓住。
  良久她叹了口气,轻轻问陈殊观:“他是不是很喜欢我。”
  那个他,他们彼此都知道是谁。
  “……他不知道怎么留住你……”陈殊观沉默了会儿。
  孟初忽觉得可笑,她歪头看了他半晌,低低地笑出声来。
  不知该恨他,还是恨这捉弄人的命运。
  “陈殊观,我与他分手那天是我的生日,当时我想,只要他有那么丝挽留的意思,我定会回头,可是他没有……”孟初心想,他若不是那样的性子,他们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也说不定,又或者当初心动的瞬间也不复存在。
  谁又能说得清呢?
  显然陈殊观并不是正常人。
  “初初,我很嫉妒他……”嫉妒他曾经遇过那么鲜活的你。
  颇有点辞不达意的意思。
  孟初此时的心思却不知为何,她突兀地问他:“陈殊观,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我执意不跟你好,你会害了我么。”
  按着常理,陈殊观该求生欲极强地向她保证:“孟初初,不会,我这辈子绝不会伤害你。”
  可是男人没有说话,等待她的是长而久的沉默。
  陈殊观伸出手在她脸上摩挲了几下,喉咙干涩,他哑声道:“初初,你别怕,我保证在我控制不住前先毁灭自己。”
  她不知道,他其实已经这么做了。
  她更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流泪了。
  她泪腺似乎那么发达,他遇上她时,除了一起的那近两年时光,她总是在哭。
  他除了让她不要哭,别无他法。
  孟初拿他也没法。
  ……
  孟初找中介请了个住家保姆,帮忙带孟沚,可人上岗没半天,就让陈殊观趁着孟初喂奶的功夫,把人给打发走。
  她沉着脸质问他。
  男人倒是振振有辞,“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带孩子。”
  在医院的时候,他配合得不挺好的。
  “我产假快结束了要回去剧团,你也有你的事情,孟沚平时需要人照顾。”
  陈殊观却理所当然地开口道:“我可以自己带他。”
  她没想到他是这么打算的,竟不知说什么。
  一个世界级科学家,名誉地位说抛就抛,却甘愿整天围着坐都不太会的幼儿,伺候他吃喝拉撒睡。
  太过暴殄天物。
  “陈殊观……或许你并不在意,可你天生就该站在实验台上,这是上天给予你的恩赐,你不该辜负。”她知道他成就有多高。
  陈殊观心道,它不是,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