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其实不必她多说,在她陷入这件事的当日,天子便下令将她身边宫人分开关押审问。
其中一名宫女供认不讳,声称为这名妃子胁迫办事………,随后,天子令人逼问年轻宠妃此事细节,宠妃照例不认。
因此事诸多细节需待查证,因此暂未给那名妃子定罪,哪知翌日那名宠妃却是上吊自尽,未留下任何遗言。
南烟得知此事结果时,在脑海中细细回想当日在慈宁宫所见,她当时一心放在王钰秀身上,对年轻的宠妃印象不深。
她摇摇头,道:“她虽死了,但此事未完,只是从明面转至暗处。”
这事牵涉皇室内部,一时间闹的后宫众人人心惶惶,幸而那妃子出生一般,娘家无势,若她是朝官之女,指不定会闹出更大的波澜。
她虽自尽,但死前一直声称冤枉,且此案诸多细节存疑,列如毒药她是如何到手的,为何如此行事,都未说通。
只她确确实实是自尽而亡,这是不是说明这位妃子的把柄被他人握在手中,不得不自尽?
此案未定,天子仍旧命人暗中追查。
…
南烟终日蜗居相府,初秋的一日,她再次被太后宣入宫中觐见。
太后不知此中种种细节,只是单纯的忧心小世子的身体康复情况,她因此事人整整消瘦一圈,看着比之前老了许多岁。
天子忧心太后身心,令一向得太后宠爱的贵妃王钰秀陪同开解太后,王钰秀在陪同太后之时不知说了什么,将话题引到未来的皇子妃南烟身上。
这般,南烟在过了一段清闲日子后终是再次入宫。
上一次南烟入宫,小世子中毒差点离世,如今,不知又会发生什么?说她此次入宫心中不忐忑是假的,但她着实想见一见如今的王钰秀,因此顺势入了慈宁宫。
初秋,清晨的薄雾散去,天气宜人。
王钰秀与南烟陪同太后在慈宁宫的后花园散步,因此次人不若上回多,两人在开解太后时偶尔也会搭上几句话。
只两人的态度都不甚热络,带着一股子假意。
事后,两人一同从慈宁宫离去,王钰秀邀约南烟去她的寝殿小坐片刻,南烟欣然答应。
王钰秀如今乃是贵妃,得盛宠多年,气度不比以往,带着一股骄养出来的贵气。
入得寝殿,她将左右宫人屏退,回身安静的看向南烟。
“南烟?”
她试探的叫出南烟的名讳,柔弱的笑了一声,道:“当日在慈宁宫偶然与你相见,又得知你名炳南烟。当时你不与我相认,我亦无法确认你身份,毕竟你五年前已逝,如今却作为俞相义女回来。”
她上前拉着南烟的手,柔声道:“只你这模样着实未变,当夜我心下不宁,又正逢侍寝,皇上看出我有心事,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便只道说是遇见一名与旧友格外相似的女子。”
她叹了口气,脸上愧疚之意甚重,“我怎知一时之语竟是引出之后的事情,我听说皇上翌日在乾西五所逼问了你整整一日,你可还好?我如今在宫中,无法轻易出宫,想着见你一面,只得以太后为名宣你入宫。”
她看着倒是实诚,似乎亦是无意间泄露南烟身份,南烟却不信她的鬼话!
南烟笑了一下,与她搭话,顺势将那日讲给天子听的她与周时生半真半假的相识相爱经过讲给王钰秀。
王钰秀听了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南烟见此再接再厉,她面上含着羞怯之意,也跟着柔弱的笑了一声,道:“十年前我有幸与当时回长安城治病的殿下相识,十年后又在盛和村遇见他,想来也是缘分。我本想着我大他许多岁,在成婚之事上颇为迟疑,只他性子执拗,竟是让俞相认我作义女,新给了我身份。”
“这般说来,也是皇上心中怜悯,方才未有怪罪我们。”
其实不然,天子目前未追责此事,不过因着如今小世子一事更为重要罢了。如周时生所言,圣旨已下,天子必定不会反悔。但哪日他想起此事,心中不悦,随意找个由头便能敲打南烟一二。
南烟与周时生如今要做的,便是作出一副深爱对方的模样,这般日后天子追责或许可借情深的借口躲开麻烦。
如今面对王钰秀,南烟将她对周时生的一腔深情说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末了,她柔柔弱弱又含羞带怯的笑了一下,道:“这段时日为避嫌,我与殿下已是许久未见。”
其实前日方才见过,婚期临近,周时生愈发粘人,只说他粘人吧!他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南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同李常洛有些相似。
王钰秀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南烟又道:“对了,离婚期还有一月,届时我入乾西五所,那处离你的宫殿近,想必我能时常来见你,说来我们也是许久未见。”
王钰秀看着南烟一脸陷入情爱的小女人神色,神色阴了阴,突然道:“南烟回城可去祭拜过孟养?”
南烟道:“自是去过的。”
王钰秀叹道:“当年冯希臣误杀孟养一事我如今还记得,想来甚是心疼,你如今可还记恨冯希臣?”
话落,不等南烟回应,她再次道:“想来心中是痛恨的吧,不过如今你有殿下相护,也不惧他!”
她这话像是刻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南烟定定的看着王钰秀,突然无奈的笑了,道:“此事我当年便已放下。”
“哦…这是为何?”
王钰秀道:“当年,你在我面前痛斥冯希臣,想必是恨及。”
“当然是因为阿钰啊!”
南烟道。
“因为我?”
王钰秀面色骤沉。
南烟颔首,“阿钰是我好友,你心中仰慕冯希臣,因此,我不好因孟养而记恨他,毕竟——。”
“南烟!”
王钰秀打断南烟的话,她似乎有些慌乱,急道:“想必你有所误会,我与冯希臣不过是相识罢了,且如今我是皇上的妃子,心中自然只得皇上一人。”
“这般啊!”
南烟叹道:“那便是我误解你二人了,不过说清了也好。你不喜冯希臣,我如今待他亦如同待陌生人,心中并无记恨。”
话落,南烟伸手握住王钰秀的手,问起她的近况,问皇上待她如何,在宫中生活可否无趣,一问一答间,她为了恶心王钰秀,再次编排起周时生待她的好来。
王钰秀神色尴尬,南烟却只当未看见。
她们两人当年也算是好友,年龄相仿,如今一个嫁给了父亲,一个却即将嫁给年轻有为的儿子!
偏生南烟还要故意恶心人,编排起周时生待她的好,说的像模像样,真真一副坠入情爱的模样。
王钰秀似乎实在是受不住了!脸上的肌肉不经意的抽动了几下,她猛地收回自己被南烟握住的双手,做出一副疲惫神色。
南烟见着,贴心问道:“阿钰你可是不适,听说你五年前失去一子,可是因此伤了身子?”
王钰秀听得这话,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颔首道:“那次确实伤了身子,不仅是身子,心中也颇为伤情,毕竟是我的血脉。”
提及此,王钰秀顺势问起南烟与南安有关的消息。
南烟告之王钰秀的与当日说给天子的一模一样,只多了一句,“大殿下找了南安许多日都未抓住人,宗衍却在街上偶然遇见,我当时便想着这不对劲,似是有人刻意为之。只南安是我妹妹,我着实无法舍弃她,因此暗中将她藏在南府。”
王钰秀此次见南烟不说是心怀恶意,但左右不过是在套她的话。
屋外偷听的那名宫人不知是王钰秀自己的人,还是其它?
两人闲聊多时,因南烟时不时的将话题引至周时生身上,王钰秀着实被恶心透了,因此不大待见南烟,隐晦的暗示南烟早些离宫。
南烟一路回了相府,想着王钰秀的神色,觉得她今日似乎有些拘谨。
进入房间,这个时辰,周时生照例是在南烟屋内的,她走过去坐下,周时生为她斟了一杯热茶,道:“回的晚了,与你旧友聊的可还好?”
他这话含着打趣之意。南烟想起今日为早些离宫,她故意恶心王钰秀,说了些有关周时生的肉麻的情话,心中有些好笑。她嘴角弯了弯,调皮的笑了一下,道:“聊的还不错。”
“聊了什么?”
南烟手肘支在桌面,托腮道:“她说了这几年在宫中的生活,我嘛,我自然是讲的你。”
其它的话题南烟不好也不能与如今的王钰秀讲,反而聊周时生却是安稳许多。
女人聊男人,光明正大,天经地义,谁叫这男人是她未婚夫呢。
“讲我什么?”
南烟故意逗他,“自然是讲我有多爱你,你又有多爱我啊!”
说完,南烟实在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周时生故作正经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这些可都是事实。”
他这般,南烟倒不好意思笑了,她伸出一指戳了戳周时生的手肘道:“今日我与王钰秀闲聊时,发现她屋外有人偷听?”
周时生沉吟一声,“应当是父皇的人。”
“天子?”
周时生笑了一声,道:“南烟,我说过我父皇非无能之人,小世子一事着实蹊跷,那日去探望小世子的人,连太后都被天子怀疑晃论王钰秀。”
“凡事皆有因果,做坏事怎么也得有个由头,那名宠妃自尽前咬死不认,虽有物证人证,却无下毒的理由,一时也无法下定论。”
南烟嘴角抽了抽,“今日王钰秀着我入屋闲聊,想是在套我的话。”
周时生颔首,王钰秀此举实在是多生是非,她想套南烟的话,把此事朝南安、周时生身上引,南烟却是作出一副痴女模样,将她恶心透了。
想到此,南烟见周时生神色平静,怀疑的看着他,道:“周时生,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啊?”
“没有。”
周时生摇头,“我知道的不多,只知晓再过一月,便是我们成婚之日。”
“哦。”
南烟学着他的模样道:“我知晓的也不多,只知晓离南易逃离已是一月有余。”
周时生表情有一丝异样,随即平静道:“南烟,我如今已有你母亲消息,正在派人找她。”
这话并未有异,周时生早已抓获南易,在盘问下得知炳熙离世。当年,炳熙被南易派人关押看守在盛京一偏远乡村,因那看守炳熙之人多有怠慢,炳熙生病未及时救治,病逝后被人草草埋葬。
周时生的人如今正根据查到的线索在找炳熙的墓穴。
南烟早在月前指使癞子从徐氏处套来了消息,得知炳熙已经离世。
她未拆穿周时生的谎言,也不在追问,反是专注的看着对面的男人,面色柔和道:“我知道啊。”
在那日得知周时生母妃早逝,他的妹妹不足月也跟着去了时,南烟心中对周时生便起了怜悯之心。
加之这人着实撩人,南烟心中渐渐的似乎也……有了这么一个人。
想通后,南烟笑了一下,道:“周时生,你弹琴给我听罢。”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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