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演愈烈。
一到晚上,林昧躲在柴火堆后面,村里那些喝醉的小混混们砸她家的门,嘴里嘻笑着说些难听的话,房门紧闭,屋里的人关了灯装没听见。
自从那天她在赵虎家门口推开沉知衍伸出的援手后,骂她的人更多了,说她不知好歹,沉老师帮她还不领情,真是白眼狼,这时候倒装深沉了。
“小贱人,出来陪哥几个玩玩!”
“今天晚上和谁睡啊?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几个?要不一起也行啊!”
林昧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比起那些不中听的话,更要命的是入秋的凉意。往矮平房看过去,门窗紧闭,乌漆麻黑一片,林昧心中没什么情绪,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们抱有希望。
大门外传来酒瓶子砸门的声音,在死寂的深山夜里尤为突兀。
“出来啊!陪哥几个玩玩!”
也不是第一回了,从她被挂上寡妇这个牌坊后,就成了那些喝多的男人,小混混们消遣的对象。从前林昧只是默默忍受,可现在呢,林昧冷着脸,握紧从柴火堆里挑出的木棍,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外面声音停了,几个汉子磕磕巴巴地:“沉,沉老师…哎呀!我们就是喝多了玩玩,没别的意思…”
“是是是,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们反省!”
林昧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放下手里的木棍,正打算趴着门继续听听外面的动静,突然门口哐地一声。
“哎!哎!六子,六子,你咋了… …”
林昧赶紧开了锁出去,看见其中一个喝醉的倒在她家门口,还以为死她家门口了,刚松了口气,一抬头刚好迎上沉知衍平和的目光。
那几个男的也喝得五迷叁道,想救兄弟结果自己脑袋一懵,也醉倒在门口,眼睛一闭,睡着了。
沉知衍温和地对她淡笑,好像又当了回救世主,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吓到没有?”沉知衍伸出手,看似安抚她,他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态度,这么做只是想让林昧知道,只有他才能救她。
不对吗?只有他才能救她。
那些野男人没用的,他得让林昧意识到,只要林昧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他可以保护她,她想要的都能从他身上得到,这样不是很好吗?
只要她待在他身边。
… …
林昧面无表情地看着沉知衍高高在上胸有成竹的表情,扬手甩开他的手,沉知衍看着空落落的手心,眼里闪过一瞬复杂的神情。
“玩够了吗?沉知衍。”
林昧直截了当地问他,直视着他,林昧的眼睛很清澈,从遇见她的第一眼就是,是喜是悲都能在她眼里轻易地捕捉,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月下的男女,一个衣衫整洁,从头干净到脚,一个衣衫褴褛,身上沾着柴火堆的灰,可林昧不觉得自己是脏的那个,爱也好,恨也好,她做的每件事都是堂堂正正。
“玩什么?”沉知衍突然觉得自己底气全无,可他最擅长狡辩,以自我世界为中心的辩论,他把拐着弯的计谋送到林昧面前等着她,可林昧不在乎,她的直截了当破了沉知衍无数个阴沟里的算计。
“我不知道,”林昧回答他“我不清楚你做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们的关系从头到尾只有你在玩。”
“说断了的是你。”沉知衍像泄了气的皮球,话不对题地狡辩,想要把好处通通拿到自己手里,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
“对,是我,因为我很认真地对待我们的关系,可是你有女朋友,你只是玩玩而已。”
林昧很坦然地直视他,让沉知衍第一次觉得无处可躲,类似于一种全身赤裸的狼狈,不由得让他言辞违背教养,低着嗓音:“你真敢想,你觉得我们这种关系还有以后?”
“哪种关系才有资格?你和你那个女朋友?还是你乱伦的亲妈?”林昧的话太难听,带着点怒火,沉知衍瞬间沉了脸色,大掌攥住她的肩膀,用了力气,攥得她生疼,又缓缓松开,沉知衍渐渐低下头,没和她对视,半晌才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别闹了。”
“沉知衍,别玩了,你这样留不住我的。”林昧语气平缓,明明处于下位,卑微的却不是她。
“我没有…”沉知衍下意识狡辩。
“那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林昧目光比入秋的夜风还凉,刺进骨髓的冷“你能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吗?沉知衍,这么多年你活得一塌糊涂,有一件事是你弄清楚的吗?”
“那你呢?”男人反问,狼狈得彻底,他发现一切都没有朝他预计的发展,他失手了“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从你很礼貌和我说话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才愿意陪你玩,才能接受你一身的破毛病!”
林昧不顾一切,再也顾不上什么别人的目光,隔墙有耳:“谁能受得了你和你妈那点破事?谁能受得了你看见女的就走不动道这破毛病?谁能受得了你一天天有话不直说,拐弯抹角让别人猜你?沉知衍,我不是贱,是因为我以前喜欢你,现在不一样了,我不要你了,既然你一开始就在玩,那就别玩不起,把我手松开!”
沉知衍被她骂得愣在原地,低头一看自己拉着人家姑娘的手呢,不知道怎么想得像触电似的松开,林昧瞪了他一眼:“你觉得这几个酒蒙子就能把我吓死?”
林昧冷哼,从门后面拿出那根木棍,沉着脸一棍子砸在最上面的酒蒙子大腿上,疼得他直嚷嚷,把剩下几个吵醒了,还没等反应过来,林昧冷着脸几棒子直接砸他们身上,那几个人叫着跌跌撞撞地跑了。
“哼。”
木棍一扔,大门哐地一下关上,之后是上了铁锁的声音。
沉知衍站在原地愣了许久,身后是漆黑的空荡荡的树林,他突然觉得,好像,被人彻底抛弃了。
入秋了,小树林里有一株小花提前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