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真是精彩啊。玄不落拍手鼓掌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慈佛寺大师。
不知抱歉大师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阿弥陀佛,老衲没有看法。抱歉大师老神在在,闭眼拨着佛珠。
谢沉渊望着故人,没有看见山鬼琅琊的身影。
哎呀,也许这事有隐情也说不定呢?合欢宗的妙音仙子忽然道,她面上罩着一层白纱,隐约可见绝世容颜,眉如翠羽,肤白似玉,身躯玲珑有致,纤纤玉手捂嘴娇笑,如玉落盘,清澈悦耳:不如我们听听谢剑君怎么说,那些人究竟是不是你杀的呢?
仙子所言有理。一直未出声的天机城主凤九离也开口道。
善人尊者看着那些看似公正实则包庇谢沉渊的那些人,只得压下心中所想,和宗主交换了一个眼神。
玄不落兴致勃勃的望着这一幕。
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希望越热闹越好。
清远,你说。天灵尊者陆楼开口,声音略苍老。
谢沉渊看着师尊,哑声开口:弟子无能,让师尊为我烦忧。
陆楼一口气憋在心口,听见这话,差点老泪纵横,他望着殿上芝兰玉树的沉渊,心里酸疼不已。
这是他亲眼看大的孩子,说是亲子也不为过。
落雪峰上数十载,有多孤寂,他知道。
外界都传言他的大弟子冷心冷情,可只有他知道这个孩子心性纯良,性格温厚到了极致。
没想到,只不过一次下山,他的大弟子就弃道入魔。
弃道入魔啊!大道门从未有过弟子出现这种事情。
究竟是为什么,陆楼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大道门的天之骄子将成为大道门的污点,这让他怎么接受,如何接受!
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我只想听这句话。天灵尊者心中有悲愤在燃烧,烧的他目红耳赤。
不是。谢沉渊摇头:请师尊容秉,清远自下山以来,从未伤过任何一条无辜者的生命。
陵川城护堤守卫我赶到时他们已经没有了声息,徒儿怀疑是黑魔尊者所杀,黑魔尊者擅使一条白骨鞭,徒儿与他交手时,曾伤他一掌,而后他落水逃走。谢沉渊单膝跪下,一言一语不紧不慢,目光澄澈的望着师尊。
好!陆楼拍座而起,声如洪钟,目带厉光看向青莲宗众人位置:诸位,听见没有,清远说并没有杀那些人。
谢沉渊一怔,听见师尊维护自己的话,眼睫微潮。
天灵尊者,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那修士明明看见白衣远遁,你这话岂不是置证据为无物。善人尊者不服。
陆楼冷笑一声:既然你说他只看见白衣,他又没有看见清远亲自杀人,如何当的上证据。
那谢沉渊入魔呢?众所周知,入魔之人性格残忍弑杀,谢沉渊现在一身魔气遮也遮不住,还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之辈。善人尊者起身,袍袖一甩:莫非你们大道门也要包庇他吗?
一直在大殿外观看的关山越再也忍不住开口:善人尊者你说这话又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污蔑人清白。
就是,就是。其余一些弟子纷纷附和。
你们说大师兄杀人了,我们就不能说大师兄没有杀人吗?
青莲宗那些人请其他宗来,是不是证明他们其实也心虚,需要其他宗门在后面做底呢。
青莲宗主按下自家的长老,呵呵一笑:既然谢剑君说没有,我们自然是很想相信的。
这样吧,如真有黑魔尊者,天机城愿发逮捕令追捕他,还希望合欢宗仙子一并出手,捉拿此獠。天机城主凤九离接过话头。
自是当然,合欢宗愿尽此力。妙音仙子轻点臻首。
佛门亦然。抱歉大师悠悠道。
青莲宗主笑容一滞,不语。
不知无上尊者怎么想的?玄不落开口道。
陆楼看向坐在首位的陆寂。
此事尚未有明确证据证明人是沉渊所杀,所以人,我不能交给你们。陆寂开口,声音一直很冷漠:但,他入魔是事实,既然沉渊是我门人,自然由我来处置。
谢沉渊抬头看向掌门。
沈纵被这气氛弄得紧张不已,呼吸难受。
自此后,将囚禁于困天牢内,等事情真相大白那一天,再做定夺。
一锤定音。
谢沉渊闭上眼睛:是,弟子领命。
第55章
困天牢位于大道门的金华山腹部,乃是开山祖师天华仙祖以力破开山峰腹部,再经过宗门数代人砸凿而成。
说是山,实则占地面积颇大,金华山有小天山之称,山脉主脉由南至北横贯三十余万里,山脊远远望去仿佛连接天地,崇山峻岭连绵,
里面关押着的无一不是恶贯满盈的大妖魔修,甚至千年前搅乱长生大陆的血阴宗宗主南宫桀也被囚禁在此。
要进入金华山,首先要通过一条空中长桥。
刑罚长老莫殇衣袖一挥,云雾自动散开,露出一条连接金华山的铁链锁桥。
风一吹过,铁链锁桥被吹的晃晃悠悠。
谢沉渊望着对面的守山人,转身看着坚持跟过来的师妹师弟们,道:就送到这吧。
洛笙哽着嗓子回答:不要,不要,师兄!她望着师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师兄,不要进去,不要进去好不好?
她魔怔了似的反复念叨着不要进去,云鬓散乱,哪有刚刚初见的清丽之姿。
莫殇长老,您发发好心,不要把师兄关进困天牢,师兄一向尊师重道,既然他回来了就不会再逃跑,您把他关在刑罚堂里好不好?洛笙突然跪下来,拉着刑罚堂长老莫殇衣角苦苦哀求。
闻寒嘴唇微颤,看向远处山峰,不看这一幕。
关山越和赵尘做为最小的师弟,先是偷偷看了一眼刑罚长老,见其没有表态,心里一横也跪了下去,砰砰磕头:求您了,求您了。
莫殇心里叹了一口气,低头望着仪态全无,哭的眼睛红肿的洛笙,沉声道:这是掌门的命令,无法更改,你们快点起来吧。
若你们快点找到黑魔尊者,或许,沉渊可以早点出来。
洛笙呆呆跪坐在原地,而后忽然提裙离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沉渊在洛笙离去之后开口:山越,小尘,你们去照看你们的师姐,让她不要做傻事。
赵尘扶起关山越,重重点头:师兄放心,我们会看着师姐的。
我们也会努力找到那个恶人还师兄公道。
关山越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师兄在里面要好好的,我。话说到一般失声般掩下。
你们回去吧。谢沉渊和以前一样,让他的师弟们离去。
好。关山越狠狠抹了把脸,和赵尘一同回去,闻寒最后看了一眼师兄以及师兄旁边的沈纵,随即也离开。
莫长老,替我与师尊说一声,辛苦他照顾芝芝了。谢沉渊看向刑罚长老。
莫殇摸了摸胡须,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沉渊,莫要怪我。
谢沉渊却听懂了,他摇了摇头:长老言重了,清远明白,不会对您产生任何芥蒂。
这世上,有规就有矩,不成规矩,没有方圆,千年来,进入困天牢的,不论是妖还是魔,它都得遵照困天牢的铁律,谁也不能例外。莫殇身形飘忽至山腹口,示意守山人打开牢门。
沈纵听得云里雾里,心中不安感却是越来越强烈。
他抓住谢沉渊的手,脸色不知是不是被山风吹的,异常煞白:沉渊。
谢沉渊握紧沈纵的手,一步一步踏上铁链锁桥:静心,莫往底下看。
沈纵紧紧抓着冰冷的铁链,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竭力让自己不去看下面。
等脚踏实地了,沈纵脚步虚软,靠着谢沉渊才能站稳。
莫殇打量了一下沈纵,道:沉渊,你确定要带着他进入困天牢,我听你师尊说,他是你的心魔所化,不如交给药师谷那帮人,说不定可以炼化也说不定。
谢沉渊听懂了言下之意,莫殇长老这是想杀沈纵,很大可能还是师尊让他这么做的,也许,他们认为,杀了沈纵,自己就能重新回来炼道,这样一举两得。
阿纵他就留在我的身边。谢沉渊想了一下,从袖口处撕下一块长条。
沈纵看向他,神色惶然。
里面多妖魔,嗜血肉,不见为好。谢沉渊遮住沈纵的眼睛,而后紧握住他的手:等会不用在意那些妖魔的话,他们伤害不了你。
好。沈纵心稍微安了安,不知是不是无法随时脱离这个世界的原因,他发现他现在对这个长生大陆充满了恐惧。
这是一个真正肉弱强食,吃人的世界。
他有点害怕。
莫殇长老提着一盏牛角灯,照亮了阴森黑暗的牢内。
有诡异的气息闻到新鲜味道蠢蠢欲动起来。
困天牢,一层五个囚犯,有活有死,一共有七层,现已住到了五层,如今,谢沉渊所往的正是第六层,脚步声响在寂静中,一点点幽光从黑暗中亮起。
不时有咕咚声响起,像是一个饿极的人看见食物发出饥渴的咽口水声音。
而他们的目光如影随形的盯着进来的人。
沈纵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股视线留恋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肚腹部,大腿上,那股馋涎欲滴的视线犹如毒蛇阴冷,心情紧张之下,沈纵握着谢沉渊的手越发用力,冷汗浸满了后背。
他们在用看食物的眼神看他。
有人进来了!
啊,好想吃啊,好想吃啊。
怎么会这么香,好香啊,老夫好饿啊。
病痨鬼,说的我们不饿一样。
莫殇长老,你身后的那个人类是不是给我们当餐的啊。
进来一个新面孔,是个魔修啊,还带着一个储备粮,这个魔修不错,头脑聪明。
这些交谈的声音窜进沈纵的耳朵里,不时有细微的铁链拖动声音沙沙响起,而后就是充满恶意的笑声。
小子,小心那个魔修实在饿的受不住吃了你,不若,你到老夫这边来,老夫留你一腿一手。
沈纵捏紧拳头,心中只有一个心念,他再过一会就回家了,谢沉渊说过,他会让他安全回家,他相信谢沉渊。
在黑暗中,他能感受到谢沉渊一直握着他的手,带着他走路。
终于,莫殇停了下来,他将牛角灯插在山壁凹处,顿时,昏黄的光照亮了这一角。
他拿出钥匙打开牢门:进去吧。
谢沉渊带着沈纵进去。
沈纵终于体会到了盲人是什么感觉,他坐下来,像是坐在了石头上,又冷又硬。
沉渊,我能摘下来吗?沈纵侧耳倾听了一下,发现周围安静的过分,和刚刚嘈杂恶意的环境完全不同。
再等等。谢沉渊沉默了一会,说道。
沈纵不明所以,但他习惯性的听沉渊的话。
那等能取的时候,你告诉我,我再取下来。沈纵声音压低,害怕自己大声说话招惹那些妖魔不满,听那些妖魔的话,他们似乎很久没吃人了,想想就可怕。
好。谢沉渊瞧着阿纵听话的样子,应声回道。
莫殇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取出被铸在牢房石壁处的勾骨八鲮刺。
勾骨八鲮刺乃是用罕见的九星镇魔铁陨打造而成,而九星镇魔铁陨克制一切魔气,妖魔们只能用自身□□打熬困天牢内的阴寒和饥饿,不是没有妖魔想逃跑,但是首先牢内妖魔都会被勾骨八鲮刺刺穿肩甲,活动范围极小,再者勾骨八鲮刺用玄元精铁深铸在金华山山壁内,若要挣脱开勾骨八鲮刺,除非有撼动山体的力量,如若不然,被勾骨八鲮刺生生撕开身体导致丧命的妖魔也不少见。
所以除了掌门的钥匙,不然,谁也逃不了。
莫殇走到谢沉渊背后,呼吸微重,而后放缓,勾骨八鲮刺忽的刺出。
时间快到了。谢沉渊忽然说道。
沈纵一愣,而后瞬间明白了谢沉渊的意思:真的吗?
嗯。谢沉渊轻轻应了一声。
莫殇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如纸的谢沉渊,那个人看不到,他可看的清清楚楚,几乎是在勾骨八鲮刺刺穿锁骨的瞬间,他开口吸引了身侧青年的注意力。
做完任务,莫殇锁了牢门,转身离去。
沈纵动了动手指,耳边很安静。
沉渊。他莫名不安。
他似乎闻到了血腥味,谁被吃了?还是谁受伤了?
嗯,我在。谢沉渊缓缓喘了口气,握住身侧沈纵的手:你会回家的。
沈纵张了张嘴,其实,他一直相信谢沉渊对他说的话。
回到你的世界,暂时不要来这个世界了。谢沉渊思虑良久,最终还是把他的好友还回去,这个世界不适合阿纵。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让阿纵受伤,甚至失去生命。
这次可以保护,下次呢,下下次呢,他们属于不同的世界,也许,他们之间就不应该有交集。
沈纵浑身一震:什,什么?
什么叫暂时不要来了,沉渊这是什么意思?
心急之下,沈纵摘下布条,望着眼前这一幕,瞳孔骤缩,而后血色尽失,身体摇摇欲坠,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谢沉渊的两条锁骨被一个造型古怪的利器刺穿了,鲜血汩汩,几乎浸湿了他的衣裳,粘稠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涌出来,从石床上蜿蜒而下,滴入地面。
沈纵脑袋一闷,像是被人浸到了水里不能呼吸,眼前模糊成一片,连谢沉渊的面容都看不清楚。
啊啊啊!
沈纵拼命大喊,双手捶地,终于明白那个洛笙为什么对谢沉渊进困天牢那么反对。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谢沉渊,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嘴巴里一口铁锈味,沈纵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痛,他爬上石床,用尽最大的力气去砸那根该死的锁链,它那么深,那么深,从谢沉渊的后肩甲处直接刺穿了他的整个胸膛而后弯月似的刀刃反刺进锁骨处,动弹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