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终归还是欠她的,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坐上那把龙椅从来不是她的愿望。她自始至终都想要自由,想要回家。只是造化弄人!
这一路走来,他却是强迫了她。即便如今说着要放她自由,可还是逼着她出家,逼着她剃度,到如今逼着她退位。
很快,他还要逼着她死!
末暧说的对,历朝历代,开国新君就容不下旧朝君王活着。
她是必须要死的!
为这这一份逼迫,他跪在这里,向她真心诚意的赔罪。
不乞求原谅,但求自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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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禅让的圣旨一出,文武百官就知道改朝换代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
至于摄政王跪在佛堂门口求收回旨意,那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姿态而已。
这样的姿态光是一次还不够,最少得三次。
果然,王爷在佛堂前求了三天,陛下这才勉强收回了旨意。然而依旧以潜心礼佛为由,推辞了上朝。
于是朝堂仿佛又回到原地,依旧是摄政王当着不是皇帝的皇帝。
隔了一个月,小皇帝便又下了旨意,再次要求禅让。
这一回,文武大臣们反对的声音就少了大半。只有宗室皇亲们还死咬着不松口,又到太庙里去哭。
摄政王自然还是要去请辞,但这一回陛下是决心已定。下令让钦天监择选日子,要正式退位。
钦天监哪敢啊!立刻上折子请罪!
结果陛下再下一道旨意,表示君心已决,不必多言。为天下苍生社稷着想,应早立新君。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钦天监也就按旨意办事,真得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报上去。
乃是下个月初五!日子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连日子都定了,末氏皇亲们那可真是哭天抢地,如同末日来临。
几位早已之国的藩王还起兵造反,可惜小虾米哪里斗得过大鲸鱼。摄政王眉毛都不抬,三下两下就统统拍死。
藩王们也不是不知道以卵击石,只是刀剑都架到脖子上了,难道还不反抗一下?
虽然反抗也没什么用。
手头有兵的藩王都歇菜了,京城里这些养尊处优的,就更翻不起浪花。
于是在一片阳光明媚,春暖花开之中,末璃终于退位了。
虽然退了位,但她的头衔还是皇帝。只是高升一步,成了太上皇。
大概是有史以来,空前绝后,最年轻的太上皇了。
她仍旧住在皇宫里,享受着属于太上皇的待遇。
不能放她出去,至少现在。万一到了外面,有别有用心的人打着她的名义造反,那就不好了。
她换了新的宫室,比原先的佛堂要大,但依旧是佛堂。
虽然对外说她礼佛,但其实佛经并不多。念来念去也就十来部,念了快一年她都没看完。
她现在就整天看书,太宗皇帝的书阁全搬到她住的地方了。
越看越觉得,与其遇上展万钧,还不如遇上那位爱得狂炫酷霸拽,毁天灭地的老祖宗。
真真虐恋情深,标准的小言男主角呢!
当然,这样的男主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太伤身!
时间确实是万能的良药,她的悔恨,她的骄傲,她的爱,都越来越淡了。
甚至回家的念头,也不再那么强烈。
如果祁进不来找她,那她就离开宫殿,到外面去生活。
这个世界很大,她都没有好好仔细看过。如果不能回去,那她就到处去看看吧。
至于展万钧,就如同书里说的——谢谢你曾经爱过我,以后我们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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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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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冬来!
一场大雪把整座宫殿都打扮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新皇登基已经快一个月了,京城里的前朝贵人们并没有像大家担忧的闹乱子,而是老老实实的接受了现实。
新皇也没有为难他们,许了他们俸禄食邑都照旧。只是在朝堂上的位置都换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铁打的朝廷,流水的官。
闹腾不起来,那就只能好好过日子。
天下的老百姓直到一个多月之后才陆续直到改朝换代了,可既然律法没变,赋税没变,那皇帝变了又和他们有什么相干?
这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瑞雪兆丰年,这是今年的头一场雪。雪花刚开始飘,太监们就忙不迭的去清心殿里报喜。
如今新皇跟前的第一红人不是王宝宝了,而是李得胜。
这小子终于干掉了师傅,成了宫里的第一人。
然而成了第一人之后,李得胜反而是越发谦虚了。旁人赶在他前头跟新皇报瑞雪,他也笑眯眯在旁边看着。
按照宫里的规矩,这得挂红灯笼,喜庆。
于是乎,天还没暗,这宫里各处就挂起了红灯笼。
深宫重重,宫室众多。等各处都挂上,天也就黑了。
如今皇宫里的人气还是不大足,人多的地方也就两处。一处是住着一千多做工做活的小宫女的住处。一处便是新皇常驻清心殿和御正殿。
后宫的娘娘倒是有了三位,可也算少的。
这三位膝下都没有孩子,年岁瞧着也都不小了,让人看着怪揪心的。
朝臣们倒是有心在新皇跟前讨个巧棕,提议选秀,扩充后宫。结果上了折子的人都被新皇拉去打屁股,大冷的天,冰凉的板子打热屁股,那滋味,别提了。
皇后的名头落在了早已经薨了的佑王妃头上,她所生的孩子,也就是展麟自然成了当之无愧的太子。
没办法,展万钧拢共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是他也是他了。
太子如今已经十五岁,自然只能滚到东宫去住。
故而虽然如今皇宫里换成了一个成家立业,有妻有子的皇帝,可依然冷清的叫人揪心。
展万钧终于当了皇帝,可发觉当了皇帝之后,他的人生并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变化。
朝政本来就是他一手把持,皇宫他也住了好几年了。
只是头一次名正言顺的住进了清心殿。
清心殿里几乎没什么变化,这也是他要求的。
屏风,龙床,连脚踏板和铜灯,也是原来的。
睹目思人,他想自己还是没能看破。
屋子里烧了地龙,有铺着厚厚的羊毛毡子,温暖如春。
因着她的习惯,依然没有烧香,而是摆着香果来熏。趁着热意,满屋都是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外面的雪还在下,而且越来越大。屋子里一片寂静,透过开着的窗户,能听到沙沙的声音,那是雪片压着雪片发出的声响。
这雪要是下足了一夜,明儿个起来一定能把人小腿都埋了。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李得胜在屏风外轻声细语道。
“朕再看一会折子。”他道。
说起朕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不适应。毕竟,他已经准备了那么多年。
哪里像她,总是说“我”,逼急了,发起脾气来,才会用“朕”。那个时候,倒也是怪有一把小皇帝的架势。
想到此处,他情不自禁撩起嘴角。
“那里,怎么样了?”
李得胜自然是明白的,立刻答道。
“早就歇下了。小厨房今天做的菜得宜,还多吃了半碗呢。”
她倒是好吃好睡,宽心的很。真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暗自叹息,把手里的折子一扔,翻身往床上一倒。
“去吧!不用伺候了!”
“是!”李得胜慢慢后退。
弓着背,带着一脸的谦卑的微笑,他一步一步退到暗处,忽而浑身一震,猛然回头。
身后冷不丁站着一个人。
“你……”
对方伸手一弹,他就软绵绵的倒下去了。
*
内殿里,展万钧闭目躺着,呼吸绵长。
淡淡的身影在屏风上一晃而过,床上的他猛然睁开眼。
“谁?”
身影停留在屏风上,过了半晌,才有人轻声回了一句。
“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一跃而起,怔怔盯着屏风上那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