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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桦哥儿是相佩生那个庶子,当初连海深第一次来相府还是因为他的满月宴,如今他已经三岁多了,正是最活泼的时候。
  二房的方如意也生了个儿子,相家三房就只剩下她肚子里这个命途多舛的孩子了。
  “男孩女孩都好。”相衍也想起了桦哥儿的样子,眉头都松开了一点:“桦哥儿实在调皮,若是有个女儿更好。”
  “若是个女儿,就叫取草头的萱字。”相衍说着,往外面看了一眼:“你最近喜欢萱草的味道,观壁刚教人在花园里移栽了几棵,等到来年孩子生下来估计就能开花了。”
  萱草又叫‘忘忧草’,也是‘黄花菜都凉了’的那个黄花菜,当然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宜男草’,连海深笑着戳戳他:“萱草也叫‘宜男草’,你将它种在院子里,岂不还是喜欢男孩?”
  相衍还真仔细想了想:“若是个男儿也好,总之只要是你生的,都好。”
  “贫嘴。”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门外的观壁不怕死地敲了敲门:“主子,大少夫人过来了。”
  小洛氏是和刘氏一起过来的,青山庵离相家的祖坟很近,她就落脚在在青山庵,在那也为相佩生请了长明灯,日日伴着青灯古佛,听主持讲道。
  刘氏还是僧家打扮,挎着包袱喜气洋洋地进门,惊喜地说:“贫尼一回山寺就听师傅说深儿有了,快教我瞧一瞧!”
  一看连海深脸上还有些病态,刘氏登时心疼得不行:“哎哟,瞧这可怜见儿的,都说女子怀着身子是从鬼门关走一遭,我儿真是遭罪了。”
  连海深的生母过世得早,重生一世也没能赶上沈氏在的时候,刘氏心疼地抚摸她的脸,相衍让开身子:“母亲。”
  刘氏一心全在连海深身上,一点都没听见儿子的话,抓着她的手说:“天气愈来愈冷了,你该多注意身子,也要多吃饭,现在是一个人吃饭两个人受用,可马虎不得。”
  小洛氏脱下罗裙金钗,只穿着粗布棉衣站在一边,清汤寡水得很,但就是这样的打扮却看起来更适合她,她说:“要寒暄过一会再寒暄,手伸出来。”
  刘氏嗫嚅着让到一边,同相衍站在一块,两母子都担忧地看着小洛氏把脉。
  半晌,小洛氏松开手说:“他给你调养得不错,继续吃,等沈渡濂到长安就好了。”
  连海深的身子一直是徐太医调养的,他虽然对小洛氏说种情蛊才能保住这胎的说法存在质疑,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依着办了。
  几人一听是大松了口气,小洛氏没有打扰他们一家团聚的意思,很快就带着人走了。
  观壁送走小洛氏后走回来,小声在相衍耳边说:“爷,有人求见!”
  他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相衍说:“有话直说。”
  “是小虞将军递来拜帖!”
  “虞渊?”
  虞渊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相衍眯着眼想了眼,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浓。
  相衍和李长赢还有虞家兄弟的缘分,早在许多年前外放为官的时候就结下了,当时他一举摘桂,是明德帝钦点的状元,考后自请外放徽地做了一任长史,而虞家正是在徽地跺跺脚都要震三颤的氏族,几个年轻人因为这个缘分才认识的。
  虞渊的帖子写了过几日想登门拜访,不知右相大人是否方便。
  相衍想了想,大方点头:“这帖子,接了。”
  *
  虞渊今日上门拜访,没有穿他的卫服,着了一身靛蓝色圆领袍,上面用玄色绣着细密的纹路,一只银冠束发,一进门就被家中侍女惊叹,连上茶的丫头都是脸红心跳的。
  “您在这暂坐,我们爷一会儿就来。”观壁笑着将人迎上座,又把茶往他面前推了推。
  “多谢。”
  虞渊道完谢就不再开口,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也不擅长同人打交道。
  观壁退出门,冲观虚努努嘴,小声说:“看见他手里的剑没有?长生!”
  观虚是用剑的高手,长生剑是剑中上品,观虚闻言探头瞧了瞧,缩回头说:“看起来平平无奇。”
  观壁嘿嘿一笑:“你知道那是哪里来的吗?”
  虞家是有名的铸剑世家,这还用问?
  观壁却是摇摇头:“不是,你不知道,那是大公主派人找来的,就为讨他欢心——”
  大公主李长赢他们见过啊,不像做这种事的人啊!
  观虚半信半疑,直到相衍从后院姗姗来迟。
  “小虞将军。”相衍揶揄道。
  虞渊将一直握在手里的长生剑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相衍看见长生剑,说:“我以为你扔了。”
  三年前他和李长赢闹得那么僵,差点刺对方个对穿,身边却随手带着对方送的剑,相衍觉得莫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心也很难猜。
  “我是有事来找你的,不是让你开玩笑的。”
  虞渊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相衍点点头:“从你跟随褚国使团出现我就猜到了,说吧。”
  “褚国,不是会轻易投降的民族。”
  相衍微微挑眉,虞渊说:“褚国国小,处于大漠边缘,如果这是一个懦弱的民族,早就被周遭国家吞并了,而事实是,那么多游牧小国都灭了,它还在,并且有资格成为大梁的对手。”
  “所以你想说什么?”
  “这一次的战役,褚国的战损还不到以往的三分之一就嚷嚷着要议和,你不觉得奇怪吗?”
  相衍半垂着眼,显然将这件事听进去了。
  “你提出质疑,,是打算让我替你找到答案?”
  虞渊说:“议和是褚国提的,和亲也是褚国提的,万拱月在褚国国内的地位不亚于......不亚于李长赢。”
  “你叫她李长赢?”
  虞渊看了他一眼:“不然我要叫她什么?”
  相衍想起李长赢在江山宴那一晚失魂落魄的样子,再联想虞渊这个样子,忽然替她有一些鸣不平。
  “我知道了,我会教人去调查。”
  虞渊好像还有话说,但见相衍的脸色,便将话吞回肚子里,起身告辞。
  他走以后,相衍对背着手站在门口,吩咐:“观壁去跟着他,观虚......去查一查褚国战败议和的事。”
  观壁领命去了,观虚道:“主子是觉得褚国这一回来得蹊跷?”
  “原本还不觉得,经虞渊这么一提倒是有两分可疑,顺便查查虞渊是怎么去褚国做了劳什子卫队长的。”
  事关重大,观虚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相衍揉了揉眉头,原地站了一会抬脚往后院去。
  午后的阳光很好,连海深正在窗边一针一线地绣制一小块绣片,阳光照在她身上,为她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相衍慢慢走过去轻按在她肩上:“又做这么细致的活计,当心眼睛坏了。”
  “午睡起不过半个时辰,就会眼睛坏了?”连海深偏头蹭了蹭他的手,“这个花样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你帮我瞧瞧?”
  相衍就着她的手看了两眼,探身指着其中一处:“这里若是能换一换就好了,换在这里。”
  连海深哦了一声:“好像是好看多了,诶,相爷日理万机,还会懂得女儿家的玩物?”
  相衍揉了揉她的耳朵,说:“这些日子我会忙一些,你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和母亲去外面走走,带上观壁,多带几个人。”
  褚国的使团还在长安,他忙碌一些也情有可原,连海深点头:“好。”
  “怎么看起来很累呀?”连海深将他拉到身边,往他肩上倚偎了一下,说:“怎么见了小虞将军后就变得这样?他说什么了?”
  相衍拉着她的手问:“是不是再浓烈的感情都会有变淡的一天?”
  其实他更想知道前世连海深是不是就像李长赢那样对他失望了,最后才选择同他和离。
  可是看着她温柔的侧脸,忽然又暗自嘲笑自己患得患失,她都已经在自己身边了,还怕什么?
  相衍忽然将连海深按在怀里,紧扣着她的腰肢,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当我没问过。”
  连海深攀着他的肩膀,咯咯笑了一声:“怎么呀,你对我变淡了?”
  “没有。”
  “不要胡思乱想呀。”连海深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如果有变淡的一天,那也是命吧。”
  相衍忽然用力掐了一下她的手,恶狠狠地说:“我不信命,你也不能信。”
  所以不会再重复曾经的覆辙,一定不会,也不要。
  “好啦好啦。”连海深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轻轻抚着他的脖颈,安慰:“乖啊......”
  午后的阳光正好,两个人依偎的在一起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得老长,只是两人都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天边,慢慢飘过来一朵乌云。
  一场秋雨一场寒,长安下了第二场秋雨,雨下得很急,豆大的雨滴砸在屋顶发出沙沙的声音,可以预见如果是这样力道的雨打在身上应该也是生疼的。
  虞渊就在这样的雨里一遍一遍练剑,直到筋疲力竭,长生剑被顿在地上,微微颤抖。
  剑把上挂着一条打得乱七八糟的剑穗,看着应该用了许多年了,与古朴的剑相衬起来显得格格不入,它的主人却没有换掉的意思。
  雨落,天晴。
  第74章 狗男女
  天刚微微亮,采兰端着铜盆到主院伺候连海深起身, 相衍已经早起上朝去了, 今天连海深和刘氏要上街逛逛,特意吩咐不能迟了,免得在婆母面前留下懒散的印象。
  连海深一手支棱在妆台上, 让采兰给她梳头, 采兰说:“您许久没有这么早起了, 要不然再睡一会, 奴婢去和老夫人解释,免得您不舒服。”
  “不必,中午回来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连海深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进了十月以后天气是愈来愈冷了,按往年长安的天气,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
  往年刘氏都是在青山庵过的,今年为了照顾儿媳妇搬回长安住,连海深想去给她买两匹料子做冬衣裳, 还有身旁用物, 多是该添置了。
  结果婆媳跟心有灵犀似的,连海深刚出门就看见刘氏带着小丫头匆匆走过来, 看见她连忙迎上来,一脸紧张地说:“媳妇怎么起得这样早,前些日子耀儿还说你早起会不舒服......”
  连海深说:“见过母亲。我哪有那么金贵,再睡得骨头都懒散了。”
  二人用过早膳以后到了东三市,这个时辰街上的店铺刚开门不久, 人也不算多,刘氏松了一口气:“看来早起还是好的,免得人太多,挤着你的身子。”
  一行人先到了宝兴楼,掌柜的见自家夫人竟然亲自来了,连忙一溜小跑迎上来,一张脸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夫人怎么亲自来了,您身子不方便,观壁大人是早吩咐过的,需要点什么直接教小的们送去府里就好,哪里要您亲自来!”
  刘氏哪里见过店铺掌柜的这种谄媚架势,何况还是宝兴楼这样的大银楼,瞧瞧柜台摆的哪样不是价值连城?
  连海深说:“今日我是陪母亲来瞧一瞧的。”
  连海深的生母多年前就过世了,相平的夫人掌柜的自然是识得的,他心中一激灵,又看刘氏与自家主子有三分像的模样,登时领着店里的人刷刷往地上一跪:“哎哟,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拜见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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