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三皇子将姐姐的饰物和铭哥儿的饰物都给了他,算是与他留念吧,至于那块订婚用的玉佩,便被三皇子留了下来。
“等到了江南,就能见到大小姐了。”白术小心道。
杨锦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咱们进去吧。”狮子头和蟹饺是带不去杭城了,不过糕点应是不会坏。
从扬州走水路到杭州比骑马快一倍不止,当天傍晚,一行人就到了杭州府。
“一路上多谢陆大哥了。”杨锦拱手谢道。
“杨兄弟客气了。”陆峥回了礼,笑道:“咱们一路投缘,往后有什么事,只管到陆家商行来找我。”
杨锦笑笑,点头道:“一定。”这一路过来,他完全看出这陆家不是普通商人,想必这陆峥同样发现他不似一般学子吧。
根据得来的消息,绿竹接到的信是从一个商队处得来的,后来白术又跑去问了,才只是杭城这边的皇商之家。
杭城一共有三个皇商,一个是供丝绸布匹的,一个茶商,还有一个则是供米粮,而那时段到杭城只有做丝绸生意的吴家。
如今天色已晚,贸然上门绝对不行,主仆二人只得稍作休整,明天再去问人。
他不好透露身份,只能让白术去办,还好白术素来机警聪慧,这些长做的事,熟门熟路,没多久就给打探清楚了。
“大少爷,吴府果然有一个叫冬兰的丫头,如今伺候着二房的三小姐,听看门的婆子描素,该是彩兰没错。”白术有些激动,找到彩兰,意味着就能找到大小姐和小少爷。
“既然如此,怎的没去见彩兰?”杨锦比白术更心急。
“彩兰当班,这会出不来,那婆子说等空了给我通报一声,下午能给准消息。”他可是给了十两银子,并且许诺事后再给十两,谁还会嫌钱多。
果然,下去再去的时候,就见到婆子边上站着个人,走近一看,立马高兴叫道:“彩兰姐姐。”
“这位小哥,这位就是冬兰姑娘。”婆子忙上前笑道。
白术立马拿出十两银子给她,笑道:“确实是我要找的冬兰姑娘,多谢大娘了。”
婆子接过一锭银子,放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银,立马喜笑颜开,摆手道:“成,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那笑容有些暧昧,显然,她把白术当做是彩兰相好的。
两人也不解释,等婆子走远,彩兰便迫不及待道:“大少爷呢?也在杭州城?”
“在呢,在呢,这不是不方便出面,不然也来了。”白术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拉着彩兰到更深的巷子,“放在匣子夹层的信,是你寄来的吧?”
“信是大小姐写的,我寄给绿竹姐姐的。”彩兰抹了下眼泪,“我也给大少爷写了信,你怎会这么问?”
白术咬牙切齿,“那之前你是不是还寄了银两过来?”
彩兰不明所以,“是呀,还有彩荷的,我和绿竹姐姐没多少银子,只能找了彩荷,她如今给一个员外当妾,手头比我宽裕。”
“你可别再叫那绿竹姐姐了,你有所不知,她当初拿了银子过来,说是她早前私藏下来没被收走的,这次也是,只送了一个装了五十两银子的匣子,没你的书信不说,还骗我是找人借来的。要不是公子瞧见荷包,现在还蒙在鼓里呢!”白术颇为气愤。
彩兰猛地瞪大眼,“怎会这样?绿竹姐……绿竹那贱人,还好我将大小姐给的银子和信都藏到夹层,不然怕是酿成大祸。”
“不错,现如今还有不少人想要查找大小姐的下落,要是被人泄露出去,大小姐就完了。”白术心有余悸,“你怎的会想到用夹层寄东西?”看她的样子,明显是相信绿竹。
彩兰拍拍胸口,横了他一眼,“以往太太给大少爷寄东西,重要的物件全都放夹层,久而久之,我也就跟着做了,谁能想到绿竹是这等背主之人。”
“还好你这样做了。”白术一点不孬彩兰白了他一眼,她这次不单救了大小姐,还救了大少爷,“对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找大小姐,你快些告诉我地址。”
“我带你们去吧,那地方有些偏,怕是不好找。”彩兰眸光闪了闪,好容易能见到大少爷,怎能错失机会。
白术看了她一眼,了然点头,这些年他跟着大少爷在外见了不少,彩兰这点少女情怀他可不会看错。
不过她是忠心的丫头,本也是太太备着给少爷做姨娘的,跟着又如何。
彩兰当天下午就请了假,匆匆带了些馒头包子,便租了马车前往新安县。
☆、第49章 教导
到达新安县,已是亥时,杨锦想要连夜赶路,到底带着个女子,只得作罢。
“少爷,那有家酒楼。”白术指着不远处道。
杨锦盯着酒楼看了许久,暗叹造化弄人,这里不正是他之前找寻的最后一处,新安县绝对算不得大,有他两位旧友相助,绝对能找到姐姐。
仔细想想,那日在一个小镇路过一间店铺之时,不正瞧见一个和姐姐长得很像的女子?
杨锦敲敲自己脑袋,当时就该仔细追查,不定那就是姐姐。
简单吃了些晚饭,各人回屋,本来只打算要一间上等房,不过彩兰如今不是杨锦的贴身丫鬟,便不好一起,单独开了一间。
“少爷,可睡了?”彩兰轻敲了三下门。
“进来吧。”杨锦已经换了衣服,在那看书,抬眼看了下跟在白术身后的彩兰,道:“这么晚了怎的还不睡?”
彩兰福了下身,道:“少爷,明儿咱们就要去找大小姐,有些信中没说的事,奴婢提前给您说上几句。”
杨锦挑眉,点头示意彩兰说下去。
“大小姐逃难之时,遇到一位男子。”才说了一句,彩兰便感觉周身的气压明显下降,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靠着这位男子相助,大小姐和小少爷才能熬过水患和瘟疫,灾民归乡,大小姐便嫁了那位男子为妻。”
杨锦早不知何时放下手中的书,来时太过兴奋,以至于他忽略了姐姐带着一个稚童的艰难。
其实他心中知道的,那种情况下如果不寻找一个男人帮忙,她一个从未独自出过大门一步的深闺小姐,如何带着幼弟熬过水患?如何熬过疫病?
只是他一直避过这个问题,不想去想,而今却不得不听着。
“继续说?”杨锦握紧拳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彩兰点头,低头继续道:“姑爷姓赵,乡下人士,家中略有薄产,自小读书识字,去年已中秀才,因为水患父母皆亡,如今只剩一个早已嫁人的姐姐和一个年仅九岁的妹妹,对小姐很好。”她倒不是得了赵远山什么好处,只是平心而论。
至于叫赵远山姑爷,大小姐如今都已经嫁他为妻,还能和离另嫁?自然就是杨家姑爷了。
“对了,我从彩荷处得知,小姐并未改名,依旧用原来的闺名,只铭哥儿改作平字,改成富阳人士,老爷是举人,旁的就不太清楚了。”彩兰想到彩荷告知小姐现在的身世,忙告知杨锦,以免拆穿。
“杨家祖籍本就富阳,何来改动,平安乃是铭哥儿的小名,叫杨平也自然。”杨锦点头,这些平日听到许会错过,这会一连起来,就发现这定是姐姐特意改成这样。
天知道杨婵早已经换了芯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祖籍在哪,而杨铭满周岁后一直被唤作铭哥儿,原身也早忘了,会娶平字,不过是盼着他平安,平淡的过一生,只能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姐夫他为人如何?”他游历两年,经历家中巨变,见识到人情冷暖,早不是先前的公子哥杨锦,而是脱胎换骨的杨锦,不会因为身份而看人。
小户人家不见得比大户人家差,粗茶淡饭自有不如锦衣玉食好,各有长处和短处,端看是何人何种心态。
家中略有薄田,不愁吃穿,去年中秀才,说明也是饱读诗书,无父无母,照做旁人会觉得命不好,在他看来姐姐不必做低伏小的伺候公婆,至于他那妹妹,长到后找户好人家嫁了就是。
又是在水患瘟疫中救他姐弟之人,人品绝对不会太差,如此,什么三皇子?不如嫁给这乡下秀才来的自在。
“奴婢只见过一两面,并不知晓,不过从周边打探得知,为人知礼,处事沉稳,是个良人。”彩兰想了想,道。
“那便好。”杨锦勾唇。
离京前,他才听闻三皇子要纳翰林学士次女,定北侯幼女为侧妃,这二人早前在京中就颇为有名声,一个素有才女之名,一个以美貌著称,且二人家世比同王妃,一看就是老圣人为三皇子添加的实力。
等日后三皇子登基为皇,这二人至少可得妃位,而且往后这样有家世有才名的女子会越来越多。
若是姐姐嫁给三皇子,为皇妃之时需担心三皇子能否成事,还得提防家中侧妃小妾,为后时得管理宫务,每日对太后请安,还得管皇帝许许多多的女人和孩子,每月只只晚得见丈夫,每日提心吊胆,小心提防,高兴不能大声笑,伤心不能大声哭,这样的日子,他宁愿姐姐嫁给乡下秀才。
既然姐姐捏造了新身份,他自然不会拆穿它。
翌日一早,杨锦便让白术买了辆马车,而后换上新衣,朝安溪镇赶去。
杨婵揉了揉眼睛,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今儿是平哥儿回来的日子吧?”
“不错,我正打算去接他,把你吵醒了。”赵远山小小心心的穿好衣服,不想还是把杨婵给吵醒了。
“是我自己觉浅。”杨婵打了个哈欠,起身穿衣服,“你今儿去镇上小心些,我这几日眼皮直跳,总觉着会遇上什么事。”
“不定都是坏事。”赵远山笑笑,天气渐暖,窗外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他倒觉得是好事。
杨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浅笑道:“是呢,定是好事才对。”心里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这日子真是越过越迷糊了,大早上怎能说晦气话,这要是被她奶奶知道,定会骂她。
江南四月天雨多,打开门,瞧着地上湿润润的,就知昨晚又下雨了,不过作为庄稼人,有雨才是好事,前儿种下的茄子,丝瓜什么的才能活。
烧火时,灶里突然响起轰轰声,按着乡下人说,会这么响就是有客人要来,前世杨婵奶奶也同她说过这个,只她不太相信。
这不过是柴的问题,哪就扯到来客身上了。
这般想着,三人吃过早饭,赵远山直接赶往镇上去接杨平,小草陪着杨婵一块收拾碗筷。
“嫂嫂,喜儿让我去她家玩,我可以去吧?”小草擦着桌子问道?
杨婵皱眉,“你什么时候同喜儿这么要好了?”
喜儿是四婶的小女儿,最像四婶,那小嘴最会奉承人,可也最会埋汰人,经常东加长西家短,且很是势力。
“我们一直要好。”小草小脸白嫩嫩的,浅笑道。
杨婵扫了眼杨婵头上的银钿,沉声问道:“今儿怎的戴上银钿了?”她是不是疏乎了小草的管教?
小草被杨婵的突然变脸有些吓到,愣了下,才道:“前儿喜儿上咱们家,在我屋里瞧见,说很好看,让我戴着出去走走,定能让村里姑娘都羡慕。”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拉着小草到绣房,“小草,你想要别的姑娘羡慕你?”
小草忙摇着手,“不是的,是喜儿求着我戴上,说她跟在身边也能沾光。”
杨婵眸色暗了暗,拉过小草,严肃的说道:“小草,往日你交朋友,嫂子都不大过问,那是嫂子想要你自己学会看人辨人,不过当你真的错了时,也会教导你。你来告诉嫂子,你可喜欢四婶?”
“不喜欢。”小草摇头。
“为何不喜欢?”杨婵问道。
“四婶平日爱说三道四,还爱贪便宜,听人说,她还会偷呢!”小草凑近杨婵,小声道。
“站好。”杨婵大声呵斥一声,吓得小草眼眶都红了,杨婵也不管她,站起身,严肃的的看着她,“谁教你这么一副偷偷摸摸学舌的模样,教你的礼仪都哪去了?”
“嫂……嫂子?”小草害怕的叫了声。
杨婵叹口气,“喜儿年纪与你相当,在你面上说上几句好话,你就觉得她好了?她平日不也同四婶一样在你面前搬弄是非,你是不是觉着挺爱听?她夸了你一两句,便真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戴着银钿出去若是丢了或是招人嫉妒你又如何?你是不是觉着自己读书识字很厉害?是不是觉着自己穿的比旁人好很骄傲,高人一等了?”言罢,杨婵凝眉出去,留小草在原地抹眼泪想明白。
她已经九岁,许多事都该知道,之前教过她不少东西,竟然被个小丫头没多少计量的挑拨就弄混了头,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来了,往后还了得。
一直到赵远山接了杨平回来,小草都没从绣房出来,想来杨婵那段话把小草打击的不轻。
确实如杨婵所言,自从回到家乡后,她读书识字,学了礼仪刺绣,衣服首饰都在村里独一份,本就有些小孩子想要炫耀的心性,后来哥哥中了秀才,村里哪个见了她不夸,小朋友也是又夸又羡慕,渐渐便有些变了。
这些杨婵先前就看出一些,只是一直没说,直到今儿,小草竟然穿上新衣服,戴着银钿打算出去招摇,这才开始教育。
“小草姐姐呢?”平哥儿从牛车上蹦下来,问道。
牛是开春买的,家中没头牛总是不方便,就花了八两银子买了一头壮牛,如此种田还是上趟小镇都方便。
“在绣房,别去打搅你小草姐姐。”杨婵拨着豆子,打算发豆芽吃。
四月份还没多少蔬菜,只得拿豆芽充数。
“哦!姐姐,我这次考试又得了甲等。”杨平比之前长高不少,已经到杨婵的腰部,再不能像以往抱着她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