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馨摇了摇头,叹道:“我是什么性子,我母亲还能不知道?据我说……”话音一顿,见时辰到了,终于有两个婆子划着船桨将溏心的莫三接了回来,待莫三上了岸,就对莫三招了招手。
“……什么事?”莫三被晒昏了头,老大不情愿地走过来。
“明儿个二更时分,你去前院倒座房外守着,若撞上人,别动弹,叫舒儿英雄救美一回。”提到一个美字,莫紫馨嘴角抽了一抽。
莫三蹙着眉,讪讪地笑道:“如此,似乎对凌家小姐有失公允。”
“有失公允?峥儿已经喊母亲娘了。”莫紫馨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
莫三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虽不喜欢秦舒,但他也不喜欢凌雅峥呀,若是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跟凌雅峥凑成了一对,也太显得他不中用了——况且,无缘无故,以莫紫馨的性子怂恿他去犯险,莫非,那倒座房里,有什么蹊跷?
“去不去,一句话。”秦舒爽快地问。
“去,还能不去?有劳大小姐保护我了。”莫三嬉皮笑脸着,掰开一个拳头大的莲蓬,剥出子来,攥成一把交到莫紫馨手上。
“放心,我不会叫人伤着你。”秦舒将两只手抱在胸前,打量着莫三尚显单薄的身子骨,听见动静,见是莫宁氏握着帕子噙着泪走出来,忙迎上去:“峥妹妹怎么样了?”
“那孩子,哎,先前来往不多只知道她最疼妹妹,为了妹妹把自己个都忘了,如今瞧着,又孝顺又体贴又知恩,待她略好一点便感激得不得了,亏得没叫她那后娘带上邪路……阿弥陀佛!”莫宁氏说到谢莞颜,因谢莞颜已经丢了性命,便立时停下,轻声叹道:“没被养坏,也算是她亲娘在冥冥中保佑她呢——身子那么弱,救人的时候,还一点都不含糊,如今正发着烧、说胡话呢。”
“母亲说得是。”莫紫馨搀扶着莫宁氏,心叹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由地望了一眼秦舒。
秦舒忍不住微微握拳,思忖着莫非凌雅峥是厚积薄发?瞅着莫家姐弟护送莫宁氏去后殿里接着念经,急着明日“英雄救美”扳回一局,见凌雅娴走过来,就对她说:“走,随着我去练一练弓箭。”
凌雅娴忍不住揉了一下还在酸疼的臂膀,嘴上立时答应着说:“好。”快走两步跟在秦舒身边,忍不住去问:“我们家老七跟大公子……”
秦舒只当秦征跟凌雅文在这佛门清净地胡闹,听凌雅娴提起,心忍不住一扎,冷笑道:“哥哥的事,我能管得着?”
“……是我唐突了。”凌雅娴低着头紧跟着秦舒走,满眼的不甘心无处向旁人诉说——她当凌雅文跟纡国公府没关系,才跟她惺惺相惜,谁知凌雅文竟然背着她偷偷地搭上了大公子!亏得她那么多年一直忍辱负重讨好秦舒苦心孤诣地要接近秦征,不料,秦征被凌雅文捷足先登,就连秦舒,也看似跟凌雅峥更和睦了……
“你不舒坦?”秦舒走了两步,见凌雅娴不似往日那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便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凌雅娴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顶着日头随着秦舒在莲塘边的柳堤上射了一日的金蝉,晒得脸颊通红待到傍晚时脸颊微微露出紫赯色了,才别了秦舒回凌家住着的禅院里,才跨步进去,觑见凌雅文期期艾艾地凑上来,不耐烦理会她,冷笑一声便冲着堂屋里去。
“七姐姐——”凌雅文拖着腔调,无耐地呼唤一声,快步跟上去,随着进了屋子里,只瞧见屋子里就凌雅峨、凌雅嵘在,就疑惑地问:“祖母呢?”
凌雅峨笑道:“祖母陪着八妹妹在东厢里吃饭。”
凌雅娴忍不住轻轻地嗤了一声,凌雅文一言不发地去看凌雅嵘,瞧着凌雅嵘的脸色落了座,待斋菜送上来了,瞧着好不容易清淡了的斋菜,提着筷子,疑惑地望着凌雅嵘:“嵘儿,瞧着你跟八妹妹疏远了许多,莫非,你们姊妹间……”
“回七姐姐,我们没事。”凌雅嵘勉强地一笑,良久,思忖着要如何扯下姊妹情深的牌坊,便又幽怨地瞅了凌雅文一眼,落着眼泪往嘴里扒饭。
凌雅文意味深长地去看凌雅娴。
凌雅娴懒得去看凌雅文惺惺作态,懒懒地扒了两口饭,将筷子一丢,便耷拉着眼皮向外去,先顺着回廊去了东厢窗外站着,听着里头凌古氏跟凌雅峥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体己话,又艳羡又拿捏不准自己这会子进去,算不算没眼力劲,于是懒洋洋地坐在廊下,瞧见凌雅文又期期艾艾地凑上来,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房里,走到里间,瞧着凌古氏正坐在床边拉着凌雅峥的手说话,忙走上前关切地问:“祖母,八妹妹怎么了?”
凌古氏叹了一声,说道:“烧退下去了,人也才有了些精神。”
凌雅娴又挨近两步,伸出手在凌雅峥额头上试探了一下,耳朵里听着窗子外的动静,知道凌雅文还没走,就有意扬声对凌古氏说:“祖母,雅文闹出来的事,祖母当真不处置?若是为了她的缘故,闹得咱们家其他四个女孩子的名声都坏了,该怎么着?”
凌雅峥躺在床上,眼皮子跳了跳,手指摩挲着凌古氏保养得宜却依旧因年老有些松弛干燥的手腕,眼睛便向凌古氏看去。
“这……”凌古氏皱起眉头,犹豫着瞅了凌雅峥一眼,“怎么处置?别又叫老太爷疑心我小肚鸡肠、挟私报复,等着老太爷来处置吧。”
“祖母!”凌雅娴吃了一惊,腹诽道:祖母怎地被吓破了胆,成了这副懦弱不堪的样子!
“你们姊妹说话吧,我去消消食。”凌古氏掐着腰站起来,恰瞅见窗子外凌雅文的脑袋一晃而过,冷哼一声,领着绣帘、绣幕就出了这东厢。
“三姐姐?”凌雅峥躺在床上喊了凌雅文一声。
凌雅娴怔怔地回过头来,尴尬地笑了一笑,坐在椅子上,拿着凌雅嵘的针线摆布了两下,便兴致缺缺地放下,胸口起起伏伏,总觉得自己被凌雅文戏弄了,就这么放过她,未免太便宜了她,于是走到床边,低着头问凌雅峥:“昨儿个,你们进了送子观音殿里,老七在跟大公子做什么?”
凌雅峥嗔道:“祖母教训过我,不能再提那事!”
不能再提?凌雅娴哼笑了一声,果然凌雅文将她当做傻子一样玩弄呢。
倏然院子里传来一声“九妹妹,我这就向秦家表姐那去了,明儿个见”,凌雅峥便笑着对凌雅娴说:“三姐姐不快去舒姐姐那?”
凌雅娴拍了拍晒了一日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有意拿捏着腔调说:“等一等再去。”她陪着秦舒练了大半日弓箭,料想秦舒当会打发人来请她过去,如此,也叫住在西厢里头的凌雅文瞧瞧她凌雅娴到底有几分体面。
凌雅峥微微挑眉,手背搭在眼睛上,也懒怠过问,须臾,瞧见凌雅嵘进来,便伸手指向桌上水壶。
凌雅嵘忙倒了一杯清水,迈着碎步走到床边,扶起凌雅峥将茶水送到她嘴边。扶起凌雅峥时,袖子滑落,露出胳膊上的几点红斑。
“……嵘儿胳膊上,是怎么了?”凌雅峥眼皮子一跳。
凌雅嵘忙慌将袖子扯下来遮住手腕,忙说道:“没什么。”
“当真没什么?别是要潜移默化,叫人以为我欺负你才好。”凌雅峥叹了一声。
凌雅嵘一怔。
凌雅文好奇地探过头来,疑惑地问:“八妹妹怎么说这话?”
凌雅峥苦笑着说:“我跟雅嵘相依为命多年,这几日里渐渐觉得力不从心,竟像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一般,怎么劝说雅嵘,她也不改。”
凌雅嵘心里一慌,忙说道:“姐姐,怎么平白无故说这话?”
“你住口,若是再无缘无故提起大公子,我便叫祖母罚你!”凌雅峥呵斥了一声,转身拍了拍塞满了绿豆皮的枕头,又靠在枕头上等着瞧凌雅嵘脸色。
“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凌雅嵘心慌地接了一句,眼皮子跳了又跳,疑惑不解凌雅峥从何得知她的心思的?
凌雅娴脸色冷不丁地凝重起来,才有个勾搭上秦征的凌雅文,又跳出来个小小年纪便不想好事的凌雅嵘?“九妹妹,你可不能跟你七姐姐学!”
“三姐姐,我没有……”
“三姐姐,就因为这事我多说了两句,九妹妹这两日都远着我呢。”凌雅峥懊丧地耷拉下眼皮。
“难怪老七方才还说你们姊妹疏远了呢。”凌雅娴噙着冷笑瞅着凌雅嵘。
凌雅嵘脸色涨红,一时间百口莫辩,悻悻地转身向外去。
凌雅娴立时走到床边,坐在床边绣墩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八妹妹,我瞧着,九妹妹是被三妹妹带坏了。”
“……我也这样说,但口说无凭,跟祖母说了,祖母也不信!我又怕声张开,坏了九妹妹的名声,哎——”凌雅峥长叹一声,手指划过被子上的折枝芍药,思量着与其牢牢地跟凌雅嵘绑在一处,不如弄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事,名正言顺地摆脱她。
凌雅娴心思一转,矮下身来在凌雅峥耳边说:“据我说,九妹妹年纪还小,若是能给她当头棒喝,她也未必不能迷途知返。”
“当头棒喝?”
“……她年纪还小,旁人瞧见她赖在大公子身边,也不做他想,据我说,下会子老七再跟大公子相见时,想法子引着她去,再想法子引着祖母过去,祖母瞧见了,只当她跟着雅文偷偷见大公子,难道还不知道要好生教训她?”凌雅娴丰满的红唇利落地一张一合,她就不信,拐着弯地抓住凌雅文偷偷跟秦征相会,凌古氏还会不处置她!就算她跟秦征再无可能,就算凌雅文终究要进与国公府,也得叫凌雅文吃过了苦头再进去!
“……这样办,好吗?”凌雅峥迟迟疑疑地问。
凌雅文笑道:“有什么不好?难道要等过两年,雅嵘大了,性子改不得了,你再着急上火?”
“……那就依着三姐姐的话办吧。”凌雅峥忽然打了个喷嚏,惭愧地瞧着凌雅文,拿着帕子擦了下鼻子,便裹着被子躺下,闭着眼听着凌雅娴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又轻声轻气地问“秦小姐还没打发人来请我?”,不由地勾起嘴角,待凌雅娴终于按捺不住自己个去找了秦舒,待要睁开眼,又听见动静,便闭上眼睛。
进来的却是凌雅嵘,凌雅嵘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瞅了一眼床上,便坐在针线筐边,发狠地捏着针线向自己个手臂上扎去,一连扎了两下,见梨梦、邬箫语进来,才忙拿着绣绷子,装作在灯下绣花。
“小姐,该吃药了。”梨梦呼唤一声,捧着冒着热气的药碗走到床边。
凌雅峥这才装作醒转过来,接过药碗呷着药瞅了凌雅嵘一眼,猜度着凌雅嵘扎她自己个的用意,一口口将汤药喝去,待梨梦送上冰糖,便捏了一粒噙在口中咬碎了咽下,漱口之后重新躺下,大抵是药里有助眠的药材,须臾便酣然入睡,一觉醒来时,冷不防地就听见外头邬箫语的哭叫声。
“小姐,袁妈妈抓住箫语,拉扯着她要寻吕三讨个公道!”梨梦慌慌张张地走进来,瞧着凌雅峥醒来,就忙拿了衣裳给她穿上。
凌雅峥蹙着眉头,疑惑不解地问:“箫语怎么得罪她了?”
梨梦慌忙说道:“据说,箫语跟几个老尼姑说,袁妈妈害了妇人病,要讨白矾洗身子,那几个老尼姑口没遮拦,逮住了袁妈妈打趣她,只说袁妈妈有了相好的,袁妈妈急了,揪住箫语,又听说吕三回来了,就要去寻吕三说个清楚明白呢!”
去寻吕三?凌雅峥蓦然失笑,莫非,袁氏还惦记着吕三不成?下了床,换了一身红衣蓝裙,洗漱着,便问:“祖母呢?其他人呢?”
“都去后殿里念经去了——不然,袁妈妈敢这样闹?”梨梦说着,也不由地笑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谁叫邬箫语口没遮拦呢。
“……箫语要白矾做什么?”凌雅峥忽地问,她们姑娘家,能想到的用法,也就是染指甲罢了,邬箫语冷不丁地要白矾做什么?
“兴许是她存心要埋汰袁妈妈呢。”梨梦忙走去撩开帘子,叫小丫鬟将一碗米粥、两碟酱菜送进来。
凌雅峥没什胃口寥寥吃了两口,便随着梨梦出来,瞧见了日头,不由地恍惚起来,“我睡了多久?”
梨梦笑道:“小姐打着呼噜睡到了现在,中午时要叫醒小姐,老夫人拦着不许,说是前儿个没睡踏实、昨儿个又下了水,叫小姐多睡一会子。”
凌雅峥揉了揉昏昏沉沉不住发胀的太阳穴,就随着梨梦快步向停尸院那边去寻袁氏、邬箫语,走过去隔着老远,就瞧见几个干粗活的小尼姑笑嘻嘻地瞧热闹,再过去,就望见停尸院外凌尤胜气恼地骂说:“胡搅蛮缠的婆子,来这边瞎嚷嚷什么?”,再瞧,又见袁氏寻不到吕三就拉扯着吕兰城的领口不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大哥,长兄为父,你是她大哥,这事你可不能不管!我这清清白白的人,不能为了她两句话坏了名声!”
吕兰城被纠缠得火气上来,伸手用力地去推袁氏,先骂一声,“谁是那野种的大哥!”又攥着拳头指着邬箫语,沉声问:“你到底败坏了袁婶子的名声没有?”
邬箫语被吓得面无血色,瞅见凌雅峥过来,立时躲到凌雅峥背后,噤若寒蝉地不住发颤,好半天,抽噎地望着凌雅峥,“小、小姐,我没败坏过袁妈妈名声……”
“莫非人家出家人还打诳语不成?”袁氏冷笑一声,想着邬箫语兄妹两个一穷二白,就一心赖着邬箫语继父吕三,不见吕三,就打定主意缠住吕兰城闹到吕三现身为止,见吕兰城要走,硬是拦着他不放。
邬箫语吓得一哆嗦,脱口道:“我没败坏她名声……就是跟几个师太讨要了一点白矾……”
“那你要白矾做什么?”凌雅峥忍不住一手抱着臂膀,一手又去揉太阳穴。
“我、我……我染指甲用……”邬箫语口不择言地说道。
袁氏哇地一声嚎啕起来,抓住吕兰城的衣襟,叫道:“她要染指甲,为什么不正经说?拿着我做由头,叫人以为我拿了白矾洗身子,叫人以为我养了野汉子得了脏病……我寡妇一个,名声不能叫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毁了!”
白矾还能洗身子?凌雅峥嘴角一动,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只是,因白矾想到妇人病继而想到养了野汉子,这弗如庵里的老尼姑,实在不容小觑。
“那你要怎样?”凌尤胜在心里掐算着离着二更还有多少时辰,不耐烦地发狠问。
☆、第32章 愿者上钩
“得赔!她是吕三的女儿,得叫吕三赔!”袁氏拍着腿,听见凌尤胜冷笑一声,心里一咯噔,唯恐得罪了凌尤胜叫凌尤胜秋后算账,又凄凄惨惨地哭道:“老爷,您不该不会护短,后头将我打发去庄子里吧?”
“胡说什么?”凌尤胜脸色涨红,指着吕兰城催促说,“叫你老子赔她几两碎银子就是,她寡妇一个,带着孩子度日,也不容易。”
“……老爷,赔几两银子算什么?我这名声毁了,日后不得人待见,家里的姑娘也进不得小姐房里……”
原来是为这事,凌尤胜恍然大悟,瞧着袁氏这么个性子料到她女儿也不是个好的,脱口道:“那就叫你女儿进了雅峥房里。”
“咳,父亲,我房里不缺人。”凌雅峥抱着臂膀,冷冷地盯了厚此薄彼凌尤胜一眼。
“……那就进,九小姐房里。”凌尤胜不耐烦地望了一眼日头,还有那么多事要准备,不能再跟这婆子纠缠了!一定要趁着马塞鸿带着人来停尸院,去倒座房里,将药方偷出来!
“多谢老爷为我这小寡妇做主!”袁氏忙跪在地上给凌尤胜磕头,吞吞吐吐地说,“老爷方才说的几两银子……”
“这贪心的婆娘!”吕兰城气得跳脚,指着邬箫语骂道,“这野种姓邬不姓吕!要银子,袁妈妈只管替她将她的月钱收着就是!别月钱我们沾不到,出了事,就赖到我们吕家头上!”
“放肆!”梨梦忽然冷喝一声,拦在凌雅峥前头,冷笑道:“吕兰城,你胆敢指着小姐胡言乱语!”
吕兰城一怔,悻悻地收回手,缩着肩膀对凌雅峥说道:“小姐,这丫头就是个祸害,不能留在身边!”
上辈子邬箫语死得早,凌雅峥也不料她是这么个不动声色就惹下是非的性子,抱着臂膀,思忖着日后叫邬箫语做个不出三晖院的闲人就够了,笑道:“我的人,如何处置,要我来发话。”
“就几两银子的事……”凌尤胜背着手,望了一眼渐渐西斜的金乌。
吕兰城一跳,忙慌地说:“老爷,您不将几两银子放在眼里头,可我们家是数着米粒下锅的,前头后娘小产,要吃鸡汤补身子、我腿上又挨了一口,也几乎丢了差事……”
“行了行了,这几两银子,我出!”凌尤胜不耐烦地说。
凌雅峥记恨着方才凌尤胜想也不想就要将袁氏的女儿塞到她房里的事,轻笑道:“父亲卖了画了?不知卖了多少银钱?恰,我要送一幅画给舒姐姐,不值父亲哀痛中,有没有心思,画出一幅山水田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