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盖着红盖头,露出来的双手早已经皮肉腐烂,显得分外恶心,枯骨隐隐约约露了出来,死了该有许久了。
梅梵瑙刷一声拔出了匕首来,眼神冷冽阴戾,似乎打算和这女鬼硬碰硬了。
他抬起一条胳膊,挡住了要扑过来的郝父郝母:两位别靠近!
但是那两口子已经看见了儿子如今的惨状,惊叫了起来,口不择言:啊!!那是什么鬼!?
噗梅梵瑙无奈道,那就是把你们儿子勾来结婚的女鬼!
床榻上的女尸显然没有料到会突生变故,僵硬地动了起来,可是早就死去的肉身,又怎么可能像活人一样行动自如呢?
那子符若有所感,不单单冲破了房门,还为了保护身有母符的郝明远,而不断围绕着女鬼舞动,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狮子!
啊
女鬼嗓音里发出了破碎嘲哳的声音来,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却又因为鬼魂困于肉身,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出来而为难,发出了刺耳凄厉的叫声:呜呜啊!!!
她的指爪锋利,胡乱挥舞间,撕破了正在旋转的子符!
郝母大叫:大师,符咒毁了!!
梅梵瑙让这声音吵得耳朵疼,看着女鬼,又为难又恶心,赶紧道:还来得及!
手中接连掣出了几道子符来,黄符几乎在那女鬼身边舞成了旋风,惹得女鬼不住大叫起来!
雷火符他看准时机,双手捏诀,破!
轰轰轰轰
阴婚毁了,女鬼在一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烈焰里,尖叫着灰飞烟灭,却有一缕魂魄飞快从肉身里逃窜了出来,尖叫道:气死我了你这个畜生,敢坏我好事!
此时,郝明远眼中失去的神采骤然回归,他可算是清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来也!
第62章
腐烂的尸体被带着咒文的火焰烧了起来, 散发出了阵阵奇臭无比的焦糊味道,呛得人头晕目眩,胃中翻涌个不停。
郝家人见状, 当即便呕吐了起来:哇
滋啦滋啦的怪异声响, 似是女人压抑的嘶嚎。
呼呼的火焰里,那副尸体渐渐扭曲了起来,肉身损毁了,灵魂自然是无处藏身的。
梅梵瑙那飘荡的游魂逐渐凝成了吴霏的样子, 不过转眼却的一瞬, 她又成了一个亭亭玉立毫无瑕疵的可爱少女, 根本看不出是个鬼魂。
梅梵瑙!!!尖啸凄厉。
身体焚毁只是表象,她的灵魂依然能够感受到那持续不断的灼烧之痛, 不住的撞墙打滚起来。
恶毒的咒骂也灌进了梅梵瑙的耳朵里。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个不阴不阳的怪物, 你不配活着!梅梵瑙!
孽畜, 我的几位缘主还在这里, 你敢口出狂言?眼风轻描淡写地瞥了去, 梅梵瑙浑不在意她的诅咒, 甩了甩自己宽大装逼的袖袍。
吴霏见事态不妙,再纠缠下去,自己恐怕就要折在这儿了,便一边痛苦打滚一边趁势退到了小天窗旁边,顺着缝隙,犹如一缕黑烟, 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逃跑了?郝明远这会儿恢复了神志, 说起话来口齿十分清晰,即便因撞见了鬼怪而脸色难看,但精气神儿已经缓了过来, 大师,就是那个东西拉着我配冥婚?
是啊。
梅梵瑙冷笑着瞟了一眼窗缝,勾唇道:当了鬼还担心寂寞,破鬼!
大红色鸳鸯锦被上,烧得几乎渣都不剩的尸体泛着一股子焦糊臭味儿。
他转了身,去拍了拍仍在呕吐的郝父的后背,安抚道:没事儿了哈,您儿子已经被救回来了!现在已经是个正常人啦!
爸,妈,让你们担心了!郝明远热泪盈眶扑上前去。
一家三口大难不死,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梅梵瑙孤零零站在一边儿,有些欣慰地提起嘴角笑了笑,旋即,神色又陷入了凝重:只要我们还没有出这个世界,危机就没有解除,现在也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是不是又睡过了?】
【刚才我在开会,这几天有点忙。】
【晚上要不要去接你?】
这已经是卜星今天第二百次看手机了,但聊天界面空荡荡的,梅梵瑙依旧没有回复他,满屏只有绿色消息框。
卜星嘶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地托着下巴,回想着自己这些天说话有没有哪里得罪到他,但越想越不对劲,梅梵瑙也不是胡乱闹脾气的人,平白无故也不会两三天不给自己发消息。
半小时后,卜星出现在了老柳寿衣铺。
小梅?小梅不在店里啊,这两天都不在。
老柳和他面面相觑,手机里还放着老年迪斯科,一脸迷茫地道:我以为他这几天都去找你玩了,还打算记他旷工呢。
这个当师父的心也太大了点儿,卜星脸色一变,忍不住沉声道:他去哪了?
老柳的气势一下子矮了一大截儿,颤巍巍挤出了几个字来。
锦
锦绣城。
去锦绣城的路上,老柳已经急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他一向粗枝大叶,鲜少过问年轻人的行踪,梅梵瑙消失两天,他愣是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儿来。
而且,那天郝明远虽然被下了降头,却也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主儿,他行走江湖这些年,不相信自己竟会看走了眼。
卜星砰一声关了车门,望向了一片萧条死寂的锦绣城大楼。
他缓缓皱起了眉:这地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高楼林立之间,竟是一丝丝的活人气息都找不到,方才他们开车进来,保安室里也是空荡荡的,仿佛这里是个被人遗忘的空间。
这早就是个不该住人的死城了,怨气太重!老柳掐指飞快算着什么,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不远处的枯井上,小梅这孩子,的确跟他们来了这里,但是气息消失了
卜星一张俊脸阴沉得可怕,捡起了已经蒙了不少尘土的符咒,他能感知到那是梅梵瑙的东西。
他说:梅梵瑙还在这附近,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
心底重重一沉,仿佛让巨石猛地一坠,卜星的面色有些惨白了:他又进世界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枯井里,忽然发出了重物不断碰撞的闷响。
老柳的双眼瞬间就变成了蛇类的竖瞳,身上散发出了强悍而阴戾的威压,连卜星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那是卜星话音微凝。
因为密密麻麻的骷髅状怪物,已经从枯井里爬了上来,源源不断,似是要对抗这两个外来入侵者,残肢断臂在碰撞间洒落得满地都是,令人作呕。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梅梵瑙心中对这个诡异的世界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只可惜吴霏这地头蛇跑得太快,又奸诈狡猾,要是想一击杀了她,光凭几张符咒和一把匕首,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大家请不要客气
宽敞大气的餐厅里,侍者来来往往,精致的餐品端上了桌,桌上的玫瑰红得似血,娇艳欲滴。
吴先生和吴太太专门请梅梵瑙和他们坐一桌,笑逐颜开,竭力巴结着这位大师。
这是专门空运过来的牛排,梅先生尝一尝。吴先生彬彬有礼。
梅梵瑙饥肠辘辘,但看了一眼泛着血水的肉,只觉胃口全无,但还是礼貌性笑着吃了点水果。
咀嚼的动作忽然顿了顿,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吴霏好像提醒过他
不要吃这里的肉来着。
看着吴先生和吴太太美味地吃着带血的牛肉,梅梵瑙不由毛骨悚然,谁知道这俩人什么癖好,吃的又究竟是不是牛肉呢?
这些东西摆盘再怎么精美,都难以掩盖本质上的腥涩口感。
梅梵瑙盯着眼前令人作呕的食物,忽然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缓缓形成了。
吴先生盘问了一大通有关捉鬼的事情,梅梵瑙都随便找了幌子敷衍过去。
那人还以为十拿九稳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得逞的笑容,温和地问道:对了,梅先生的几位助手去哪了?
哦,他们身体不舒服,我就让他们留在我房间画符去了。梅梵瑙指了指面前的一盘肉,吴先生,这个我可以晚上带回房间去吃吗?
娇美动人的吴太太抿起红唇一笑:梅先生尽管吃,我们这里还有的是,晚上再给您重做一份。
您客气啦,这份儿就行,珍惜食物是美德。
梅梵瑙打了个哈哈,心说:重做?你们就差直接撵着牛啃了!
当晚,欧式风格的房间昏昏暗暗,他并不想开灯打草惊蛇,便拿了一个装饰用的手持蜡烛,擎着托盘,来到了光洁平整的墙面前。
梅梵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此刻那墙中一片死寂。
饿不饿?他轻轻说着。
那块满是血水的牛肉拿了出来,在墙壁前方不住地晃悠着,似是在逗弄宠物一般。
果不其然,一阵尖锐而急促的抓挠声响了起来。
里面的东西似乎饿极了,奔命似的挠着墙面,近乎癫狂的想要冲出来,那尖锐的指甲挠墙声听得梅梵瑙直起鸡皮疙瘩。
梅梵瑙闷闷笑了一声:看来吴家人的口味都一样啊,你也是吴家人,对吗?
打从上次他无意间听见挠墙声开始,梅梵瑙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会不会有一个人因为犯了什么错或是撞见别人犯错误,而被杀了砌进了水泥墙里呢?
随着里面的东西挠墙动作愈发猛烈,梅梵瑙也依稀能感觉到,那东西的怨气并不深重,虽然有不甘的意思
但它更像是大部分邪物的处境,软弱无攻击力。
想必做人的时候,也定当是个被人欺负拿捏的软柿子。
咔
墙面裂了,石头泥土簌簌而下。
一具早已腐败得几乎看不出样貌的尸体露了出来,是个骨架娇小的女孩子,身上可爱风格的蓬蓬裙像是公主才会穿的,可见她生前也是很娇贵的。
也不知究竟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过错,竟然落得一个如此惨绝人寰的下场。
梅梵瑙看她有几分像吴霏,不由皱起眉便问:你是吴霏?不可能啊,吴霏的肉身已经毁掉了
她听见这个名字,反应激烈地嘶吼了一声,却并未出手攻击,而是下意识伸手够向梅梵瑙手中的肉。
其实从另一个立场来说,梅梵瑙这种有前世记忆又有阴阳眼的人,算是半个开了挂的邪祟。
一物降一物,他的本事自然能降住这个软弱的鬼了。
欸?梅梵瑙胳膊向后一扬,偏不给她吃,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女尸顿了顿,喉嗓间发出破碎的沙哑声音:我叫吴真。
大她仅存的几分灵魂支撑出了这句话,小姐。
梅梵瑙一愣,大小姐?
也就是说,吴真是吴家的亲女儿了?亲女儿又为什么死这么惨,衣冠楚楚的吴家夫妻还在设宴款待众人?
梅梵瑙真怕这小骨头架子下一秒就塌了,神色复杂地将肉递了出去。
女尸接了过来,狼吞虎咽了起来。
可惜她早已香消玉殒,胡乱撕扯下去的肉,顺着食管滚落,又从腐烂破漏的胃里掉了出来,她根本吃不得。
梅梵瑙决定问简单一点,尽快扯清楚吴先生和吴霏的善恶。
小妹妹,我问你他试探道,你的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女尸木头人似的,思考很艰难,半晌吐出两个字:坏人。
那梅梵瑙捋了一下关系,问道,你妹妹吴霏呢?
女尸那张已经看不出五官的脸上,竟让梅梵瑙觉得她在那一瞬有痛苦流溢而出,她用骨节森白的手摸上了脖子,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嘶哑的声音也激动了起来:疯
疯子
话音刚落,一道暗影从梅梵瑙身后猛地蹿了出来,阴邪无比地尖叫着一把扯住了吴真的头:你为什么还会出来!为什么!!?
第63章
这个变故来得实在是太猝不及防了, 梅梵瑙不知道吴霏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背后的,但凡刚才这恶鬼扑向的是自己
他登时惊起了一身冷汗,喊道:吴霏住手!
但是此时的吴霏已经比之前还要疯癫了, 怨念和嫉妒将她滋养成了一个怪物, 她的手臂像是沾染了什么阴邪至极的东西,变得漆黑粗壮,指爪尖利,几乎一下就能穿透一个人的心脏。
消息还没打听出来个所以然, 那姐妹俩已经不断撕扯了起来, 滚作一团!
吴霏不住尖叫, 正如吴真所言,她是个疯子。
吴真或许本就柔弱, 在她的单方面殴打之下, 一点点的反抗能力都没有, 三两下就让吴霏给掐着脖子摁住了, 几秒后,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吴真的头以诡异的姿势歪了下去,断了。
目睹了一切的梅梵瑙脊梁骨都凉了:卧槽
那尖锐如刀的指爪挂着腐肉和黑色的血液,似乎能够摧毁一切,想切了他貌似也是一抬胳膊的事儿。
哈哈
哈哈哈!
吴霏癫狂地笑了起来,眼中散发着紫红色的光,恶声道:吴真, 你就该老老实实的去死, 活着的时候你别想跟我争宠,死了也别想爬出来!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