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小命如何保住了。
  但即便如此,这个看上去爽朗干练的女孩,还在为钟成凤而忧心忡忡,甚至有几分优柔寡断。
  这个中原委,已经不必多说了。
  梅梵瑙深深看了她一眼,握着刀说,先上楼吧。
  方媛媛告诉他,白清已经和钟成凤反目断交了,可是在生死攸关,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怕是连钟成凤的亲爹亲妈,也做不到这个程度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复杂到当事人都解释不清,当执念与感情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便更加纷乱。
  梅梵瑙摸了摸裤兜,心说:还好带了几个雷火符,卜星还没回来,这东西也可以先支撑一会儿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她在哪个房间,白清鼓起勇气,狠狠咬了一下苍白的唇瓣,心一横,不如我们分头排查吧?
  这时,一缕黑发从墙缝里直接穿了出来,瞬间变得如尖刀一般向白清和梅梵瑙冲了过去!
  她躲闪不及,尖叫了一声。
  梅梵瑙猛然回身躲开了偷袭,顺便一刀斩断了章鱼爪一般灵活的黑发,保全了白清的小命,那黑发好似能感受到疼痛一般,疯狂地钻进了墙缝,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他黑发也顺势就跑,倒是机灵。
  他说:你看见了吧?还想分头排查吗?
  白清一时答不上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幻灭。
  你在想什么?梅梵瑙说,是不是在想,你们的关系再差,钟成凤也不可能会杀你的?
  前路危机四伏,二人踉跄着摸索。
  平日里梅梵瑙嬉笑,但此一时说起真话来也分外真实和扎心,他嗤笑了一声:钟成凤变成这个样子,不单单是邪物的缘故,也有她自身的执念,执念太深,容易入魔,从而心性大变。
  白清愣住了,许久之后,两行热泪滚了下来。
  她说:不会的,我从小就认识她了她是被欺负了
  梅梵瑙站定了看着她,一时哑然,对于白清的自欺欺人和痴傻执着,他完完全全能够共情,心下猛地酸涩了起来。
  就好像牙龈发炎了一般,人总是忍不住去按压几下,从痛苦中获得一星半点的快.感。
  在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里,爱慕之人的一个眼神,都足以令动情之人赴汤蹈火。
  明知痛苦,义无反顾。
  梅梵瑙忽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世,他为一个人逆天改命的时候。
  地府看破红尘的黑白无常也无语凝噎,许久后,如是评价他
  痴儿。
  梅梵瑙眼眶不易察觉的红了,他声音艰涩,说:白清,我提醒你,钟成凤不爱你,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一旦
  我不会走。
  这个姑娘回答得那样笃定,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撼动的坚毅。
  梅梵瑙:
  他狠狠捏了捏拳:好!你跟紧我,一起去找她!
  这时,二楼柔软的地毯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脚印,正好出现在他们前方。
  白清揉了一下眼睛:是我眼花了吗?刚才还没有。
  下一秒,脚印向前蔓延,看那形状大小,很秀气,应当是个女孩子的脚印。
  白清看不见,但梅梵瑙的阴阳眼能看见一个人的背影,纤瘦娇小,正是已经成为魂魄的前台小姑娘。
  谢谢你。梅梵瑙心下一暖,招呼道,白清,我们跟着脚步走。
  脚步缓缓延伸,直到一个虚掩着的房门口,消失不见。
  他抬头,看见了404号房间牌,可这明显是二楼
  没错了,就是这里!梅梵瑙从兜里摸出了雷火符,与此同时猛地向前一脚,砰地一声大响踹开了房门。
  钟成凤!白清大叫了一声。
  屋内的景象,简直令人无法直视,无数具躯体纠缠在一块,上面都死死缠绕着黑发,宛如绳索一般将所有人串连在一起。
  淫.乱脏污,分外可怖。
  很明显,那些赤.身.裸.体的人已经丧命了。
  所有人的中间,躺着同样一.丝.不.挂的钟成凤,此刻,她正一脸病态的餍足,享受着众星捧月一般的尸体狂欢。
  白清看清这景象后,竟受不住了一般干呕了起来。
  她泪水直涌,哀求道:你看看我,你醒一醒啊!
  你们来了?钟成凤长发如蛛网,已经完全不可控了,正在不断向四面八方生长,她已经神志不清,不知羞耻了,何其淡定自若,要和我一起吗?
  不嫌害臊。梅梵瑙痛斥了一声,你这邪祟作风太混乱,就算吸人阳气勉强苟活,也难以长久!你在造杀孽!
  钟成凤坐起身来,猛地尖叫:闭嘴!
  她眼中闪烁着无尽的癫狂:什么杀孽,我在积德!我吸了阳气,我吸了又怎么样?你们谁能阻止我只有和大家在一起,我才会感到我活在这个世上
  你疯了。白清双拳紧攥。
  只有用美貌不断的吸引人,我才能感到,这个世界是需要我的!没有人会抛弃我了!钟成凤突然发狂,发丝狂舞着向他们冲来,尖叫声极其凄厉,你们和我一起吧,我们永远都别分开!一起吧
  砰砰砰!
  接连三声,三道雷火符掷出去,短暂击退了那些灵活的发丝!
  但是令梅梵瑙感到猝不及防的是,那些头发得到阴气滋养,源源不断地生长着,眨眼的光景,便又向他们冲过了过来,这次来势更加凶猛,宛如狰狞鬼手
  他拽住了白清:跑!
  谁知一回身,梅梵瑙结结实实撞进了一人的胸膛,那人一手甩出了一个不明物体,另一个手握着鞭子,却还是用小臂将人揽紧了,低笑道:果然没有我不行吧?你应该乖乖当我的卜家少奶奶。
  卜星!他一喜。
  哎哟!那个被甩出去的东西一叫。
  不是别的,正是无辜白莲花江宵本宵。
  钟成凤瞬间就要疯了:哥哥!
  卜星不停留半分,离魂铁鞭猛地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便抽断了那长得不像话的头发,尸体噼里啪啦四处乱滚!
  啊啊啊钟成凤挨了一鞭子,痛得惨叫。
  但她一刻不停,顾不上自己胸口鲜血直流,连滚带爬过去抱住了狼狈的江宵,比自己受伤还要痛苦万分,心疼到大哭起来: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宝贝,你受伤了吗
  伸手一摸,满手猩红。
  江宵很虚弱,他的生命似乎正在飞快消耗。
  你要问他。阴恻恻瞪了一眼卜星。
  卜星虽中了狐狸精的爱情咒术,但是捉邪祟时,可谓是一丝不苟,威仪大振。
  他冷眼看着钟成凤,薄唇轻启:钟成凤,你醒醒吧。
  我醒什么!?这些都是我的事情,你们管不着!我爱他,我爱哥哥,我爱江宵她癫狂地叫喊了起来,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是吗?卜星眸子一眯。
  他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条毛发衰败的狐狸尾巴,向前一丢,血淋淋的横在他们面前:即便知道江宵从头至尾都在利用你?你知道他是什么吗?
  梅梵瑙也愣了一下:原来江宵才是
  疯狂到失去人性的钟成凤,真的只是一个被附身的傀儡。
  那尾巴已经有一部分腐烂了,好像从死了很久的狐狸身上切下来的。
  钟成凤心痛到眼前发昏:不
  看来你不单单是□□控,你是在心甘情愿的配合啊。梅梵瑙忽地醒悟,只觉得这个姑娘疯得彻底,他究竟好在哪里?他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还出来作乱的邪祟,让你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你造下孽果,下辈子可是要当牛做马入畜生道的!
  卜星也嫌恶地道:他糟蹋你的身子,去迎合无数个人,让你生病痛苦,让你丧失尊严
  让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借用你的身体去吸阳气,勉强苟活,你竟然心甘情愿?
  闭嘴!!
  钟成凤嘶哑大喊了一声,紧紧抱着已经无法维持正常体力的江宵,哭腔大骂道:你们不懂你们从来都不懂
  我我是小三生出来的孩子,哈哈,我爸是个家暴狂,我妈是个风月场下来的陪酒小.姐,他们生出了我,让我从小受到街坊邻居、老师同学的冷眼,他们说,婊.子生出来的,一定是个小.婊.子,哈哈哈
  她又哭又笑,涕泗齐下。
  我不怕别人怎么说我,我只想要爸爸妈妈爱我可是没有。钟成凤似乎也觉得自己活得可悲,惨笑了一声,没有!他们把我当成累赘,殴打我,辱骂我他们不想承认我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不爱我。
  梅梵瑙愣住了。
  卜星皱起了眉,竟有一丝理解她为何扭曲成这副样子。
  我好不容易遇到江宵,他在我最无助最孤单的时候,让我不要再酗酒了,他给我热了一杯牛奶。钟成凤怀抱着气若游丝的江宵,万般依恋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卜星的感情细胞有些迟钝,他不理解,就因为一杯热牛奶?
  钟成凤笑了起来,很满足:对,就因为一杯热牛奶而已。我爱他。
  在这一片惊人的惨状里,白清双目圆睁,愣愣地望着她永远也得不到的爱,满心勇气的闯进这鬼宅,谁知她并不是英雄。
  瞥了一眼气若游丝的江宵,见惯了邪祟的梅梵瑙已经不屑一顾。
  他说:所以,你知道江宵是个早已丧命的邪物,却甘愿为他做尽疯狂的事。
  是。
  她笑了,满脸泪痕地笑了:我不怕这些,只要我付出,他就有衣服穿,有饭吃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卜星看着钟成凤有恃无恐的样子,微微有些疑惑,正要抬手挥鞭,便被梅梵瑙握住了手腕。
  梅梵瑙对他摇头,说:没用的,就算你打散了江宵的肉.体,他还是可以再寻找傀儡。
  卜星一时迷茫。
  我有个惊人发现,我闻到了香灰了。
  便见梅梵瑙拍了拍手,又吹了声口哨:冤死的大哥大姐们,罪魁祸首就在地上躺着呢,动手吧?
  那些歪七扭八的尸体忽然集体动了起来。
  江宵吓得惨叫。
  钟成凤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急忙扑上前去:不要!!!
  但是晚了,暴走的尸体已经将床板掀了起来,下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土塑狐仙像,面前摆着大大小小的贡果和一个插着三根香的香炉。
  钟成凤为了让江宵活着,居然还给他立了像,每日供奉香火
  好像将那邪物当成了她的信仰。
  连淡定的卜星也禁不住摇头叹息:疯得彻底。
  在钟成凤狂乱的尖叫声里,尸体们将土塑像砸得粉碎,香火瞬间就断了。
  江宵断了气,人形眨眼不见,成了一具瘦小腐烂的狐狸尸体,它已经死去很久了。
  因自己的执念破土,又因钟成凤的执念而活。
  天道轮回,如今终于彻底魂飞魄散了。
  不!!!
  钟成凤抱着狐狸尸体,哭声撕心裂肺。
  她几乎哭得断气,不断重复:江宵,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我求求你!你别离开我,江宵!!我为了你,什么都情愿,我爱你啊我只想得到爱而已啊
  不知为何,面对已经疯魔的钟成凤,梅梵瑙深深叹息了一声。
  执念太深,伤人伤己。他轻轻道。
  世界恢复如常了。
  卜星的恋爱脑也彻底清醒过来,接下来的事情,有警方和专门的玄学组织来处理。
  梅梵瑙看着freedom有序疏散的人群,松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眼卜星,竟有些遗憾,笑问:醒了?
  他点头。
  醒了好,那我先走了。梅梵瑙觉着浑身疲惫,钟成凤对爱的痴狂实在是疯魔到他也觉得疲惫。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卜星攥住了他的手腕:别走,我有话想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结束啦!
  不知怎么,写完了终成疯的钟成凤,回想一下自己和身边的人,感觉很多女孩子对爱情都特别执着特别认真,付出、牺牲、改变
  做出的努力简直数不过来,但最后却无法得到等价的爱意,身陷囫囵,越是如此,越是渴求爱。
  爱别人,随时都有可能患得患失、身心俱疲,可是爱自己不会。
  希望姐妹们可以永远坚定的爱自己,而不是被爱意蒙蔽双眼。
  啊,写完这章感觉有点淡淡的忧伤(烟)
  为了改变悲伤的气氛,我决定循环一晚上的土味歌: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狗头保命)
  第22章
  手腕让人一握, 身子有些虚弱的梅梵瑙不由自主向后踉跄了一下,差点又撞进卜星怀里。
  他眼睫微微一颤,随后看向了对方, 略微拉开了距离, 说:什么事?
  卜星如今连眼神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像从未有过昨夜热烈的爱意。
  清高冷峻得宛如皑皑山上雪,令人不敢逼视,不敢亵渎, 任凭谁看了一眼, 都得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