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刚刚只是满门抄斩的重罪,那么现在就得是个株连九族的大罪。
了痴捂着鼻子走进这座富丽堂皇,熏香缭绕的宫殿当中,踹了一脚还趴在地上的修南绍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一股子狐骚味。”修南绍仿着那伥鬼公子的声音娇道:“娘子,莫不要理会那狐狸精,我们来欢好一番如何?”
“去死吧。”了痴刚刚被谢大人押送至此,拿钱吃皇粮办事的男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若是治不好贵妃娘娘,道长恐有性命之虞,还是莫要口出狂言了。”
凡人永远在面见过那些妖魔怪异之前怀着颗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心。
了痴慢悠悠地走向寝殿之内自顾自道:“五年阳寿,我都是开得最低价了。这小皇帝不识好歹,待会儿怕是拿了二十年阳寿来求我都救不得他。”
愈往寝殿深处走去,那魅惑的檀香味就越冲鼻。了痴手中的银链沉重,就在她差点没顶住昏睡过去之时,只听见耳边响起个酥麻的男音道:
“小娘子,可还是在寻我?”
那声音沙哑又低沉,像是只猫儿在了痴的心尖上挠痒。她被迷了神,于是也就答应着说道:“嗯,是啊。”
于是她便旋转着落入个温热的怀里,眼前是张放大的陌生俊脸,比之那张腐臭的假人皮要好看上百倍。
了痴看得春心荡漾,欲语含羞,却听见身边一丝尖锐的嘶吼响起,眼前的貌美公子的脸上便长出数百根白色绒毛,生生将一张人脸化作了狐面。
“真没意思,带着条狗,可不是看不得狐狸作祟吗?”了痴也懒得假扮这花痴的邻家女郎,淡淡地退后了几步看清眼前的妖崇道:
“阁下是自己交代啊,还是让贫道严刑逼供啊?”
这哪里有什么玉面公子,不过是一只满脸白毛的金瞳狐妖,正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人皮崩裂的魔头尖叫道:
“修南绍,修南绍?!魔主竟然真成了人奴,何其荒谬!”
了痴扭过头去问那可怖的妖魔道:“咋滴了,您二位有点旧识?”
修南绍将脸上撕裂的人皮黏合到一起,但依旧遮不住皮下那怪异的血肉,他用嘶哑的声音依旧模仿着那公子哥挑逗的声线道:“娘子,为夫和这下贱的精怪并不熟悉。”
修南绍是高贵无比的天生邪魔,魔界之主,怎会与只修为不足千年的贱狐相识,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了痴也没想在这位手中讨到什么人情债,于是拍了拍身上的香灰道:“别叫了这位狐妖兄弟,这是如假包换的魔主,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了。你看你是交代一下后事呢,还是不留遗言了。”
老头子的话她从来是当作耳旁风,什么妖魔鬼怪,只要沾了杀孽就得死。
要不要原谅这些怪物是祖师爷的事儿,她了痴的任务去送这些东西去阴曹地府给祖师爷磕头认罪。
“求求你,不要伤害狐郎......”从厚重的帷幕之后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如同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了地上。
了痴倒也爽快大方,直接越过狐妖走进了帷幕之中,只见一个面目惨白的貌美女子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榻边上,哪怕是在重病当中,也是一双凤眸流转,当真是倾国绝世。
了痴颔首道:“贵妃娘娘,你认得外面那只狐妖?”
李娇儿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吐出了真相道:“他...是我的夫君。”
那个庸俗的故事原来还有个另外的解读。
皇帝看中了那个乡野的美貌村妇,为了得到她而下令处死了她的丈夫。可未曾想到村妇的丈夫竟然是百年修行的狐妖。
逃过一劫的妖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掳走而无能为力,他偷偷地潜入宫中和她私会,却未曾想过化作原型的妖怪根本无法抑制掠夺女子阴气的本性。
他眼见着心爱的妻子一天天衰败下去而无能为力,却又不忍再与她分离片刻。
于是,便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了痴心中了然,于是抬眼望向那泣不成声的女子,疑惑地发问道:
“那么,这就是你那死狐狸相公吃人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