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刀盾兵们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就如同下山梦湖一般朝着右侧狂冲而来。
“杀!”
第一排长枪兵们弓步向前,没有枪头的长枪宛如刺猬竖起的尖刺一般突刺而出。
“砰砰砰…”
木盾成功阻挡了长枪的突刺,但巨大的冲击力却让刀盾兵们前冲的势头为之一窒,可贺若弼部的长枪手没有等待,而是用手中长枪直接穿过刀盾手的间隙突刺而至。
这就是贺若弼的战术,击敌收枪回去的那一瞬。
“杀!”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秦风部第一排长枪手猛然后退,露出了早已等待多时的第二排长枪手。
“砰砰砰…”
刹那间,双方都有多人身上染到了红色的印记。
“中枪的人退出来!”
边上负责记录小吏们连声大喊,可双方好像早已约定好一般,那些身染红漆的士卒非但没有退出阵列,反而更加凶狠地扑了上去。
“杀!”
与此同时,两军正面终于轰然相撞,随着秦朗的一声大吼,双方立刻就互拼了一轮。
“死!”
几个刀盾兵高高跃起,手中木刀朝着对面长枪手的脖颈狠狠劈砍而去。
问题是,这几人身上的红漆无比显眼。
这是要真刀真枪来上一场吗?
秦风和贺若弼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输了。”
秦风微微摇头,似乎在为对方遗憾一般。
贺若弼冷笑道:“你且等着就是。”
两翼陷入了胶着之中,可贺若弼部的正面却突然改变了阵型,为首的荆胤如下山猛虎一般当先突了进来。
“好一员猛将!”
杨坚看到这里,都忍不住为荆胤的悍勇赞了一句。
“砰!”
木刀虽然无锋,但挨上一刀也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荆胤两刀劈翻两名长枪手,正准备寻找秦朗来个擒敌先擒王的时候,却听见秦朗的虎吼猛然从边上传来。
“突刺!”
虽然心中万分想要将对面那个骚包的家伙斩于马下,但秦朗却始终记得秦风的交代…战场不是展示个人勇武的地方!
“杀!”
秦朗冷笑着看着荆胤被三名配合默契的长枪手逼的手忙脚乱,不过区区两轮的功夫,他的身上就多了数个红点,看起来无比显眼。
这个时候板甲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当被木枪刺中时,整块板甲分担了冲击力,肉体受到了保护,这是鳞甲所不曾具备的。
当然,鳞甲也并非没有优势,在面对力刃的时候,一片一片的甲叶能够将肉体层层保护起来,这是板甲不曾具有的优势。
“来真的了?”
杨素看了一眼被三柄长枪逼的毫无还手之力的荆胤,不禁看了一眼杨坚。
可杨坚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举着望远镜的大手都没有一丝颤抖。
“砰!”
鳞甲终究没能挡住突刺,就在荆胤准备抽身后退的时候,一名士卒直接抄起长枪,当做长棍使用,重重砸在了荆胤的肩膀上。
一棍劈翻荆胤之后,秦朗没耽搁片刻,而是直接发起了反攻。
一排排长枪猛然向前突刺,哪怕有同袍倒在身边,可后排的人立刻就会顶上,三段射被这些士卒发挥到了极致,虽然这次使用的不是连弩,而是长枪。
“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双方都有人马不时倒地,让点将台上的文武百官惊骇莫名。
这是在陛下面前上演了一场真刀真枪的战斗啊!
如果他们手中拿到不是木刀木枪,那现在双方人马只怕已经死伤过半了吧?
还不停下吗?
不时有人瞟向端坐在中间的杨坚,可他们的皇帝陛下就如同泰山一般怡然不动。
在杨坚的视线之中,一名秦风部的士卒被一枪头戳中了面甲。薄薄的面甲勉强能够阻挡丧失了穿透力的流矢,但对这种冲击力却无能为力,滚烫的鲜血顿时顺着破碎的面甲流淌了下来。
可他却只是稍微一顿,紧接着就挺起自己的长枪突刺而出,让他的对手捂着小腹轰然倒地,随即被前进的阵列所淹没。
渐渐的,由无数悍卒组成的贺若弼部被对手的悍不畏死给彻底压制住了势头,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加速突击!”
秦朗高举长枪,厉声嘶吼,宛如战神一般。
首阳山部将士随即不再顾忌对方的长枪利刃,只是专注地把手中长枪突刺出去,速度猛然加快了一倍不止。
“杀过去!”
一名旅帅似乎厌倦了这种缓慢的战斗,振臂高呼一声就开始了冲刺。
“杀过去!”
无数狂啸猛然响起,见有人带头,那些士卒们犹如狂战士一般冲了上去。
对手被这股疯狂的势头给震住了,阵型开始散乱,士卒丧失战心…
“你输了。”
秦风负手而立,甚至都没看贺若弼一眼。
贺若弼目瞪口呆地看着中央的战局,听到这话也只是身体一颤,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秦风看着大局已定,瞟了一眼旁边的贺若弼,问道:“知道你输在哪了吗?”
贺若弼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根本接受不了眼前的这种情况。
“你是不是以为我部穿上板甲以后,会因为动作不够灵活而落败?”
点将台上,杨坚同样向杨勇提出了一样的问题。
没等杨勇回答,牛弘在询问了旁边的一位将领之后就开口道:“殿下,板甲可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不过这东西后来无人问津,想来板甲定然有不中用的地方,就如那秦汉时大放异彩的战车一般…江阳伯把这等古物拿出来,怕是有些不妥吧。”
这厮还真是不放过一点能打击秦风的机会。
心中暗骂一句,杨勇开口解释道:“父皇,子玉曾经说过,战场之上,个人的勇武终究无法久持,所以他想打造一支纪律严明,战无不胜的军队。”
杨坚放下望远镜,问道:“可板甲却让士卒失去了灵活,此何解?”
若以为杨坚没亲自指挥过大仗就好糊弄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板甲这玩意他虽然是第一次见,但经过刚才那一战,板甲的优劣他早已琢磨得清清楚楚了。
“为什么要灵活?”
杨勇慨然道:“我大隋人口冠绝天下,只要能够保证人丁充足,纪律严明,那要什么灵活,要什么个人勇武?”
“…个人勇武迟早会遇到更为强悍的对手,那什么怎么办,束手投降吗?可纪律严明却让我首阳山车骑府就算失去连弩依旧能够战无不胜,所向睥睨,宋国公,你明白了吗?”
“万胜!万胜!万胜!”
随着秦风最后一个字落下,正好贺若弼部最后一个士卒被击倒在地,秦风部将士振臂狂呼,尽情庆祝着自己报了南征时贺若弼暗中下绊子的仇怨。
“你…”
贺若弼转头,伸手指着秦风,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半晌才道:“你…你莫要得意,本将…噗…”
一抹鲜红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妖异,秦风却冷漠无比地看着贺若弼喷血倒地,没有一丝一毫动容不说,脸上还挂上了一抹微笑。
“宋国公吐血了…”
“来人啊!去找郎中,快去!”
“快去禀报陛下,宋国公需要御医!”
一片慌乱之中,秦风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幕。
今天首阳山车骑府放弃了连弩,凭借一杆杆长枪击败了贺若弼挑选出的悍卒,同样也击溃了贺若弼征战一生不败的信念。
如果说当初出使南陈,帮助韩擒虎立功是秦风得罪贺若弼源头的话,南征时候,秦风当众揭露贺若弼丑恶行径,甚至暴揍他一顿是秦风看在贺若弼头上第一刀的话。
那第二刀就是秦风重病,刘方直接命人打断了贺若东的双腿。
今天当着文武百官,以及无数士卒的面,秦风在贺若弼最擅长的事上给了他狠狠一击,这就是第三刀,也是最狠的一刀。
今日一败,贺若弼单挑被秦风打出尿来,率军被打得溃不成军的名声会立刻传遍整个大隋,他将再也无法在军中立足。
人们是健忘的,他们会忘记贺若弼未尝一败的战绩,会忘记贺若弼南征北战的功劳,只会记得贺若弼以己之长击敌之短,却落得一个惨败的下场。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都能将你击败,你算什么名将?
就算杨坚感念之前的功劳,不曾重罚贺若弼,可军中那些骄兵悍将会怎么想,他们可愿在一个无能之辈的统率下作战?
没人会!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每个人都是惜命的,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这一点就算杨坚亲自出面都无法改变!
“无能!”
高颎望着多年老友倒下的身影,最后一丝情义荡然无存,只留下无尽的冷漠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