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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综合其它 > 沽名钓愉 > 沽名钓愉 第28节
  消息栏就在联系人那栏旁边,方颂愉点进去,看见那唯一的一条消息。
  那个电话号码他简直再熟悉不过,方世军近二十年没有换过手机号,方颂愉对此倒背如流。
  震惊之余,方颂愉点了进去,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和钟斯衍接吻的照片。
  电光石火之间,方颂愉恍然大悟。
  钟斯衍分明是故意在挑拨和瓦解他与方世军的关系,以求方颂愉真的孤立无援,只能依赖他。
  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钟斯衍心太脏了…… 这恐怕是早有预谋吧,一手利用周楚然,一手利用方世军,把方颂愉架在火上烤。
  方颂愉几乎要被气笑,想起来那晚钟斯衍的安慰,心想,他是怎么好意思过来安慰的呢?罪魁祸首看见他失态的样子,该有多么的得意啊!
  ———
  “你都看到了?”
  猝不及防,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方颂愉抬头,看见钟斯衍站在他房门口,双手负胸,面带微笑,就像往常每一天回来的时候的样子,那么稀松平常,那么从容自若,仿佛笃定了方颂愉逃不出去。
  第46章
  “你都看到了?”钟斯衍抓包了方颂愉的逃跑计划。
  方颂愉上一次被抓包还是方世军在他衣柜里翻到了那条红丝绸睡衣,但当时方颂愉很坦然,是那种提前预知了结果的坦然,知道方世军会骂他,也知道方世军除了骂他并不会做别的事情。
  但钟斯衍不一样,钟斯衍出声的那一刻,方颂愉竟然猜不到后果。
  钟斯衍没有满面怒气,也没有大吼大叫。他只是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方颂愉,似乎还担心方颂愉没听懂,重复了一句:“看完了吗?没看到的话,可以看看短信里有什么。”
  他是真的完全不在意方颂愉知不知道是他做的一切了,因为无所谓,他已经做了比这更过分更不可饶恕的事情。
  方颂愉没有问你是不是打算囚禁我,因为完全没有必要,他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结果。
  有时候,人的预知能力就是这么奇怪,半年前的时候他没有预知到和钟斯衍交往会是这个结果,十分钟前他没有预知到钟斯衍会对他知道真相做出什么反应,可这会,他却能预知到钟斯衍的最终目标——钟斯衍想囚禁他,不留余地,不用询问他的意见。
  他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手脚发冷。
  可在钟斯衍看来,方颂愉穿着羽绒服,脸却是坨红色,显然是还在发烧。
  “你看完了就去休息吧。”钟斯衍劝他,“你还在生病,有什么问题我们之后再谈,好不好,小鱼?”
  他把手里的粥放了下来,说:“给你买了粥,放在保温桶里了,南瓜粥,想着生病的人嘴里会没有味道,让煮粥的阿姨多放了点糖……现在可能有点烫,慢慢喝点吧。”
  至少此刻钟斯衍是真心实意地担心方颂愉的身体,正如方颂愉所说,他并不在乎方颂愉看没看见,他希望方颂愉能去床上躺着,等烧完全退了,再说其他的事。
  当然,估计也说不了什么,他不会让方颂愉轻易离开他的。
  方颂愉想的却是,我还能做什么反抗呢?我还能说不吗?
  他喝完粥吃完药躺在床上,更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做梦梦见了很久没见过的母亲。
  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母亲答应了方世军,每年要跟方颂愉一起生活一个月。
  作为一个父亲,不谈私德上的问题,方世军对方颂愉已经算是足够细致耐心了,能在离婚协议书上提出这一条,更见方世军的用心良苦。
  在方世军看来,小孩不能没有母爱。
  道理是如此,可跟不爱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只会越发让小孩感到不被爱,比起完全没有,不被爱显然是更糟糕的选项。
  方世军不懂这些。
  他妈确实没有违约,年年带着他去自己家住一个月,也只是住一个月,不闻不问,就像朋友的小孩来做客一样……久而久之,方颂愉就不再愿意去了。
  在方颂愉的记忆里,有一次,他也发烧了,他母亲给他裹了被子,想要让他发汗,可那是夏天,方颂愉总会踹开被子,于是他母亲只好隔着被子抱住他,让他乖乖呆着不要乱动。
  发烧是怎么痊愈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母亲抱着他的样子。
  这次他又梦见了那个场景,被子里很热,他浑身出汗,他的母亲抱着他,一言不发。
  如果可以,方颂愉很想问问他的母亲,他该怎么做。他总觉得他的母亲在感情上比他成熟也比他有智慧,假使他母亲在身边,能不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做?
  方颂愉睁开眼睛,身边没有母亲,只有同样隔着被子抱着他的钟斯衍。钟斯衍似乎也睡着了,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平时不曾有的疲惫,但环着他的手臂很紧,生怕怀里的人生出翅膀消失了。
  他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钟斯衍的长睫毛,心里又软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自己容易心软,却没想过是这样的禁不住触碰,为了钟斯衍的一点点好而一次又一次沦陷。
  他是走不出这间屋子吗?明明有很多种办法逃离,比如手机没有sim卡也可以登qq找蒋依云;没有sim卡也可以报警;甚至于他们住二楼,方颂愉想逃跑,把床单结绳爬下去就行……
  那么多办法没有用,甚至于连尝试都没有过,方颂愉是真的走不出这间屋子吗?钟斯衍真的能困住他吗?
  方颂愉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不是走不出去,只是画地为牢,是自己把自己关进了钟斯衍的笼子里。而且早就关进去了,在不知不觉间,只是现在才想起来挣扎。
  “小鱼……”钟斯衍梦呓,“你先休息,别跑了好不好。”
  夜晚很寂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回荡在房间里的轻飘飘的梦呓。
  方颂愉借着月光用手描摹钟斯衍的脸,在他见钟斯衍第一面的时候,他就感慨过钟斯衍的侧脸很好看也很有气质,月光底下更是轮廓分明。
  钟斯衍是不是瘦了点?
  其实钟斯衍也没有做很多很过分的事,之前也没有强迫他什么,只是口头表达不满而已,除却向他爸告发,没有做任何有实质性伤害的事。
  而即便钟斯衍不说,方颂愉也迟早有一天会告诉他爸,他和钟斯衍谈恋爱了。
  区别只在于时间的早晚。
  而钟斯衍确确实实很爱他,为他做过很多事,抛开那些想要囚禁他的念头来看,钟斯衍对他也算得上有求必应了。
  钟斯衍啊,好起来是真的好,恶劣的时候也确实想要他的命。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纠缠不休的关系,要纠缠到誓死方休,谁也折腾不动谁了,然后再也不爱了,到那个时候恐怕才能分手吧。
  思绪蔓延开去,方颂愉想,再过几天吧,等到他身体好了,头脑不再发热,恢复了理智,到那时候再跟钟斯衍谈他们的事情。
  他把自己身上多的那条被子掀开,然后钻进了钟斯衍的怀里。钟斯衍的怀里一直很温暖,他蜷缩着,把头埋在钟斯衍胸口,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不会虐的,他俩就是吵完再和好和好再吵,如此循环往复。
  怎么还掉收,气气,是小钟太变态吓到她们了吗
  第47章 拉手手、纯情谈话
  钟斯衍后来把手机等电子产品都还给方颂愉了,算是一种让步,这也让方颂愉的养病生活不只有盯着天花板发呆。当然,他要求方颂愉保证,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只在他们二人之间沟通,不牵扯外人,而且,一切都要等到方颂愉身体恢复后再谈。
  生病的时候人会变懒,方颂愉骨头里都浸着懒意,躺在床上并不想起床。他的烧那天晚上就退了,只是元气大伤,或者说被钟斯衍照顾得太好,活生生从一条鱼被宠成了猫主子。
  钟斯衍给他切好水果,放在床头,然后就不会管他在干什么,静静地在一旁做自己的事。等到到了入睡时间,他会爬上方颂愉的床的另一侧,抱住方颂愉,不需要说话,方颂愉就知道自己应该睡觉了。
  说实话,方颂愉有点享受这几天平静而温馨的生活。
  但再怎么拖延时间,该来的还是会来,该聊的还是得聊。
  终于,在某一天晚上,方颂愉从床上弹起来,去门口拿点的奶茶外卖的时候,钟斯衍对他说:“我们聊聊吧。”
  方颂愉穿着拖鞋的脚步一滞。
  比起钟斯衍,他竟然是那个更不想面对事实的人,他喜欢和钟斯衍相拥而睡的日子。
  等他拿着奶茶回来的时候,钟斯衍已经替他把被子叠好了,挪出床边一块空地,说:“来吧。”
  他坐在床上,而钟斯衍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胳膊肘撑住膝盖,交错地叠在胸前,抵着自己的下巴。
  那是一种审视和防御的姿态。
  方颂愉一手拿着奶茶,一手用吸管去戳,戳了半天仍然戳不开。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中。
  是钟斯衍先开的口:“所以,为什么要分手?”
  这个问题是最致命的,方颂愉第无数次用吸管戳奶茶的时候,由于过于不自然,大力出奇迹,撒了满手的奶茶。
  奶茶沿着杯身滴滴答答落在地面,方颂愉更沮丧了,他低头看着地面上蜿蜒流淌的乳白色液体,说:“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平等了。”
  钟斯衍抽了餐巾纸,弯下腰去,擦干净地上的奶茶,又从厨房里拿来抹布,蹲在地上擦了几遍,然后去洗干净手,才回来就刚刚的话题继续讨论。
  他挑眉看向方颂愉:“小鱼…… 你有没有想过,爱情或许从来不是平等的呢?”
  他继续蛊惑方颂愉:“或许本来就是有人付出的多一点,渴望的也多一点,有人付出的少一点,但要在别的方面偿还回来……”
  “那不是平等。” 钟斯衍循循善诱,“那是动态平衡。”
  “不是…… 我说的不是这个。” 方颂愉说,“你不能像前几天那样囚禁我,饲养我,我不是宠物。”
  “你当然不是宠物。” 钟斯衍伸手,想去捏方颂愉的脸,却被方颂愉躲过,“没人会像我这样养宠物,尽心尽力亲力亲为…… 你知道的,我只是怕你离开我。”
  他把未遂的囚禁用 “怕你离开我” 这五个字轻飘飘带过了。
  方颂愉处在矛盾和挣扎中,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他能理解钟斯衍的动机,而且钟斯衍最后也确实没有那样做,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次没有,那下次呢?下次他想和钟斯衍分手的时候,钟斯衍会不会就直接把他捆起来扔在房子里了?
  “那你为什么要发短信给我爸呢……” 方颂愉问。
  比起之前的事,这件事才是最让他感到后怕的,钟斯衍为了剥离他的社会关系,什么阴谋诡计都能想出来,枕边人是这样的不择手段,谁不会感到恐惧?
  钟斯衍拉住方颂愉的手,低头看地面:“我错了…… 我只是想试探你爸的想法,也没想到会对你造成这样的伤害……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好不好?”
  他举起手来发誓,梅子酒一样的眼睛里好像写满了认真:“假如我以后再鬼迷心窍做这种事,到时候你要跟我分手,我也不会再纠缠了。”
  方颂愉的神色有些动摇。
  以前做社会实践活动的时候,他报名过一个去乡下的支教活动。离别之际,小孩子舍不得他们离开,把他们放在外面晒的鞋子偷走了,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他们拦下来。
  但是并不可以,回城的车是早就安排下来的,时间被规定得很严格,就算有人丢了一双鞋,这些支教老师还是会离开。
  对于大部分支教老师来说,一双鞋算不上什么,大不了就当捐赠给当地的衣物。
  可对于当地的小孩子来说,一双鞋意味着他们能把他们喜欢的人留下来。
  方颂愉在临走前去跟小孩子们好好聊了聊。
  他没有提被偷鞋的这件事,只是说:“这里的花会谢,叶子也会变黄,脱落,没有人留得住它们,对不对?所以,只要珍惜叶子绿的时候,花开的时候,就好了。来年还会有别的绿叶和别的鲜花再长出来的。”
  钟斯衍的行为,跟那群小孩子也许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程度更深一些。
  钟斯衍见这样的道歉有效,开始打感情牌:“前两天你生病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想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我的父母也经商,小的时候没有精力养我和我姐姐,所以我们都是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