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从她那皇儿身上搜去,便是想要护他,岂料狠心的盛锦帝还是将他害死了。
林皇后闭了闭眼道:“我儿,母后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片刻,她神情恢复如常,又叫来了那跑腿的宫婢,将这东西交到对方手中道:“这件事情十分重要,你办好了,本宫让你全家都过上富庶生活,自有良田千金,叫你家世代都不愁吃喝。”
那宫婢给她重重磕了个头,道:“奴婢必然会为娘娘办成此事。”
林皇后令她退下去,又问道:“瑾王妃在何处?”
嬷嬷道:“瑾王妃尚且在太后宫中。”
林皇后道:“请她过来。”
嬷嬷应下。
片刻姜荺娘前来,林皇后请她坐下,与她道:“昨日圣上可是寻你问过话了?”
姜荺娘道:“正是,圣上索要了您赠妾身的簪子看过。”
林皇后道:“我叫你来,便是要解你疑惑,他叫你去,是因那簪子上有刻字,我那碎簪上刻有繁星二字,而你那簪子上刻的应该是皓月。”
姜荺娘愕然。
林皇后便又与她解释了一遍,又道:“我说不与你计较,便不会与你计较,只是你要再此等候片刻,待会儿圣上来了,我也好当面与他说清楚。”
姜荺娘觉得她这番说词有些牵强,只低声道:“此等事情不是小事,教妾身回去与王爷商议一番。”
第71章
她说着便要起身,却忽然觉得头晕。
姜荺娘余光瞥见那香,下一刻便倒在桌上。
林皇后见她倒下,便起身去将迷香掐灭。
她一早服了醒神的药,自与姜荺娘状态不同。
“这时候娘娘将她弄来作甚?”
这是那嬷嬷的声音。
姜荺娘庆幸自己察觉得及时,这会儿却仍保持着意识。
林皇后的声音逐渐转冷道:“这贱妇害我不浅,又是姜家的人,我怎么可能放过她,况且这个时候,但凡出些乱子,我都能将她推出去做替死鬼。”
嬷嬷道:“您说得极是……”
林皇后冷笑道:“天子无情无义,我以为他自己都不记得,可他自己心中清楚得很,他年轻时什么都没有,唯有我情愿嫁给他,扶持他这摊烂泥巴,他遇到危险时,那些妾室姨娘都缩在后头,是我一心一意护着他,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连我动这贱妇一根手指都要说三道四,如今更是有了新宠。”
“可他到底是小瞧了我,他以为是他念着旧情放过了我,却一直不知道是我念着旧情放过了他,如今他弃我如敝履,我又何必再对他手下留情。”她说着语气反倒愈发激动起来。
“娘娘,小声些。”嬷嬷劝道。
林皇后缓了缓,随即道:“你放心吧,我儿不会白死,害死他的人也都一个别想好活,等他死在瑄妃的床上时,届时我重掌权力,我倒是要看看白家怎么解释?”
嬷嬷附和道:“整个姜家您都能拔除,白家若是做出了弑君的事情,恐怕也要重蹈姜家的覆辙了。”
姜荺娘伏在案上听得发出冷汗来。
林皇后费心示弱又做出伪善姿态,为的竟是这等意图。
寻常人尚且不敢将弑君二字轻易说出口,对方却早已设计好,也不知是想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连带白家也想一锅端,若非是疯了,怎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来?
这厢,盛锦帝稍有些精神,便要往白凝瑄宫中去。
按着林皇后的设计,这时该有一冒充他那私章才能调动得了的轻甲卫去行刺于他,而后旁人自会在白凝瑄屋中搜出私章,指认于她。
盛锦帝这时是抱着宠幸美人的心思来的,自然毫无防备,心思旖旎。
果不其然,在他过去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人朝他扑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皇后迫不及待想派出人去瑄妃处打探消息的时候,却听得圣驾至此。
林皇后与那嬷嬷对视一眼,忙去迎接。
此刻盛锦帝面前竟是一团血污,瞧着令人心惊无比。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林皇后错愕得很,忙叫下人烧水去。
盛锦帝脸色难看得很,道:“扶朕进去。”
嬷嬷在他们进去之前将姜荺娘丢到屏风后,随即又转身出去忙活。
盛锦帝进了屋后,便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似发癔症了一般,样子诡异得很。
林皇后心中愈发没了底,转身亲自给他倒了茶水,正要递给他,却发觉他站在了供奉菩萨的神龛前,目光一错不错地凝着神像。
若非她知道今日有事情发生,都险些以为对方中了邪。
“陛下,发生了何事……”她语气极是关切。
盛锦帝闭了闭眼,道:“没甚……”
林皇后正是迟疑,然而下一刻他睁开眼来却狠狠地砸向那神像。
那神像本就是脆弱瓷物,霎时四分五裂。
林皇后轻呼一声。
盛锦帝却看到了藏在底下的一枚印章。
盛锦帝转头看向她道:“这是什么?”
林皇后见此物亦是怔愣许久。
这东西不是拿去了白凝瑄那里吗,怎么还在这里?
“这……”
“不可能——”
她惊愕无比,摇头道:“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盛锦帝露出了失望冷漠的表情,道:“你听好了,你这种人不配住皇后的宫殿,也不配朕对你心软。”
不管他说什么,林皇后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她的全盘计划在那东西出现在不该出现位置的时候,已是满盘皆输。
她愈发无法接受,见盛锦帝往外走去,便扑上去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道:“我何曾有过对不住你,还不是你,还不是你害我!还我儿子!”
盛锦帝没防备被她掐个正着,面色发赤。
这时林皇后孤注一掷,可以说是力气惊得吓人。
盛锦帝一时挣脱不开,也没曾想过皇后癫疯至此。
姜荺娘颤着腿走到林皇后身后,举起手中之物砸向对方。
林皇后往旁边一扑,盛锦帝这才挣脱开来。
“你……这……毒……妇……”
他吃力地吐出这几字来。
林皇后见姜荺娘竟也没有真的昏迷,便往后退去,她见神龛中仍有尖利碎片,便扑过去抓起来,又将神龛上的蜡烛碰翻,滚落到了纱幔脚上。
“你该死——”
她想扑过去,姜荺娘忙扶着盛锦帝避出屋去。
外面太监见着了尚且一头雾水,被盛锦帝一脚踹开,“该死的奴才,朕险些被皇后害死,尔等竟毫无知觉!”
太监惊骇,忙跪地求饶。
此刻屋里却冒出了浓烟,宫中侍卫赶来,盛锦帝道:“进去将她给朕抓出来!”
侍卫们冲进屋去,却发现里头已经烧了不少地方。
等林皇后抬出来时,心口却插着一片细长瓷片。
“启禀陛下,皇后已自裁于室。”
姜荺娘因先前吸入少许迷香,这时却站立不稳晕了过去。
盛锦帝见状让丫鬟将她送回王府,交给瑾王殿下照顾。
他看着林皇后的尸体,想到自己结发夫妻对自己展露出来的狰狞,整个人亦有些承受不住。
而此刻,林皇后到死也都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那个已经被她送去白凝瑄宫中去陷害白凝瑄与盛锦帝的宫婢,本该是一箭双雕之计,却不知何时反而调转了箭头射向了她自己。
她并不知,那跑腿的宫婢是真真正正为白凝瑄办事的人。
她许诺的是赏赐给那宫婢家人,而白凝瑄却将对方全家的性命握在了掌中。
至于白凝瑄,她自又设计了一出好戏,替天子挡了一刀,如何能不得天子信任。
而姜荺娘,对于所有人来说,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多余的意外。
哪怕是盛锦帝,即便送了许多赏赐给姜荺娘,却仍心存疑虑。
姜荺娘醒来后头昏脑涨,想到宫中发生的种种,所见所闻都如噩梦一般。
庄锦虞在外面了解了事情之后,又问了她一遍。
她磕磕绊绊将整件事情连起来说与他听,又得他好些安抚,这才缓了后怕的劲。
“皇后敢弑君,是疯了么……”姜荺娘低声道,哪怕皇后真的做错了什么,只要她最后不做出行刺的举动,恐怕未必会丢性命。
庄锦虞道:“她在后宫幽怨已久,内心扭曲成了疯妇,人心隔肚皮,她做出伪装来,谁又能知晓。”
他想了想又与她道:“往后你少去宫中,如今的后宫水极深,暗地里却不止一人想要拉你下水。”
姜荺娘问:“此话怎讲?”
庄锦虞道:“你可曾见过皇后尸体?”
姜荺娘想到昏迷前的那一幕,自是后怕地点了点头。
庄锦虞道:“皇后并非自杀,她心口上插着碎片,虽足够细长,足以致命,但却不是她独自可以插得进去的,况且她两只手都干干净净没有伤口,很显然,握着瓷片发力的人并非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