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见过这孩子的无不感叹到底是有个胡姬的妈,那脸一出来就是让人忘不了的。不过却是恰恰有个身份低微的妈,这陈小郎君以后大概也就是个无所作为的庶长子了。
这说了大半夜长兴侯府的八卦,沈二老爷终于觉得口渴了。八卦就是八卦,真真又假假,假假又真真,往往添杂着外人的好奇和猜测,就成了众人口中说的这个样子,具体什么样子就连长兴侯府的一般下人都不见得了解多少,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得清清楚楚呢?
沈二太太想到那落水的孩子,对自家夫君感慨,“以前觉得咱们珍姐是顶顶精致的小人,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没想到那陈少爷更甚,不过九岁就已经长成那样,以后说不定是咱们西京第一美人了。”
沈二爷笑骂,“你个淘气的,就知道惦记美人。他以后是个男人,能跟咱们珍姐比,你倒是会比。”
“老爷真是没见,那眉眼真是个不一样的美,连我看了都觉得这孩子长了这样一副脸孔,还好是长兴侯府的人,如果是在穷苦人家那便是祸了,只怕是要以一副好颜色侍人了”
“那照你说这孩子落水,船上竟无人管,这太不对了。”
“这孩子一看就是被欺负的,毕竟是庶子,小小年纪看着倒是个能忍的,一声不吭,连眼泪都没流,后来还跟大郎解释说是他自己不小心落水,看着跟二郎三郎一般的年纪,那心里的弯弯怕是不知要比这俩傻小子多了多少呢。”
沈二老爷听到这里,倒觉得有趣,“这样子看,此子以后未必不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单凭能忍便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何况是这个年纪。二郎三郎读书的事待大郎读书的事情先定了再说,这一年夫人你辛苦了,我心里都记着呢。我初来此地好好办事,京中又有兄长照应着,以后这官职说不定还能动一动。”
沈二夫人头倚丈夫的肩头,内心一片甜蜜,觉得这一年夫妻离别的思念,和在家里操持后宅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有个这样的夫君还能求什么呢?只盼能再为他多生几个孩儿,管好这后宅,让他后顾无忧才是。
这夫妻二人在房内有说不完的话,只恨不能把一年没见的时间补回来,不愧是郎情蜜意,琴瑟和鸣。苏姨娘则在珍姐的房中,为小娘子规整衣物,还不时询问这一年来在西京的大小事宜。珍姐看着苏姨娘那一提起嫡母就一脸孺慕感激的样子,觉得自家这样妻妾和睦的真真是少见。虽然遇到穿越这么不靠谱的事情,自己什么也不会,但是幸运的是,她所生长的这户人家既温馨又简单,于是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地培养自己成为淑女,以后给自己寻个靠谱的夫家。哎呦!这么小的年纪就想到夫君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害羞了。
苏姨娘看着珍姐圆圆的杏眼眨巴眨巴的,红彤彤的脸颊犹如苹果一般,更觉得夫人将其照顾得十分妥帖,内心的感激又上升了一层,哄着女儿入睡后,自己回房又给夫人锈起了手帕。
作者有话要说: 长兴侯府的八卦就先到这里,至于陈小郎君的待遇是不是这么惨,以后就会见分晓啦!
希望各位看得高兴。
☆、沈大郎长丰书院考试,巧遇陈益和
再说沈府将一切安顿妥当,最要紧的事便是沈大郎即将去长丰书院考试了。
长丰书院虽然历史不长,却已经是大周几所有名书院之一,不过不是空有其名,而是有其独特之处的。说起长丰书院便不得不说长丰书院的创建人魏长丰,魏公。魏公年纪轻轻便名动天下,成为了大周以来最年轻的进士登科,后一路做文官,成为高宗少年时期的太傅,并在自己不惑之年激流勇退告老还乡,人也没闲着,在扬州近郊开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长丰书院。魏公开书院,不论南北,慕名而来的人自然不少。
但是长丰书院有他的傲气在,并不是谁家儿郎交个束脩就能进的,要入长丰书院需得先寄去一篇自己写的文章,后经过长丰书院审评书法,选出一部分学子亲自来长丰书院。老师们再出题,学生这次写的就是判文了,不仅如此,学生们还要跟老师辩论为何要如此判,最后长丰书院再来敲定谁来入学,可谓是层层筛选毫不含糊,入学的学生大多十来岁,学满四年为期。而长丰书院教授学生四书五经同时,还教授君子六艺,当然就包括了骑射等重要的武艺部分,所以现在朝中一些年轻的文官武官皆有从长丰书院出来的学生,因此长丰书院也被看好,也许再过几十年就跟其他几所历史久远的书院形成抗衡之势。
珍姐一边听沈大郎眉飞色舞地说着长丰书院的辉煌,一边暗自腹诽,莫非这名动天下的魏公跟自己是一个地方来的,这第二次考试不就是面试吗?这还让学生们上体育课,积极锻炼身体,可谓是全面素质发展啊,其实是珍姐想多了。
魏长丰此人甚是谨慎,觉得书院不在规模大,贵在学生学得精,以后才不会败了学院的名声,因此他对学生的□□要求是极高的,所以才想通过层层选拔,挑出自己觉得好的。而武艺课则是为了学生的身体着想,试想每年不论是明经科还是进士科考试的时候,不仅是学生拼才智的时侯同时也是拼身体的时侯,有的书生就是在考试的时候体力坚持不下来,失去金榜题名的机会。再说自高宗登基侯,开了武考,每三年开一次武科,由此看骑射课程是很必要的,魏公这是紧跟大州朝形势而培养人才。
不管如何,十一岁的沈大郎这次得到了考试的机会,每天学习热情高涨,特别是临出发前,见到妹妹也是出口成章,摇头晃脑。沈珍珍和双生子齐齐拍手笑道,“大兄变为书呆子了。”
临近了长丰书院考试的日子,沈大郎带着父亲为自己挑选的随从出发了。沈二夫人看着载着儿子离去的马车红了眼眶。
沈珍珍抱着阿娘的腿笑道,“阿娘可别掉金豆子了,过两天大兄考上了,您可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沈二夫人破涕为笑,抱起沈珍珍,捏着她的小鼻子道,“我们珍姐小小年纪怎得这样会说话,句句说到阿娘心里了。咱们就在家等你长兄的消息,希望大郎别辜负了全家对他的期望,当年在西京你大伯费了好大的功夫给他请老师开蒙呢。”
自从长丰书院成名之后,它旁边的客栈火了,除了每年慕名而来的学子参观长丰书院要住店吧,这到考试的时侯,学子们更是从全国各地而来。
沈大郎坐着马车晃悠了一日,终于到了长丰书院,整个镇子因为学子的到来变得格外热闹。客栈的火爆程度远远超出了沈大郎的预期,很多学子比自己早到了好些天,距离长丰学院最近的学子客栈已经住满,只剩下仓库了。沈大郎是看着客栈的牌匾望而兴叹,正准备离去看看稍远一点的客栈却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哎!这不是那长兴侯世子的庶长子陈益和吗!竟然也是来考试的,年纪比自己还小就能来考试,相当的有能耐啊。
“益和还未请教兄台大名?上次恩公未曾留下姓名。”陈益和略带羞涩,低声问道。
“恩公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沈仲明,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再次碰见陈郎君。”
“原来是沈兄,你可是来这投店的?看沈兄的样子,可是因为另外几家有些远,觉得不便?若沈兄不嫌弃,小弟住了一间客房在这学子客栈。虽不是上房倒也宽敞,不若小弟让给兄台,我去住稍远的那家。”
陈小郎君这良好的态度顿时让沈大郎心生好感啊,连忙摆手,“不不不,怎能叫陈郎君这般,仲明心领了。”
“沈兄哪里话,益和心里牢记沈兄的救命之恩,如此小事何足挂齿。”
“不不不,陈郎君不必如此,当日情形换做别人也会伸出援手,不过恰巧让仲明赶上了,你不必一直放于心上。”
“若是没见到沈兄便罢,见到沈兄益和怎能不助沈兄一臂之力。”一边说着陈小郎君就吩咐自己唯一的随从快速上去收拾行李,并告知自己的堂兄们。待随从收拾妥当下来后便将钥匙交到了沈大郎的手里,自己带着随从去了另一家客栈。
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沈大郎此刻不由得跟自己的书童感慨,“我娘说貌由心生,貌由心生!怪不得,可不就说的是这位贤弟。”沈大郎没有意识到自己连对人家的称呼都变了,已然从冷冰冰的陈郎君变为亲切的贤弟。
这边陈益和带着自己的随从陈七朝另一家客栈走去,陈七不禁有些不解问道,“小郎君这般为何?”
“遇到救命恩人怎能不知恩图报呢。”
“可是,那日是您吩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出手的呀,况且您有武艺在身,何来让他救了。”
“此话以后不可再说,武艺是偷练的,当然不能随便显露,我那日想着在水里再待会就上去的。父亲大人安排你在我身边为暗棋,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得出手。平时你不过就是个普通随从罢了,因此还是要沉住气,就让我那两位堂兄认为我不过是个胆小怕事没用的草包吧。” 陈小郎君一边说着,一边还露出他招牌般的羞涩微笑。
陈七看着还是孩子一样的主人脸上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陈七年纪不过十五,武艺已成,却还是个心思单纯的,此刻深觉这个年仅九岁的主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有城府,日后怕也是个人物啊!此刻的陈七当然没有想到,若干年后当自己已经儿孙满堂的时侯,牙也快掉没的老头子跟自己的曾孙吹嘘,“你曾祖父当年那直觉是相当的准,跟对了主子后半生无忧啊。” 此为后话。
这厢沈大郎觉得自己得了一个很大的便宜,又觉得有违父亲教授的君子之道,挟恩求报这等事都做出来了,暗想以后若是再碰见陈益和,定要态度良好的称兄道弟。
第二日,众学子朝着长丰书院走去。有心怀忐忑觉得自己学问不够好的,有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定能考上的,还有心存侥幸觉得考试是靠运气的。沈大郎是第一种,以前虽得大伯父夸奖,可是这考长丰书院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于是自信每日都在缩水的状态。而陈益和的两个堂兄们则是第三种,当初寄去的文章还是有人帮着写的,因此这次能不能考上是要看运气的,当然考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三个人来的再一起回去,都没考上,也无所谓谁给长兴侯府丢脸更多一些。陈益和已经自动被他的堂兄们划为还不如自己的那一类。陈小郎君此刻的心态却是最好的,既没有忐忑也没有自信爆棚,端的是正常发挥的态度。出发前他那世子父亲,给了几张面额不小的江南太平钱庄的银票,还嘱咐说此番放心的考,不用再像以前一般事事隐忍,藏手藏脚。若是考上必当支持,若是考不上也不必介怀,回去继续努力。想起自己的父亲大人,陈益和心中的感情极度复杂,不是一言两语便能说清道明的。
却说这长丰书院的考试,当日便为两个时辰的判文写作,之后学子们便回去等消息,待到第二日放榜提名的方能进第二轮的考试,第三日已经少了三分之二的学子们则是基于自己的判文跟老师辩论。待到第四日长丰书院正式放榜,今年入学的人选就此尘埃落定。
沈大郎这次表现出色,待到放榜时看见自己的名字,终于卸下一脸严肃,咧开了嘴,才有了少年人的活泼感。陈益和的堂兄们连第二轮考试都没进当然榜上无名,这个结果并不令人吃惊,吃惊的是他们一直欺负的草包陈益和竟然上榜了,二人的眼珠子恨不得掉到地上。如果说陈益和进入第二轮考试在他们看来是侥幸,那这最后的结果绝对不是侥幸了。二人不禁想到此子平日在长兴侯府一起读书的表现,暗想倒是小看了此子,莫非这长丰书院给长的格外美的还加了分?真是怪哉!
作者有话要说: 陈小郎君和沈大郎要做同窗啦!
☆、陈益和初入沈府
这长丰书院一放榜,几家欢喜几家忧。不过这榜放出来了,也不是隔日就入学的,要再过十日才是学子们入院安置住宿,准备上课的时侯。学子们乌泱泱地来基本上也是乌泱泱地离去,大部分是背着行囊心有不甘地回家的,一小部分就此留下托人回去给府里报喜的,而沈大郎鉴于家里不远,准备回家亲自与亲人分享这个好消息,顺便好好准备规整行囊再来书院。陈益和将写给父亲大人的信给了送信的驿站,带着礼物来给沈大郎登门道喜了。
“仲明兄,某在入学榜上看见你的名字,特地来恭喜一番。”
“贤弟如此客气,我倒不好意思了,同喜同喜,以后大家就是同窗了。”
“沈兄这样子是要离开?”
“十日后才入院,我便先归家告诉家父家母好消息,好好规整一番后再来,平安县距离此处乘马车不过一日多的车程而已。”
“沈兄这样安排倒也是好的,听闻平安县也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景色秀美,此番从西京出来倒真是见识到江南之美。”
“说出来贤弟莫笑话,我了解的平安县大概不比你多多少,我也是刚刚随阿娘从西京来到这里。哎如果贤弟不嫌,不若去我家中,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也好感谢你此番相助。”
陈益和还想推辞,架不住沈大郎的热情邀请啊,于是只好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带着陈七与沈大郎一起前往平安县。
话说这沈二夫人这两日心神不宁的,心系大儿的考试,也不知这番考的如何,于是淘气的双生子撞了枪口,没少被沈二夫人追着打。三郎窝着两包泪哭诉自己和二郎肯定不是亲生的,只有沈大郎是亲生的,这话说的凄凄惨惨戚戚的倒惹得沈二夫人落不下板子了。
沈珍珍特别理解嫡母的心理,想想现代的高考,哪个父母不忧心自己儿女的考试,沈大郎又是个被寄予厚望的,多年来的学习于此次考试也是个能考验成果的时侯,虽比不得科考,但能入长丰书院那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不是,于是珍姐各种扮傻卖萌讨嫡母欢心。
且说这日晌午后,送走回来午休的丈夫去了衙门,沈二夫人安排下人们打扫打扫院子,自己拿着账本正看得认真,只见二郎三郎咋咋呼呼地跑进来,怪腔怪调地说道,“娘亲大人,您日思夜念的亲儿可回来了,账本还是放一放吧。”沈二夫人一听立刻撇下账本站了起来,准备急匆匆出屋,迈出的脚却收了回来,不忘指了指双生子,厉声道,“以后再这样怪声怪调,仔细你们的皮,你们娘我怀胎十月生下你们当容易呢,最近看着你阿耶忙,没人管了,敢编排你娘。”
“是是是娘,您快出去吧,大兄马上就到门口了。珍珍都迈着小短腿跑到门口啦。” 沈二夫人立刻换了个生动的笑脸快步走向自家门口,只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自家门口驶来,这大郎还带了客人来?沈二夫人暗想,忙给自己的小跟班苏姨娘使了个眼色,苏易娘顺着夫人目光一看这两辆马车,莫不是有客前来?赶忙去安排客房了,最近下人不够使唤,苏姨娘也是一人做两人用。
待到第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沈大郎立刻跳下马车,看到自己的娘站在门口那翘首期盼的模样,想到这么多年来阿娘和阿耶的一片苦心,还有大伯父的悉心教导,立刻红了眼眶。
“阿娘,大郎考上了。” 沈二夫人一听这消息,哪里还有什么等侯儿子远归的伤感,立刻笑得合不拢嘴了。珍姐抱住阿娘和大兄的腿扬起小脸,稚声稚气道,“阿娘看我说的可是做准了吧,大兄考上了,这回您不掉金豆子了,倒是他掉金豆子了。” 双胞胎立刻来个“落井下石”,“大兄不知羞。”
这时第二辆马上的帘子掀开了,露出一张面带微笑的熟悉脸庞,沈二夫人这一看原来是长兴侯世子的庶长子,陈益和,心里还在诧异,脸上笑容不减看了一眼大郎。
“阿娘咱们想着住得近去的晚,可真真是失算了,哪里想到学子们都早早赶到了,待我到的时侯,距离书院最近的大客栈都住满了。”
“那你住哪里了?”沈二夫人好奇地问道。
“多亏碰见益和弟,他也是去考试的,看见我要去那离得远的客栈,竟将自己在最近的学子客栈的房间让给了我,他自己去住较远的客栈了。此次我二人双双上榜,以后便是同窗了,学院要九日后才入学,我想着益和弟家途遥远,便邀他来咱家做客。”
沈二夫人这么一听,倒觉得这小陈郎君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不过小小年纪竟要跟大郎做同窗了,竟是个这样聪慧的。待沈大郎解释完这一通,陈益和恰到好处地跳下马车,没有了当日的落魄,一身白袍,干净利落,头发被整齐地束在头顶,额头上的碎发略卷地垂在脸颊旁,漂亮的脸蛋上依旧洋溢着略带羞涩的笑容,向沈二夫人鞠了一躬。
“小生陈益和再谢夫人救命之恩。”
沈二夫人忙扶起陈益和,笑容可掬道,“没想到陈郎君跟我们家真是有缘分,原想不过是萍水相逢,谁想到以后要跟我家大郎日后要成同窗了。此番前来做客,却是大郎应尽地主之谊,只是说地主却是心虚的,我带着大郎和他的弟弟妹妹也是刚从西京而来。”
“夫人哪里话,承蒙沈兄邀请,益和来却是一番叨扰了,都说江南春日好,某也是在入学前想贪图一赏美景。”
“益和弟快别客气了,我带你去院子里转转。” 沈大郎一副哥俩好的神情,一点没把别人当外人,领着陈益和参观自家院落去了。
“阿娘,大兄有了同窗都不理我和二郎了。” 三郎撅起小嘴,觉得自己的大兄被别人抢走了。沈二夫人轻拍三郎的头笑骂, “这倒是跟你大兄的同窗吃起醋来了。”
“才不是!上次就把大伯给人家的药拿给他了,儿可是个大度的。”
二郎还是在一边做口型,“小气鬼。” 两兄弟又开始了不厌其烦的你追我打。沈二夫人索性眼不见为净,牵着珍姐也往回走,吩咐丫鬟香巧去准备吃食。这厢跟苏姨娘叹道,“赶紧找管家沈三去人牙子那里领些人来让我过过眼,咱们这安顿的差不多了,这人手缺的厉害,你最近也累坏了。”
“奴婢不累,能为夫人分神就好。” 苏姨娘低眉顺目,让沈夫人格外受用。
沈大郎这带着陈益和在院子里一边转一边和陈小郎君闲聊,不过几个来回,陈小郎君就已经对沈府有了大致了解。陈益和边看这院子边想,沈家人口不多,附有后院的两进院落并不是太大,却有一小片奇石假山,一个小滩涧亭,样样透出精致和文人的诗情画意,却又不违营缮令对七品官制住宅的要求,也不知这沈县令下了多少功夫。
陈大郎解释道,“我家这小院子是我大伯父帮着我阿耶买下来的,我阿耶只是又做了小小的修整,其实这院子以前大概景致就是顶好的。”
“是啊,虽说西京城是大富大贵之家云集的地方,但是天子脚下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京官们有院子住就是好的,也就不好过多的讲究了。况且西京不比江南水多,要搞亭台水榭那可是要大费一番功夫的。”
“益和兄说的真是一点不错,我大伯父当初买这院子也这么说,你看那边是我阿耶给妹妹珍姐专门搭的秋千。”
陈益和顺着沈大郎的手指望去,一个小花圃映入眼帘,还有用树干搭起的秋千,他仿佛已经看见珍姐坐在上面随着微风轻荡秋千,笑得一脸灿烂的画面。
“看来令尊十分宠爱令妹。看你们兄妹也是感情甚好,到底是一母同胞。” 陈益和不经意间地轻看了一眼沈大郎。
沈大郎笑着摸摸头说,“实不相瞒贤弟,幼妹珍姐并不是我一母同胞,她是我们府上唯一的一个姨娘苏氏所出,不过苏氏乃是我阿娘的陪嫁丫环之一,从小就在边关伺侯我阿娘的,二人情谊自是不同,后来我阿娘生了我两个阿弟好几年身子骨不见好,便抬了苏氏,这才生下家中唯一的女娃。珍姐虽是庶女却一直养在我阿娘屋里,这么多年我是看着她从那么一点点长到今天这么大,怎能叫人不喜欢。”
“若是沈兄不说,看沈二夫人和你们兄弟的态度,倒真以为令妹乃是嫡出。不过看你们兄妹感情融洽非常,家里温馨和睦,倒是叫人羡慕得紧。”
沈大郎这一想到陈益和的出身,便有些不好意思,忙引着话题到学术上,二人边走边谈,不亦悦乎。直到香巧来报,饭食已经备好,沈大郎领着陈益和穿过回廊,来到前屋准备用饭。
再一看这塌上摆上矮桌的主食,有红豆米饭,胡饼,一盘炖羊肉配着蕨菜,外加清炖的秋葵汤,卖相是极好的。
沈二夫人开口道,“都是家里准备的一般饭菜,陈郎君莫见怪。”
“哪里,这饭食看着某食指大动,不怕沈二夫人笑话,益和自离了西京,还真没吃过一顿可口的家常饭。”
因着珍姐年纪还不到七岁,便也随阿兄们上了桌。看着胡饼馋得她直流口水,这可是她在西京最爱的主食。胡人带进中原的可不光是美人舞姬,杂技艺人,当仁不让的还有各种美食,这胡饼便是胡人带进西京的经典主食之一,香酥可口,再撒一丁点芝麻,别提是多可口了。她已经开始怀念西京城中遍布小吃店的各个叫的上名字的坊了。
陈益和看着珍姐对着胡饼的眼神,心中暗暗好笑,“这小娘子真是可爱的紧,目光里脸上全写着我要吃胡饼,哪像自家那些堂妹们跟珍姐差不多一般的年纪,却都是玲珑剔透心呐。”
这一顿饭吃的是宾客尽欢,可惜沈二老爷的晚衙要到傍晚才结束,沈二夫人也不忘让下人给自家夫君送去美食。待到沈二老爷回来,陈益和又是拜见一番,宾主相谈甚欢,倒叫沈二老爷对陈益和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陈小郎君到沈府做客啦,给大家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美美哒!
☆、陈益和在沈府受礼遇,沈家日常趣事多 (一)
日后再回想起来,陈益和就不得不感慨,原来自己年少时,最快乐的时光竟是在进入长丰书院前,在沈府度过的那几日。那样轻松不用刻意隐藏自己,没有勾心斗角可以喜形于色,没有侯府中各路人马的欺凌,可以肆意地说笑就笑,好一个痛快!
一个本就漂亮的少年带了更多明亮的气质,直叫珍姐暗中称为妖孽,还坏心眼地想,”不知日后陈小郎君回了西京,会不会被哪个作风大胆的公主当街抢做驸马啊。” 看看这小心眼!实在是一直爱照铜镜的沈小娘子觉得自己生得端是一个美人胚子,就快要爱上镜中的自己了,忽然来了个貌美就把自己甩了一条街的,还是个少年,这心里怎一个酸字了得啊。
少年人毕竟是少年人,沈大郎和陈益和二人凑在一起,似是有说不完的趣事,就连品评诗句都充满了欢乐。沈二老爷因为要视察整个县的农耕情况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管教孩子。沈二夫人一边要跟县衙官员的女眷开始走动,了解情况,还要操心给府里添下人,一人恨不得分成几个人来。二郎和三郎的西席还没个着落,这两个皮猴乐得不知东南西北了。珍姐则乐得看双生子打来打去,一会儿爬树,一会儿追蝴蝶,真真是一番乐趣。
这日不知是谁提起春日正好,为何不能一起在后院小范围踢个蹴鞠呢?哎!四个少年立刻来了劲,换了一身胡服跃跃欲试。沈大郎跟陈益和一队,沈二郎三郎一队,以两根高树为球门,半个时辰哪队踢进的多便赢,珍姐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连忙搬个小坐墩坐在树下看热闹。
别看陈益和跟二郎三郎一般大,身高看着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大概是继承了胡人的高大,已经有了隐隐超过沈大郎的趋势。偏那陈小郎君还是个腿长的,踢起蹴鞠叫一个行云流水,直叫珍姐心里暗暗叫好,不过碍于阿兄们的面子,还要兴奋地冲二郎三郎喊着,“阿兄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