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揭秘南皓
兰天赐挑了唇角,微微的笑纹掠开,直达眼际,他展开双臂,作出环抱状,“过来。”
谢良媛会意,原本依言递了双手过去,待触碰时,坐在圆桌上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便整个人往下裁,兰天赐眼疾手快,一捞,将她接住,并顺势将她抱进怀中,薄怒之余,轻拍了一下她的臀部,“下次再玩,看朕接不接你。”
“不接,我也摔不了,我身手灵活着呢,那泯山几年不是白混的。”
兰天赐一手环她的腰,一手托在她的膝弯上,将她抱起,压制住蠢蠢欲动的身子,正了正嗓音,“这里有些冷,回你寝房!”
兰天赐所说的寝房,自然不是谢府的闺房,而是指她在双缘拍卖行的小厢房,兰天赐和谢良媛初遇之地。
谢良媛点了点头,她不敢拿自己身体开玩笑,骆珏笙习惯简居的人,到了冬天,夜里也不会宿在这小屋中。
兰天赐抱着谢良媛熟门熟路地进了她的小厢房,房中已搁了盆烧得只剩余热辉的炭火,看火候,象是烧得一个下午。
寝内熏香袅袅,与青荷素日在她寝房里所用不同,香气缥缈如丝,沁人肺腑。
再看看床榻,被子被人揭了一角,与自己清晨离开时,大有不同,心一动,便道:“你在这睡过了?”
兰天赐落唇轻吻秀发,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经意道:“下了朝过来,实在倦,便在榻上休憩片刻。”
两人相处有一段时间,谢良媛焉能不明白兰天赐这是失眠了,所以,跑到她的寝床寻找能让他入寝的味道,当下,心生怜惜,指类抚了抚他的眉锋,“我先陪您睡会,等您精神恢复过来,我们再慢慢说,好不好?”此时,心结悉数已开,剩余的所谓“解释”如何抵得上心上人的安康。
兰天赐微微一笑,雕塑面容像是活了过来。
刚就枕,便被那人拢到胸前,感到男子气息微恙,锦被中的温度徒然高了几分,谢良媛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俏面飞红,忙按住他的手,慌乱道:“皇上,月信……。又来了!”
兰天赐瞬时有一种被雷劈过的感觉,他来时,连避子汤都喝下了……。
兰天赐缓缓坐起身,低下俊颜,青纱帐内,琉璃眸子莹莹闪光,揭了锦被,手探进她的腰部,果然摸到腰间的一根细带,眉锋一挑,那口吻几乎带着深恶痛绝,“怎么又绕回这日子,上个月明明是二十七。”
兰天赐正值血气旺盛的年纪,加上与谢良媛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欢好,却因为良媛怕痛,生生在中途撤退,这几日里,一闭上眼,满脑子想的就是把未做完的事继续下去,谁知道,小姑娘突然间想抽身了,避到了骆珏笙这里。
谢良媛心道:提前两天罢了,很正常吧!
谢良媛伸手,抚了抚他眼底的青黑,心疼万分道:“睡吧,皇上您太累了,这不好!”
兰天赐欲求不满,满腹烦燥,紧紧搂住她腰肢,慢慢侧躺了下去,手掌按着她的腰,仿似将她揉进了胸膛,直过了很久,又躺不住,身体里的热意一波快过一波,挟着愈来愈浓重的欲望沿血脉奔走,等到兰天赐猛然想起,今日还交待暗卫在熏香里添了少许诱情的之物时,身上那股热浪已汹涌激起,他急忙下地,捻了案头上的残香,倒了杯茶,先浅抿两口,进而一口饮下,却依旧觉得口干舌燥,又连倒了三杯,饮下。
回到寝床上,太阳穴出的血脉依旧突突而跳,他索性盘膝而坐,呼吸入丹田,运力一周后,方吐出一口浊气。
睁眼,看到谢良媛竟抱着锦被,半闭的眼睛睨着他,一幅昏昏欲睡的模样,瞬时气馁。
他让暗卫备催情的香,原本就是为了挑起小丫头的情欲,别到了要紧时,因为嚷着疼痛,迫他中途收兵,可这会才忆起,这一阵来,谢良媛一直服用南宫醉墨的药丸,那药丸本就含催情的药,吃多了,自然对这就免了疫,所以,这一室的艳香,对她没了催情的作用,倒成了催眠!
折磨的是他!
兰天赐见她双眼已经全阖下,忍不住伸了手,故意摸了摸她的脸,漫不经心道:“朕之所以,如此防患周以晴,是因为她背后的人就是十年前赌玉的主谋。”
谢良媛瞬时清醒,睁开乌溜溜地大眼,瞪着他。
兰天赐缓缓道:“武元忠被燕青活捉,囚禁在医卫营中,医卫用催眠之法套供,得到周玉苏原来是赵家的后人,她还有一个姐姐叫周以晴,朕当即派暗卫调查了周以晴的过往,得知她十年前,被南皓的一个白衣侍女带走。虽说当年,暗卫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周以晴有谋反这心,但凭着对赵家的了解,这个周以晴决不是善类。”
“十年前,周以晴才十岁出头,一个孤女,怎么有能力谋反?”
“周以晴自然没有,但她有一个姑姑,名唤赵十七,她曾是南皓的祭司,朕查过,带走周以晴的白衣侍女,当年正是侍候赵十七的侍女。”
兰天赐言简意赅地告诉谢良媛,赵家与兰家近四十年的恩怨,并告诉她,沈千染与赵十七恩怨的由来。
“有关太后娘娘的重生,其实,在民间多少有些传闻,说是太后借了赵十七的鸾凤命格,方得以逆天重生。”谢良媛微微蹙眉,“那赵十七喜爱您的父皇,被人抢了命格,由此生恨,也不算是错,不过,她后来以江南数千百姓的性命为筹码,想断送西凌江山,这就狠了些。”
“民间的传说,是赵十七的师傅义净有意散播!”兰天赐修长墨眉敛着一层冷冽,“实上,当年父皇为了让母后重生,用选秀的方法寻找与母后相近的生辰八字,找到了赵十七,并非是赵十七天生鸾凤命格,而是她的命格适巧能与母后相融合。其二,父皇要让母后重生,所借助的必需是鸾凤之命,所以,父皇才娶了赵十七,等于赐给了她鸾凤之命。”
谢良媛伸手触摸他眉锋上的冷淡,眼神无限温柔,“皇上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因为太后,您的父皇根本不可能与赵十七有任何交错的机会,那赵十七也就是民间一个仕家贵族女子,或是嫁布衣百姓,或是嫁王侯将相,而不是所谓鸾凤命格。”
兰天赐掠了掠嘴角,握住她的小手,眼角蓄了笑纹,口吻也不带多余的怒气,缓缓呈诉着:“父皇借了她的命,对她的生命轨迹并没有任何影响,她赵十七依旧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她受了义净的怂恿,非得认为她的命格母后所夺,只要杀了母后,她就能成为西凌的皇后,这就是赵十七后来为何处心积虑置母后于死地的原由。”
谢良媛疑惑道:“我以一直不明白,周家姐妹也是当年赝玉之案的受害者,为何她们不曾想过找出真凶,为家人沉冤,反倒助纣为虐,反倒为赝玉的主谋敛财。现在,听你说她们是赵家的后人,那这就说得过去。皇上,那后来呢?”
“周以晴买通狱卒去探望周玉苏,我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并设计以周玉苏的死让她的怨念在瞬间冲开眉间的禁制,走上了修习祭司的路!”
“打住,周以晴眉间的禁制,这是什么?”
“十年前,周以晴去了南皓,她想报赵家的仇,只能走祭司之路。但修习祭司除了舍七情六欲外,要做到心境平和,无一丝杂念,且,修习的时间极短,因为祭司的生命短,开始修习后,身体将在几年时间衰败,通常活不过十八岁。祭司死时,与普通人死并无区别,但如果能在十八岁前,修习成大祭司,死后,则可带记忆术法转世,来生,凭此修为,就算不是帝王将相,亦可雄霸一方。所以,在南皓,很多人愿意冒这个险。但周以晴倒有自知之明,她从白衣侍女晋升为祭司后,很快就放弃修习。”
兰天赐见谢良媛惊诧之余更多的是迷糊。
思忖,也对,南皓与东越西凌几乎没有邦交,在西凌百姓对南皓的了解,仅仅止于南皓是一个天下朝圣之地。
兰天赐续道:“南皓国与西凌和东越接壤,国土不到西凌的三分之一,且地势极高,一年四季雨雪不断,近六成的土地终年覆盖着雪。南皓国的国教澹台位于国土中央的深谷这中,却一年四秀如春,因此,南皓国九成以上的百姓都居住在那里。”
兰天赐告诉谢良媛,南皓国有严格的种族制度,一为皇嗣,二为祭司,三为南皓土著平民,四为外邦异族。
皇嗣为是以帝王之延续的血脉为根本,一出生就定下继承皇位的命运。因为皇嗣血液的特殊,极难孕育生命,南皓的皇嗣血脉极少,所以,一旦有女子能孕育皇子,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将会马上封为南皓国的皇后,而这个新诞生的生命,将会很快取代老皇帝,成为南皓国主。
南皓国的皇嗣极为单薄,几乎没有同族宗亲,南皓几百年来,包括凤南臣在内,不足十个。
凤南臣和凤南天,是南皓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出现双生皇子,但继位的只能有一个。
后来,南皓的祭司台主持一次祭祀,向天求旨,最后认定凤南天的血液更适合继承皇位。
凤南臣则在幼年时,便选择了修行祭司,因为他血液特殊,加上无欲无求,很快就修习成大祭司,且,他的容貌并不象普通修习祭司的人变得衰老,钟慧曾告诉他,凤南臣圆寂前,正适风华少年。
修习祭司没有门第的要求,祭司的掌权机构为祭司台,上设最高等为大祭司,大祭司只效忠于皇帝,大祭司圆寂时,可获得饮用南皓帝王的圣血,得以带记忆转世。
祭司台中设祭司,祭司在南皓国的地位极高,相当于西凌的四品以上的朝臣。
祭司约有五十个席位,各司其辞,但因为祭司修习不易,且,生命短暂,身体的衰老速度也异于常人,若十八岁未晋级至大祭司,则会在祭司台的祝福下,转世。
所以,在南皓的祭司席位通常都不会满。
祭司以下,就是白衣侍女和白衣侍童。
白衣侍女和白衣侍童也分等级,最低等的和西凌皇宫的宫女并无两样,专门侍候祭司的生活起居,但也有修行较高的白衣侍女,她们会成为祭司的亲信,代施行祭司给与的权力。
兰天赐简单介绍后,言归正状,道:“周以晴心中有太多牵挂,无论是周玉苏也好,还是家仇,她都无法静心修习,因此,她中断了修练。”
谢良媛这才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周以晴怕修练失败,凭白没了小命,所以,她找个法术高强的人,给她眉间下了禁制,让她中断修行。皇上您是以周以苏的死刺激她,还有皇上您给我的那麒麟玉,一定是那人给周以晴下禁制时的铺助玉器,周以晴失了这玉,情绪一崩溃,就冲破了禁制。”
兰天赐拧了一下少女兴奋的脸盘,微微笑道:“朕破了她眉间的禁制后,她已年过十八,身体衰老更快。朕原意是迫周以晴在狱中通过冥思与她身后的人求救。所以,关了她两天后,在狱中,医卫暗中对她做了第一次催眠,可惜所得信息极少,想来那周以晴也是极能忍之女子,在死牢那样的地方,非但不曾主动联系过南皓高人,连杀那些女死囚也没有借助术法,她很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朕决定放了她,投以更诱人的馅饼……。”
☆、117 小白眼狼
熏香断,寒风从窗叶间的缝隙中透进,一室的艳香慢慢消散,加上说了一席话后,兰天赐心口里的那股邪火总算被压制下来,但双颊的滚热未褪尽,那无暇玉颜上,酡红如醉酒。
“周以晴回到谢府当夜,正适谢府设宴款待贵客,我让郦海瑶的丽人妆一夜打响,让她心生贪念,以最快的捷径在西凌建立丽人妆,以周以晴的智慧,她应能看清我的欲图,她为何不阻止郦海瑶?”
“因为富贵险中求!”兰天赐淡淡声音里竟蕴起笑意,指尖反复摩挲着她的脸颊,笑她明知故问道:“周以晴破了禁制,以她的修为,想突破大祭司,简直是妄想,她活下来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谢家的争端越多,她越有机会反制,你想一招致丽人妆身败名裂,周以晴则剑走偏锋,让美媛养生馆夭折。”
谢良媛默然,当时的情况,如果周以晴劝郦海瑶一步一步慢慢来,谢良媛确实一时半会拿丽人妆无辙,而周以晴,也失去了反制的机会。
她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先机。
若她身后没有兰天赐,让她与周以晴单打独斗,她未必能蠃。
这也是珈兰寺法会那日,在寺院门口的一场较量,郦海瑶的丽人妆被她打得无翻身之地,美媛养生馆也落入泥潭,刘氏差点因此落狱。
在刘氏为官司奔走之时,周以晴使出杀手锏——
思及此,谢良媛突然心头猛地一跳,脱口而出问,“皇上,您既然一直监视周以晴,那……。”
下一刻,内心顿感无比惊撼,她在干什么?夹着浓浓懊恼,甚至想摔自己一巴掌!
这一份情于她,是一种从不曾有过的体会,被一个至高无上权力所呵护,世间,没有一个女子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若是普通女子倒好,一无反顾地沉沦,可她天生警性,总怕迷失了自己。
她自警地闭上嘴,聪慧如她,马上理清了思路。
那时候,她正在暗卫营中养病,兰天赐为了救她的性命,日夜难寝,怎有精神去管谢家的之事。
谢良媛低着首,一阵自我斥责时,还暗暗庆幸,这些不经大脑的话幸亏没说出口。
岂料上方人影已覆压而来,惊得她浑身一颤,看向他,触及那琉璃眸中对着她初现的冰寒,脑海刹那空白,昏暗中他的脸一点点靠近,直至灼热呼吸迫到了她的脸上,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只觉双唇一冷,帝王的两指带了惩罚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兰天赐心头原本就窝着一股邪火,蛊虫退尽后,谢良媛无端对他生疑,他心里不快,但他清楚如何在最佳的时机解决,太急的话,反倒事得其反。
所以,他给了她几天时间,让她自己琢磨清楚,到了今日,他算得给她的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让暗卫打典好一切,甚至来之前还饮下了敬事房的太监备好了避子汤。
结果,败在了谢良媛的月信上。
好在这丫头,恢复了对他信任,可现在,她脑子里又在琢磨,如果他一直监视周以晴,那对于周以晴诱捕刘氏,将刘氏囚于密室就不可能不知道。
谢良媛眉尖微微抽搐了一下,兰天赐太了解她,便是未露出一丝的话头,他已然猜到余下的九分,心道:这下不好,触了逆鳞了!
四目相对,两人保持一种奇特暧昧的姿势,相顾沉默,相顾思索——
这一段情,于他们二人,来得太快,仿佛未经历久弥香的玄墨,写出来的字看似浓得化不开,却只要一滴清水,便将墨色化开。
就在昨日,他还带着迷惘问父皇兰亭:他已然倾尽一切去守护她,为什么她还会怀疑!
兰亭告诉他:倾尽一切守护的未必全是爱,亲人之间,恩义之间,都可以值得倾尽一切。
但爱不同,当有一天,你发现,她死了,你活不了,这就是爱了!
转瞬,谢良媛一骨鲁从床上爬起,半跪着搂了男子的腰,央着脸,虽未开口,但那全身的肢体语言都在讨好,就差摇起了尾巴。
“小白眼狼!”兰天赐神色微凛,“朕的暗卫,全线与东越的死卫较量。且,周以晴敢公然诱捕刘氏,她必然算计好一切,避开朕的暗卫,待你娘醒后,你问她如何被诱入囚室中。”
“皇上,我什么都没说呢,这可是你自己提的!皇上您怎么能这样想呢,皇上您日理万机,又得得媛儿的病费尽心机……。”谢良媛心头发虚,言及此,心头恸起,眼眶微微发红,可她坚信,这种坦白可不是好事,宁愿耍赖,她举着双手,本想信誓旦旦地胡诌一句,可最终吐出来的却是,“皇上,原谅我,在遇到您之前,我只有凡事想绝,才能活,这种遇事先怀疑,是我的生存方式,也是我常年养成的习惯。”
她不是温室里娇养的花,她生长在悬崖翘壁之上,如果她的枝干没有刺,就会被攀附的飞鸟野兽折断,如果她的果实不带毒,就会成为他人的裹腹之物。
“奸商!”兰天赐一指点在她额间,轻叹:“以后少在朕面前耍这滑头!”
“不敢了!”谢良媛心一阵紧缩,继而眸光涣散,整个人一下陷入难以自拨的自我厌弃中。
良久,兰天赐先开口:“想知道后来周以晴如何?”
谢良媛缓缓颔首。
蛊虫夜的第二日,天一亮,兰天赐就带着谢良媛进宫,谢家上下也在暗卫的引路下,从谢府撤离。
第二天正适沈太后的生辰,虽然这寿辰过得比她之前想象要冷清多了,但毕竟折腾下来,也耗了一天的时间,当晚她便出了宫,住进了双缘拍卖行。
连着几日没见兰天赐,自然不知道周以晴的下场。
兰天赐心头难免失落,但也不愿在此多纠结,淡淡道:“医卫催眠,已确定当年赌玉的幕后人是东越连氏一族。”
“连家?”谢良媛虽意外,但也没有表现出太过的不信,毕竟,能搅乱整个玉器市场的,背后的势力不可能是无名小辈。
再则,连家许是借着当年赌玉,敛尽财富方得以在东越迅速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