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确是意外,”薛牧青有些不自在:“就只那么一次而已……我原本……没打算让你知道这事的……只是没想到……那边会有了……”
“薛牧青,你的意外未免也太多了。”苏蘅兴致缺缺:“不过呢,我对于这事,倒是不意外的——”毕竟,她记得“明年”的这时候,那个所谓的庶长子已经有好几个月大了。
不过算算日子又似乎不太对:“你跟她什么时候的事?”按着那个庶长子的月份,怎么着也似乎是在出孝前就有了的。
虽说到了孝期后边,行事没那么严苛,就算有孕,也不会有人诟病,然而苏蘅想到薛牧青连那么点时日都等不及,不免对他更是鄙视。
“是……出孝后的第三日,”薛牧青顶着苏蘅的目光解释道:“只那一晚而已——”
苏蘅看着他:“你记得倒是清楚啊。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怪道那些日子,外边的下人看我的神色都有些怪怪的,原来如此。”看来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就瞒着她身边的人、就瞒着她是吧?
“那日,我的差使有了着落,为了答谢,在外边宴请友人,这事,我事先是与你说过的,”薛牧青眼见苏蘅隐隐有发怒的迹象,继续解释道:“后来我饮多了酒,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去了……那边,第二日我醒来才发现的,本想跟你说一声的……然而怕你知道了受不住,便瞒了下来,我之后有让初晴喝避子汤……方才听到消息我自己都有些愣住了,这这事是我有错,一错在明明事先承诺过却又食言,二错在想要瞒过你,苏蘅,你生气,我……”
“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夏初晴没有身孕,这事你是打算永远不让我知道?我不生气,我为何要因为这种破事生气,”苏蘅倒是真的心平气和下来了:“薛牧青,你又何必跟我解释这些,你直说当初是我让你过去的,我或许还会觉得你坦荡呢?你也别把你跟夏初晴房里的事告诉我,我没耐烦听你说你的房事,我对于你今天睡了哪个妾明日睡了哪个丫鬟哪怕你出去眠花宿柳都无所谓,反正只要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不是吗。”
“苏蘅,你别这样,”她越是心平气和,薛牧青越是不安:“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还是别发誓了,你都发誓了多少次了又食言了多少次了,也没见着哪一次被天打雷劈了,可见这发誓半点用处都没有,”苏蘅摇了摇头,这些所谓的承诺啊,她才不会信呢:“你有着闲工夫与我说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快点命人去帮我把司琴带回来。”
“放心,我先前出去的时候便吩咐下去了,”薛牧青安慰道:“司琴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见鬼了的不会有事!
苏蘅刚刚算了一下,若是足月的话,淼淼差不多便是司琴这个时候有的,虽然她喜欢淼淼,可是她不愿意淼淼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有的——虽然司琴一直以来都没有说,可苏蘅知道,司琴心里是惧怕着李玉书这个人的,而今李玉书将司琴带走,清醒着面对曾经对自己施暴的人……司琴心内的恐惧……苏蘅简直不敢往下想。
如果可以,她宁愿淼淼永远不要出生,也不愿意司琴刻意隐藏的伤□□生生被人撕开。
到底还是有些迁怒:“上梁不正下梁歪!”
被她这样骂,薛牧青是有些理亏的:“玉书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提起李玉书,苏蘅便又想起了那笔银钱:“你去看你的‘孩子’的时候,最好问一问夏初晴,那笔银钱到底怎么回事。”那时候,夏初晴已经拿到了薛家的管家权,这银钱的支取,看样子是和夏初晴脱不了干系的,苏蘅本来不想把夏初晴的事太早戳破的,可是想想李玉书设计陷害司琴的这件事里,居然有夏初晴的影子,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夏初晴因为这次的事失了管家权,大不了她另外想法子帮忙把薛家给败了好了。
至于和离的事,就算苏会不答应,苏蘅自己这边也是不能就此认命了的。
苏蘅原本以为追回司琴花不了多少时日,然而一天又一天过去,薛牧青被苏蘅盯着,又派了两次人出去,苏蘅也问清楚了李玉书要去哪里,让自己的人去追,却始终不见李玉书和司琴的消息。
就在苏蘅耐心告罄,决定不管不顾报官以抓逃奴为由去找李玉书时,李玉书终于带着司琴回到了薛家。
一问之下,他根本就没有回薛家祖籍那边——当然,若他们真的去了,一个多月根本都到不了更不可能回得来。
打着孝道的名义,做出这样的事来,苏蘅免不得感叹——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
夏初晴对于那笔银钱的说法是李玉书支取那笔银钱说要去采买,至于后来那笔银钱怎么了,她自己全然不知。
苏蘅让夏初晴来跟李玉书对峙,薛老夫人不放心便也跟了过来,苏蘅没想到李玉书居然自己全招认了,苏蘅还要追究下去时,薛老夫人却以为苏蘅故意针对夏初晴呵止了她,加之夏初晴又作出一副被苏蘅吓到、动了胎气的模样,避开了苏蘅提出的要查账的话。
苏蘅眼见着薛老夫人信任夏初晴,知道自己此刻将夏初晴的亏空闹出来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现在夏初晴也还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就算闹出来,也闹不大,便忍住了不再提。
一个贪墨主家财产的罪,一个强掳走司琴的罪,两罪并罚——苏蘅不打算藏着掖着了,以前顾及到司琴的面子,不肯将李玉书的真面目说破,外人都以为司琴失了身李玉书肯娶她是司琴占了天大的好处,司琴不肯去跟李玉书过日子,还时常有人闲话说司琴不识好歹,凭什么?
错的又不是司琴,司琴才是这件事里最受罪的人,结果身上心上的伤还没好,却要忍受别人流言的指责,说她不懂得惜福说她过河拆桥——可是作了恶的李玉书,却可以顶着那样的好名声占尽了好处,人人向着他。
苏蘅看着司琴,仿佛看到了自己——明明是薛牧青不守承诺、明明受伤的是她,而她却连和离都办不到,因为薛牧青在她的家人面前,永远摆出一副痴情模样,仿佛任劳任怨,而她无论做什么,都成了无理取闹。
他们说,她要惜福,他们说,薛牧青是好人——可是夫妻间的相处,哪是能由那些表象看出的?何况就算是表象,也是如同碎了的镜子一样,怎么修都修不好一眼可知,她不愿意,却强迫她一定要和薛牧青一起过日子——说什么好好过,为什么要好好过、凭什么要好好过?
凭什么受了伤害的人必须得忍耐克制,逼着受伤的人与自己厌恶甚至怨恨、恐惧的人一起过日子,分明是将人架在火上炙烤,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还嫌那火不够旺,恨不得往上加上薪柴浇上热油,丝毫不顾这样可能会害死了火上的人。
命人绑了李玉书,打了一顿之后,苏蘅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李玉书送到官府,孰料薛老夫人却是不答应,她是觉得把李玉书打死也好过把李玉书做的事抖落出去,被夏初晴一句想给腹中孩子积德的话一说,又打算轻轻放过,李母知道了之后,也过来胡搅蛮缠,苏蘅无奈之下,以让李玉书和司琴和离作为交换,饶了李玉书一命。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送走,苏蘅才有工夫去安慰司琴——要把李玉书送官也好,和离也罢,她之前不敢问司琴的意思,因为她怕司琴会心软,她怕司琴会认命,而今尘埃落定,她才敢见司琴:“司琴,你若是怨我多管闲事,那便怨吧。”就算司琴怨她,她也不能让司琴和李玉书的关系继续那样维系下去了,这样的事出了一次,谁能确保不会出第二次?苏蘅不能容许李玉书占着司琴丈夫的名义再来伤害司琴。
“奴婢谢过小姐,”苏蘅见司琴朝着自己跪下,以为她要为李玉书求情,好在,司琴没有那么做:“奴婢之前还在想,要不干脆认命了吧……反正……奴婢都已经这般了……又有了他的孩子……除了跟他一起过日子……还能怎么着呢……”
“你有孕了?”苏蘅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猜中了,她不敢想象,这一个多月里,司琴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先前应该不管不顾先把李玉书打死,又想到司琴腹中的孩子可能是淼淼,苏蘅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你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纵然我恨李玉书入骨,然而孩子毕竟无辜,”司琴叹道:“奴婢谢小姐帮奴婢摆脱了那个人……这样的话,这个孩子就只是奴婢的孩子了……等这孩子长大了……奴婢并不想让他知道……他有那样一个生父。”
苏蘅安下心来,司琴能想通,那是再好不过了,她想了想道:“司琴,你放心,我会护着你们的——而今你这情形不好舟车劳顿,你暂且在我身边呆着,等你生下孩子、孩子稍稍大一些之后,我送你去澄州……避开这些肮脏的人和事,司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着你的孩子长大成人。”
苏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感伤:“司琴,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第044章 违伦常(点)
九月裴家有桂花宴,以宋浅与苏蘅的龃龉,裴家不可能请她,然而她想要去的话裴家也不可能拦着她,毕竟,抛开那些龃龉不谈,两家怎么说都还是亲戚——虽然苏裴两家的关系都在裴家长房,与裴家二房干系不大。
当年她跟宋浅的事,在外边提起的人却是不多,但是与裴家二房交好的人家,似乎都还是记得的,对于苏蘅出现在裴家,都有些侧目,不过并没有人敢上前来惹她便是了。
裴家二房这些年里,与陆家走得越发的近了,请来的人也多是与陆家有关系的人家,苏蘅被她们排斥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苏蘅倒是不在意这些,她来裴家,又不是为了跟这些人打交道,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宋浅而已。
看到宋浅离席,苏蘅稍稍等了一小会,便也找了借口离座。
裴家的格局苏蘅是不太熟悉的,毕竟她从小生活在外边,裴三郎母亲又过世得早,苏蘅的祖母也是早在她出生前便过世了,裴三郎九岁离京去往交州投奔其三叔,十八岁回京,与宋浅成婚后便去了长州——可以说,苏蘅所有的表兄里边,苏蘅最不熟悉的,便是裴三郎了,她到裴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裴三郎成婚到过一次,上次找宋浅帮忙到过一次,这次是第三次。
只一小会,苏蘅便找不到宋浅的影子了。
虽然跟丢了宋浅,苏蘅也不想再回席面上去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窥探,便带着煮雪扫红在裴家的园子里随意走走。
裴家的府邸跟许家的一样,也是当年御赐的府邸,只是几代下来,后人不济,很多不合规制的地方要么被封住要么被改了,毕竟裴家二房当年争爵位吃相太难看,虽有陆家力顶,到底还是惹了陛下的底线,裴家二房如愿袭爵,但是爵位却降了好几等,当初与裴家一道随太/祖/打天下的几家里,而今好一点的,而今爵位递降下来,也不过由国公降为县公而已,再次,也不过是侯,在外人眼中,要么公府要么侯门,唯独裴家,外人虽然说裴家是侯府,其实裴三郎的二叔不过领了个伯的爵位,虽说比下有余,但是比上,那是远远不足的。
而陛下当年承诺过,裴家的爵位以后仍旧是由裴三郎承继的,裴家二房辛辛苦苦争来这爵位,到头来,落不到裴家大郎身上,而如今裴三郎在军中效力,三年来已经是小有军功,裴家的旧部不认裴家二房更不认裴大郎,就等着裴三郎能够独当一面,裴家二房有除掉裴三郎之心,苏蘅丝毫不意外,苏蘅只是不明白,宋浅在裴家二房与长房之间,到底是偏向那便哪边。
当初她听到的裴三郎的死,跟宋浅到底有没有关系。
裴二夫人宋氏是宋浅的姑姑,因为这一层,宋浅亲近裴家二房倒也不奇怪,只是若说宋浅帮着裴家二房暗害裴三郎,苏蘅也觉得不应该——裴家的爵位到时候由裴三郎承继,宋浅跟裴三郎是夫妻,裴三郎若是好了,宋浅的前程也是可见的,宋浅若是帮着裴家二房对付裴三郎,可想而知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放着有可能的侯夫人不做——裴三郎到时候袭爵,是原爵承袭的,也即直接承继本属于裴三郎父亲的爵位,宋浅以后的诰命,甚至可能比她姑姑的还要高——却偏偏要去做一个寡妇,就算与宋浅有过不快,苏蘅觉得宋浅应该也不至于真的眼皮子浅到了这地步。
她甚至想要抛开她与宋浅之前的龃龉,与宋浅冰释前谦,想要说服宋浅让裴三郎小心裴家二房。
只可惜,到处都找不到宋浅。
苏蘅闲逛了一会,也没了兴致,便打算找到路回去,途径一处假山时,依稀听到有什么声响,苏蘅迟疑了一瞬,虽然偷听十分失礼,但是因为担心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宋浅,便决定悄悄过去。
怕人多弄出动静,苏蘅没让煮雪她们近前,自己一个人慢慢往那边探去,待得近了些,果然声音更清晰了一些,但到底是不是宋浅的声音,苏蘅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山石可能会让人传出来的声音变了调。
不过……苏蘅皱了皱眉头,就算是山石使得里边的人声音变了调,这声音也未免太奇怪了些,苏蘅小心地靠近,终于看到了假山深处的人。
虽然只是看到了下摆,但是因为苏蘅今日一直都在注意着宋浅,自然认出了里边的人里,有一个人是宋浅……至于另一个人……
“别这样,”苏蘅听到宋浅压抑却也带着柔媚的声音:“今日来了那么多人……万一待会有人过来怎么办?”
“有人过来了不是正好?”男子的声音苏蘅听来很陌生,只听他声音里似乎带了些许恶意的笑:“兴许此时此刻,外边便有人偷听呢——”
苏蘅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随即又听到男子的声音:“你可得忍着些……别发出声儿来……引来了别人——”
男子的话突然断掉,似乎是咒骂了一番,苏蘅听着里边的淫词浪语心中仿佛有惊涛骇浪难以平息,她听见宋浅酥吟着唤了一声,心中更是惊骇莫名,强忍着不让自己弄出声响打扰了里边的人,苏蘅自原路返回,见到了煮雪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让她们出生,远远离了假山往回走去。
到了席间,苏蘅的感觉自己心口犹自跳得厉害,别人见她面色不好,倒也问了几句,苏蘅本想借口生病直接离席,又有些不甘心,想要看看待会宋浅回来是什么情形,她想要问问,宋浅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等到宋浅换了一身衣物回来,跟众人若无其事地解释不小心打湿了衣物所以去换了,苏蘅盯着她,越看越觉得宋浅神色气息不对,突然失去了质问宋浅或者拉拢宋浅的想法。
那边有人拿裴三郎的军功夸宋浅以后会有好日子,宋浅面不改色地受着众人的话,苏蘅到底是忍不住了,带着自己的人也不说告辞,便离了席。
至于明日会不会传出她跋扈的名声,苏蘅也懒得理会了——她本也不在意这些。
直到回到了薛家,苏蘅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她倒也明白了,为什么宋浅会帮着裴家二房对付裴三郎。
假山里那两人在做什么,苏蘅一开始有些发愣,可是她却也不是不知道的,她也成过亲,虽然说她记得的、她与薛牧青之间,只有新婚与上次两人着了道的那次,可她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
然而令苏蘅惊骇的不是宋浅与人有苟且背叛了裴三郎,令苏蘅惊骇的是与宋浅有苟且的人——
苏蘅想起自己听到宋浅那声带着娇媚的“表哥”,还是觉得心中作呕。
自前朝起,直到本朝,一直都有“中表不婚”的规矩在,虽然未必成文,但是世人也算是心照不宣,平民百姓倒还好,偶尔就算表亲之间有嫁娶,想要亲上加亲倒也没什么,但是他们这样的人家,闹出亲上加亲的事来,是要被人所诟病的,所以即使她亲近太子、与魏九郎相熟,苏蘅也不可能嫁给太子或者魏九郎,哪怕是与她不相熟的、血亲稍远的裴三郎或者秦五郎,苏家也断然不会想要为他们结亲,因为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表兄与堂兄没什么差别,都是兄长,若有了什么,便是有违伦常。
可是宋浅却跟她的“表哥”有了首尾——在裴家,能让宋浅称为表哥的,只有两个,不是裴大郎就是裴二郎,让苏蘅不明白的是,无论是裴大郎还是裴二郎,都已经成婚,苏蘅不明白宋浅与他们有染,到底是图的什么?
放着好好的、可能的侯夫人不做,与裴家二房合谋害死裴三郎,让自己成为一个寡妇?还是说害死了裴三郎她就能与自己自己“心爱”的表哥双宿双飞?可别说宋浅作为弟媳妇,就算是改嫁也不可能改嫁给裴家大郎或者二郎,因为那有违伦常,就算要嫁……也只能是做妾,对于宋浅没有半点益处。
难不成宋浅图的是所谓的“感情”?
可男子的情意多不值得一提啊,拿薛牧青来说,无论当初多么信誓旦旦,婚后不也照样有了夏初晴,明知道宋浅已经是裴三郎的妻子,那人还与她有苟且,苏蘅觉得其人品性不会好到哪里去,只怕不过是为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刺激罢了,对了,或许还要加上对裴三郎以后会承继爵位的不满。
苏蘅对宋浅、对裴家二房简直的恶心透了,命人给自己铺纸研墨,把宋浅与裴家二房某人有染的猜测写下来,让裴三郎回来之后提防宋浅以及裴家二房——写完之后却也冷静下来了,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苏蘅沉吟了一下,把写的那些给烧了。
此去长州,有两个月的路程,一路上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万一这信中写的事被别人知道了……这样的丑事只怕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置裴三郎的脸面于何地?当初她去信托裴三郎找唐允,因为她心中光风霁月不怕人说,可是裴三郎这事情,苏蘅怕别人知道,她甚至不敢把这事告诉魏九郎或者太子,就算都是亲戚,至少还是要给裴三郎留一分脸面。
何况推己由人的想一想,薛牧青有了夏初晴当初她自己便方寸大乱,宋浅与人有苟且那人还可能是自己堂兄对于裴三郎而言只怕更刺人,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裴三郎因为宋浅的事乱了心神受了伤怎么办?
她想保住裴三郎的命不让他死于裴家二房的密谋,可别又让他战死了沙场才是。
何况……算算日子,裴三郎今年年底便要回京,眼下只怕已经快要启程,就算她此刻送信过去,只怕也会与他错过。
等他回京,她当面提醒他好了,反正唐允的事,她总还是得当面谢过他一遭。
☆、45.045 不如意(嫑看)
十月,魏九郎被人弹劾,不得已赋闲在家,十一月,秦五郎被指了外任,年后便要离京……其余人如许十一、徐六等,均有不同程度的斥责或者罢免,苏蘅眼睁睁看着太子的臂膀被人一条条砍断,然而却也无力改变什么。
自九月之后,她便不再出门,因为怕自己在外边看到宋浅会忍不住上前质问她,怕打草惊蛇让裴家二房起了提防之心,便只在家中一心为司琴保胎。
十二月,裴三郎终于随军归来,苏蘅接到消息便让人给裴三郎送帖子求一见,奈何裴三郎连裴家都没进,直接入了宫,其间宫中赏赐不断送往裴家,裴三郎却始终没有出宫,苏蘅的人在裴家门外等到他,言明事关紧急,裴三郎与苏蘅的人约定了第二日见面。
十二月二十六日,苏蘅醒来便看到了裴三郎的回帖,听人回复是昨夜趁夜送回的,那时候苏蘅已经睡去了,苏蘅连忙命人帮自己打理,务必求尽快能够见到裴三郎。
到了裴家门外,裴家却言裴三郎身体有恙,不见客。
苏蘅拿出有裴三郎印鉴的帖子,裴家却依旧不肯松口,死咬住说裴三郎身体抱恙,无论如何就是不让人入内见裴三郎。
苏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眼见着裴家门户紧闭他们也不能硬闯,便让人调了头往皇宫方向而去。
太子依旧不肯见人,苏蘅将东宫上下的人都求见了一番,如是者三,太子才终于肯见她。
这是太子受伤以来,苏蘅第一次见到太子,比起“后来”见到的他的模样,此刻的太子更显颓唐,虽然他刻意让自己面上不显露出那分颓势,可是苏蘅看得出,太子已经失去了以往的锐气,才不过二十多的男子,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表哥!”苏蘅想起后来自己离京时太子不让她唤他“殿下”而是让她唤人“表哥”,心中一动,“表哥”两字便唤出了口,尔后回过神来,连忙行礼,改口道:“殿下。”
“是阿蘅啊,”太子面上多了一丝生气,并没有计较苏蘅之前的失礼:“有什么事吗?”
苏蘅顾不上和太子叙旧,连忙道:“臣——”
太子摇了摇头:“自家人,不要多礼。”
“是,阿蘅求见表哥……”苏蘅连忙改口:“是想让表哥往裴家送些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