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听到柳景亲口说出,可惜,等到倒地声起,等到对方大喊一声“柳景你喝趴了”,连渐都没等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那边的动静渐渐息了,他听到对方喃喃着说“怎么睡得那么死,算了,我送你回去”,心口的大石缓缓下落。看来柳景只是喝趴了,没做什么,对方也很正人君子。
突然,很微弱的一句话,如箭穿透了他的心:“我喜欢你……连渐……”
霎那,心池动摇,如惊涛骇浪,如滔天巨浪,翻滚不休。
连渐看着手机,心驰神往。
“咦?诶,柳景,你的电话接通了呢……诶醒醒,醒醒,”半晌,陌生男子似乎拿起了手机,替柳景接电话,“喂,你好。”
“你好。”连渐沉默了一会,应道。
“啊你还在,不好意思啊,柳景喝醉了,我是他舍友……嗯……”
“没事,请照顾好他。”
“噢噢,好的。如果没什么事,那我挂了……”
“等等,”连渐斟酌了一下说:“麻烦你帮转告柳景,明天下午校门口等我,我去接他,谢谢。”
“明天下午,校门口……好,放心吧……那我挂了……”
“好。”
电话挂断了。连渐放下手机,看着柳景几小时前发来的短信,他回了一条:“刚才发错信息,抱歉。明晚等我。”在手机的亮光中,嘴角扬起一分笑意。
打电话叫高秘书帮订了明晚一家新开的餐厅,随后就继续埋头处理公务了。
柳景这边。
许鸣秋也喝高了,意识模糊不清,看的字都是几重影,收到连渐的短信后,迷迷糊糊不知点到了什么,竟然把那条短信删除了。他还茫然不知,迷迷糊糊拍了拍额头,嗯?明天下午校门口等,怎么这时间与地点这么熟?
“诶!柳景,这里睡不得!”看到柳景睡死过去,许鸣秋立刻惊醒,“我……我扶你回宿舍。”回去后,许鸣秋也一头栽倒在床上,很快把这件事忘了。
第二天,柳景从宿醉中醒来,立刻打开手机,没有回信,也没有未接电话,只有他不断打过去的电话。
连渐果然不理他了,呵。
自己还期待什么?本来就不是同路人,何苦纠缠。柳景苦涩一笑。
“柳景,你可算醒了。大家都出去吃饭了,我刚想叫醒你呢。”许鸣秋走来,“昨天你喝多了,睡了一早上,我没叫你。放心,今早的课没点名。”
“谢谢。”柳景不好意思道,“抱歉,昨晚心情不好,让你陪我喝了那么多。”不像那晚没喝过的洋酒,白酒他经常沾,多少有点免疫,喝醉了就睡觉,不会发什么疯,且酒醒得快,记忆犹存。
“好兄弟,说这种话,”许鸣秋拍了拍柳景,“啊对了,嘶……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不记得是谁了,说要你今天下午放学后在校门口等他,你翻下通话记录看看。不好意思,昨晚也喝多了。”他今早醒来,脑袋也是一片浑浊,很多事情都乱成一团。
柳景以为许鸣秋说的是阿河,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嗯,我知道,谢谢。现在几点了……”一看手机,糟糕,都17点了,快到约好的时间了!柳景连滚带爬地跳下床,洗漱过后,翻出一套衣服穿好,整理仪表,带上钱包和钥匙,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许鸣秋,我去同学聚会,今晚的课有点名的话,你帮我处理。”
“放心吧。”许鸣秋打包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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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景赶到校门口时,阿河已经在那等候了,他上了车,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看你气色不错,”阿河调侃道,“看来过得不错。”
“一般一般,”柳景笑道,“你过得比我好,都买车了。”
阿河开动车子:“行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车是父母帮买的。”
“总比我好。”柳景错开目光,他父母在他年幼的时候因车祸过世了,留下他一人在孤儿院长大,所以每当他人提起父母时,他总是很羡慕。
阿河一顿:“抱歉。”
“没事。”柳景摇头,“对了,你有阿成的手机号么,咦……我手机呢?”柳景低头摸自己的裤袋,找手机。
却不知在这一刻,一辆黑色豪车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等到柳景抬头时,豪车已经开过了他们。
“找到了么?是不是掉在半路了。”阿河放缓了车速。
“好像忘在宿舍了。”柳景拍拍额头。
“要不我们回去拿吧。”
他们已经出了学校,要掉头回去很麻烦,柳景摇头道:“算了,没什么人找我的,回去麻烦。借我手机打个电话。”
拿到阿河手机,柳景拨打了自己的手机号,他知道自己没带手机,许鸣秋会帮他接电话的。
打了几次后,许鸣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许鸣秋么?我是柳景,我的手机忘记带了,你帮我放床头,调成静音状态,拿被子盖好吧,一会你们去上课时记得锁门就行。”
“要不我帮你带着吧。”许鸣秋道。
柳景说:“不了,就放宿舍吧。放得隐秘点就行,别被外人看到。”最近宿舍盗窃案比较多,如果放在显眼的地方,或者调成非静音状态,一旦有电话来,就会被人发现,引发盗窃案。而那手机放有连渐的照片,他不想别人碰。
“那好吧。”电话挂断后,许鸣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爬上柳景的床,把手机塞进被子里,确保不会被人发现后,就锁门出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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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连渐的黑色豪车在校门口旁停好,看了眼手表,已经下课十多分钟了,由于路上堵车,他才来得晚了一点。柳景至今都没回短信,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没有醒酒。
过了几十分钟,他给柳景打了电话,回复他的是却无人接听的系统声。再看下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难道老师拖堂,还是柳景根本不知道他在等?
他把车开到上课的综合楼,可是等到学生快散尽了,也没见到柳景的踪影,再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发短信,没有回。
难道柳景出事了?
连渐眉心一沉,不安的感觉无限扩大。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方便下车去找,可悲哀的是,他完全不知道柳景的宿舍在哪。
他回校门口,不见人,再漫无目的地乱开,寻找柳景身影,但还是不见人。
向来冷静的头脑被柳景搅得一团乱,他联系了高秘书,获知柳景的宿舍后,立刻赶去,戴上墨镜。想上楼找,却被舍管拦住,而打宿舍电话也没有人接。
连渐最后的一点冷静被冲得烟消云散,早知道他昨晚就赶过来,把那小醉鬼带走的。
高秘书打电话来了:“老板,刚查了,今晚柳先生有课,教室在综合楼601。”
电话挂断,连渐立刻开车赶去,找到那间教室时,已经上课了。
他皱紧眉头,把教室里每一个人的脸都扫了一遍,没有一个是柳景。
柳景没来上课?
“……柳景,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老师的声音响起,连渐心口一紧,只见一陌生的男生站起,跟老师道歉:“老师很抱歉,柳景他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这声音,好像就是昨晚陪柳景喝酒的人。而柳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连渐眯起双眼,目光敏锐地在那男生脸上游走,表情诚恳,看不出一点端倪。如果柳景真的出事,那男生应该不会那么淡定地帮柳景请假,那柳景究竟去哪了?
“请问柳景在哪?”刚一下课,连渐立刻进去找了那位男生,询问柳景的下落。
那男生就是许鸣秋,他疑惑地看了连渐一眼:“请问你是?”
“请问柳景在哪。”连渐重复道。
许鸣秋皱眉想了想:“他去同学聚会了。”
连渐眉峰一蹙:“我昨晚在电话里,曾让你告诉柳景,今天下课后让他在学校门口等我。”
“啊?”许鸣秋一愣,听出了连渐的声音,把事情理了一遍后,大拍脑袋,“糟了糟了,我全弄砸了!”
“说清楚。”连渐追问。
许鸣秋叹气:“昨天下午,柳景同学电话联系他,是我帮接的,那人说今天下午放学后让柳景在校门口等,他来接柳景去同学聚会。昨晚我喝醉了,不记得柳景同学的事情了,今早我也告诉柳景让他下午在校门口等,估计他以为我说的是他同学,就误会了。他手机也没带,落在宿舍。唉,都怪我,喝得醉醺醺,事情都弄混了,实在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
连渐扶额,昨晚他就该把小醉鬼扛回家,锁着不让他乱跑:“算了,没事。他今晚会回宿舍么?”
许鸣秋:“一般情况会回的,他基本不在外过夜。”
“行。”连渐点头,“放学后我再找你,跟你回宿舍等他。”
“诶等等,您是哪位?”许鸣秋招手。
连渐脚步一停,墨镜折射出不明的光:“我是……”掷地有声,“柳景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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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景很久没参加同学聚会了,加上心情不好,一时忍不住又多喝了几杯,等到阿河送他回来时,已是一身酒气。幸好他今天还有节制,没醉,只是有点晕。
跟阿河道别,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五楼,刚踏上最后一层阶梯,喉头就涌上一股呕意,立刻三两步跑进宿舍,奔向厕所:“呕——”
酒一口气吐了干净,酸胀的胃舒服多了。
“吐完了?”
冲完水,听到背后的声音,柳景下意识地点点头:“嗯,谢谢。”
等等,那个声音……
柳景回头,大吃一惊:“连、连……”看到连渐戴了墨镜,知道是不想暴露身份,立刻转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连渐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递给他一杯水:“糖水,解酒。”
柳景迎上连渐的目光,脸一红,迅速接过水,喝了干净。喝酒喝吐,又是以狼狈的姿态,呈现在连渐面前,他还要再丢多少次脸,才足够。
“洗脸漱口去。”连渐把柳景的毛巾丢给他,柳景乖乖地洗了把脸,漱了口。
连渐又递了一盒薄荷糖给他:“吃了,醒脑。”
柳景脑袋一缩,瞅了瞅连渐,呃……好难看的脸色。立马老实地倒出两粒,一粒丢进嘴里,另一粒给连渐:“你也吃。”
连渐看了一眼,吃下,收回糖:“明早有课么?”
柳景摇头:“呃……没有。”
连渐嗯了一声,说:“那走吧。”
柳景惊愕:“去哪?”
“吃饭。”连渐言简意赅地回答。
柳景怔住了,看了看一脸暧昧的舍友们,古里古怪地道:“吃什么饭?”
“唉,柳景你就跟他去吧。”许鸣秋叹气,不好意思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对不起。都怪我,让你们闹了误会,他丢下工作来找你,到现在都没吃晚饭,一直在宿舍等你。”
“你……”柳景望着连渐,他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疲惫,他不是不理自己了么,怎么又来找他?
“我手机没电,忙工作没回复你,别瞎想。走吧,一会再解释。”连渐催促道。
听连渐这么一说,柳景心里生了几分暖意。笑着哦了一声,在床上摸出自己的手机,看到那一大串的未接来电与短信,心情又得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