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昀感受着比之前握得更紧了些的手,余光瞥向旁首立着的高大身影。
修炼之人一般长相都不会差,宗政越统治宗政皇朝两千多年,却是驻颜有术,面如青年,一身紫金华服衬得他尊贵非常,虽是无法窥见容颜,但根据记忆,此人容色极为俊美。
只不过
他顿了顿,微微抬眼扫过对方的头顶,又低头看着掩在元袖袍下紧扣的十指,无声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暗卫押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过来。
其后还有飞舟上的护卫和被绳子捆绑的坐云,对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秋昀用神识扫了一下,不见有伤,便放下心来去看为首的白袍男子。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一头青丝被整束于顶,用白玉冠扣住。
绣着祥云的衣袍款式与之元一般无二,忽略两者气势和面容,单看身形,当真是一模一样。
修者爱穿素白衣袍不是什么新鲜事。
因为白衣比较飘逸,闻言春也穿过,但他并不常如此打扮,反而惯以青衣示人,便是此番来上庭寻找机缘,也不曾有过变化。
因此秋昀在见得元时并未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但此刻他看着双眼充满不甘的闻言春,又扭头看向身侧的元,再用余光扫了眼旁侧的宗政越,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旁侧的宗政越转身直起身扳,威严的龙目迸射向春公子: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朕动手搜魂?
春公子抿唇不言,只哀怨地望着宗政越。
元等得不耐,屈指弹了一道金光没入春公子的眉心,问道:是不是你将吾爱徒闻言秋推下飞舟的?
中了真言咒的春公子惊恐地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嘴,将所有心中隐秘道了出来:是我做的,明明是个废物,却偏偏命好投胎到了家主夫人的肚子里。
春公子满面惊恐,拼命挣脱了暗卫的束缚,去捂自己的嘴,却是无力阻止话语一字一句冒出:老天真是不长眼,我闻言春比上不足,比之他却是绰绰有余,却因着他是嫡脉,还得讨他欢心,方才在家中有一席之地。
若只是这般也就罢了,可他抢了我爱的陛下,我便无法容忍
放你的狗屁!坐云哪见得他这般骂自家公子?
他顿时抬头瞪着眼怒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我家公子,你连修炼的资源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家公子比?
还你爱的陛下?你也忒不要脸了些,陛下认识你是谁吗?
陛下怎地不认识我?春公子想闭嘴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一张温雅的脸顿时狰狞得宛如恶鬼,扭曲地看着宗政越:陛下,您还记不记得八年前皇家学院被欺负的那个小孩?
宗政越面色不变,心中却是皱起了眉。
他对春公子毫无印象,但八年前
八年前各大宗门来学院挑选学生。
期间仙剑门和天一宗为了争夺一个资质上佳的学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起来。
修者打架不把旁人当回事,伤及不少学生,他闻讯赶去,刚巧救下了一个被术法波及的小孩
莫非,那个小孩就是眼前之的青年?
他对上春公子期待的眼,面色不改道:没印象。
闻言秋不但是战神元看上的徒弟,还是他的爱妃。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春公子却疯了。
怎么会没印象呢?他不死心,癫狂地问:陛下,您再好好想想,八年前,皇家学院,仙剑门和天一宗打架,您将我从突袭而来的剑气中救下
元一挥手,禁了他的言。
这些个狗屁倒灶的事他没甚耐心去听。
他不满地斜了眼宗政越:你欲如何处置此人?
宗政越却是越过战神,慎重地看向秋昀:不知爱妃有何想法?
秋昀趁着元即将生醋之际,捏了捏他的手,歪着脑袋仰视他:你方才把那些人送去了何处?
送去了蛮荒之地。
元另只手负在身后,身姿笔挺地眺望北方,淡淡地说:修者修心,这些人贪欲太重,需要好好修修心,以免心魔太重,最后害人害己。
秋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就把他也一并送去吧。
荒蛮之地皆是妖魔。
就闻言春这点修为,还不够妖魔打牙祭的。
秋昀不欲用闻言秋的身体沾染族兄弟的血。
毕竟在外人眼中他并未死,还有了奇遇。
若当真杀了闻言春,外人只会道他心狠手辣,连关系甚笃的族兄弟都能痛下杀手。
人群中的坐云痛快之际,忽地听到自家公子的声音,浑身一激灵。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见得自家公子好端端地站在不远处,仿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忽地喊道:公子?您还活着?
秋昀含笑冲他招了招手,押着坐云的暗卫见状,放开了他。
他一路跑到自家公子面前,上下打量,见得自家公子安然无恙,哇地一声就要扑进自家公子怀中,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他隔绝在外。
坐云哭声一噎,就听得耳边传来一道虽是淡然却又极为宠溺的声音。
依你。元抬指诀一掐,闻言春和一干护卫的脚下便出现了熟悉的阵法。
这些护卫护主不利,也当受罚。
坐云注意力被转移,回头就见春公子和一干护卫凭空消失,飞舟顿时空了一大半。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痛快道:该!若是陛下不惩戒他们,小的回了族中,也要禀告家主严惩这些混账,公子您不知道
他说着,扭回头,睁着一双泛红的眼,哽咽道:您失踪后,他们不急着找您,还互相推诿,想把公子您失踪一事按在我头上,还推卸责任。
坐云就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面容还有些稚.嫩。
秋昀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家公子命好,没叫堂兄害去性命,反而还有了奇遇,拜在战神元门下
元见自家秋秋温柔地哄着一个小破孩,心中又酸又醋。
便眼不见为净地看向宗政越:吾准备带爱徒入住皇宫摘星楼,各大宗门那边你且去通知,不必前来拜访。
这
宗政越瞄了战神元一眼。
战神元如记忆中一样,那般神圣不可亵渎,但他得为宗政皇族考虑,想了想,便道:朕自是知晓您不愿被人打搅,但朕的爱妃现是您的徒弟,为防止日后有人不长眼欺负到爱妃身上,是不是该办个收徒宴好让众人心中有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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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战神的徒弟(06)
战神收徒是件大事。
宗政越也想借此机会宣布出关的战神依旧是站在他宗政一族这边, 同时借用战神威名来震慑上城越发张狂的宗门各派。
至于一口一个爱妃
非是他对闻言秋爱得深沉,实乃对方现为战神爱徒。
身份已不再是单纯的妃子,他作为帝王, 这点心机还是有的,且闻言秋是他主动娶进后宫的, 心中定然也是有几分喜欢的。
可传到元的耳朵里,就是他在宣示主权。
一口一句爱妃, 听得他是怒火中烧, 醋海翻波。
他阴沉着脸, 眼神黑沉凶狠地盯着得意洋洋的宗政越, 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宗政越顿觉自己像是被头凶猛的野兽盯上了一般, 浑身的汗毛直立。
他本能的生出警惕, 抬眼寻向视线方向,冷不丁撞进露出真容的金色眸仁中, 却见得那双神圣无比的眼瞳阴沉又压抑, 似乎有什么情绪在其中翻涌灼烧。
宗政越微微一怔
战神怎地又生气了?
难道是自己又说错了话?亦或是战神不喜被自己借用威名?觉得是被自己利用了?
师父,我觉得陛下建议甚好,你觉得呢?秋昀捏了捏宽袖下的手掌, 示意元收敛点。
元心中一酸。
这个混账当他面,张嘴闭嘴就是爱妃, 他已经很克制了。
都快忍成忍者神龟了,还要他怎么收敛?
他攥紧宽袖里的小手, 忍了又忍,闭上眼平复起伏的心绪,好半响才道:依你。
说罢,悬在空中的飞舟缓缓前行。
宗政越一头雾水。
只觉得战神元这脾气比之三千年改变太多,但其结果还是好的。
他在心中舒了口气, 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越过战神元含笑看向帮他说情的秋昀,放柔了声音道:爱妃,你且到朕身边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冷厉的声音打断。
既然要为吾徒举办大典,那便由你亲自去通知各大宗门。说罢,元衣袖一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宗政越就被送出了飞舟。
秋昀都来不及阻止,只感受到飞舟骤然加速,如一道流光飞速掠空而过,徒将宗政越留在原地,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
反应过来的暗卫纷纷祭出飞剑,紧跟着跳下飞舟,朝自家的主上而去。
秋昀:
飞舟上没了外人,他也无须掩饰,便没好气道:你说你这是作甚?
他碍眼,说话还刺耳。
元转过身,全然无视愕然的坐云,抬起长臂把身侧的秋秋揽入怀中,在他耳边委屈道:你明明是我的,他还一口一个爱妃,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秋昀瞥了下瞪大眼的坐云,委婉道:我确实是他的妃子。
我不管。元无赖道:反正你现在是我的。
宗政越的想法秋昀能猜到一二,无非就是他现为战神元之徒。
又见战神元似是对他极为看重,便想表态以示对他的爱重。
有几分真秋昀猜不透,毕竟二人之前并未有感情基础,所以这是特意做给元看的但宗政越显然没想到这个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你啊你秋昀无奈地拍了下他的后背:堂堂一个战神,跟我一介凡人撒娇也不害臊。
反应过来的坐云偷瞄了眼神情委屈的战神,又听得自家公子那温柔的嗓音,吞咽了唾沫,便悄悄退到一旁给二人把起了风。
呼呼风声把战神.的话语吹得支离破碎,传到他耳中只剩一句:什么臊。
坐云倚着围栏,探头望见相拥的二人,只觉无比和谐。
顿时捂着嘴偷乐,比之后妃无数的陛下,他自然更倾向公子选择战神。
再者,战神是世间第一强者,听说还是真正的仙人,没瞧见连手都没动,就把那些讨厌的修士和坏心肠的春公子等人都赶去了北境之外的蛮荒之地?
连陛下也是说赶就赶,这等威风之人,不但为自家公子报了仇,竟然还跟自家公子撒娇,果然自家公子最厉害。
。
飞舟行过半个时辰,停在闻府内的练武场。
现已近黄昏,练武场上空无一人,只有护卫队有序地巡逻。
护卫的小队长见得降落的飞舟上标有天一宗宗徽,吩咐下属去通知家主、夫人和一众长老,自个人再赶忙上前恭迎,不想下来的却是秋公子身边的小厮坐云。
知晓闻言秋去上庭一事的人只有家主、夫人和大长老。
毕竟后宫妃子未得陛下恩准,是不得出宫的。
小队长见到坐云,诧异道:坐云小哥?你不是跟秋公子在皇宫么?
坐云摆摆手,示意他别问,旋即绷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微微抬起下巴颇有几分气势地说:你快快去请家主和夫人,就说公子成功拜师回来了。
闻家家主膝下有三儿一女。
长子闻言秋天生没有修炼天赋,性格寡淡,也不适合当家主继承人。
次子却是难得的变异单灵根,出生检测出资质后,便被老祖宗长青道人抱去了天一宗抚养。
三子闻言冬尚且不足十六,虽资质不佳,才四灵根,然小小年纪却表现出了过人的城府,被家主闻听叔定为下一任家主继承人。
似这等资质,便是背靠老祖宗长青道人,也是入不得内门,因此便在家中修炼。
幼女闻心宝年纪最小,身怀水系和木系两灵根,是闻听叔年过四十得来的宝贝。
因舍不下小女,便同老祖宗商议过后,待得闻心宝过了十岁,方再送去天一宗。
四个子女中,闻听叔最宠爱小女,然最疼的却还是长子。
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倾注感情最深,又因皇室与天一宗错综复杂的关系,无奈将长子送去皇宫作为后妃,断送一生幸福。
这让夫妻俩疼爱之余,也觉得亏欠长子许多。
因此一得到上庭结界消失的消息,便顾不得后宫妃子不得出宫的禁令,偷偷将长子送去上庭寻找机缘。
此刻护卫来报,说练武场降落一艘天一宗宗徽的飞舟。
闻听叔正与夫人和小女用晚膳,听得此话,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放下碗筷,将小女交给嬷嬷,起身迎了出去。
半途中遇到了正赶来的大长老,闻听叔与大长老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赶到练武场。
护卫两旁列道,一袭白袍却看不清真容的男子行走而来,满身威严不容侵犯,身侧跟着个气质清贵的青年,闻听叔心中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此男人如此不凡,定然就是老祖宗说的战神元。
儿子跟其左右,想来事情已然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