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靖王寻了过来,秦严知道先前璎珞闯梓涵院的事儿,料想这会子靖王来定是兴师问罪的,唇角划过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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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变故
秦严挥手令影七退开,自行接过绷带在身前打了个结,而靖王恰好大步踏了进来,目光落在秦严包了纱布的胸前,眉宇间打了个折。
秦严却未瞧靖王一眼,随手笼上了衣襟,慢条斯理系着衣带,就像不曾看到靖王一样,更莫说站起来行礼了。
靖王也没指望着秦严对自己能有个好脸色,主动开口,却道:“怎么回事,弄成这个样子!?”
他却是在书房中听闻了秦严满身是血的回府,这才寻了过来的。
秦严抬起眼皮瞧了靖王一眼,勾了下唇角,却并不以为靖王是来关心自己伤势的,只淡声道:“王爷若是前来警告我,不准再插手废太子一事儿的话,那么大可不必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王爷,姐父和姐姐,我是一定要救他们回来的,王爷若是怕受了牵连,可以对外宣布和我脱离父子关系,明儿我们便搬到公主府去住。”
秦严的声音平稳而轻缓,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嘲讽和冷意。
“你!这是你一个做儿子的可以说的话吗?!”靖王被秦严两句话顶的心口发堵,却也因为他言中了自己的来意而面红耳赤。
靖王自然不是为了内宅之事儿来寻秦严的,内宅的事儿还犯不着他如此的兴师动众。他是听闻秦严受了伤,这才禁不住过来的,却也不是因为担心秦严这个逆子,而是为了靖王府。
秦严这个时候遇刺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废太子回京一事儿,废太子回来,会触动有些人的利益,所以有些人忍不住了要处理秦严。
靖王早便警告过秦严,靖王府不会因为废太子妃是靖王府的姑娘便辅佐废太子,他不希望秦严搅合储君之争,可显然秦严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故而如今秦严遇刺受伤,靖王觉得自己有必要过来再敲打秦严一番。
只是这个逆子还是如此令人气恨,他都还没开口,便被秦严给顶的心窝疼。
面对靖王的怒火,秦严却显得很是不屑,冷淡的往外走。
靖王见此,更是火冒三丈,沉声道:“秦严,你一意孤行,到时候落得个尸骨无存,别怪为父不曾提醒你!靖王府已然权利登顶,你老老实实做你的靖王世子便好,非要搅合进皇子夺嫡中去,是嫌命太长,还是嫌靖王府还不够木秀于林,富贵太长?!”
靖王的话秦严根本就嗤之以鼻,靖王这是将他当傻子哄骗呢,他老老实实做世子,等到瑞王登基,可还有他的活路?
便算不是瑞王最后成了事儿,换做其他皇子,没了太后作依持,靖王要做的头一件事儿只怕就是废他这个世子。
更何况,废太子妃是他唯一的姐姐,他怎么可能自己享着富贵,放任姐姐在苦寒之地,受尽折磨。
秦严脚步未停往外走,靖王见自己吼了这半天,秦严半点反应都没,气的怒声道:“真真是个逆子,娶了个媳妇也是逆媳,半点温婉谦恭样儿都没有,连母亲的院落都敢乱闯,母亲身边的得力人都敢随便下脸子动手!”
秦严听靖王编排到了璎珞的身上,这才顿住了脚步,回头似笑非笑的瞧着靖王,道:“我的媳妇再不温婉也总比王爷的强,三更半夜,夜不归宿,当真是一等一的贤良呢。王爷便不怕不知不觉被带了绿帽子吗?!”
靖王闻言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沉声道:“她便是再不好如今也坐在你母亲的位置上,岂容你一个晚辈指点诋毁!”
言罢,见秦严高高挑起了眉,满脸惊异,那模样好像在说,怎么会有人,媳妇都给他带了绿帽子了还维护有佳,真是个傻子。
靖王不由涨红了脸,粗声粗气的道:“你大概不知道,你妹妹其实没死,只是假死后住在了外头,你母亲今夜是去看你妹妹了!”
全嬷嬷是这样告诉靖王的,而靖王听说靖王妃不在府中,也是如此想的。
他虽然最近和靖王妃闹了一些不愉快,夫妻感情受到了影响,他对靖王妃也产生了许多的质疑,可却不至于怀疑靖王妃不贞的地步。
秦严闻言看向靖王的眼神非但不曾缓和,反倒更加的嘲讽同情,怜悯了起来,道:“哦?王妃是这样告诉王爷的吗?那可真是奇怪呢,据我所知,三日前,秦仪媛便没在王妃安排的那处宅院里了。哦,对了,王爷大抵还不知道秦仪媛去了哪里,呵,不防回去后好好查查,您的女儿当真是这天下头一份的端庄温婉,您贞静贤淑的王妃教导出来的女儿,啧啧……”
秦严不曾将话说完,摇了下头,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靖王双拳紧握,想吼秦严两句,可秦严的话却令他满心都是疑问。
秦仪媛的事儿,靖王妃和他商量好后,便将秦仪媛安置了出去。
这事儿靖王全权都交给了靖王妃,只等着到时候秦仪媛按靖王妃的安排出嫁便是。这些时日他也不曾过问秦仪媛的事儿,只以为秦仪媛在府外都好好的,可如今听了秦严的话,靖王心中难免惊异了起来。
秦严并非信口开河之人,秦仪媛出了什么事儿?若是三日前秦仪媛就没在了,那靖王妃今夜又去了哪里?!
靖王再呆不住了,大步离开后,叫了人备马,他穿了斗篷蓑衣便打马出了府。
秦仪媛安置在什么地方靖王还是知道的,他驰马一路直奔秦仪媛的宅院,到了地方,敲开院门,却发现伺候的下人们战战兢兢,面无人色。
靖王一脚踢开拦在房门前的下人,冲进屋中搜找了一圈,既没有靖王妃的身影,也没有秦仪媛的身影,靖王面色大变,一鞭子抽在管事嬷嬷的身上,沉喝道:“还不快说!郡主去了哪里,王妃可曾来过!?”
管事嬷嬷见事情瞒不住了,哭着跪倒在地上,道:“郡主……郡主看上了隔壁借住的一位陈公子,王妃知道后,不准郡主和那公子联络,郡主伤心折腾之下便落了胎儿,好容易养了大半个月,不想……不想三天日郡主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迷晕了看守的丫鬟跟着隔壁的陈公子私奔了。奴婢们怕禀了王妃,王妃会处置奴婢们,故而便瞒下了此事,这几日都在四处寻找郡主,想将人寻回来好将功抵罪,奴婢们错了,王爷饶命啊!”
靖王听说秦仪媛竟然跟人私奔了,先是和堂兄乱伦有了孽种,又在宫宴上丢尽了靖王府几辈子的脸面,就说那些都不是秦仪媛的错。
如今她受了这样大的打击,竟然还不老实,跟男人有了私情不说,如今还淫奔了!这总不能还是旁人的错了吧。
想到秦严说的那些嘲讽的话,靖王身子晃了晃,半响才道:“王妃呢?今夜可曾来过?”
那管事嬷嬷磕着头,道:“王妃自从大半个月前和郡主争执了一番离开后便不曾再来过了。今日……今日更不曾来了。”
靖王闻言脸色立马难看的令满屋子下人都战战兢兢的磕起头来。
靖王这会子满脑子都是秦严的那些话,那些说他戴了绿帽子的话。
他浑身充斥着一股暴虐气息,一脚踢翻前头磕头的嬷嬷,冲出了屋,上马后便往靖王府疾驰而去。
却说瑞王府中,瑞王这些时日都被禁足在府中思过。
外头天玺帝已然令三司重审当年的巫蛊案,瑞王哪里能坐得住,在府中镇日暴跳如雷,稍不如意便又砸又摔,这些时日王府中几乎每天都有被处置的下人。
这日清晨,瑞王在书房中默练了片刻心经静心,到底是起了些作用,心情略平复了下来,瑞王才放了笔,揉了揉眉心,出了书房,准备往后院歇息片刻,松乏松乏。
岂知他还没走出书房的院落,倒听几个小厮在一处花墙底下缩着闲谈,说的却是费太子能否回京一事儿。
“听说大理寺已经查明了,当年东宫巫蛊案,都是诚王和皇后陷害的,说不定皇上很快便会召费太子回京了。”
“竟真的是被冤枉污蔑的吗?这么说那大国寺上,长了字的桃子,当真是上天预警了?今年真是怪事多,一会上天示警,一会又生出祥瑞来。”
“是不是上天预警不知道,不过前些时日有个疯婆娘倒是闯到了咱们王府门口,冲出来就要见王爷,你们猜怎么着?”
“疯婆子?什么疯婆子?”
小厮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分明是听到了有趣的事儿,说的起了劲。
瑞王闻言便想到了那日苏瑛莺闯到府门前求见的事情,他脸色沉了下来,正要迈步绕过花墙,令几个胆敢乱嚼舌根的小厮好看时,不想听到那小厮一句话,瑞王的脚步蓦然一顿。
“谁知道是哪里来的疯婆子,说自己是什么苏府小姐,生的枯柴一样,竟然还对咱们王爷用色诱,当时王爷就让侍卫叉了她,谁知道她竟然还不消停,你们猜她和侍卫说什么?哈,那疯婆子竟然说她知道桃子为什么会长出字来,说这根本就是欺君的手段,根本就不是什么苍天示警,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哎呦,这女人真是失心疯了,多少朝廷大臣都堪不破这其中的奥妙,一个疯婆子倒明白了!”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失心疯,你们……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那小厮说着,抬头间猛然瞧了绕过花墙面色冷沉的瑞王,顿时骇然失色,噗通一声跪下来磕起头来。
其他几个小厮也反应了过来,跪了一地,瑞王目光却盯视着其中一人,道:“那苏姑娘最后可曾说了桃子长字的原因?”
小厮吓的双唇直哆嗦,战战兢兢的道:“没……没有,那失心疯……不,不,苏姑娘没能说出话来便被堵了嘴,打了一顿,丢到巷子里去了。”
瑞王闻言双拳握起,脸上闪过懊悔之色来。
他是知道苏瑛莺的,那女人虽然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却也不是胡说八道,毫无成算的人。
她既然说了,知道桃子为什么会长字,就一定是知道原因的!
瑞王咬牙,这会子真是万分后悔,怎么就最该见苏瑛莺的一次,他却没给她机会。
若然能够证明桃子生字乃是人为,便能将这欺君之罪往秦严身上推,兴许能阻止费太子回京!
瑞王想着冷冷扫过几个小厮,道:“非议朝政,各杖五十板子!”
他说着已是转身,匆匆又回了书房,唤了人来,吩咐道:“去,将苏瑛莺找来,掘地三尺,本王也要见到人!”
可惜瑞王这时候醒悟却是晚了一步,人没找到,倒是打探到,当日有人瞧见疑似苏瑛莺的人被两个男人带走了。
再想到,那几日瑞王府附近有一股暗势力出没,靖王府的暗卫回报说,可能是秦严的人,瑞王便猜想苏瑛莺是落到了秦严的手上。
这让他愈发觉得必须找到苏瑛莺才成,瑞王下了死命令,下头人倒也有些能耐,竟然被他们寻到了当初秦严所派暗卫最后关押处置苏瑛莺的地方。
那处小院就在瑞王府不远处的一条巷子中,本便是一处荒废的院子,当日暗卫不过是借来一用,后来处置了苏瑛莺,处理了尸首后便撤离了。
瑞王的人心知苏瑛莺八成是死无全尸,找都找不到尸骨了,生恐瑞王会发怒,便在关押苏瑛莺的那处屋子中搜索了一番,企图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来。
不想这一搜还真让他们搜找到了一些东西。
而这份东西就是在这个冬雷震震的日子被送到了瑞王的书房中。那是一份苏瑛莺留下来的血书,却是苏瑛莺临死前留下来的最后东西。
当日苏瑛莺被关在屋中,虽然以为是瑞王府的侍卫将她关了起来,她也令其给瑞王传话了,可她到底心中不踏实,生恐出现变故,所以在等待的时候,苏瑛莺从内衫中撕扯了一段白绫,用血留下了一份遗书,并且将那血书偷偷的藏在了墙角夹缝中。
当日影七前去处理苏瑛莺时,因是晚上,竟然没能发现那份血书。
血书上并没有写那长字的桃子是怎么回事,可却写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血书中包着的还有一串七色手串。瑞王拿着血书看了几遍,眉宇越蹙越紧,看的不甚明白,便想到了靖王妃,特让人传讯给靖王妃,令人去请了靖王妃过来。
这也是靖王妃不在府中的原因,只因为她接到了瑞王的传讯,说又要事相商,再加上她知道今日瑞王安排了人伏击秦严,生恐瑞王传讯是此事出了纰漏,这才匆匆赶来。
靖王妃到时,瑞王还坐在书案后捧着苏瑛莺留下的那份血书看。
“主子,夫人来了。”
外头,外头突然响起侍卫的声音,瑞王猛然回过神来,豁然起身,道:“快请。”
书房的门被打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她到了屋中,抬手去掉头上兜帽,露出一张温婉清秀的面庞,屋中被外头风雨带的摇晃的灯影,映衬着她,愈发显得眸光一片沉冷之意,正是靖王妃。
瑞王站在书案后冲靖王妃拱了拱手,道:“王妃一路辛苦,且坐下说话。”
靖王妃倒也不多言,抚了抚裙摆,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外头的侍卫早便退了下去,也无人前来打扰,瑞王起身亲自给靖王妃斟了一杯茶送上,道:“王妃可当真是神机妙算,今夜果然便下了大雨,本王的人早便派了出去,在官道上伏击秦严,这次管叫他尸骨无存!”
靖王妃乃是重生之人,她前世时虽然生活的不如意,可也苟延残喘了四十多年,她死时,大丰早便改天换地,坐在皇位上的便是此刻眼前人,瑞王!
靖王妃如今重活一世,本也没想和瑞王牵扯在一起,只因她便是再蠢也明白,皇权争斗,实在是刀光剑影,搅合到其中弄不好便是万劫不复。既然她已经坐到了靖王妃的位置上,就没必要再多冒这个凶险。
可是天不从人愿,她以为被处理的很干净的秦严非但没死,反而回来了,非但没能成为狼人,反倒慢慢的被太后教养好,回到了靖王府。
秦严有太后的支持,有天玺帝的疼爱,早晚都是要封为靖王世子的。故此她不得不先下手,劝说靖王给秦严请封了世子之位。
可她心里在滴血啊,她知道有太后和天玺帝撑腰,她很难将秦严压制下去,虽然她已想到了致死秦严的法子,可事就怕万一。她对靖王也不能做到完全信任,于是靖王妃便想到了一条最后的杀手锏。
那便是投靠瑞王,她要辅佐瑞王登基!
只有这样,她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就算靖王靠不住,她也可以不要夫君,直接让新皇册封她的儿子为靖王。
故此,早在十多年前,靖王妃便对瑞王投了诚,利用自己所知的事儿尽可能的帮助瑞王。
其实她前世不过是个内宅妇人,过的又不得意,知道的朝堂上的事情并不多,能帮上瑞王的也不多,可她是靖王妃,又极得靖王的看重,瑞王自然是不会怠慢的。更何况,靖王妃这个人,有时候真有几分本事,能够预知一些事情。
就像这一次,就是靖王妃提前告诉瑞王,今日夜里会有大雨,瑞王才安排了这一场刺杀。
动手的地点就在离京城不远的官道上,秦严一定料想不到有人敢在那里动手,没防备他就容易成事儿。而且,今夜大雨,官道上不会有人经过,动静也不容易传出,是极适合伏击的。
若然能一举杀了秦严,便等于断了废太子的手足,废太子回京,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即便是杀不了,瑞王也已经安排好了后头事儿,找好了替罪羊,自不会查到他的头上,也不会有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