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发现,徐清流总有个毛病,总爱去试探她,不管什么事好像都要她先猜一猜。
秦素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儿,回道:“不知。”
每每秦素说不知道的时候,徐清流就会觉得好没趣。
如此,大概行了有一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秦素在见到眼前的场景时着实是有些惊了。
面前是一个小院子,极其的朴素,只是比寻常的农家院儿要大一些,而这四周,也全都是如此的建筑,秦素环顾了一圈,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是进了村落里。
“进去再……”
“您就是苏姑娘吧,苏姑娘,您终于来了。”徐清流的话还没说完,一边就围上来几个中年男女,对着秦素很是亲热的样子。
苏姑娘?秦素看着那些人极其热情的样子,心道,这是在唤自己么?
“她刚刚赶过来,还未来得及休息,众位乡亲还是改日再来。”徐清流将秦素挡在后面,朝众人施了施礼。
一群大老爷们儿每日劳作,怎么见过这种架势,顿时嘿嘿的摆手道:“这位是姑爷吧,那您先歇着,咱们几人明日再来。”说完,便都有说有笑的回去了。
“他们是在唤我?”进去的时候,秦素歪头朝徐清流问道。
“嗯。”徐清流点头:“是师父的意思。”
“这到底是何事?”那些人看起来对她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这其中必定有什么曲折。
“这件事情,还是师父跟你解释比较好。”徐清流道。
“他?”陈老爷不是在陈府?
“师父他很快便到。”
……
这农家小院儿里打扫的极为干净温馨,里面也烧的暖烘烘的,秦素抱着一个汤婆子,目光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心中的疑惑仍旧缠在了一起。
“孩子,我是谁,便不用同你介绍了吧?”陈老爷子一脸正气,说话声音也很洪亮,虽说随身携带着手杖,但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显老。
秦素点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叫出了口:“外公。”
“我知道你心里定然有很多疑问,你先问吧。”陈老爷子端着一杯茶,喝的极其讲究,他一边品着,一边朝秦素道。
这样的氛围倒是莫名的让秦素淡定了下来,她垂了垂眸,继而问道:“您一直关注京城那边的动静?”如若不是时时关注着,当初带走她的也就不会是徐清流了。
“是。”陈老爷子很是坦然的回道。
“那这院子?”秦素指了指这屋子。
“这是给你安排的新身份,从你及笄那年就开始准备了。”说起这话的时候,陈老爷子的语气比之前凝重了些:“本来是准备将你从相府里弄出来,但没想过在你及笄后不久会出了那样的事情,这里的事从几年前就开始布置了,这周围所有的田也都落在你的名下。”
几年前就开始准备?这个说法无疑让秦素很心惊。
陈老爷子看了眼秦素的反应,笑道:“很难相信?”
秦素摇头。
“你娘的事情当初实属无奈,当年两家的确有约,只是在世人眼里,陈家没落了而已。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毕生的才学都教给了清流,毕生的财力便交给你。你舅舅自然是不用我操心,那么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很显然,事情也的确是这样走向的。”陈老爷子缓缓的将话都给说了出来。
“这些田产只算是一部分,不会太引人注目,保证你的余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
“素素,我当初既然想要带你回来,便没有让你再回去的打算,这次也一样。”陈老爷子阻止了秦素的话,自己接着道:“京城的事情太过杂乱,清流去闯荡我都有些不放心,更何况是你?你不要同我说那位太子的事情,上次安南的事情我也进过京,或许,他待你是好,但京城终究是是非之地。就说你这次事故,你知道多少人在暗中寻你?那么多人里,凤凌天也只是其中一支而已。”
“这里环境极好,并且隐蔽,你可以在这里安心等孩子生下来。”
陈老爷子刷刷的就说了一堆,那话也几乎让秦素没有反驳的机会。
“我此时的消息他们父子并不知道,只怕会没日没夜的寻,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秦素心里在琢磨着,怎样说比较合理。既不会冲撞了老爷子,也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他们已经没有在找了,清流设了计,让他以为你去了。”陈老爷子如实以告。
可这答案非但没有让秦素安下心,反而是让秦素更加执着了,她一听,顿时摇头道:“他熟悉我甚至超于我,即便是十分像,他仍旧能认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回去?”陈老爷子并不是太喜欢秦素的意向。
秦素点头:“由于身体原因,此时我的确没有办法出走,但等能走的那一日,还想请外公也信一句,顺其自然。”
“那宫里更不是人待的地方。”陈老爷子哼哼了一句。
“徐清流开春要进京赶考,外公便只留我一个人和孩子在此了结一生么?”
“这……”秦素的话的确让老爷子为难了,他之前的确有意让徐清流照顾她,但清流的确需要进京赶考,这……的确让人为难。
……
“怎么样,皇上那边还是没消息么?”某家客栈里,蛮医扯住刚进来的药童问道。
那药童摇了摇头,看了看里面躺在床上的小姑娘,有些胆怯的朝蛮医道:“师父,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冒险了,咱们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若是那个很恐怖的人再找来,伤了咱们怎么办?”
蛮医点了点药童的脑袋,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下去找小二再煎一副药,你下去的时候,给我安分点。”蛮医交代完,转身去了床边,又给床上那人把了把脉。
脉象已经趋于平稳,但无奈于他手中没有解药。蛮医叹了口气,又伸手将小姑娘眼睛上的白纱换了一下药。
毫无疑问,这小姑娘便是紫烟。
事情还要从那天秦漠和楚慕辰打起来说起,秦漠当时将紫烟放在马车中,就在客栈的后门停着,而后门开了左转便是马房,临近的很,可因为宋连城扔了一个“小土豆。”爆炸的同时还带了一阵子的浓烟,一直跟在后面的蛮医也就趁这时,让人带着紫烟悄悄的溜走了。因为带着一个小姑娘,一边四处的闪躲,生怕秦漠找上门来,一边又要忙着医治她,虽说过程艰难,倒也进展的顺利,唯有缺了楚慕辰的那一味解药。
“师父,不好了。”蛮医的这颗心还没等放下去呢,就被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又给吊了起来。
“做什么吓死人?啊?”蛮医的嘴巴向来比较毒,刚要朝着药童说去,那药童弯着腰,喘了好久才道:“不好了,师父,我看见秦漠了。”
“什么?”蛮医一听,手里的针包都松了下去,他立即扣住药童的肩膀道:“你在哪里看到的,嗯?快给我说。”
“我刚刚进厨房,就从窗外瞧见秦漠进来了,他,他身上不少血,好像……好像断了一只胳膊。”
“快,快把人藏起来。”蛮医心中一急,自己武力值毕竟是低,跟秦漠那人对上,只怕没有好过的份儿。
说着,两人就将紫烟完好的藏到了床下,故意将床摆往下放了放,遮住床底,然后蛮医又收拾了一下,刚要动作,外面已经传来一阵喧闹,师徒俩对眼儿一瞧,顿时慌了,找了个柜子就钻了进去。
此时,秦漠已经在外面引起了一阵轰动,他身上还挂着伤和血迹,手中拿着剑,整个人显得戾气无比。他就那样彷若无人的来了客栈,那让人后背生寒的模样,即使是掌柜的也不敢阻挠,任凭他在楼上,一间一间的推了开去。
周遭的躁动一浪高过一浪,秦漠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眼珠泛红,他扶着楼梯,一步步的往上走,所有人都只注意到了他的冷气,却没人发现,他的步子有如何沉重。
☆、第二百零五章 蛛丝马迹
房间的门被重重的推开,蛮医和药童两人躲在柜子里大气不敢出一口,只隔着木板听到那人的脚步声深浅不一的朝这边走了来。
两人捂住自己的口鼻,像是沉溺在水中一样,因为紧张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但纵使是这样,两人呢也极力的忍耐着。
蛮医年纪很大了,几乎是有些撑不住了,旁边的药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在两人用眼神示意交流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那声音在这静谧的房间中显得很是突兀。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更加的提了起来,只是又过了许久,既没有听到房间里有人出去的关门声,也没有听到这屋子里其他的动静,那小药童终究还是憋不住了,悄悄的将柜子门打开了一个缝儿,刚打开头刚探出去,一声惊呼就溢了出来。
“师父,你快看。”药童指着那边床底下大声的道。
蛮医一听这话,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了,便从柜子里跑了出来,看了眼那边的情形,先将房间的门给关上了,挡住了外面那些若有似无的光线,然后这才走到了这诡异的两人面前。
在两人眼前的是这样一幅场景,紫烟的身子被人从床底拖了出来,紧紧的被秦漠抱在怀里,而秦漠已然是失去了意识。
“师父,他胳膊果真是断了。”药童指着秦漠胳膊道,那上面的血迹太过明显,而从他的胳膊来看,几乎是没有包扎过,只是粗粗的了事了。毕竟是跟着蛮医经历了那么多,那药童对于这里面的事情还是相当的了然,处理的这样潦草,只怕是他本身要承受极大的苦楚。
蛮医蹲在那里,伸手给秦漠把了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只来了一句:”疯子!“
“师父,我们要怎么办?”终究还是被这人给找到了,所幸,他现在晕倒了,但是何去何从也是个麻烦啊。
“去烧水。”蛮医不耐的来了一句。
“师父??”那药童听着蛮医的意思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罢了罢了,老夫就当积德了,怎么,你没听清?”蛮医说完,就使劲儿的要将紫烟从秦漠的怀里掰出来,毫无疑问,整个天下,紫烟是他最想救的人,可奈何,秦漠即使晕倒了,仍旧紧紧的抱住紫烟,死活挪不开。
蛮医气得起身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这才又蹲下,一下下的点着秦漠的头道:“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这样抱着她,我怎么医治啊?”仿若秦漠能听见一样,蛮医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堆,到后来,什么难听说什么:“你自己想死,是不是也要拉着人家一起?”
不知是事情巧合,还是秦漠真的听到了那些话,总之在药童将热水挪上来的时候,蛮医已经成功的将两人分开了。
“煎药的事情先缓缓,你给我打个下手,这男人身上伤得不轻。“蛮医移动秦漠的时候才发现,秦漠的后背上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大片,血水都混到了衣服上。
……
话说回乡下,
秦素的院子里,处处都是暖烘烘的,因着有火炕,她倒是也渐渐的适应了这温度。陈老爷子在这里安排了做饭打点的,所以一切倒也不用秦素再亲自动手,这天早晨,秦素刚吃完早饭,便听到院子外面吵吵嚷嚷的。然后她还没待起身,就见徐清流已经带头推门走了进来,而他后面跟着的那些人,显然就是昨天晚上遇到的几个。
“苏小姐,听闻你在外面念书,嘿嘿,咱们几个也没常见你,这些是这几年几个村子里的田产收入,您看一下。”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几本账本,一眼期待的看了看秦素。
秦素点点头,道:“你们放下便是。”
“苏小姐,你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几人没想到秦素话这样少,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这些账本我看过之后再同你们说,没事了。”秦素随意的翻了翻,看了几眼,这才朝几人道。
“那我们便先走了。“
送走那几人,徐清流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大的荷包,在秦素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递给了秦素。
“这是什么?”秦素接过来问道。
“田产是一小部分,这些是剩下的银票。”徐清流解释道。
秦素只用手摸了摸,便能察觉出里面的厚度,她也没打开看,只道了句谢便收了起来。
“你难道嫌少?这里面的东西甚至要超出你的想象。”徐清流对于秦素这种处理的方式很是有感想。
秦素抬头,很是郑重的朝他道:“徐公子,这里不是朝堂,你没必要每每都用揣度的目光来看我,既然这东西是我的,我想看便看,不想看便不看,跟他的内在无关。”
“如果你只是对凤凌天的女人这个身份好奇,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的例子*型。“秦素说的又快又急,但又偏偏咬字清楚。
“徐公子想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的心我很能理解,但若徐公子日后时时刻刻都以这样的心态来揣度,那么……”秦素抬眼,眸光清冷:“我很遗憾,日后能连一个让你放下戒备的人都没有。”
徐清流听了这话,不禁一怔,他垂着眸,好似在想秦素这话里的意思,他……的确从未考虑过这个方面。
“我还有事要做,便不打扰你了。”说完,秦素拿着那荷包就进了里间。
……
自从那具伪造的尸体出现以后,凤凌天一行人的行踪格外的低调了起来,算是全盘隐没了一样,同时,他们也精简了暗卫的数量,在一个小地方扎了营,然后静悄悄的在暗中查询着秦素的消息。
这天晚上,凤凌天刚把小宝给安顿下,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凤凌天小声的打开门,站在门外的竟是许久都没有见过的朱雀。
“伤好了?”凤凌天的目光在朱雀的身上梭巡了一圈。
朱雀点头,但随即就压低嗓子朝凤凌天道:“主子,你可还记得当初陈安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