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除夕这天。
除夕的家宴,陈家的规矩是一定要一家人一起吃的,阿姨早早的摆好了饭菜,陈峥扶着两老入座,一顿饭,五个人吃的还算尽兴。
比较无聊的是晚饭之后,陈家的规矩老,一家人不管是谁,都要守完岁才能离开,陈煜早早的给手机充好电备着,刚才酒桌上陈老爷子高兴,陈家三父子不得不陪着多喝了几杯,暖气熏着酒气慢慢沸腾,微微的燥热,他扯了下衬衣领子,眼半闭着靠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散着酒气。
佣人走近,小声在陈煜身边唤醒他,“陈先生在书房等你。”
等人走后,陈煜慢慢的睁开眼,眼中已没有丝毫的醉意,他施施然起身上了楼。
陈为正坐在书房的书桌后面等他,脸上已没有了刚才饭桌上的笑容,恢复了平日的严肃,陈煜莫名的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陈为,最起码是他熟悉的陈为,他开口叫了一声,“爸,您找我?”
“坐吧”
陈煜在他书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安静的等他先开口。
“赵思南的伤是怎么回事?”
陈煜毫不意外陈为会怀疑到他头上,他意外的是陈为竟然能沉得住气,等到了今天才来问他。
“赵平宁找你了?”陈煜点了一支烟,慢慢抽着。
陈为看了眼陈煜毫不在意的样子,火气噌地冒了起来。
“还用他找我?你是我儿子我不了解你?这几年你行事越来越乖张,凡是得罪过你的,明的暗的你放过了哪个?现在连赵思南你也敢动了?咱们跟赵家牵扯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你抢了他那么多生意,赵思南都没敢动你,你现在倒好,主动去招惹他?在场的人说,赵平宁当时看到赵思南的样子,气得脸都白了,要不是刘秉坤站出来说那天你一直跟他待一起,你以为赵平宁能放过你?现在他不过是拿不到你把柄,所以没由头在我面前告状,不然你以为我保得了你?真撕破脸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赵思南得罪的人多了,赵平宁没准儿以为是谁下了黑手也说不定。”
“赵思南得罪的人多,但没谁能让刘秉坤给他打掩护。赵平宁不知道其中的关结,我还不知道?小时候不觉得你这么锱铢必较,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说着他盯着陈煜看了一眼,“听说是为了周政孝那个女儿?”
陈煜玩着打火机的手一顿,那天的监控早应该删干净了,郑玉凯做事向来可靠,赵思南应该也不会自爆把柄给陈为,他心里诧异,面上却不显,岔开话题道,“所以您生气,到底是因为我动了赵思南,还是因为刘秉坤给我打了掩护?”
所以说至亲之人吵架,最能知道对方软肋,他如愿看到陈为瞬间黑了脸色。
客厅里,陈峥正陪着老爷子和老太太看电视,转眼看到陈煜从二楼下来,脚步未停,穿过走廊去门口取了外套穿上,却并未出门,而是又折返回来,穿过走廊去了后院,他稍许好奇,走到后门边看向院子里,竟然见陈煜直挺挺的跪在院子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陈峥立即收起好奇心,面上挤出些许关切,“爸,大过年的,这是怎么了?外头还下着雪呢。”
“正好让他清醒清醒,为了一个女人,做事昏了头了。”陈为看了眼陈煜,雪落在他身上,一会儿就白了半身,但他姿态随意,既不愤怒也不委屈,就好像当着全家人面跪在那里的不是他。陈为蹙了蹙眉头,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儿子了,他叹口气,转身回了书房。
陈峥等人走了,又把目光投向院中,恰好陈煜看过来,目光交汇,兄弟二人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彼此,片刻,又各自收回视线。
陈煜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等佣人来叫他的时候,雪已经在他肩上落了一厘米厚。他站起来,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待腿恢复知觉,才抖干净身上的雪,迈步走回了室内。
陈峥已经不见了踪影,老爷子和老太太仍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见他回来,连腿都没挪动一下,只老太太说了句,“小刘,给陈煜端碗姜汤。”
他冷笑了下,对着沙发上的背影说到,“不用了奶奶,我不冷。”
老太太就不再说话,又把注意力投向了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