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
那声音,任谁听了也会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那是宁兰与霍起之间的事,与元露本无关系。男女之间,元露骤然提起这件事,就颇有几分暗示意味了。
她容颜优美,眼神诱惑,嘴唇微微开启,衣饰清丽可人。
元露道:“陛下可能不知,其实我虽然嫁给了先太子,但从未圆房,露儿至今,还是处子一名。”
霍起:她不是处子一名,还能是处子两名吗?
霍起微微皱眉。
他本来准备举步离开,对宫婢挥了挥手:“解酒药交给宫婢,你出宫吧。”
不料元露忽然大胆扯住他的衣袖:“陛下!贺兰玺无能,您就帮帮侄媳,让露儿做一回真正的女人吧!”
!!!
宁兰抱着枕头有些吃惊,小嘴微微张开,继而呆呆站在廊角。
霍起和元露,小舅舅和侄媳。
他们口味好重啊。
曼曼还是个宝宝,曼曼接受不了。
她摸了摸腰间,幸好虽然要进宫,行竹还是按照老规矩偷偷给她装了一只软鞭,宫女摸也摸不出来。
宁兰“咻”地一声把鞭子抖开,对元露道:“手,放开!不然打你了!”
虽然心里很难过,握着鞭子的手有点抖,但是她面上一点不输这两个人。
霍起回头,宁兰正用鞭子指着他:“过来挨打,今天不立立家法,你不知天高地厚!”
第96章
破空风响,霍起真的挨了宁兰一下,继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露急了:“宁兰,你怎么可以对陛下动粗!你太失礼了!”她想起宁兰揪她的头发,像只疯狗一样。现在她动手动到新帝头上,这可是龙躯,皇上今天肯定发火,她死定了!
元露站在霍起前面,一副要保护他不被宁兰伤到的样子,大义凛然。在霍起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却都是对宁兰的挑衅。
宁兰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让开,我不打女孩子。”
元露要被她气笑了,她不打女孩子,自己的头发是怎么被拔掉的?
宁兰却似乎猜到了她的腹诽:“我只打贱人,你不让开,求着我抽,是自认是贱人吗?”
元露回头,正要楚楚可怜地和霍起告状,宁兰已经一把把她推开了。
弘安侯女力气好大,天天念书的元露小姐姐完全不是对手,只能站在一旁揉着手臂嘤嘤嘤。
宁兰直直对上霍起,问他:“为什么皱眉?对我不满?你喜欢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霍起问:“你不记得她是谁吗?”
宁兰愣,她刚刚看到那个女人拽霍起袖子的时候明明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她的名字,现在怎么又模糊了?
霍起看着宁兰的神情,缓缓斟酌着字句道:“我觉得她还挺好看的。”
元露大喜,她也是好好钻研了新帝喜好,才挑出这么一身天蓝色的襦裙,淡雅着装扮来的!他果然喜欢!
宁兰气,难怪他刚刚一动不动由着人家拽他袖子。他身手那么好,要是他不愿意,只要微微一个侧身,谁能够得着他?谁也玷污不了他。
就是他不自爱!得陇望蜀!
宁兰鼻子有点酸,但是她不想和他误会,她要把话问清楚。
宁兰吸了一口气把这种感觉压下去,她问:“除了外貌之外,那你喜欢她这个人吗?”
“还行。”
“那如果在她和我之中只能选一个呢?”
霍起竟然道:“那要让我想想。”
说完,他回头观察宁兰的表情,如果她头很疼,他得缓缓再来。
没想到宁兰脸上没有疼痛的表情,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了他一眼,很认真的一眼。然后目光慢慢离开他的脸,滑向别处:“好,我明白了。”
她直起腰身,挺直了脊背,果断地向外面走:“我明白了。我们以后不用再见面了。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
元露大喜,她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两个爱得你侬我侬的有情人拆了。她还以为要趁霍起吃了药勾搭一番,如果不成还得再创造机会。等到最后事成后再请太后给自己做主,宁兰还会闹,接下来要打一场硬仗!
没想到宁兰干脆利落地收了软鞭,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给了霍起一鞭子就走了。
霍起扭头一直盯着她的背影,预防她觉得头痛的时候扶住她。可是少女脊背挺直,一点也看不出来不舒服的样子,离开也离开得很骄傲。
霍起看着她越走越远,背影决绝,顿时感受到一些事态不受控制的慌张。他只是想要让曼曼恢复记忆,因此知道曼曼在廊角,才没有避开元露抓袖子的手。
他没想到曼曼不仅没有丝毫恢复记忆的样子,反而对他说了这么决绝的话、彻底要离开他。
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霍起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忽然向陛阶下大步走去。冠冕的玉珠在他额头轻轻碰撞。元露想要上前安慰皇帝留点好印象,男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将急着上前的她撞得身子侧开、抵到了红色的柱子上。
男人回头,神色冷冽,面容紧绷,严肃道:“朕刚刚说的话是说给曼曼听的,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要当真,好好做你的琰王侧妃,对你最好。”
琰王是贺兰玺的封号。只是林燕渺被下毒死后,贺兰玺一直没有正妃。贺兰玺如今偏宠侧妃宁莲,宁莲又有孕。真要让她生出儿子,元露担忧恐怕宁莲会爬到自己头上去。
一个宁兰已经够让她咽不下这口气的了,现在就连一个五品官的小女儿也对她作威作福,她能忍吗?
元露手心汗津津的,半是被霍起刚才的威严吓得,半是担心自己和太后告状的事会败露。
但是成大事者总要承担风险的,只要太后查明了宁兰被贺兰筹囚禁,宁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到时候,区区一个宁莲,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
宁兰头已经疼得像被锯子在拉锯条一般,可是当着这对狗男女的面,她不要被看轻。
眼前又暗又花的影像让她根本没有办法看清路,只能凭着大略的印象沿直线走,强撑着疼痛的感觉,尽量不让腿打弯以免被看出来。
直到少女一阵风似的,绣鞋要埋进荷塘了,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
宁兰根本看不清他是谁,鼻腔里也有淡淡的血腥味,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抗拒地要推开,男人在她耳旁道:“前面是池塘,你看不见了?”
“没瞎。”少女闷闷地,很想忍住,可是疼得脑袋都有点抽。
她捂着头蹲了下去,不想靠着男人,她宁愿自己坐在石子地上。
霍起轻声问:“想起来什么了?你为什么会成为贺兰筹的侍妾?”
宁兰捂着头,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你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我曾经跟过其他男人,所以你也要找一个女人?”
“不是。”
宁兰的哭声小了一点,喃喃道:“那你是真的喜欢她……你怎么会变心呢?我哪里做的不好?因为我不爱学诗书?她是元国公的嫡女,请的老师都是鸿儒,你和她有共同语言。”
“你想起来她是元国公府的嫡女了?”
宁兰愣了一下,哭着道:“想起来了。但是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她的……”
霍起很希望她可以尽快想起以前的所有事,可是看她哭得这样伤心,又实在无法继续硬下心肠。
他抬起手,轻轻地替她擦掉眼泪,新的泪珠却忽然又滚出来,灼烫了他的指尖。
他道:“曼曼,对不起。我没有喜欢上元露。我发现你吃醋的时候记忆恢复地会特别快,所以骗了你。是我不对,我太心急了。”
他轻柔地替她擦去不断涌出的泪水,抬手为她按揉疼痛的穴位,准备今天到此为止。
沈厉忽然来到旁边,认真禀告道:“陛下,太后娘娘刚刚派出人去追查侯女在京郊别院发生的事情。我们需要阻拦吗?”
霍起沉默片刻,看了宁兰一眼,语气淡淡道:“不用了。母亲知道也好,我也不希望以后她为此不喜。不如现在都说清楚。”
沈厉道:“虽然我相信侯女一定有苦衷,但是她当时当着许多人的面和我说她喜欢贺兰筹,想要给他做侍妾。太后追查起来,这件事……”
疼得发颤的少女捂着脑袋,忽然伸手过来揪住霍起的袖摆,摇头道:“不是的,那不是真心话,我是怕沈厉被贺兰筹杀死。”
霍起愣了一下,回头看宁兰。
宁兰喘着气,似乎依然很疼痛,断断续续道:“就算阿起不在……改嫁也应该是嫁给霍宁舅舅。所以你把我说的话都转告给霍宁后,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小舅舅可以为我作证!我没有变心!”
霍起刚刚为宁兰一下子想起了这么多而开心。尤其是京郊别院那段,似乎令她很痛苦,迟迟没有记忆,这令他对未知担忧。
他继而意识到她的话,有些不自然道:“你和小舅舅还挺有默契的。”
他酸溜溜地想。
当时听说他死了,曼曼有没有想过改嫁霍宁?
霍宁还在去江都的路上救过她,又生得比元扈还好看。曼曼看不上元扈,那对霍宁呢?
他忽然有些不想问了。
宁兰头疼地揪住他的衣领,霍起有心点她昏睡穴,不要让她再想了。但是下一次可能依旧会重新疼痛,直到彻底想起。
男人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穴位上,有些犹豫着迟迟没有压下去。
沈厉疑惑道:“可是侯女既然已经顺着六皇子了,为什么还是会被喂下忘魂散呢?”
宁兰脑海里闪过夜里,她坐在大红的缎被上面,梳着精致的发髻,一个像冰雪一样的男人凉凉压在她身上……
她抗拒着去想接下来的事情,好像投入了那时的情景一样害怕,整个人瑟瑟发抖。
霍起实在不忍心,抱住她的背轻轻拍着:“曼曼,我们不想了。我们先成婚,等你哪一天想起来想要离开我……我尊重你。”
沈厉腰畔的封刀折射了太阳的光辉,猛地闪过她眼前。
宁兰惊叫一声,猛地抓住霍起的衣领,喘着气道:“阿蛮哥哥!贺兰筹要娶我做正妻,我用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腔。”
霍起脸上浮现出愕然。
他知道曼曼被喂了忘魂散,忘记了自己和以前的一切。她周围的人又都说她是贺兰筹的侍妾,她服侍贺兰筹……不是故意的,他可以理解的。
一直坚持要曼曼全部想起来再成亲,也是担心在反复被喂忘魂散的那段日子里,贺兰筹有一次又一次重新在曼曼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日久相处,曼曼真的在其中哪一次有喜欢上贺兰筹。
那么多机会,贺兰筹又这么想得到曼曼,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娶了曼曼,曼曼却有一天忽然想起,在第三次被灌忘魂散之前,她与贺兰筹曾经也有过美好的时光,她对贺兰筹有感情,他会受不了的。
宁兰强迫自己顺着第三次被灌忘魂散时屋里的血迹往前回溯,不论霍起在旁边说什么,她只一直往前顺着自己的记忆走。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