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哥垂着头,低叹道:“岳父让我去扬州,大舅哥在那里当差。”
“扬州?”魏廷茂沉吟片刻,轻声道:“扬州是个好地方。”
到了宁远将军府,只见大内总管指派太监们陆陆续续搬着府中的物件,魏廷茂瞥了他一眼,淡笑道:“黄公公。”
黄公公躬身揖礼:“魏将军。”
“想不到黄公公办事这般迅速,陛下得知后,定会褒奖您办事妥帖。”
黄公公脸色一僵,讪讪道:“为陛下当差,自是轻乎不得,”看向身着孝衣的尧哥三人,讽刺道:“陛下有旨,宁远将军府内所有东西都要归入国库,遂你们三人离开时,不可带走一丝一毫,便是府中树上落下的树叶也不可捡,知道吗?”
尧哥三兄妹脸色惨白,世间冷暖,不外乎如此!
魏廷茂挑了挑眉,淡淡道:“黄公公,不知本将军的东西……”
黄公公恭维道:“魏将军,凡是属于您的东西,自是随您拿。”
“如此多谢黄公公,”魏廷茂看向神色僵硬的三兄妹,淡淡道:“你们随我来。”
尧哥知晓倘若此时开口,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遂沉着脸拉着弟妹跟在二哥身后,慢慢走去他的院子。
内室,刘湘婉正在安抚惊慌失措的三弟妹,这时,见相公带三弟他们过来,忙起身淡淡道:“可有看到那些人?”
魏廷茂点了点头,轻声道:“可有吓到你。”
刘湘婉摇了摇头:“我倒是无事,不过三弟妹受到不少惊吓。”
尧哥走上前,拉着夫人的手,喃喃道:“让你跟我受委屈了!”
尧哥媳妇能说甚,事到如今,心中唯有苦笑,她能跟相公和离不成,一旦和离,娘家名声便坏了,遂唯有咬牙跟着相公走下去,含笑道:“适才你们走后不久,他们便闯了进来。”
尧哥不住的安抚她:“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魏廷茂扶着刘湘婉坐下,缓缓道:“东西可都置办妥当?”
刘湘婉点头:“东西都安置在怀化将军府。”
魏廷茂瞥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如此咱们走吧!”
尧哥低声道:“二哥,府中的下人呢?”
“自有他们的去处。”魏廷茂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如今自身难保,还有心惦记下人们的去处,淡淡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尧哥低叹一声,扶着夫人的胳膊跟在二哥身后。
魏家众人什么也没拿直接离开,黄公公笑的眼睛眯成一笑线,这次被派来没收魏家的府邸,可是妥妥的肥差,遂即便得罪魏将军,他也要大捞一笔。
大门外面停着三辆马车,魏廷茂淡淡道:“上车吧。”小心翼翼扶着刘湘婉的胳膊上了马车,马车往城门外驶去。
待他们到时,只见六七辆马车停在凉亭处,马车旁立着七八个将士,见此,尧哥神色一震,喃喃道:“二哥……”他没想到二哥会为他们准备这些东西。
“你我分别在即,我所能做的都做了,无论你们心中怨恨我也好,感激我也罢,我皆不在乎,”魏廷茂从夫人手中接过包裹
,淡淡道:“我准备了三份银子,且包裹里写了封信件,你们到了扬州,若是遇到麻烦可凭此信件去寻那人帮忙。”
尧哥眼眶微红,低声道:“二哥……”
魏廷茂指了指站在马车旁的将士们,淡淡道:“我派他们护送你们去扬州。”
此言一出,哲哥与兮儿低着头,不言不语,尧哥对其恭恭敬敬揖了一礼,轻声道:“大哥,弟弟懂得不多,不过官场凶险,日后还妄你多多保重。”
魏廷茂颔了颔首:“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启程了!”
除了服侍尧哥三兄妹的贴身婢女及小厮,其余人皆被留在京城,尧哥牵着夫人的手决然离开,至于哲哥与兮儿,至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话。
“相公,可是感伤了?”
“只要人活着,其他又有何重要?”
“咱们回去吧!”
魏廷茂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喃喃道:“至此一别,终生再不得相见。”
皇宫中,探子跪在地上禀告完所闻,半响后,方听圣上低叹道:“青墨是个有心人!”
李公公小声道:“陛下,魏将军能不计前嫌做到这一步,难得啊!”
圣上点了点头,轻声道:“一会儿你派人告知黄公公,宁远将军府里的东西凡青墨看中之物,皆给他送过去。”
“老奴遵旨。”
此时,唯有圣上一人坐在书房中,倘若青墨对魏家人不理不睬,亦或者落井下石,这样的人他自是不会重用,身为臣子既要忠君又要明辨是非,缺了其中之一,皆是不堪大用。
夫妇二人来到新府邸,刘湘婉看了看四处的景致,轻声道:“此处虽比不上宁远将军府的景色别致,但终归是属于我们的家。”
魏廷茂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夫人,待你生子后,想要如何修葺还不是随你心意。”
“说的也是!”刘湘婉往前走了几步,含笑道:“趁此机会,咱们熟悉下府邸。”
自打三公主过世,接二连三的喜事从天而降,直喜的赵妈妈合不拢嘴,脚步轻快的跟在姑娘身后,招银招娣更是不用说,本是姑娘身边贴身服侍的婢女,如今姑爷有了新府邸,唯姑娘一人独大,可想而知,她们的地位自是水涨船高。
“咱们刚搬来,若你觉得寂寞,可接两位妻弟过府陪你。”
刘湘婉眼睛一亮,神色激动道:“这样好吗?”
“如今府中唯你是从,谁敢说不。”
刘湘婉想了想便作罢,公爹刚过世,他们怎能宴客,到时处处欢声笑语,让旁人作何作想,遂缓缓道:“还是过些日子吧!”
“有何顾虑?”
“丧事还未过去,焉能大张旗鼓的宴客。”
“你啊……”
刘湘婉挽着他的胳膊,慢慢往府里走,不是指着那处说建个假山凉亭,便是指着这处说种些奇珍异草,夫妇二人言笑晏晏的规划着府中的景致。
三月后,刘湘婉的胎终于坐稳了,魏廷茂迫不及待的派人通知所有至亲好友,见此,刘湘婉涨红着脸,羞愧道:“你这样做,让我如何外出见人?”
“夫人,你要体谅为夫,与我同岁之人,皆育有儿女,唯有我,膝下有空,如今好不容易盼来自己的子嗣,自是要广而告之。”
“你……你告诉我娘家人即可,怎连大姐、三姐、五姐及七妹那里都派人通知。”
“她们可是你至亲姐妹,如今你怀了孩子,自然要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趁此机会讨教一些经验。”
刘湘婉无语的看着他,这人是不是欢喜疯了!自打早上大夫过府替她把脉,说胎儿满三月,如今结结实实呆在她肚子里,喜得他嘴巴合不拢。
只见魏廷茂在屋中来回踱步,直看的她头晕眼花,不由开口道:“你且坐会儿,看的我头晕。”
此话一出,魏廷茂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搂着她,耳语道:“大夫说,胎儿满三个月便可行房。”
“你……”刘湘婉羞的脸色绯红,气的伸手捶打他:“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怎可问这种事,怪不得大夫给她看诊时,一脸揶揄之色。
魏廷茂小声道:“自打你怀孕,为夫即怕你摔了又怕你碰了,恨不得将你绑在裤腰上,时刻不离我左右,”顿了顿,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让为夫甚是恼火。”
“何事?”
“夜深人静时,为夫总是疼痛难忍,”魏廷茂拉着她的手放在那处,轻声道:“夫人感受到了吗?”
刘湘婉仿佛烫到一般缩回手,脸色涨红:“你不要脸!”
“我要脸的话,能让你怀上孩子!”魏廷茂揶揄道:“不过还好为夫终于熬到你满三个月,日后……”
刘湘婉恼羞成怒的拧了拧他腰间的肉,恨声道:“你怎能如此面不改色说出此话。”
魏廷茂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夫人莫恼,为夫也是一时激动有些忘乎所以。”
“我听不得你说的荤话,遂日后在不要这般胡说八道。”
魏廷茂搂着她,喃喃道:“好,为夫再也不说了!”
这时,赵妈妈进来禀告:“姑娘,三姑娘,五姑娘及七姑娘一同来府探望您。”
见此,刘湘婉横了他一眼,嗔怒道:“看你做的好事。”
“没料你们姐妹之间感情这么好,”魏廷茂小心翼翼的松开她,轻声道:“为夫去书房,你们姐妹可在此聊天。”
刘湘婉冷哼:算你知趣!
魏廷茂走了两步,想了想回头对赵妈妈吩咐道:“盯着夫人,忌口的东西不能让她碰,知道吗?”
赵妈妈躬身点头:“姑爷放心。”
闻言,刘湘婉脸色青白交错,自打相公丁忧,便日日待在府中陪她安胎,前几日还好,可时日一长,她便受不了,这个不让吃,那个不让碰,但凡她走出房门,身后便跟着哼哈二将,害得她想吃的不能吃,想作甚又被其禁止,这才怀孕三个月,还有六个月的日子要熬,一想便头大,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一会儿,三姐五姐七姐一同进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不住,三姐小心翼翼走上前扶着她坐下,柔声细语道:“六妹,如今你身子娇贵。”
“三姐,你又不是没怀过孩子,何必这般大惊小怪,”刘湘婉看向旁边笑意盈盈的二人,忙道:“五姐、七妹,你们快坐。”
三姐揶揄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如今六妹夫丁忧,倘若你没怀上孩儿,他怕是又得等三年才能当爹,想想都替他发愁,”眉毛一挑,又道:“不过没想到六妹肚子这般争气。”
“三姐,你……嫁人后,说话越发的没羞。”
三姐翻了个白眼:“都是过来人,何必这般遮遮掩掩,以往七妹没嫁人,姐姐说话尚需顾及三分,如今她嫁人了,咱们姐妹间自是要聊些闺房中私密话。”
姐妹三人没她脸皮厚,脸色绯红道:“三姐……”
三姐毫不在意的挥挥手,神色极其自然:“六妹,姐姐跟你说,趁你怀着孩子,定要好好享受这个时候,”神色一顿,又道:“待孩子生出来,便是你遭罪之日。”
五姐感同身受的点头:“六妹,姐姐甚是赞同三姐所言。”
七姐不明所以,皱眉道:“这是为何?”
“孩子生出来后,他们会无时无刻的找你,假使他们不找你,你也会恨不得将他们放在眼皮底下,轻易离不得。”
“三姐所言极是,”五姐轻声道:“如今不是闺女离不得我,而是我离不得她。”
刘湘婉轻轻抚摸肚子,低声道:“三姐,我跟你情况不一样……”三姐怀孕时,三姐夫虽挂个闲差,却也不似相公日日待在府中,恨不得她走哪儿跟到哪儿。
三姐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无甚!说说罢了!”刘湘婉话音一转,嗔怒道:“你们也真是,怎全都来了?”
“这么大的喜事,我们焉能不来,”三姐沉吟片刻,轻笑道:“想必大姐已在来的路上,再过半个时辰便会来府。”
“你们……”话到此处,刘湘婉焉能不感动。
赵妈妈含笑道:“姑娘,老奴去厨房准备饭菜。”
“妈妈快去!多备些姐姐们爱吃的菜色,”刘湘婉拉着三姐的手,看向五姐及七妹,轻声道:“你们难得来,午膳便留在这,我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本就打算在此用过午膳方回去。”
五姐轻声道:“六妹,如今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刘湘婉摇了摇头:“都好!只不过日日被拘着,无聊的很。”如今别说用针线打发时间,走到哪都有哼哈二将跟着,无聊时只能看些札记打发时间,却也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只因哼哈二将怕累到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