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我怀的是儿子,也许是女儿呢?”
“女儿也好,女儿似你善解人意,日后定能成为满京城闺中女子的典范。”
“莫要高兴太早,若你女儿出生,说不得被你教养成左手拿枪,右手拿剑,成了舞刀弄枪的女侠,到时嫁不出去看你如何是好!”
“何须发愁?大不了我上门招婿!”
刘湘婉神色一愣,傻傻道:“我不过说说,你还当真啊……”
“我的女儿无论她手拿针线还是舞刀弄枪,只要她想,为夫都会为她办到。”
闻言,刘湘婉哭笑不得:“你疯了!别带着孩子们跟你一起疯!”
魏廷茂搂着她,右手轻轻抚摸她的肚子,下巴磕在她的肩上,轻声道:“如今这样真好,这样的日子才是我梦寐以求的日子……”
“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顺心,”刘湘婉想了想,轻声道:“我怀孕的事莫要透漏出去。”
魏廷茂身子一僵,缓缓道:“为夫明白你的担忧。”
刘湘婉靠在他怀里,眼睛越来越沉,喃喃道:“这时候不适宜……”话还未说完,人已睡过去。
魏廷茂听着耳旁均匀的呼吸声,缓缓道:“睡吧!我守着你们!”轻手轻脚将她放在床上,为其盖上被子,看着她的睡颜,轻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母子。”
一盏茶后,魏廷茂轻轻开门出去,赵妈妈满脸喜意的站在门外,对其福了福身,含笑道:“姑爷。”
“妈妈,这三日你要紧跟在夫人身边,切记不要让她累到,若她不听你的劝阻,派人寻我便是。”
“姑爷放心,老奴定寸步不离的跟在夫人身边。”
“夫人睡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她,”魏廷茂顿了顿,又道:“吩咐厨房,做些滋补的汤送来。”
“老奴省的。”
“对了,夫人怀孕一事不可喧嚷出去。”
“老奴明白。”如今府中乃多事之秋,不仅姑爷担忧,便是她也怕有人对姑娘心怀歹意。
魏廷茂叮嘱诸多,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方缓缓离开。
赵妈妈站在门外,看着姑爷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如何也遮不住。
灵堂上,哲哥脸色惨白的扯着三哥的袖子,惊恐不安:“我们该怎么办?”
尧哥低声道:“能保住性命已是圣上开恩,日后的路只能靠我们自己。”
“三哥,没了爹娘,没了银子,没了仆人,我们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四弟,怎么没有?你还有学问,日后可靠教书为生。”
哲哥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三哥,你怎能这么说,没了银子,我们如何生存,”神色猛地一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焦急道:“我们去跟二哥求饶,可好?”
“四弟,你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形吗?”
魏瑾兮嗤笑道:“四哥,你去求那人,他不仅不会帮忙,说不得还会借机讽刺你。”如今再也唤不出‘二哥’一词。
哲哥脸色发白,颤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逐出京城,永世不能入京,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如何在这世间活下去,难道如灵堂中这些为奴为婢的下人,靠些许月利为生吗?他不要!不要!
“四弟放心,还有哥哥在呢?”
“三哥,你好歹娶了三嫂,可是我呢?我和妹妹虽定了亲,可家中出了如此大的变故,他们却一直未曾派人过来吊唁,便说明他们已存了退亲的心思。”
此言一出,魏瑾兮脸色一白,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喏喏道:“退亲……”爹娘过世这么长时间,与她定亲的人家却未曾派人过来,足以表明他们的态度,罪臣余孽的子嗣,谁敢与之结亲,遂等待她的唯有退亲这一条路。
尧哥早已想到,只是未曾说出来罢了,低叹道:“妹妹,万事有哥哥在,待我们离京后,哥哥重新为你择一门好亲事。”
魏瑾兮眼眶含泪,苦笑道:“似我们这般的罪臣余孽还能有什么好亲事。”
哲哥脸色惨白,脚步踉跄下,癫狂道:“不行!我要去寻二哥!我要去寻二哥!”
恰巧魏廷茂过来,哲哥飞快跑过去,慌张道:“二哥,你去陛下面前为我们求求情,可好?娘所行之事,我们什么也不知情,你去求陛下宽宥我们,可好?”
魏廷茂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就不怕适得其反。”
“二哥,爹爹已经过世,难道你真想身边再无至亲之人。”
魏廷茂眼睛微眯,轻笑道:“四弟,还记得你咒骂我的事吗?”
“二哥,我错了……”
尧哥低叹一声,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四弟,莫要在自取其辱。”
哲哥面色如土,垂着头,低声道:“怎会这样?一夜之间我们成了罪臣余孽,我们可是皇亲国戚啊……”
魏瑾兮猩红着眼,凄厉道:“不仅我娘,便是我们也落得这个下场,你可满意?”
魏廷茂眸光直视尧哥,冷冷道:“三弟,他们还执迷不悟,需要为兄替你教训他们吗?”
尧哥脸色微白,瑟瑟道:“二哥,弟弟会好好管束他们,在不让他们去寻你麻烦,只求你别再说了。”
魏瑾兮推开搀扶她的婢女,走上前冷冷道:“三哥,事到如今我们还怕什么?大不了一死,这样我们就能跟爹娘在地下团聚。”
魏廷茂眸光微冷,阴翳道:“还以为你是不可一世的郡主吗?”声音一顿,指着她冷笑道:“你们娘因何而死,你们心知肚明,却将她的死赖在我身上,好!好!那咱们便来掰扯掰扯。”
“二哥,弟弟求你别再说了!”
“你们娘与大皇子意图谋朝篡位,事败后饮毒自尽,你们不敢去陛下面前诉苦,却不住寻我的麻烦,此为何?”魏廷茂冷笑道:“我在陛下面前拼着官位不要为你们求情,末了竟换来你们的咒骂。”
三兄妹脸色瞬间惨白,不住后退。
“我从来就不是好相与的性子,遂你们不要试图挑衅我的底线,如果要怨就怨你们娘,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不仅葬送了她自己,更葬送了你们的锦绣生活。”
闻言,魏瑾兮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哭爹娘的死,哭日后的生活,哭所有她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哲哥双目无神,呆滞道:“二哥,你当真不管我们吗?”
魏廷茂冷笑道:“从小打大,谁曾管过我,”抬手猛地扯开他的衣领,露出斑驳的胸口,讽刺道:“看到这些伤疤没?我能有今日的成就,靠的是自身的武艺,拼的是我的命,我能如此,你们怎就不能!”
尧哥面色如土,低声道:“二哥,你放心,日后弟弟就算饿死街头,也不会去你家门口要饭。”
“倘若你能做到此点,我敬你是条汉子!”话音一落,魏廷茂甩袖而走。
夜半时分,刘湘婉半靠在床边,轻声道:“姑爷回来了吗?”
赵妈妈不答反道:“姑娘,您身子弱,还是再喝一口汤吧!”
刘湘婉摇了摇头,轻声道:“妈妈,孩子刚上身,我怎一点感觉也没有。”
“姑娘,这胎儿刚上身需多加注意,尤其前三个月不能动了胎气,直至三月后胎稳了才能外出行走。”
“妈妈,那您这么说,我岂不是三个月不能出府。”
赵妈妈又舀了一勺汤放在她嘴边,轻声道:“只要您身子康健,腹中的小少爷才会安稳。”
刘湘婉噎了下,低叹道:“妈妈……”见她一直抬着手,无奈之下张口喝下。
赵妈妈眉眼透着喜意,将汤碗放在一旁的矮凳上,扶着她躺下,柔声道:“姑娘,明日还有的忙,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可我还不困……”
“您是不困,可您腹中的小少爷不困吗?”
刘湘婉又噎了下,悲催道:“妈妈,我不过是怀个孩子,至于让你这般小心谨慎吗?”
这时,魏廷茂走进来,淡笑道:“夫人又在闹什么妖?”
赵妈妈福了福身,端着汤碗,轻手轻脚的退下。
刘湘婉低叹道:“今儿真是让人又惊又喜的一日。”
“夫人,这几日府中办着丧事,人来人往,为夫定然顾及不到你,遂让赵妈妈贴心服侍你,待他们下葬后,尧哥他们也会离京,届时咱们搬到陛下赏赐与我的府邸,到时没了旁人,自是你想怎样便怎样。”
“尧哥他们可有说甚?”
“能说甚?”
“他们一辈子没出过京,不知能去哪?”
“脚下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日后如何且看他们,”自打知晓她怀孕,魏廷茂总忍不住摸摸她的肚子,轻声道:“为夫在陛下面前替他们求情,有心人自然能瞧出这其中的道理,遂不会有人为难他们。”
“四弟他们虽有些小心思,心性到底不坏!”
魏廷茂淡淡道:“在你眼中有过坏人吗?”
“你难道不是坏人吗?为了娶我,可谓机关算尽。”
“那只能说为夫对你的情意,感天动地。”
三日后,魏廷茂做主将魏松与三公主合葬在一个小山头,尧哥三兄妹据理力争,面红耳赤的反驳:“二哥,娘希望葬在离皇家陵园的附近。”
魏廷茂挑眉,淡淡道:“你觉得陛下会同意吗?”
魏瑾兮涨红着脸,脆声道:“即便不葬在皇家陵园附近,还有魏家祖坟呢?”
魏廷茂再次挑眉:“你不怕魏家先祖看到他们,气的从坟墓里跳出来。”
“二哥……”兄妹三人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
“他们二老生死相随,将他们葬在有山有水的地方不好吗?”
兄妹三人回头看了一眼,山乃光秃秃的小山丘,水则是不远处的小河沟,这哪里是什么好墓穴,明明是他在报复爹娘。
“怎么?你们不乐意?”
“二哥,爹娘生前便是有再多的不是,如今已然过逝,为何你不能寻个依山傍水的地方让他们入土为安。”
魏廷茂冷笑道:“他们配吗?”
“你……”
“一个意图谋朝篡位的公主,一个冷血无情的薄情汉,天下之大,风景无数,可属于他们的地方唯有此处。”
“二哥,你当真这般不留余地。”
“有因才有果,我能为他们披麻戴孝,也算尽了彼此最后一丝情分,遂你们莫要要求太多,”魏廷茂神色一顿,又道:“今日一别,你们再不会入京,又何必在乎他们葬在哪里。”
只见三兄妹面如死灰,无声的张了张嘴。
胳膊焉能拧过大腿,结果自是遂了魏廷茂的心,尧哥三兄妹看着爹娘的棺材缓缓放进去,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唯有魏廷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如今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得了何人。
半刻钟后,众人互相搀扶的往回走,尧哥上前一步,轻声道:“二哥,此番回去我们便要离京。”
魏廷茂脚步一顿,轻声道:“银钱我已让你二嫂备好,”随即低叹一声:“三弟,日后你要承担起做哥哥的担子,知道吗?”
“二哥,自此以后,咱们兄弟天各一方再不能相见,以往弟弟不懂事,还妄你莫要记在心上,只求你……”
“我不想听到的话莫说,”魏廷茂神色一顿,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有想好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