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她想去陇西府就去,李忠贤那老家伙还能听她一女子之言不成?”世子文文翎桦也说道。
文妲觉得林蔚然不简单,不管是她从闫湘还是从别处收集来的关于她的资料,都能看出来一些。她行事手段并不激烈,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但你看结果,就会发现,与她做对的算计她的下场都不太好。偏偏她不会一下子将事情做绝,取得阶段性的成果就会自觉收缩,看似给对方留有余地以及生存下来的空间,实则不过是温水煮青蛙。
比如那杨家,如果林蔚然在砍了杨家狠狠一刀之后再乘胜追击,一下子断完他们的希望,他们一定会反噬的,拼了命的都要反噬。偏偏林蔚然割了他们一大块肉之后就住了手,没有断绝他们的希望,便任由他们在泥沼里挣扎。但杨家却不知道这一点,然后越折腾越挣扎,越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等杨家被卸掉大部分力气之后,她再来一招釜底抽薪,以煤炭取代木炭,还是借别人的手来完成这一步的。可以说,她手上未沾丝毫血腥,杨家却注定覆灭。
而且心还很大,不贪,某些利益,说送就送了,似乎无足轻重。看她嫁进了虞国公府之后就知道了,做了不少事,这些事都是壮大国公府的实力的。但每一件事获利的时候都是浅尝辄止,然后让国公府慢慢消化,然后将大头的利益让渡出去,使虞国公府不至于吃得太撑消化不良而出事。而分润出来的利益,又能拉拢盟友,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做法简在帝心。
能吃到利益,这并没有什么,像他们这样的大势力很容易就做到。如此强的自控力,才显得可怕。
偏偏这些事,看起来像东一棒子西一榔头的,似乎毫无章法。
她将这些资料吃透下来,分析透彻之后,简直细心极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人,行事完全的跨越了性别,就像一个男人一样来思考布局。
她文妲在凉王府所受教育已经是跟其余的兄弟一样了,她不相信世间还有比她父王更开明更不拘泥的男人。可是否定了这一点,又从何解释林蔚然这个人所具备的这些特质呢?
忍不住的,文妲将这些疑虑说了出来。
凉王没有说话。
“五姐,你太神话林蔚然了。林蔚然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手段顶多也就是在内宅,还能像男人一样在外建功立业吗?况且她真这样做了,宫家的脸面往哪搁?”在文翎榆的想法里,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一个女人如此厉害,将宫家男人的光芒都夺去了。
“对啊,你也说了,这些变化是她嫁进去之后产生的。但做这些事下决定的人却不一定就是她吧?”
文妲一愣,这话不无道理。或许林蔚然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厉害,她嫁入虞国公府后的一切变化,或许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宫家的男人们?毕竟那样的做法,也挺符合他们一贯小心谨慎的行事准则。
这时,凉王开口了,“别想那么多了,一来她已经出城,我们也派了人做了相关的安排。二来她毕竟是个女子,俗话说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只要我们搞定了宫令箴,那她也不会成问题。”
是的,他们已经决定双管齐下了,不能光靠与李家联姻这一点来拉宫家上船了。
他们这边也要做出一些努力,先让他认清现实,才好拉拢过来。
京城
日夜兼程,唐七委派的老汉终于将两封密信交到虞国公爷宫曜的手上了。
而宫曜拆信,发现里面是信中信,其中一封是指名给他,另一封是给圣上的。
他拆了指名给他的那封,眼睛一扫,立即神色大变,当下令人备马,先去了一趟城西明朱巷的林家找林修然拿了一样东西,然后再立即进了皇宫。
砰!哐噹!
御书房内,泰昌帝看完秘信之后,龙案上的东西全都遭了殃,被他一把扫到地上,奏折、茶壶茶杯、笔洗笔架等等无一幸免。
御书房外,守门的小太监们听到这动静心就是一抖,然后旁边的梁东海则警告似地瞥了他们一眼。
御书房内,宫曜站在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
“朕对他们还不够好吗?”一个个都在等着机会要反他?泰昌帝忍不住低吼,胸膛起起伏伏的,显然是气得狠了。
即使说竟陵王反,泰昌帝还没那么难受。毕竟异姓王,且萧家一直不甘,他也隐约能感受到。
宫令箴给泰昌帝秘信说凉王有反意,自然会附上相关的证据,那就是与突厥相关的蹊跷之处,这些都指向了凉王府。
关键性的证据其实就是凉王千方百计谋求至善道长,而至善道长会炼制□□一事,但他们注定拿不出相关的证据的。未避免打草惊蛇,宫大人并未与至善道长有过多的接触。
而林蔚然和他一起推论出来凉王有反意这事无法喧之于口。
但是,他们可以错位一下,将林蔚然和林修然弄出来的□□成果全部都推到至善身上,并将成果演示给皇上看一遍。
他们也没冤枉他,他是真的会炼制□□不是吗?
不然此前林修然会制□□一事,终究是个麻烦。
从宫令箴得知小妻子和她弟弟不知道轻重弄出来□□这玩意时,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如何收尾。除了帮忙擦屁股,他还能怎么样呢?
有了□□这一可怖的证物,再加上信是由宫令箴派人送出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判定凉王意图谋反了。
因为这封密信是由他所送,他所陈述之事,也将由他全部承担责任。
其实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这样上报,是有一定风险的。如果凉王没有谋反,那么他这样就是诬陷皇亲国戚,罪同谋反。
也就是说,宫令箴几乎是将自己的仕途全压了上去。
但情况很是危急,如果至善道长一落入凉王手中,等凉王掌握了□□秘方,便是他反的时候,或早或晚。
他一反,凉州必沦陷。
宫令箴身为凉州州丞,有守土之责。加上一直以来,外界都认为州牧是他们虞国公府阵营的人;还有就是李家凉王联姻一事,真到那个时候,虞国公府就麻烦大了,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所以说,当臣子难啊。当然,此事如果能兵不血刃,或者付出较小的代价完结的话,那他的功劳也是很大的。毕竟风险与收获成正比。
那他们必须在凉王反应过来消灭证据之前,再拿到其他能证明他谋反的证据,毕竟他对至善的图谋应该没有喧之于口。如果宫令箴他们拿不到其他证据的话,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再者,就是逼迫凉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他一起义,那么属于宫家的责任也就差不多了。
这些都是在送秘信之前宫大人和林蔚然及幕僚家臣们商量之后决定的。
此刻,已经是接到秘信之后一刻钟过了,泰昌帝仍旧余怒未消。
“还有那程晋仑,该杀!”泰昌帝说这话时,杀气腾腾的,扫向宫曜的眼神都带着怒意。
宫曜只能苦笑着说,“皇上,凉州真的是被渗透得太彻底了,臣一直都被蒙在骨里。”
然后他轻声提醒,“现在的凉州很危险,令箴相当于孤军深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朕当然知道!”泰昌帝忽然想起信上还说了另一件事,问宫曜,“他信上说有东西要请朕观看,你带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