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打完招呼,就都没什么话了。那日婚礼,蔺晗并没有见到吴茜和潘瑞,不过听说他们是过来了,只是没到新娘花厅,而在礼堂时人太多,乌压压一片人,她也没注意到潘瑞和吴茜。
只是如今闲下来,倒是好奇潘瑞跟那位卓玫瑰小姐后来如何……不过无论如何,眼前看着是吴茜赢了。
另一边,潘瑞正笑着责怪棠威:“元桓,你太见外了,来上海了怎么住外头,到我家去。”
棠威笑道:“都住下了,搬来搬去多麻烦。”
潘瑞问了他租的小洋房,评价道:“你租的那带房子老,到我家去,让下头人搬家,怕什么麻烦,不然你直接过来,我去给你们搬。”
此时许多东西方的贵族、有钱人都喜欢扎堆,到朋友亲戚家住一两个月是很正常的,一个原因是这时候很多有钱人没有正事要办,闲着无聊了就喜欢人多热闹,开舞会,打牌,骑马等,都要人多才好玩。还有一个原因是有钱人房子大钱多,客人来了也不会拥挤,想要*,客人和主人可以各自留在自己的起居室内,想要热闹,出来就有人玩,至于那些招待客人产生的花费……没几个会放心上的。
棠威心动,他本来是想跟蔺晗安安静静度蜜月的,但是来了上海感受到这股子繁华热闹,又有些兴起了。
蔺晗却不想去潘瑞那,使眼色太明显,就故意走出去几步,不去看棠威他们说话,看舞池里的人跳舞去了。
棠威知道她的意思了,不想让新婚妻子不高兴,他笑道:“算了,别劳动,以后有机会再去你家玩。”
……
蔺晗听到这里就满意了,也没去管后面潘瑞怎么劝说,她跟几人打招呼,道:“我去拿杯水。”跟吴茜这样对视太尴尬了,棠威跟潘瑞又一时没续完别情,还不如自己先走开瞧瞧这金碧辉煌的饭店。
她从侍从那里要了一杯汽水,边啜饮,边站着看人跳舞说话。正看得有趣,忽见舞池里一个男人挽着一个长的像袁真儿的女子。
蔺晗以为自己看错了,站直身子,定睛去看……心中大吃一惊。
这真的是袁真儿!
在这个饭店里跳舞的,基本都是有钱人家少爷、少奶奶、小姐们,袁真儿一个小学工作的,怎么出现在这里。
蔺晗见他们下舞池,赶紧上前去拦住他们,喊了一声,“真儿。”
袁真儿反射性回来,看见她,怔了一下,有些不自然,挽着男人手臂的手动了动,仿佛是要抽回去。
那男人低头看她:“怎么了?”他也转回身看蔺晗,顿时惊艳的睁大眼。
蔺晗看着她,还有些不敢相信,道:“真的是你,你……你在这做什么?”
袁真儿见此,也不再尝试遮掩了,大大方方挽着男人的手臂,笑着道:“在这做什么,自然是来跳舞的。”
那男子几乎有些惊叹的将蔺晗上下打量完了,含着轻佻的笑意,亲昵的对袁真儿道:“这是你小姐妹,怎么不介绍一下?”
蔺晗看向那男人,只见他三十来岁,国字脸,高鼻梁,五官端正,眼睛大而有神,头发三七分,很有社会成功人士的范儿。对于男人跟袁真儿这么亲密,她心里已经有点儿猜测。
袁真儿此时已经完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道:“这是我以前在北京的女同学,姓蔺。”又对蔺晗简单介绍男人,“这位是徐先生。”
徐先生笑着对蔺晗伸出手,道:“蔺小姐,很荣幸认识你。”
蔺晗也伸出手,跟他轻轻一握,口里道:“夫家姓棠,徐先生可以叫我棠太太。”
徐先生惊讶,盯着她看,见她不是说笑的,才道:“蔺小姐……不,棠太太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蔺晗点头,指着远处棠威和潘瑞所在之地,道:“我先生就在那。”
徐先生抬头看去,虽然饭店的灯光有意调的柔和晕黄,但是棠威和潘瑞恰好就在一盏壁灯边上,脸在灯光下十分清楚。徐先生神色微微变了,看向蔺晗的眼光顿时去了之前那一层轻浮的调笑意味,一时十分庄重,笑道:“令夫莫非是棠三爷?”
蔺晗笑着点头,“正是。”反问他,“你认识我先生?”
徐先生道:“可不止是认识,我们交情长了,这次有事耽误没能参加二位的婚礼,真是失礼。”他说着,还将帽子一抬,跟蔺晗点头致歉。
几人聊到这,徐先生自然要去跟棠威叙旧,自然而然,三个男人站一处端酒说话去了,女人们被侍从引着入座,点了玫瑰蛋糕吃。
本来蔺晗想问袁真儿她跟徐先生什么关系,是男女朋友,还是其他关系。但有吴茜在,她一肚子的疑惑只能暂时憋在肚子里。
而吴茜呢,本来对着蔺晗还不自在,但是看着袁真儿,她的优越感又自然而然生出来了,一派贵妇人的派头,问袁真儿的近况。
“……在上海做什么?”
袁真儿吃了一口蛋糕,道:“在小学里当教员。”
蔺晗正喝水,闻言一怔。
她上次还说是在小学处理行政事物的,怎么跟吴茜,又换了一个说辞……口误吗?
吴茜听了兴致勃勃,她跟老同学见面,一贯最感兴趣问她们如今的生活,如果是结婚了,必然问对方丈夫是做什么的,探听大概的收入,遇到不愿意说丈夫收入的,她就侧面故意打听女同学最近在哪里做衣服,去哪里消遣等等,以此暗自衡量女同学生活或富裕或紧迫的生活。如果是没结婚的,就问对方工作,或者父母的工作,以及最近认识什么人之类的。
“……在小学里当教员,教什么?”
袁真儿道:“教的是国文。”
吴茜笑着点头,道:“教国文不错,不过大老远从北平到上海来当小学教员,想必这里薪水待遇很好吧?”
她这话问的妙,袁真儿要回答,除了要说工资,还把她为何千里迢迢到上海的缘故给泄露出来。
袁真儿笑了笑,低着头拿叉子戳蛋糕,不叫人看清她的表情,道:“还行。”完全避而不谈。
吴茜哪里肯满足这样的回答,又要继续旁敲侧击,蔺晗插话了,道:“说起来,潘少来上海,只带了吴姨太呢,还是那位卓小姐也来了?”
吴茜本来兴致勃勃的表情瞬间僵了一僵,她看向蔺晗,蔺晗冲她笑,一副并无恶意,只是随口一问的表情。而话题从袁真儿身上转到吴茜身上,蔺晗注意到袁真儿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悄悄的垂了下来,不再是防卫的姿势。
吴茜被扫了兴,但不想得罪蔺晗,还是憋着气,回答道:“卓小姐也来了。”
蔺晗学吴茜之前逼问袁真儿的那副追根究底的姿势,笑着道:“哎呀,既然来了上海,怎么不一起来饭店跳舞?我记得卓小姐跳舞跳的特别好,还想跟她请教一番的。”
吴茜强笑,“她病了,有些不舒服,这些日子都躺在床上。”
蔺晗察言观色,注意到她不是很得意的样子,心中暗怪。
按理那日潘瑞抓到卓玫瑰跟戏子“学唱戏”,应该是闹翻了,后来没听说解除婚约什么的,但感情肯定不如以往了,怎么吴茜眼底眉梢竟无一丝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