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皇室禁区,渔民捕鱼也不会到这附近来吧?她揉揉困顿的双眼,只见那人从海面上露出健硕的胸膛,他逐渐向海边游动,返回海滩,朝她挥挥手。
“陌……陌奕宗?你没走?”
陌奕宗拢手喊道:“醒了?海边有很多大螃蟹,快点拿个木盆过来!”
龙走月正犹豫不决,惊见他个没常识的家伙竟然光着屁股蹲在沙滩上抓螃蟹?!
“快站起来,不要命根子了?!”
龙走月奔出卧房,抓起木盆奔向他。
……
“大闸蟹和海蟹哪个更好吃?”
“味道差不多,相比之下,河蟹的蟹黄更营养一些。”她见他又要蹲下抓螃蟹,赶忙制止道,“你先把裤子穿上,晃来晃去像什么样子?还有,你手脚上都有伤,伤口不疼吗?”
“我用布包紧了,还行可以忍受,主要是在这儿游泳实在太爽,等吃过饭,咱们一块儿去游。”
龙走月顿了顿,刚要问他为何不走。他忽然一惊一乍地打断,指向满地带刺的黑球,问道:“这个跟板栗似的东西又是什么?”
“海胆,哦对了,这个可以生吃,味道很鲜美,我先给你弄一个尝尝。”
她取出匕首,利落地将海胆剖开,用匕首挖出胆黄,送到陌奕宗的嘴边。陌奕宗眉头紧蹙,推拒她的手腕使劲躲,“真恶心,我不吃。”
“傻帽,可好吃了。”她将胆黄塞进嘴里,一脸满足。
见她一个接一个地吃,陌奕宗龇牙咧嘴,他还是更爱熟食。
他穿好衣裤,扛起装满虾蟹的木盆,径直向厨房走去。
龙走月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停止咀嚼的动作,心情越发复杂。
半晌过后,她走到厨房门前,注视着他瞎忙的背影,迟疑片刻,悠悠地问道。
“陌奕宗,你为何还在?”
“我想帮一个人。”
“帮谁?”
“有一个女子,因为早慧,十二岁前的时光,用在读书与习武上。十二岁后,伴君听政,处理大小事宜。她奔波劳累、东跑西颠,将近六个年头,没有休息过一天。你猜,她累不累?”
龙走月的情绪停止一瞬,她轻抽一口气,道:“只要她不负父皇的重托,让国家变得越来越富强,她便不会感到累。”
“呵,她哪儿都好,就是爱逞强,所以累死都没人心疼。”陌奕宗远距离将螃蟹扔进锅里,看向她,粲然一笑,“好在我跟她做着同一件事,这一不小心啊,比任何人都懂她,这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已经看穿了她,每一句话都戳中痛点。龙走月不自觉地垂下眼眸,目前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对得起父皇,对得起文武百官,更对得起龙茗百姓,至于最亏欠的人,便是儿子陌弄盏。
锦衣玉食在孩子心中什么都不是,孩子需要父母的关怀与关注,否则长大以后,也会像她一样,发现自己的人生并不完整,并且,不快乐。
“你要帮我带孩子吗?”
陌奕宗指尖一顿,这句话的意思,她同意让他帮忙喽?
“可以啊,本来就是我儿子。”
龙走月走到他的面前,扶住他的脸颊,正色道:“陌奕宗,不管两国之间最终会变成哪种局面,也不管弄盏最终会跟随谁一起长大,你要答应我,不能让弄盏受到丝毫的委屈。”
“你不会认为你会死在我手里吧?”
“天有不测风云,我们都是操控生杀大权的皇帝,面临尔虞我诈,防止分崩离析,从登基那日起,就踩在生死线上了。”她垂下双臂,疲惫地动动唇,“天下人都以当皇帝为终极目标,但真让他们当上了,估计哭都来不及。”
这些心里话,她也只能说给陌奕宗听,他不仅理解,而且深有体会。
陌奕宗凝视着她那张憔悴的小脸,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揽入怀中。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搂住她。
龙走月贴在他的胸膛前,不知不觉地,合起双眸,枕了上去。
“……每当父皇和母后带着姐姐出海游玩的时候,我虽然嘴上责备他们不务正业、浪费时间,其实心里好生羡慕。正因如此,我自私地希望姐姐尽快孕育子嗣,这样,我的弄盏就不必被迫参与政务,我很怕他成为第二个我。”
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让她发现光环背后的孤寂。
陌奕宗闷闷地应了声,抚了抚她的长发,这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悲惨孤独的女人,终于愿意向他敞开心扉。
这时,螃蟹的香气从锅盖里喷出来。
“开饭!去拿个盘子过来。快快快,小跑儿!”
龙走月唯恐他被热气烫着手,于是着急忙活地取来盘子。
他一边鬼吼鬼叫,一边捏着蟹爪向盘子里扔螃蟹。龙走月则是一边接他抛过来的螃蟹,一边大喊用筷子夹!氛围倏地热闹起来,仿佛悲伤不曾路过。
陌奕宗见她被自己整得手忙脚乱,毫不留情地嘲讽讥笑。
他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她,只是希望她从这一刻开始,不再感到孤独。
……
有海鲜大餐吃,自然要配点酒才更够味儿。
陌奕宗从厨房搬出一坛佳酿,两人坐在海边的石桌上,喝酒吃海鲜,大快朵颐。
阳光明媚,海风拂面,海鸥声声啼鸣,绕海翱翔,真乃惬意。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陌奕宗脱了衣裳就往海里蹦,像个孩子似的在海中欢呼。
“下来啊,海水真清凉!”
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龙走月一抹嘴,褪去长裙衣裳,冲入海中,尽情地拥抱大海。
海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色彩斑斓的鱼儿围绕在身边嬉戏。龙走月喊了他一声,指了指水下,继而捏着鼻子钻入海中。
陌奕宗学着她的模样,潜入海底。
原来,海下别有洞天。
五颜六色的珊瑚群,犹如翩跹起舞的少女一般,跟随海浪的伴奏,舞起优美的彩带。更为缤纷的鱼儿穿梭在珊瑚之间,有的像纸鸢,有的像花灯,让人不得不感叹海底世界的神奇与瑰丽。
陌奕宗激动不已,游到龙走月的身旁,在不能说话的情况下,比手画脚满脸兴奋。伴随他的笑容,一连串气泡从嘴角溢出来。
龙走月明白他的意思,捂住嘴狂点头,一双眼睛笑成月牙儿。
不过,憋气的时间实在有限,陌奕宗拉着她浮出海面。
“太壮观了!”
“嗯嗯,活珊瑚特别漂亮!还有透明的水母,橡油纸伞一样,你看到没?”
“啊?没注意,我刚才只关注珊瑚和裸.女。我再潜下去看看。”
话音未落,陌奕宗憋足一口气,再次潜入海中。
“……”龙走月漂浮在海面上,初次体验裸.泳,话说……还挺带劲儿。
她正犹豫要不要上岸,猝不及防间,陌奕宗从她的眼前蹿出来!他顺势托住她的腰,将她大半个身子拖出海面。
龙走月显然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儿,赶忙双手环胸,骂他是混蛋!
陌奕宗粲齿一笑,又把她放回原位,不过,他非但没有松开手,还将她拉到身前,径自抬起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头。
气氛不错,不做点什么对得起大海、珊瑚和吃下肚的大海蟹吗?
轻轻地,他抬起她的下颌,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唇……见她没有推拒,他拥紧她的脊背,含住她的嘴唇,从浅入深,从啄吻到热吻,舌与舌纠缠交错,越发浓烈。
就这样深吻着,磨蹭着,他将她抱出海面,穿过沙海,返回木屋。
她搂着他的脖子,始终微垂眼眸,不断告诉自己,一定喝醉了。
…………
日落黄昏,龙走月猛地从他怀中醒来。
“糟糕,现在几时了?!”
陌奕宗起初迷迷糊糊地应了声,突然之间也想到什么,登时清醒八分!
“昨日就没向锦衣卫发信号,今日再不发估计明天就得开战!”他摊开手,“戒指,戒指在哪?”
龙走月身无寸缕,回忆回忆,指向海滩,“我们的衣裳都在沙滩上。”
“事不宜迟,回龙茗皇宫。”他赤着脚跳下床,扛起龙走月就往门外冲。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简单穿戴,什么皇帝起床需要沐浴更衣的,统统抛在脑后。
陌奕宗先把她抱上船,然后卯足力气,一鼓作气将沙船推入海中。
“戒指给你。”
“你先拿着,回去给我。”他的学习能力特别强,这会儿不用龙走月指挥,也可以自如地调整桅杆。
“我已经知晓你如何利用戒指发信号。”她取下戒指表面的祖母绿,露出藏在其中的金刚石,因为天色转黑,不等她分析,金刚石自行泛起刺眼的白光,仿佛一颗落入海中的星星。
她想到这颗宝石一定会发光,但没想到竟能如此明亮。
“真神奇,这种宝石你从何处发现?”
“钰城。我命人开凿了几座位于险峻之地的荒山,而后便发现了它。”
提及钰国,勾起她心底最沉痛的回忆。
“切记,万不可告诉我父皇,母后已经不在人世。为了不加重父皇的病情,我谎称母后尚在人间,只是暂时去向不明。”
听罢,陌奕宗一怔,道:“不是吧?我感觉你父皇知晓真相。”
“你这话什么意思?”龙走月愀然作色。
“没什么意思,我不是与你父皇下过几盘棋吗?下棋期间曾有过简短的交谈,直觉告诉我,他什么都知晓。似乎,他还做过一件对不起你母后的事儿。”
“简直一派胡言!父皇深爱母后至死不渝,不准你诋毁我的父皇!”
陌奕宗欲言又止,或许是他用词不当吧,她爹只是说一手造成了什么恶果,不等指明是哪件事,她就闯进来,然后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摁了。
“对了,你最好跟你姐说一声,别惦记我。”
龙走月缄默不语,她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实在不行……就死皮赖脸地跟姐说,这个面首她看上了?但是麻烦就在于,姐格外中意陌奕宗,会不会拧下心结?
“陌奕宗,你怎就这般无耻?!你入宫就入宫,勾.引我姐作甚?!”
“……我勾.引谁了?长得帅也是我的错?!”
“闭嘴、闭嘴!倘若我姐因为你跟我产生隔阂,就是你的错!”
“行行行!反正你姐只注重外貌不在乎其他,她若埋怨你,我给脸上划几个大口子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