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与时一直有追星的习惯, 免不了会接触到许多娱乐圈的消息,但在他的印象里,陆曜组合解约的事在当时并没被大肆报道, 只最后出了个结果。
他清晰地记得, 自己当时正好在追陆曜的师弟团, 只隐约听当时粉丝群里的大粉骂过陆曜所在的组合。
大粉以内部人员的口吻说陆曜他们狼心狗肺,火了之后就开始在公司里耍大牌闹事情, 不仅乱接通告坐地起价,甚至还抢师弟团的歌给自己用,对外谎称是他们写的,公司不许,他们就闹着要解约。
陆曜他们怎么霍霍公司没关系, 但是牵扯到师弟团可不行。
粉丝们听了都忍不了了,又联系其他几个粉丝群一起联手去贴吧和陆曜组合的粉丝们闹了一场,搞得轰轰烈烈。
骆与时的家教让他无法在网络上对着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那些难听的话,但他那个时候也年纪小,被其他人撺掇的手痒,觉得什么都不做有背叛粉丝组织的感觉,就跟在别人后边光点赞不发东西,勉强挣来了份参与感。
这对骆与时来说差不多就是黑历史了,更别提后来师弟团也翻了车,次次回想起来这段记忆必然让他羞耻得脚趾抓地。
忍着羞耻,骆与时回忆着当时帖子里的内容,才赫然发现他们当时以为的内部消息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根本没有谁拿到了证据!但解约这件事却是真的。
以骆与时现在的阅历再回头复盘这件事,粉丝群里的那些知情人士,怕不是当时经纪公司派来混淆视听的,故意给陆曜他们抹黑。
那既然这样,经纪公司当时肯定还使出了其他手段。
骆与时一骨碌坐起来,拿出手机用网页搜了搜陆曜和前公司解约的新闻。
他翻了翻,前公司在解约这件事上只说自己旗下艺人和公司正式解约,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营销号们转发的也是把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讲,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内容,间杂着有几个标题不一样的,点进去发现该新闻已删除。
果然,骆与时心道,公司都能想到煽动师弟团的粉丝来给自己冲锋陷阵,肯定不会忘记公关掉对自己不利的消息。
陆曜以前待的公司是浩天娱乐,现在虽然沦落二线,当年却算是业内顶尖,浩天娱乐要是想藏什么消息,陆曜这些才出道两年的新人又能怎么办呢?
本来他还不确定这里边是不是有隐情,现在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要不是浩天娱乐确实理亏,怎么会就这么放手让当时正能赚钱的陆曜他们解约?
他猜,浩天娱乐当时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陆曜他们以此为由要求解约,最后两方大概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浩天娱乐放陆曜他们走,但要求将一切隐情都隐瞒下来,对外只说和平解约。
骆与时觉得自己隐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只待进一步求证。
可贴吧几年前的帖子都被隐藏了,空间是别人的隐私,他进不去,看来只能试着从微博入手。
当时微博虽然没有现在火,还是有不少赶潮流的年轻人用的。
他打开微博,先找到陆曜旧组合的超话,里边只剩下些死忠粉每天在里边打卡,往前翻翻,最早的一条内容是从陆曜他们解约后发的,看来早就被浩天娱乐的人清理过。
陆曜个人超话里的内容倒是丰富很多,最早的一条显示的陆曜还是没出道的练习生,但骆与时查了查几个关键字,一无所获,再按时间找,解约那段时间的内容居然断层了!
这
骆与时吸了口凉气,又努力翻了翻,终于从一条标题为陆曜行程总结的老微博下找到了蛛丝马迹。
这条微博详细记录了陆曜从出道起到发博时的行程,密密麻麻,唯独解约那年一片空白。
底下有新入坑的人问了为什么,有人便隐晦地说出了点不愉快的事,大家平时都不提,免得引陆哥看了伤心。
骆与时顺着点进这位知情人士的微博。
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是陆曜的老粉了,从陆曜一出道就开始发了许多和陆曜相关的微博,当然,解约前后这段时间是没有的,大概是被清掉了。
她可能是搜索关键字集中删的,有一条没正面提到陆曜的漏网之鱼发布的时间正好在陆曜解约前的一段时间:
【今天又去人民广场看哥哥啦,感觉哥哥们都瘦了好多唉,希望赶紧结束吧。[配图一个小广场]】
骆与时点开图片,这不就是a市的人民公园吗?里边有个很大的露天广场和喷泉,从很多年前开始那里一到晚上会有人到喷泉边卖唱。
陆曜当时怎么会去哪里呢?
是去卖唱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曜解约前的那段日子一定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艰难,难怪他的粉丝们反应会这样大,清空一切也要保护他。
而他当年,也是伤害陆曜的人之一。
骆与时一愣,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第37章 塌房的第三十七天 陆曜先忍不住自己笑
这股难过的情绪裹挟着骆与时几乎让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安稳,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陆曜的事。
等他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出现的偏偏又是陆曜的身影。
梦境自动将时间拉回到盛夏的夜晚。
月光,树影, 微风,蝉鸣。
熟悉的中央公园一角,安静的林间小路树影层叠,安静极了。骆与时沿着小路往前边透着光的方向走,在小路尽头看到了不远处亮着灯的音乐喷泉。
灯光下, 陆曜抱着吉他和几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站在一起,周围的人不远不近地围着他们,众星捧月一样, 在骆与时这个旁观者的眼中逐渐化成了虚焦的模糊背景,只留下最中间那道清晰的人影占据了全部视线。
不远处是灯火灿烂,骆与时一点点走近,在外圈驻足, 忽然,他心有所感地望向中间,那人影也正好朝着他的方向看。
18岁的陆曜有着比现在更加稚嫩的脸庞, 脸上却没有现在的意气风发和淡然底气, 微长的头发拂过脸颊, 有些潦倒的意味,倒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就是眼里藏着的忧郁也跟着明显起来, 叫人忽视不掉。
骆与时心里一揪,下意识就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可整个人就像不受控制一样,说出的话刻薄又戳人心脏。
不!不是的!他不是故意说出这种话的!
骆与时眼中写满了惊恐,用力捂住嘴巴, 不停地摇着头。
可那边的陆曜却已经露出了受伤的表情,眼眶都红了,愣怔着看向他,然后忽然一把将手里的吉他扔开转身往外边走。
陆曜,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骆与时喊出声,整个人激动地坐起来,才惊觉自己原来是在做梦。
还好不是真的。他松了口气,无奈地捏捏眉心。
以前他觉得和自己的对家合作就很尴尬了,但好在知道这事的就他一个,而这梦里的事要是真的,那可和跑到别人脸上横跳过没什么区别,再给他几张脸也不好意思再见到陆曜,更别说他现在还勉强算得上是陆曜的老师。
骆与时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早晨的闹钟正好在这时响起,这几天的拍摄任务比较重,要早些感到片场,留给晨起后收拾的时间并不多。
骆与时起身下床去洗漱,暂时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搁到了一边。
片场
骆与时做完造型出来,远远的便见到闫泽正在和陆曜说着什么,手里比划得起劲,周围还围了一圈人。
闫泽正好往这边看,见骆与时出来,遥遥指着他,不知说了什么,不仅让陆曜不好意思地抿住了唇,还引得周围一大片哄笑。
老闫,你们在说什么?骆与时快步走过去。
闫泽却没理他,而是用胳膊肘顶了顶陆曜,小陆,瞧见没,还记得我刚刚怎么形容他的不?
记得。陆曜点点头,闫导,真的要说出来吗?
说呀说呀!
就是,快说。
周围人起哄,闫泽也跟着催。
陆曜先忍不住自己笑了下,然后清清嗓子,努力端着表情对着骆与时道:骆老师,你是个
负心汉!
骆与时:?
什么乱七八糟的。骆与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拧着眉看向闫泽:你都教了点什么东西!
闫泽双手叉腰,半点都不心虚:我在教小陆今天的戏啊,你们俩现在关系好,我怕小陆找不准戏里的情绪,就教他该怎么看待今天的慕清。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今天演的不就是个负心汉?
剧里景晏和慕清的蜜里调油期已经过去,太子即位,慕清成了新皇爱重的臣子,每日忙于政务,景晏则依旧是个闲散王爷。
但没过多久,老皇帝当初铁血手腕为太子扫路的弊端就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了,新帝没有亲兄弟,其他皇子也都死的死废的废,像是某些需要皇室中人出席的场面竟然无人可用。
新帝和慕清是好友,自然知道慕清一直暗中照拂景晏的事。
他对这个如隐形人的兄弟没什么感情,但也不讨厌,以前一直只当是好友养了个小宠物,这会儿无人可派,他就想起景晏了。
反正他也不需要景晏有怎样的能力,只要老老实实跟着他派去的大臣一起当个象征皇室的摆设就好。
但谁知景晏深藏不露,接连几件任务都完成得极好,加上里边有赈灾之类的事务,误打误撞的就让景晏积累了一些名望。
慕清既为景晏的优秀而欣慰,又担心自己身为朝臣和景晏交往过密会不会引起皇帝的猜疑和不喜,几番权衡,他决定和景晏保持距离。
以景晏的角度看,慕清可不就是个突然甩了人的负心汉吗?
骆与时扶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闫泽看骆与时气势消了下去,就知道骆与时是反应过来了,嘿嘿一笑凑过来揽住骆与时的肩: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看我这形容,是不是简单易懂!
骆与时给他个白眼,把胳膊推开:闭嘴吧你!离我远点。
闫泽啧了声:瞧瞧,看我说什么来着,真不愧是个负心汉,这就让我离他远点了。说,以前咱俩关系最好,现在你是看上谁了?这就不要我个旧人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骆与时偷偷看了眼陆曜,陆曜也正笑着看他。
骆与时心虚地用袖子半掩着脸,咳,别笑了,准备拍戏吧。
第38章 塌房的第三十八天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
闫泽这人长得有点像个大老粗, 其实内心细腻得很,一看骆与时这样就知道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摆手让围观的人都各回各自的岗位, 免得把人给逗生气。
众人纷纷散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骆与时趁着自己脸还没红,蹭着人流离开,躲到了休息区背台词。
要是在平时,骆与时都是和陆曜一起做戏前准备的, 但今天骆与时心里本来就揣着事,又当了回渣男,看见陆曜不自觉心虚得很, 就没叫上陆曜,自己一个人偷偷地遛了。
闫泽那边还在单独和陆曜交待了几句,等说完了,下意识就在陆曜旁边找骆与时的身影。
他第一眼找了个空, 再找就看见骆与时自己一个人坐到了休息区。
搁在往日,骆与时都会顺便等等陆曜的。
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是真生气了?还是因为听了他们的调侃要和陆曜避嫌了?
闫泽开了个话头:小陆,与时他
闫导, 骆老师他应该是害羞了。
陆曜浅浅笑着, 表情颇有几分深意: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去准备了。闫导放心, 我和骆老师的关系很好,不会因为几句玩笑就受到影响的。
闫泽:行。
闫泽没想到自己刚起了个头就被陆曜直接快进到最后, 肚子里准备的一大堆话还没说就没了用场。
他愣了下,也没反应过来问陆曜是怎么知道自己想问什么的,被陆曜这手给唬得傻了眼,呆呆地顺着他的话:
那你去准备吧。
好。陆曜从善如流地点头,摆摆手走了。
片场早就提前布置完毕, 众人回到岗位上收拾了下,就可以正式开始拍摄了。
今天的剧情发生在慕家的正厅。
慕家对子孙的教育一向是放养式的,有了官职的便可自行搬出去住。慕清是慕家这一辈的幼子,有长兄侍奉父母,他便放心的在新帝登基后从祖宅搬了出去。
新宅院是新帝赏赐,原来是新帝某个倒霉弟弟的私园,楼阁造景无不精美,花园里还有一片长势极好的竹林,颇和慕清心意。
屋子里的摆设同样用心,尤其是正厅,虽然没有慕家老宅的古朴大气和历史沉淀感,却布置得清雅巧妙,让人一回来就能有个好心情。
摄像机扫了下正厅内部,厅外便传来了脚步声,镜头切近,青色袍角掀起,黑色官靴迈过门槛,进入了厅堂。
慕清一身青色官服,衬得俊秀的眉目有了几分威严,今日他脚步比平时迟滞,此时正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显然是心情不好的模样。
守在一旁的丫鬟和管家谁都不敢近前,慕清的贴身小厮冲他们使了眼色,示意保持安静,众人便都沉默着候在堂下。
没一会儿,门房来报:晏王爷来了!
慕清摩挲着手中茶杯正犹豫着要不要见,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喧哗,景晏竟是仗着身份硬闯进来了。
景晏气势汹汹地大跨步进来,缀在他身后的仆人们个个面露紧张,生怕这明显发了怒的贵人将他们家主打一顿。
谁知,景晏走到距离慕清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雷声大雨点小,不仅没怒吼,说话的声音还透着点委屈: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慕清垂下眼,淡淡道: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景晏轻哼:那我来探病也不许吗?
慕清笑了下,指尖轻扣茶杯:我家中有奴仆,街上有医馆,不必劳烦殿下。
景晏气得拍了下桌子:慕哥!就因为那高老头的一句话,你就要疏远我了是吗?
高大人说的没错。慕清终于肯抬起头看向景晏,您是有了实权的王爷,我是陛下的臣子,我们本就不该交往过密。